掌柜说罢,朝玄墨染几人扫了眼,乐得呵呵直笑,对着初入客栈的几人打招呼,“三位想必也是远道而来吧?要住店?”
走进的三人均是男子,长得秀气万分。
掌柜语毕,为首的青衣男子手中羽扇‘啪’地一拍左手心,笑道,“当然要住。”那含笑的眸子在店内扫视一圈,触及玄墨染几人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下,又飞速移开,伸出四个指头,“四间房。”
“四间?”掌柜看只有三人却住四间,本是不应多问,只是——“实在不好意思,这、这今日客房已满,恰恰只剩三间。”
青衣男子蹙眉,“我们要四间。”
“可、这……”掌柜为难,叹气道,“不怕告诉您,齐天城大客栈多的是,我这客栈不起眼,平日里客也不多,只是不知从两日前为何突然来了很多住店的人,其他的客栈都已经满了。你瞧瞧,就连我这里吃饭的位置都所剩无几了,几位贵客若是晚来一刻,恐怕要露宿街头了呦!”
青衣男子身后一个模样极像女人的年轻男子上前,低声道,“就先三间吧,我与你住一间。别争了。”
青衣男子不服气,见众人都朝这边望来,正为难,不知哪处突然传来哈哈大笑——
“这天下居然有长得这样娘的男人!”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青衣男子气红了脸,羽扇一收,正要发作,又被身后人拉住,“别惹事!”
见三个娘里娘气的男人不出声,大笑之人站起身,故意将腰间大刀‘砰’一声砸在桌上,颇有挑衅之风,“三位小弟是哪门哪派?在下像是没有听过哪派出专出娘娘腔,真是丢我们大爷们儿的脸啊!看这身板儿还不如那庵里小尼!”
“公子?”
柳蒙入门之时,就已觉察出这客栈中不少武林中人,虽刻意装扮了模样,但习武之人所散发出的气势与动作,又岂是身外之物所能遮掩的。
玄墨染眉眼未动,“不要多事。”
陇生见柳蒙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佩剑上,自入客栈起就绷紧了神经,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一阵风忽而卷进,屋内果真习武之人占多数,几乎是反射性地立即噤声屏息,各个神色凝重。
三个少年中一人立即上前点了掌柜的穴道,掌柜惊恐地睁大眼睛,那少年笑道,“为保你命,暂且委屈下。”
玄墨染白袖一拂,夏儿缓缓闭眸倒在了柳絮身上。
就在风中携着异香飘进客栈的瞬间,玄墨染静淡的眸子忽而掠起一层光华,又转瞬即逝。
陇生脸色陡然煞白,抬眸极快朝玄墨染瞥去一眼,而玄墨染已恢复淡然之色,陇生提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下,却仍是失神得厉害。
没想到、没想到墨染才出山,她竟这么快就出现了……
细碎的笑声伴着冷风异香卷入客栈,笑声愈近愈妩魅,一女子拂袖飘了进来,流云飞转间水蓝色的薄纱与乌黑的长发漫飞了天际,笑声酥入心骨,暗自妖娆。
笑声未停,风止纱落,纤纤素手一扬,飞舞的墨发乖静地披泄至身后,芙蓉面孔露了出来,不染纤尘,美眸流转间又觉娇媚如千花,人未动已是摇曳生姿,泛开一片风情。
她咯咯地笑,眼波轻睨,“方才是哪位辱没了我的小童?”
三个少年挑着眉眼,得意洋洋,顺手解开掌柜穴道,那掌柜惊得已是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独站的那汉子竟忘记坐下,就那么突兀地立在原地。
女子视线落在了那汉子脸上,嘴角一弯,煞是烟视魅行,“你?”
那汉子怔了一瞬,鼓足生气道,“正是本大侠!本大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派——”
在场众人中已有人认出女子,有人传话给那汉子,那汉子名字还未说出,听耳边人念了三个字,顿时脸色煞白。
女子一副真诚讨教的模样,追问,语调甚是娇软,“那‘大侠’是……青派何人?”
“我、我……”
众人心一沉,知这莽撞的汉子不仅害了他自己更是害了青派的人。
见那人已痴不成言,女子嫣然一笑,无趣地收回视线,纤纤素指抚额,那指如芝如兰,极是好看,“苑儿,本宫累了,房间可定好了?”
那为首的青衣少年笑着上前,俏皮眨眼,“定了定了,在二层。”
“嗯——”女子懒洋洋恩了声,拖着长长裙摆踏上木阶,在第四阶的时候,停住脚步,这一停,楼下再次死寂,她却只是停了一瞬。
那一瞬间里,余光中闪过楼下玄墨染绝尘的侧颜,媚眸幽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