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自那女人出现,柳蒙整个人像是隐忍着极大的气,脸憋得铁青,桌下,赤晏左手死死按着柳蒙握剑的手,青筋隐隐。
陇生失神地盯着盘中餐,已索然无味。
柳絮莫名其妙地看着几人,悄悄拉了下陇生的衣袖,低声问,“陇姐姐,那女人是何人?这世上竟有美得如此噬魂摄魄的人……”
陇生沉浸于自己的心事之中,没听到柳絮的询问,旁桌之人悄声对柳絮道,“姑娘你当真不知?这江湖中人,谁不知道风月宫宫主!”
“风月宫的宫主?!她叫何名?”她两年前就跟随哥哥与公子入了云崖山,可她记得,两年前,风月宫的宫主虽美,却已是年过四十。看来,是易主了。
“陌纤华!”
玄墨染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敛起衣袍,起身,“用完餐上楼,不要惹是生非。”
赤晏看眼柳蒙,颔首,“公子先去休息,放心。”
柳絮还在好奇询问,陇生亦转身上了楼,赤晏无奈拽回柳絮,“行了行了,别问了。”
“为什么呀?你们不好奇么?什么女人那么厉害啊。”柳絮扑哧一笑,“刚才把那硬汉愣是吓得一句话说不出,太有趣了!”
柳絮见两个主子都已不见人影,再看赤晏与柳蒙的神色,终于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微微偏首,眨了眨眼,“你们,认识她?”
赤晏沉着眉眼,抬头看玄墨染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叹口气,这次下山定是祸,只是,这‘祸’究竟会有多大,很难预料啊!
二层,西边第三间。(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
在楼下时被大汉羞辱的小童从行囊中取出一小包裹,拿出几片花瓣泡于茶杯水中,神色不定,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道,“宫主心乱了。”
镜前那人轻轻地卸下剔透的簪子,闻言,拿着簪子的手顿住,红唇浅勾,“你多心了。”
“是苑儿多心了?”那小童蓦地转身,紧紧盯着映出陌纤华容颜的铜镜,“若是往日,那出言不惭之人定是瞬间毙命,可宫主方才饶了那人的命!”
陌纤华执起木梳,眉心微蹙。
苑儿继续道,“难道宫主不是因为天玑……”
木梳瞬间脱手而出,化为利器从苑儿耳边擦过,‘咚’地一声深深插入苑儿身后的窗棂。
苑儿惊得后退几步,耳边甚至还留有嗡鸣声。
一缕发丝自脸颊飘落,苑儿捂着耳朵红了脸,睁着大大的眼睛,赌气般站着不动,“看来我说对了!若是错了,宫主就不会动气!”
“出去。”
苑儿眼里泛着水光,气哼哼地瞪了眼陌纤华,跺脚离开。
半晌,陌纤华手指微动,深陷窗棂的木梳微微一动,重回素白掌心。
铜镜里,分明是与方才楼下同样魅惑人心的面孔,却偏偏在眼角悬了几丝念想、怔忡,眉眼凉凉如水,杳无笑意。
陌纤华凤眸一眨,身形瞬间化为一阵风掠至楼下,水袖轻扬,落在那自称青派的男人面前。
那男人本就余惊未了,瞧见陌纤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面前,吓得险些晕过去。
陌纤华嫣然一笑,微朝前倾身,长发滑落至身前,墨黑的颜色更是映衬脸庞愈发精美,“本宫方才忘记一件事,怎么办呢?”
“宫、宫主忘了什么?”刚看起来已是不计较的样子,怎得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反悔了?!
妖媚的面庞上渐渐汇成懊悔之态,好不自责,“方才你辱没了我的小童,我没帮她出气,她现在不理我,这可怎么是好,恩?”
男人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又听陌纤华似是呢喃道,“哦,对,你是离都青派的,我没记错吧?”
陌纤华蓦地抬眸,已经换了另一副神情,周围几人屏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那袖中素手眼看就要扬起,又在转瞬间,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了去。
其实陌纤华那掌出得极快,分明是极快的动作,却偏偏被更快的速度挡了去,像是一把利剑刺入一堆棉花之中,无着力之点。
那只手看似只是轻握着陌纤华的手腕,修|长而有力。
没有人看到玄墨染是何时出现,又是何时出手的,待所有人都定神之时已是这幅画面,那男人跌坐在地上,朝后爬了几步又踉跄得站起来,惊恐地望着陌纤华,再看看那立于陌纤华身边的男人,白衣黑发,静若水光,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孤高之态。
陌纤华并不讶异,像是早已预料到会被阻拦。
玄墨染松开手,汉子惊了一瞬,几欲逃走,却见陌纤华方才周身的蓄势待发已然散去,此刻看上去又只是一个纤柔、美貌的女子。
陌纤华揉了揉手腕,冰凉的手腕因他方才短暂一握变得温暖,那短暂的是碰触间,她似是听到心底细小而锋利的声音,嗖嗖生寒。
她……并不想记住这手指的温度。
嘴角一弯,她眼神悠悠,“两年不见,天玑公子,仍是慈悲心肠。”‘慈悲’两个字她说得极有韵味,又似是弦外之音。
‘天玑公子’几个字一出口,让整个客栈本就已产生怀疑的那些人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均是小心翼翼地露出恍然之色,一时之间,厅内俨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