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黄昏时分返抵邯郸,和乌廷芳依依惜别后策骑返回别馆。
此行最大的收获自是得到美女乌廷芳和与她父亲建立某一程度的了解及情谊,还有便是在乌应元亲自指点下,熟习了马性和骑术的窍门。对他这曾受严格军训的特种精锐来说,学一天的作用等若普通入学一年那么有效。
抵达别馆,入口处竟有赵兵把守,吓了一跳,幸好遇到李善,知道赵王风闻少原君与乌廷威两事后,不但警告所有人不准动项少龙,还调来禁卫保护他。一方面惊讶赵王耳日之灵,亦隐隐感到这场比武背后大不简单。
李善道:“雅夫人要你回来后立即到她的夫人府,马车在等你哩!”
项少龙心中叫苦,他并非超人,这几天差不多是不分昼夜地分别和舒儿、雅夫人、乌廷芳三位美人儿周旋,每次悉力以赴,此刻筋疲力尽,如何向雅夫人满意交差。他痛苦得差点呻吟起来,回宅匆匆更衣,安慰舍不得他离去的舒儿一番,坐上马车,不理一切倒头便睡。醒来时发觉夜已深沉,身在夫人府内,雅夫人蜷睡身旁,像头温驯的小猫儿。
项少龙心中升起无限温馨,唤她两声,见她仍好梦正酣,温柔地吻她的脸蛋、眼睛、鼻子、小嘴,小心为她盖好被子,站起来步到窗旁。伸个懒腰,只觉精神饱满,精力充沛。无论如何,在赢了连晋后,定要去找赢政,能见他一面也好。若没有见过这个一手缔造出中国的伟大人物,是死不甘心。不过想不通的是以邯郸如此守卫森严的城市,这样一个有资格继承大秦皇位的重要人物,将来如何溜出去?若不回咸阳,他如何登上皇座?电影里的邯郸城,只是个不设防的城市,现实里却是另一回事,赢政如何回去做他的始皇帝呢?
当年赢政的父亲异人,得吕不韦这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之助,成功逃亡。赵人既有前车之鉴,理应不容许同样事情发生,纵使吕不韦再来,而赵人又忘记他作过的事,恐仍难以重施故技。
而且那也不是几日可成的事,由吕不韦遇到异人,到异人返回秦国,中间相隔十多年,若非长平一战赵人被秦国的远征军坑杀四十万人,异人和吕不韦为怕遭受报复才冒险溜回秦国,还无奈地留下赵姬和赢政两母子。
赢政今年究竟多少岁,是否长得和秦人般高大?他很想知道,有个人可问问最好。
“少龙!”
项少龙正想着被人知道会杀头的事,闻声着着实实吓了一跳。
转过身来。
美艳不可方物的雅夫人身穿单薄的罗裳,笑意盈盈的瞧他。
项少龙道:“还以为你睡熟了,给你吓了一跳。”
雅夫人移过来,靠紧他,纤手缠上他的脖子,欣然道:“若不装睡,怎试探到你的温柔,本还以为你在骗我,到见你给我吓一跳,方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人家是装睡的。”
项少龙暗叫惭愧,自己入神想着对赵国大逆不道的事,反而被雅夫人视为温柔忠实的表现,真有点运气。
雅夫人闭目梦呓地般道:“你不知道自己多么重,四名卫士抬你入来多么辛苦,真怕有一天会给你压死。”
项少龙心中一荡,笑道:“昨晚夫人却似嫌我不够力道呢!”
雅夫人白他一眼,离开他的怀抱,拉起他的手道:“本来人家从第一眼见到你,想到的是要和你合体交欢,不知为何现在还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儿,来吧!你的肚子应该饿哩,我们到后园的小楼赏月饮宴,好吗?”
项少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以这般有商有量的语气和他说话,又见她不止是希望从自己身上得到肉欲的满足,知这荡女对自己生出情愫,心中充满征服这个女人的成就感。正要说话,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雅夫人花枝乱颤,一阵动人心魄的荡笑,妩媚地横他一眼,拖他走出房外。
明月高挂天上,照亮整座大花园和位于园心两层的小楼。两人饮醉食饱,倚在楼栏处共赏又圆又亮的明月。
雅夫人轻叹道:“今早人家起来,本立定决心不再找你,或者不那么快找你,可是不到半刻便下令卫士把你给拿来,想想却是不妥,后来改派府仆驾马车去迎你。那知你和乌应元父女到了城外去了,累得人家坐立不定,白等你一天,什么人都不愿见,王兄召见我亦托病不去呢。”
听着这风华绝代的美女吐露真情,项少龙只觉心头一片甜蜜。自从时空机器把他强行送来这远隔二千多年的战国时代,事情一波接一波冲击他,使他根本无暇思索眼前的一切,只能设法挣扎求存。现在他忽然清晰知道,天啊!他真的来到古代,还和那不同时空的人物接触、交谈,甚至战斗和谈情说爱。只恨当时不能多问马疯子几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切不是早发生了吗?为何现在却仍然有过去、现在和未来,就像以往的现实那样。若改变已发生的事,对将来会造成什么影响?还是有着无数的过去,现在他面对的只是其中一个。假设他找到秦始皇,杀了他,是否就没有后来的中国?一切梦幻般不真实。最真实的时刻,只出现在与美女抵死缠绵之时,像眼前的雅夫人。
“想什么哩!”
项少龙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心中苦笑,自己的心事儿恐怕永远不可以吐露出来。
伸手脱下披风,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然后绕过她的玉臂,紧搂着她,同时抓着她一对纤手,柔声地道:“为什么对我这样坦白呢?不怕我看穿你的弱点,控制你吗?”
雅夫人微笑道:“当然不怕!要控制就控制个够吧!我闷了整天,想了整天,发觉自己真的从来没有快乐过。唉!对男女的事,我早麻木不仁。假设你在王宫和公侯的地方长大,会明白我的意思。”
项少龙奇怪地问道:“你生于王侯之家,理应百物无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何提起王宫,像在说世上最可怕的地方似的呢?”
雅夫人紧挨在他怀里,好像要从他身上得到安全和温暖,幽幽地道:“听说以前在周朝,王室和诸侯受到传统和祭典礼仪的约束,兼且规定须从其它王侯家中挑选妻子,所以一切合乎礼法,没有人敢放纵。可是到了今天,王宫成为天下最**丑恶的地方。经我亲眼目睹的淫行恶事不胜枚举,像养下几个娈童,还要他们搽脂抹粉,真教人呕心,王叔最爱在客厅墙上,画满男女交合的羞人情景,还召来大批臣子和宫女,饮酒作乐,而我……噢!真的不想说下去。”
项少龙隐隐猜到其中可能牵涉到近亲**一类的事,不愿深究,点头道:“不说最好,忘掉算了罢。”
雅夫人两眼一红,凄然道:“少龙!只有你能帮我忘掉可怕的过去。”
项少龙大喜,乘机道:“首先你不可以再和其它男人相好。”
雅夫人心中一震道:“你知道哩!”
项少龙心中暗叹,全城皆知的事,我怎会不知道?点了点头。雅夫人仰脸看他好一会儿后,转过身来,轻轻推开他。项少龙不解地低头看着她。
雅夫人精灵乌黑的眼眸紧盯着他,神态转冷,平静地道:“你是否在心中鄙夷我呢?”
项少龙大感头痛,这女人确是喜怒难测,却知退让不得,冷冷地道:“若你继续过着面首三千的生活,我的确会看你不起。”
雅夫人最看不得他大男人的气魄,软化下来,道:“少龙!抱我。”
项少龙摇头地道:“若你不答应我,恕难从命。”
雅夫人惶急地道:“可是你总不能整天陪我,有时你会出征打仗,你难道不知道寂寞是可以把人折磨死的吗?”又幽幽一叹道:“我什么都有了,更不觉希罕,只有获得不同的男人,才能在某一段时间给人新鲜和刺激的感觉,好吧!你答应整天伴在我身旁,我把其它男人全赶跑。”
项少龙微笑道:“没有相思之苦,那来重聚的欢娱,过犹不及,辛苦得来的成果才有价值。若夫人学不懂这快乐的至理,一生人休想能乐起来,尽管有我项少龙帮你仍于事无补。”
雅夫人凝神思忖片刻,俏目闪过惊异赞赏的神色,沉声道:“你的思想很特别,很有新鲜的感觉,刺激我想起从未想过的问题,我正是过犹不及,所以没有快乐的感觉。”
向他媚笑,又道:“我第一次感到和男人说话原来这么有趣。”
项少龙心道当然有趣,在二十一世纪老生长谈的事,对你们来说已是思想上的突破。忽然间,他知道自己定可把雅夫人从连晋这奸小子手上夺过来,因为连晋少了他二千多年的道行。我的天!那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呵!
雅夫人白他一眼,嗔道:“你的笑容很可恨,是否在笑人家。”又回复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情怀。
她是否只是个被宠纵大了的小女孩呢?
项少龙心中一动,指着天上明月说出牛郎织女的故事。最后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雅夫人听得心神俱醉,仰望明月旁的虚空,幻想那道鹊桥,叹道:“这两句话是少龙作的吗,音韵既好听,意境又迷人。”
项少龙硬着头皮道:“当然是我作的,你听过别人说吗!”
雅夫人笑着道:“不要这么紧张好吗?告诉我,为何要我听这么凄凉无奈的故事?”
项少龙来到她身旁,凭栏挨着,淡然道:“我只想你去猜一下,当牛郎织女每年一度相会,他们会做什么事。”
雅夫人为之失笑,风情无限地娇笑道:“当然会做昨晚我们曾做足一晚的事哩!”
项少龙被地狐媚放浪的丰姿逗得欲火狂升,有点粗暴地道:“快答复我你要项少龙还是其它像连晋般的男人,二者只可选取其一,答对了我把你抱入楼内去。”
雅夫人专注地瞪他半晌,含笑道:“若你能再作出两句诗文,可以像刚才那两句般打动人家,我或许会答应以后只做你的女人。”
项少龙心中暗喜,今天就以诗仙李白的名句来应付你,随口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这两句诗对女人来说,最是一针见血。
雅夫人娇躯剧震,低头轻念两遍,无限深情由秀眸里倾泻而出,柔声地道:“项少龙!你赢哩,抱我进去吧!”
两人刚入楼内,准备进入寝室,一名婢女急奔上来禀告道:“夫人!连爷来了。”
项少龙大吃一惊放下了雅夫人,冷冷瞪她一眼,自然在说:原来连晋竟可在你府内横冲直撞,随时登堂入室来找你。
雅夫人先吩咐婢女道:“还不去阻截他,告诉他我今晚不想见他。”
婢女领命去后,雅夫人横项少龙一眼道:“人家不是表明了心迹吗?”
项少龙尚未答话,连晋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道:“连晋既已到此,夫人何忍连悦耳的声音都不肯让在下听上半句?”
项少龙心中暗赞,连晋确有迷倒女人的风度和手段。果然雅夫人眼中露出茫然神色,显是被连晋勾起美丽的回忆。
连晋又道:“今晚明月当空,美景无穷,夫人一人独寝,不嫌寂寞吗?”
雅夫人心中一惊,芳心忐忑地偷看项少龙一眼,见他脸上现出不悦之色,忽恨起连晋来,喝斥道:“声音听过哩,快走吧!”
项少龙见她仍未肯把话说绝,知她对连晋尚有余情,大不是滋味,闷哼一声。
连晋怒喝道:“谁在上面!”
侍卫斥喝声响起,接而是兵刃交击声和呼喊声,然后登楼声响起,连晋现身,后面追着守卫。
雅夫人向众卫士喝道:“没你们的事,退下去。”
连晋怒瞪项少龙,失去往日的从容,眼睛似要喷火出来,一字一字道:“又是你项少龙。”
雅夫人正要向连晋责骂,项少龙截住她道:“夫人请进房内。”
雅夫人绝不想留下这对情敌在此,却知道若不听项少龙吩咐,等若让连晋赢此一役,那自己将永远失去这心高气傲的男子,咬紧下唇,乖乖退入寝室。
连晋见这从不肯真正屈服的美女,竞屈服在项少龙的“淫威”下,气得差点呕血,一时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一对虎目射出森寒的光芒,低声地道:“昨天是否是你唆使孙少爷来碰我的燕女?”
连晋城府极深,恼怒过后,回复冷静,轻笑道:“不只燕女,你那**都是我通知少原君去及时抢走的。”
项少龙仰天一阵悲笑,再望着连晋,变得没有丝毫表情,沉沉地道:“好!若我项少龙让你活过后天,我项少龙跟你这人渣的老爹姓。”
连晋当然不知道“人渣”是什么,知道总不会是好说话,哈哈一笑道:“这正是我连晋想对你说的话。”然后向寝室大声地道:“后晚连晋再来时,夫人当不会拒绝我作入幕之宾吧!”再一声长笑,下楼去了。
项少龙真想追下去立即与他决一死战,可是若杀了他,会因有违王命被立即斩首,惟有强忍下这口鸟气。**自杀惨死的祸首,现在他清楚地知道是谁!不过他亦不会放过少原君。
“气消了吗?”
项少龙转过身去,呆看倚门而立的雅夫人半晌,过去拦腰把她抱起,进入室内,他心中再没有半点柔情蜜意。有的只是暴风雨般的忿恨,他需要舒泄心中的痛楚,对象是雅夫人。
雅夫人紧搂他,嚷道:“少龙你真好!弄得人家如登仙境,从没有男人能像你那么狂野有力对待人家的,真的精采。”
发泄了恨气的项少龙听得膛目结舌,自己那样对待她,反赢来她由衷的赞美,看来她是有点被虐狂。
雅夫人嗔道:“为什么不说话?人家以后全听你的话,行吗?”
项少龙笑道:“这才象样。”
雅夫人不依地扭动两下,不一会沉沉睡去。
反而项少龙因早睡了一觉,又心痛害死**,就那么瞪大眼左思右想,临天明前,不堪疲累睡过去。醒来时秋阳早升起来,暗叫乖乖不得了,如此纵欲,明天那还有力气和连晋舞刀弄剑,忙爬起来,立定决心,由现在起至决斗期间,绝不再沾女色,而事实上他对这方面亦生出倦意。走出厅外,立时看呆了眼。
平时宫髻丽服的雅夫人,换过一身普通妇女所穿的便服,脸上薄施脂粉,连一对耳坠都没戴,别具另一种醉人的清丽丰神。她站在楼梯旁,显是刚刚上来。
见到项少龙时亳不吝啬给他一个笑容,迎上来拥抱他道:“让民女服侍大人梳洗。”
项少龙笑着道:“你喜欢做民女吗?”
雅夫人赧然点头,道:“今天我要你陪我去逛街吃东西。”
项少龙大感头痛,昨天还答应乌廷芳去看她,陶方亦必然有事找自己密斟,他更想找点时间陪伴寂寞的舒儿,唉!若懂分身术就好了。真想硬起心肠拒绝雅夫人,可是见她那兴致勃勃,满脸期待的神情,偏说不出口来。谈笑一番后,两人溜到街外,漫步而行。不知不觉,说说笑笑间,来到那天往雅夫人府途中曾经过的别国人居住的大宅。
项少龙乘机问道:“这些地方住的是什么人,为何守卫这么森严?”
雅夫人回答道:“大多是被我们打败的国家,求和时送来作保证的人质。”
项少龙问道:“有没有些特别有身份的人?”
雅夫人道:“所有人都是王族的人,最重要的是蠃政,他是秦国子楚的嫡子,唉!不过这人不提也罢。”
项少龙追问道:“你认识他吗?”
雅夫人俏脸一红,有点不情愿地道:“不但认识,还很熟呢!”
项少龙皱眉道:“难道他也是你入幕之宾,他不是个小孩子吗?”
据电影描述,秦始皇登位时才十三岁,现在岂非只有八、九岁,雅夫人难道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雅夫人啐道:“你哪里听来的,他最多比你年轻两三岁吧!”
项少龙心想难道史书记载错误。
雅夫人挽起他手臂道:“算我不对,求你不要再翻人家旧账好吗?”
项少龙不敢再问,怕她起疑心,暗忖以后有的是机会,说不定可通过她认识这超凡绝世的风云人物。
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回别馆,看看有没有急事找我。”
雅夫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再无所求,欣然道:“好!让我看看你藏起来的燕国美女出落得怎么美丽。”
项少龙愕然道:“你知道舒儿?”
雅夫人快乐得像个忘忧无虑的小女孩,挺起酥胸得意扬扬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孙子兵法教的。我还知道乌廷芳那丫头爱上你呢。连晋与你在情场的较量,真是一败涂地。”
项少龙头皮发麻,心内生寒。暗忖乌府其实布满赵王的探子和卧底,因为他并不信任有一半秦人血统的乌家人。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找个机会告诉乌应元,否则随时有诛家灭族的厄运。心惊肉跳中,项少龙携美而行,漫游邯郸城车来人往,摩肩接踵的古代大道。这是否只是因马疯子的机器所引发出来的一场时空之梦?项少龙忽地感到一片茫然。但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可怕,他已深深爱上这古老的年代和身旁的美女。
项少龙和乔装民女的雅夫人朝别馆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说有笑,非常融洽。
雅夫人道:“武士别馆我常听人提及,但人人劝我不要去,说那里品流复杂,你那间乌氏别馆和郭氏别馆是最高级的,没有点身份的武士都没资格住进去的。”
项少龙饶有兴趣道:“我住的别馆原来这么有地位吗?我并不知道,那里住了多少武士和什么人我都不清楚。”
雅夫人道:“你不会连连晋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吧!”
项少龙一愕道:“真的吗?”难怪那天他把乌廷威带来。
昨晚他盛怒而回,不会对舒儿不利吧?想到这里,恨不得插翼飞回别馆去。雅夫人待要说话,俏脸忽地泛起不自然的表情。项少龙循她的眼光看去,只见对街的行人里,有一群十多个武士,簇拥一名躯体挺拔,霸气十足的锦袍疤面大汉,正别过头来,遥盯他们两人。
雅夫人低头向他轻声道:“快走!”
急步前行,项少龙满肚疑惑,追在她身后。
眼角余光见那群人派出两名武士横过车马往来的街道,追了上来,其中一人高嚷道:“夫人慢走!”
雅夫人停下来,无奈地叹一口气,项少龙惟有陪她止步。
两人绕到他们身前,无不友善地瞪项少龙两眼,然后向雅夫人恭敬施礼,道:“侯爷请夫人过去相见。”
项少龙本以为雅夫人定会拒绝,那知她无奈的道:“你们先回去,告诉侯爷我交待两句话后过去见他。”
两人不屑地多瞧项少龙两眼,回到对面街去。
雅夫人惶恐地垂头道:“少龙!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迟些再找你好吗?”
项少龙无名火升起问道:“那侯爷是谁?为何一句话可由我身边把你抢走。”
雅夫人哀求道:“求你不要问,我去了!”就那么走掉了。
项少龙看着雅夫人直抵那群人中华服脸带刀疤的大汉旁,给他抄起蛮腰,搂抱而去,胸口立时像给人打一拳般难受。他愈来愈弄不清楚这些人间的关系。以雅夫人的地位,怎么像怕了这侯爷似的,还任他当着自己眼前又搂又抱,摆明在给自己丢面子。他呆立半晌,呼吸困难,心中充满屈辱之情,偏又无处发泄。搭上荡女确是没趣,你永远不知道她还有多少面首。他甚至不再想知道这侯爷的任何事,以后不要再见到雅夫人。蹄声响起。
项少龙惊醒过来,仰头一望,李善和几名武士气急败坏赶到,叫道:“项大哥!我们到雅夫人处找你,说你和雅夫人刚刚离开。”
项少龙心生不祥预感,问道:“什么事?”
李善哭丧脸道:“舒儿被人奸杀了!”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震撼得他踉跆跌退,直撞到背后一堵墙壁上,脸上没有剩下半点血色。
掀开锦被,舒儿满布瘀痕的**身体,冰冷没有生命地仰躺榻上,双目渗出的鲜血早凝固发黑。致命的是缠在颈上的一条红绳,深嵌进颈项里,下身一片狼藉。舒儿死了!以最屈辱和残酷的方式被虐杀死了。项少龙全身冰冷,完全没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的死是隔离的,他并没有亲眼目睹,而且来到这二千多年前的时代,一切均有点梦幻般不真实,死亡像开玩笑似的;虽悲痛却不深刻,所以当他为其它事分心的时候,很容易把**的自杀放在一旁,甚至忘记。舒儿却是另一回事!
他的心在淌血!
在旁陶方说话的声音像是在远方响起一般道:“今早春盈进房,舒儿便是这样子,凶手一定是别馆内的人。”
项少龙不想再问。敢动舒儿的只有两个人,一是乌廷威,另一个是连晋。他并不相信乌廷威有这大胆子,所以凶手定是连晋,他看准自己莫奈他何,至少在决战前不敢动他,他是要不择手段打击自己。没有人会为一个燕国送来的赠品出头,包括陶方或乌应元在内。他从未像此刻般那么想杀死一个人。
陶方道:“不若搬来与我同住!我的夫人和女儿们很想见你。”
项少龙用锦被将舒儿整个盖起来,摇头道:“不!我要睡在这里,由这刻起不需任何人侍候,更不要让任何人来这里。给我为舒儿办后事!我须静静想一想。”
陶方忧虑地道:“少龙!千万不要折磨自己,明晚是你和连晋比武的要紧日子,现在全城人无不期待结果。”
项少龙变得冰雪般冷漠和平静,淡淡地道:“放心吧!没有人比我更重视明晚的约会。”
经过这么多残忍的打击,他终于收拾玩世的浪子情怀,变回原先那时代悉心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和为任务不择手段的冷酷战士。
整个下午,项少龙留在舒儿被杀的房内。他没有痛哭,没有流泪。悲伤绝望只是弱者的行为。
在这战国时代,在这大部份人都为一己之利无恶不作的年代,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看到舒儿的尸体,他深切体会到现实的冷酷无情,体会到这是个无法无天的强权社会。
他要报仇,就要成为最强的人。
待陶方等人退出宅院后,他拿起木剑,专心致志练起剑来,钻研墨子剑法的精要。心与神会后,他把其中最精妙的十式不断重复演习。墨子剑法重守不重攻,每一招的余势隐含攻势。假若能把这种攻势加以演绎,那守而不攻的剑法将变成攻守兼备,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扬手挥剑。舞得兴起,项少龙扑出厅去,利用更宽广的空间施展,并把对人体结构和力学的认识,完全融入剑法里。剑风霍霍中,一忽儿飘游无定,一忽儿天马行空,无法可循。每一攻击都是由墨子剑法的寓攻于守中变化出来。狂喝一声,连续劈出百多剑,竟无一招采取守势。剑影一收,木剑移到眉心,以剑正眼。
一道娇俏的人影扑入厅内,惶急呼道:“少龙!”
项少龙放下木剑,乌廷芳不顾一切扑入他怀里,悲泣道:“少龙,少龙!”
项少龙一手剑指地上,另一手搂着怀中玉人,心中又涌起舒儿惨死的悲痛,五脏六腑绞作一团,凄然道:“你知道舒儿的事。”
乌廷芳抽搐着点头,泣不成声,为他难过。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凝着泪眼瞧他道:“陶公来找阿爹,查问大哥的行踪,我那时还怪你不来找人家,听到舒儿的事后人家不理爹的反对立即赶来。少龙!大哥自昨晨起给爹关了起来,与这件事没有关系。”
项少龙点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乌廷芳垂头轻轻问道:“你是否怀疑连晋,他……他虽恃才傲物,但人却很……噢!不会是他吧?”
项少龙叹道:“他正在追求你,自然在你面前充正人君子,告诉我,是谁引你大哥来找舒儿?”
乌廷芳为之语塞,看样子仍不相信连晋会犯此恶行。
门外一声干咳,两人连忙分开。
陶方进来向项少龙打个眼色,表示有话对他说。
项少龙对乌廷芳道:“小姐不若先回家去,我办妥一点事后立即来见你。”
乌廷芳不依道:“不!最多人家在一旁等你。”
陶方讶异地看她一眼,想不到骄纵的小姐竟会对项少龙如此驯服痴缠。
项少龙无奈地道:“好吧!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和陶公到花园里说几句话,请他代我办点事!”
乌廷芳见他和陶方说话不许她听,本是心中不悦,听到最后那一句,才欣然答应。
两人来到花园里,陶方脸上忧色重重,沉吟半晌,道:“少龙知不知道在邯郸真正掌握权力的人是谁?”
项少龙愕然问道:“难道不是大王吗?”
陶方环视清幽的花园,除进门处有武士把守,肯定四周无人,搭着他肩头低声道:“表面看来当然是他权力最大,可是还有一个人能影响和操纵他,这人才是赵国真正的主宰。”
项少龙皱眉问道:“谁能影响大王?”
陶方苦笑道:“他的男人。”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
陶方叹道:“我们大王好男色之事,天下闻名。据宫里传出的消息,每逢大王见此人,都穿上女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项少龙恍然大悟,问道:“这人是谁?”暗忖难怪乌应元不想乌廷芳嫁入王宫,而赵王又肯放过乌廷芳这么动人的美女。
陶方压低声音道:“他是巨鹿侯赵穆,此人心计剑术均为我大赵之冠,手下高手如云,府内食客有来自各地的奇人异士,隐然为继平原君赵胜后,我国最有势力的人。”
项少龙想起把雅夫人强召去的侯爷,肯定是赵穆无疑,难怪雅夫人如此怕他,问道:“雅夫人是否他的女人?”
陶方一震道:“你怎会知道的?”
项少龙把今早的事说出来。
陶方的脸色更难看,在他再三追问下才道:“对巨鹿侯来说,赵雅只是他其中一件精采玩物。他拥有无数美女俊男,以前压着他的平原君过世,他再没有任何忌惮。现在除主人、郭纵和几位大将外,其它人均不被他放在眼里,公卿贵族对他是敢怒不敢言。”
项少龙大感头痛,不过总算弄清楚了点赵国的权力架构。
陶方不胜欷歔道:“长平之战前,我国地虽偏远,人口土地亦较少,军旅却是无敌于天下,文有蔺相如,屡破秦人奸计,武有赵奢、廉颇、李牧,平原君赵胜文武兼备,有他为相,秦人莫奈我何。可是自惠王和这些一代名臣武将逝去,我们的孝成王空有一个廉颇而不用,反起用赵奢之子赵括,招来长平的惨败,使我们由强转弱,使人扼腕叹息。”
项少龙记起这长平之战的大罪人道括乃雅夫人的亡夫,乘机问道:“大王为何要用赵括取代廉颇?”
陶方摇头苦笑道:“还不是他的口才了得,这人生得一表人才,长于分析,精通兵学,辩论起来,他那曾以少胜多大破秦军于韩地的父亲赵奢仍说他不过。可是赵奢却认为他不可以为将,所以当大王任他为大将,连赵奢夫人都反对,只是大王受他纸上谈兵的漂亮言辞所惑,一意孤行。”
项少龙不解地道:“为何赵奢这么小看他的儿子?”
陶方叹道:“因为赵奢看穿他的宝贝儿子过于自负,不听人言,只喜空言放论,刚愎自用。说是没有人说得过他,打他却打不过人家。”
接着愤怨地道:“长平一役,他占尽地势补给之利,先前的指挥廉颇又以逸代劳,弄得秦人的远征军粮乏兵疲。岂知他甫到立即下令全军空城而出,仓卒深入敌阵,结果不但被秦人反攻回城内,更给截断补给线,个把月粮绝城破,被秦将白起干出有史以来最残酷的大屠杀。大王对此事实难辞其咎,若非他以赵括换廉颇,何来此事?”放低声音道:“应元大少爷因此事对大王心灰意冷,现在少龙明白吗?”
项少龙知道陶方得乌应元的指示,对他推心置腹,问道:“陶公为何忽然提起巨鹿侯赵穆?”
陶方沉声道:“因为他昨晚曾和连晋一起来到别馆,天明后离去,而以红**杀美女,正是估许多嗜好的其中一个,早有不少先例。”
项少龙大吃一惊喝道:“什么?”
陶方又道:“千万别激动,更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徒招杀身之祸。他虽一向不管赵雅的事,可是赵雅破天荒两次留你过夜,必招他之妒。经连晋这最懂借刀杀人的奸贼唆摆献计,致有此事发生。所以明晚之会,连晋有他撑腰,必会全力把你杀死。若你杀死连晋,却会给他摆布大王治你以罪,这情况我和大少爷商量后,决定向你说个清楚。”
项少龙再次渴望手内有一挺重机枪,可惜只是一把木剑,有事时乌氏惈亦帮不上忙,更不要说乌应元和陶方。
陶方劝道:“这两天最好少出门,若能击败连晋,取得大王的信任,赵穆或会改变对你的态度,到时大少爷会另有大计,但一切必须等到比武后再说。”
项少龙嘴角逸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道:“我知道怎样做了。”
陶方看得心中一寒,提醒他道:“你对赵穆表面须装作若无其事,此人心胸狭窄,如开罪他,必招来报复。”
项少龙心中苦笑,这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回到房内,乌廷芳嘟着嘴儿。
项少龙心痛舒儿之死,没有心情和她亲热,和她说一会内心话儿后道:“假若有一天我要离开赵国,芳儿肯否抛却一切,和我远走高飞?”
乌廷芳一呆,说道:“那爹和娘呢?”
项少龙道:“先不要想他们的问题,我只问你自己的想法。”
乌廷芳显然并不习惯于有自己的想法,迟疑半晌道:“人家当然跟你,可是那要不影响爹和娘才行。”
项少龙明白地道:“这个当然,我怎会只顾自己,不顾你的父母家庭。”
乌廷芳欣然投入他怀里,仰起可爱的小嘴道:“少龙!亲人家好吗?”她初尝滋味,自是乐此不疲。
项少龙无法可施,何况非是什么痛苦的事,如她所愿。
不片晌乌廷芳娇躯扭动,脸红如火,还主动爱抚他的虎背。项少龙想起要保留体力,暗暗心惊,离开她的小甜嘴,软硬兼施,又吓又哄,把她迫回家去。陶方早和一群武士在大门牵马等她,见项少龙把她送出门来,松一口气。舒儿和**两件事后,再没有人敢对与项少龙亲密的女人掉以轻心,乌廷芳的身份虽与惨死的二女大不相同,但谁也没有把握同样的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那后果是没有人承担得起的。
上马前,乌廷芳拉着项少龙道:“明晚才可以见你,爷爷答应带我入宫看你们的比武,你千万不要输啊!”
正要登上座骑,连晋由别馆步出,大叫道:“孙小姐请留步!”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但项少龙早拟定策略,一点不把内心的感觉流露出来,移到一旁,观看乌廷芳对前任男友的反应。
连晋眼尾不住望向项少龙和陶方等人,大步来到乌廷芳前。
乌廷芳偷看项少龙一眼,有点手足无措地道:“连大哥!我要赶回家。”
连晋深深望她一眼,脸上泛起一个迷人的笑容,柔声道:“让大哥送你一程如何?”
乌廷芳暗吃一惊,偷看木无表情的项少龙一眼后摇头道:“不用哩!陶公会送我回去。”
连晋仰天一笑,不屑地扫视项少龙、陶方等人一眼,轻蔑地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们有何资格保护孙小姐。”
陶方和十多名武士均脸色大变,反是项少龙冷静如常,不透露心中的怒火,只是冷眼旁观。
陶方怒道:“连晋你说话最好检点些。”
乌廷芳以前对陶方亦不大客气,可是因项少龙的关系,爱屋及乌,嗔道:“你怎可这样说话,快回去,我不要你送。”
连晋斜眼望向项少龙,冷笑一声向乌廷芳道:“孙小姐难道忘掉我们的山盟海誓吗?”
乌廷芳惶恐地瞥项少龙一眼,跺脚道:“不要乱说,谁和你有什么山……唉!不准你再说。”
连晋淡然一笑,道:“过了明晚再口硬吧!”胸有成竹地向项少龙道:“我们走着瞧!现在雅夫人再也护不住你了。”言罢扬长而去。
乌廷芳哪受过这般侮辱,大叫道:“我要告诉爷爷。”
连晋以狂笑回应,竟连乌氏惈都不在意似的。项少龙和陶方交换个眼色,大感不妥。难道赵穆真会为他撑腰,否则他怎敢如此嚣张?
项少龙刚返回屋内,有下人来报,雅夫人派马车来接他去。项少龙想起她今早的事,心头火升起,一口回绝。吃过晚饭,他又再次研习墨子剑法,愈觉其博大精深,妙用无穷,能把人类的体能推展至极限。正专心的时候,雅夫人竟芳驾亲临。
项少龙漠然不理,直到她挨入怀里,皱眉道:“你还来干什么?”
雅夫人凄然道:“少龙!对不起。”
项少龙还要说话,颈项处像给毒蚊狠叮一口,骇然朝她望去,只见她纤指拿着一根细针,尖锋处闪耀奇异的绿色光泽,神智一阵迷糊,昏迷过去。
被雅夫人的手下抬上马车的一刻,项少龙醒转过来,身子仍柔软无力。
雅夫人坐进车里,让他枕在大腿上,轻柔地摩挲他的头发,不时发出叹息,显然不知他逐渐清醒。
项少龙并不奇怪,因为她不知道他受过对药物的“抗体训练”,曾接受过多种抗体的注射,拥有常人多倍以上对药物和毒素的抗力。针锋的毒素极可能是从植物里提炼出来,能使他暂时昏迷发软,却不会损害他身体的组织,造成永久的伤害,他甚至感到身体正逐渐回复力气。
她为何要对付他?
脸上传来奇异的感觉,原来是雅夫人的泪水滴在自己脸上。
马车徐徐开出,当然没有人敢拦阻她的座骑。
雅夫人幽幽一叹,喃喃地道:“少龙不要怪我,我是被迫的,不这样做,我们会很惨。”
项少龙可非蠢材,怎还猜不到是巨鹿侯赵穆的阴谋,不过却猜不到他会作何摆布,谅他有天大的胆子,怕仍不敢公然伤害他?可是他为何要帮助连晋这样一个“外人”来对付他这个“自己人”呢?
雅夫人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默然不语。项少龙当然仍装作昏迷,乘机休息,好应付敌人下一步的阴谋。马车忽地停下,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
雅夫人娇躯一颤,轻呼道:“侯爷!”
那侯爷走上马车,门关后继续开出。
雅夫人的呼吸急促起来,惊骇地道:“侯爷要干什么?”
一把沉雄悦耳的声音道:“没什么!试试他的反应吧。”
项少龙心中冷笑,已知对方有什么打算,暗忖这种小把戏自己也能应付,集中意志,把身体完全放松。果然大腿一阵剧痛,给对方用利器硬刺一记。
雅夫人嗔道:“还不信奴家吗?”
赵穆嘿嘿二声笑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哪知你不是和他合起来骗我。”
雅夫人还想抗议,忽地娇躯俯前,小嘴咿唔作声,当然是给对方索吻。项少龙还感到侯爷的手横过他仰躺着的上空,向雅夫人大恣上下其手,听衣服窸窣之声,赵穆的手必然探进雅夫人的衣裳内。
雅夫人娇喘呻吟。
赵穆淫笑道:“骚娘儿愈来愈丰满哩。”
雅夫人喘息道:“你今天还糟塌得人家不够吗?”又再咿唔嘤咛起来。
项少龙虽看不见,却可把所有不堪入目的情景描画出来,心中涌起嫉妒之念,旋又强压下去,立誓永远不会对雅夫人再生爱意。尤其这淫妇扭动得这么厉害,显然不堪对方的挑逗,这时的雅夫人在他心中变得一文不值。
赵穆放开雅夫人,邪笑道:“又想了吗?”
雅夫人无力地挨在椅背,全身发烫,没有作声。
赵穆笑道:“假设我娶了你,赵雅你肯否放弃这小子跟随我呢?”
雅夫人叹道:“侯爷不要作弄奴家,你看上的是乌廷芳,怎会是我这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
坐在对面的赵穆又伸手过去抚摸她的酥胸,笑道:“这么有弹性,怎会是残花败柳,好!我不迫你,只要你依我之言办事,这小子明晚后就是你的。”
项少龙心中恍然大悟,难怪赵穆这么恨自己,原来是为乌廷芳这绝色美人儿。
雅夫人任他轻薄,呻吟道:“我真不明白,项少龙就算输了,乌氏惈亦绝不肯把他的宝贝孙女送你,你这样对付项少龙有什么作用?”
赵穆得意地道:“本人自有妙计,这个不用你去管。嘿!告诉我,我和这小子谁摸得你更舒服?”手的动作加剧起来。
雅夫人声音颤抖道:“当然是侯爷逗得人家厉害。”
赵穆声调转冷道:“那为何我拿这小子来和你交易,你立即投降?”
雅夫人轻呼道:“侯爷抓痛人家了。”
赵穆怒喝道:“先答我!”
项少龙恨得差点拔出匕首把他杀掉,可是当然不能那样做,因为他还有更远大的目标,就是杀死连晋。
雅夫人无奈地道:“因为你对我只有欲,而他对我除肉欲外,还有爱。”
赵穆放开雅夫人,好一会后平静地道:“弄醒他后,翠娘会给他喂一粒‘贞女荡’,你自己若受不了,教翠娘代你,千万不可勉强,事后让他沉睡三个时辰,然后将他唤醒。”
雅夫人担心地道:“真的没事吗?”
赵穆冷笑道:“看你关心他的样子,我真想把这小子杀掉。放心吧!他除了因春药而致消耗大量体力外,一切与常人无异,只不过那场比武他注定会败给连晋。记着,明晚你要陪连晋,以后的事我再不管你。”
马车停下。
赵穆离车去后,马车继续启程。项少龙大叫好险,这条计不可谓不毒,借女色暗中害他,确是厉害。幸好是他项少龙,若换过任何一人,被人宰掉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回事,可能还会怪自己未能控制**。项少龙被抬进雅夫人的寝室里,当剩下雅夫人和受侯爷之命来监视他们的那个叫翠娘的女人,他暗暗头痛,如何可瞒过两个女人呢?假若春药入口速溶,岂非来不及吐出来。
脚步声往较远处移开去,项少龙冒险把眼帘打开一隙,见到雅夫人和一个体态丰满、姿容冶荡的女人站在一角,不知在争议什么事。灵机一触,撕下衫的一角,塞进嘴里,封住食道。
两女又走回来,雅夫人不满地道:“侯爷真的这么信不过人家吗!”
翠娘低声下气地道:“夫人见谅,侯爷吩咐小婢目睹整个过程,他很给夫人脸子哩。否则他最爱看的就是这类事,若来的不是小婢而是他,夫人会更难堪。”
雅夫人不再抗议,默然接受安排。弄破腊儿的声音传来,异香盈鼻。一颗拇指头般大的药丸塞进他口内,恰好落入碎布里。
翠娘笑道:“成了!这药入口速溶,流进咽喉,什么贞烈和意志坚强的人仍禁受不起。”
春药虽隔了层布,仍迅速溶解。
翠娘走开去道:“让小婢取水来弄醒他。”
雅夫人追过去问道:“假若他醒来知我喂他春药,事后岂非恨死人家?”
项少龙怕春药由湿布渗入喉间,暗自叫苦,得此良机,忙吐出来,藏在枕下。
翠娘笑答道:“他受药力所控制,神智会陷在半昏迷状态,只知戳力以赴,夫人好好享受!我看他壮健如牛,夫人待会说不定求我替上哩!”
雅夫人冷哼一声,心中不满。翠娘似并不怕她,娇笑去了。雅夫人回到他身旁,叹了一口气,为他宽衣解带。
不一会翠娘回来,用冷水为他敷脸,奇道:“这人的体质必然非常特异,皮肤仍未转红。”
项少龙心中暗笑,一声狂喝,诈作药力发作,把两女搂着,同时施展军训学来的手法,拇指猛按上她们后颈的大动脉,两人未来得及呼叫,应指倒下。
她们的昏眩只会是几分钟的事,已足够他实行计划。忙把枕底的湿布片取出,每人分别喂下一半变成浆糊状的春药后,项少龙悠闲坐在一旁。不片晌她们的皮肤泛起艳红色,开始扭动呻吟,缓缓回醒。项少龙暗叫厉害,退往一角静观其变,当两女各自春情勃发,不管虚凰假凤地纠缠起来,互相撕掉对方衣物,他终放下心来。
原来些许春药已如此厉害,自己假设吞掉整颗,任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雅夫人和翠娘的动作愈来愈不堪入目,寝室内充满她们的狂喘和嘶叫。项少龙闭上眼睛,依照元宗教下的调神养息法,排除万念,对室内发生的事充耳不闻,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待两女的动作声音完全静止,睁开眼来。两女像两摊烂泥般横七竖八躺在榻上,胸脯不住起伏,疲极而眠。
项少龙微微一笑,先把布片借油灯烧掉,脱掉衣服安然躺在两女之间,拉被为三人盖上,像天掉下来当被盖般倒头大睡。
那晚他梦到舒儿七孔流血,凄然叫他为她报仇,一声惊叫,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早日上三竿。
两女不知去向,只有一名婢女在旁看守,见他起来,忙下跪施礼道:“乌家的大少爷在正厅等候项爷,项爷你没什么吧!”
项少龙装作手颤头晕的模样,叫道:“水!给我一点水!”
婢女媚笑道:“项爷昨晚过劳哩,夫人也像你那样子。”
项少龙暗笑婢似主人,这婢女看来也不是好东西,装作色迷迷的探手往她摸一把。
项少龙装模作样,扮作脚步不稳,踉跆步出厅外。乌应元和陶方正由两眼失神的雅夫人陪伴,见他这样子,脸现怒色,还以为他不知自爱至此。雅夫人看到他出来,眼中露出歉疚之色,站起来待要说话,岂知项少龙一个倒栽葱,竟昏倒地上去。这一着免去所有唇舌,他决意暂时把乌应元和陶方一起瞒骗,如此更能令赵穆和连晋深信不疑,让他们反中他的计谋。乌应元和陶方两人又气又急,忙把他运回别馆。
睡到榻上去时,乌应元沉声道:“情况有点不妙,我看少龙是着了雅夫人的道儿,陶公快去请黄妙手来,看看可否在比武前恢复他的精神体力。”言罢一声长叹,充满婉惜和忿怨。
项少龙猛地睁眼,坐将起来。两人吓了一跳,呆头鸟般看他。
项少龙苦笑道:“若要我由现在起一直装昏迷,会比打我一顿更难过。”
两人大喜,忙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到项少龙说出整个过程后,他们捧腹笑起来。
乌应元忙使陶方出去吩咐众武士把守宅院,不准任何人进来。
陶方回来后坐下道:“少龙真了得,那针上的毒药定是由昏麻草提炼出来的汁液,刺入血脉里,马儿都要昏迷,想不到你竟不怕。”
乌应元道:“这是天运仍在我们这一方,少龙准备怎样运用这优势?”
项少龙道:“我会教赵穆和连晋大吃一惊。”
陶方道:“刚才雅夫人使人来问你的情况,我把那人赶走,假设她亲来见你,少龙要不要见她。”
乌应元道:“还是不见为妙。”
项少龙道:“春药虽厉害,不过听赵穆的语气,睡上几个时辰后,体力应可恢复少许,只不过绝对应付不了激烈的打斗。”
乌应元道:“这才是道理,否则连晋胜之不武,如何在大王和众公卿大臣前立威。”
项少龙道:“我同意大少爷的话,不见任何人,使敌人以为我正致力恢复体力,今晚可不用扮得那么辛苦。”
陶方道:“不过少龙至少要装作力竭筋疲的样子,起行前我为你脸上敷点灰粉,那就更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三人忍不住笑起来。
赵宫位处邯郸城的中心,四周城墙环护,城河既深且阔,俨若城中之城。
晚宴在宫内的祥瑞大殿举行。赵王的王席设在面对正大门的殿北,两旁每边各设四十席,均面向殿心广场般的大空间,席分前后两排,每席可坐十人,前席当然是众王室贵胄大臣,后席则是家眷和特别有身份的武士家将。
愈接近赵王的酒席,身份地位愈崇高,乌氏惈和郭纵两大富豪的席位,分设于左三席和右三席,于此可见两人在赵国的重要性。
众宾客人殿后,分别坐入自己的酒席,谈话时交头接耳,不敢喧哗,气氛紧张严肃。
乌氏惈与穿上华服体态绰约的乌廷芳和乌廷威进场,立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来自是因为乌廷芳超尘脱俗的美丽,更因为今晚比武的两人均是来自他乌府的剑手。
本已入席的郭纵起身迎来,说了两句客气话,凑到他耳旁低声道:“听说项少龙昨晚还到雅夫人处鬼混,如此不知自爱,如何可成大事,看来他今晚必败无疑。”
郭纵身材中等,年纪在四十许间,脸白无须,眉目精明,说起话时表情丰富,乍看似是漫无心机的人,但认识他的人无不知他笑里藏刀的厉害。
无论身高体型均比他最少大两个码的乌氏惈心中暗怒,一方面因项少龙的不争气,另一方面则因郭纵暗指他有眼无珠,荐错人与无敌的连晋比试,惟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郭家手下能人众多,不若找个人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两人唇枪舌剑时,左脸颊有道由耳根斜下至口角的剑疤的赵穆,和美艳如花、容色略带倦意的雅夫人,在几名武士的簇拥中双双抵达,众公卿大臣忙向他问好敬礼,显出他特别的身份。
赵穆挺拔笔直,肩膀宽阔,脸上的刀疤不但没有使他变成丑男子,还加添他男性的魅力,事实上他虽年过三十,仍保养得很好,长相俊伟,眉毛特别粗浓,鼻梁略作鹰勾,配以细长但精光闪闪的眼神,使人感到他绝不好惹。
他见到乌氏惈旁的乌廷芳,眼睛立时亮起来,趋前道:“廷芳小姐,久违了。”
乌廷芳见礼后,冷淡地道:“侯爷你好!”
乌氏惈和郭纵不敢失礼,转过来和他施礼招呼。
忽然近门处一阵哄动,原来是武黑陪着一身武士服、轩昂俊俏的连晋跨步入殿。连晋神采飞扬,洋洋得意,含笑和各人打招呼,又不时用眼神挑逗场中美女。
应邀赴宴的已来得七八成,女子头结宫髻,盛装赴会,服饰多为衣裳相连的深衣,头带步摇,又或长襦垂膝,隐见下裙,罗衣长褂,手拂广袖,配以绾臂的金环,约指的玉环,耳后的明珠,肘后系的香囊,绕腕的镯子,腰间的玉带,一时衣香鬓影,教人目眩神迷。
男仕们则头顶冠冕,长衣夹袍,后襟裁剪成燕尾状,亦款摆生姿,与女仕们相映成趣。
乌廷芳早闻得项少龙被雅夫人强邀入府之事,见众人注意力集中到连晋身上,移到雅夫人旁,凑到她耳旁狠狠地道:“你为何要害少龙,假设他有何不测,我定不放过你。”
雅夫人呆了一呆,哑口无言,连晋早大步走来,她想起今晚要陪他,一时羞愤交集,垂下头去。
在连晋旁的武黑人如其名,脸目黝黑,身形横矮,方脸大耳,一对眼却是细长狭窄,把高他最少一个头的连晋衬得仿如玉树临风。
连晋先向赵穆、乌氏惈和郭纵三人施礼,眼光移到乌廷芳和雅夫人处,闪过奇异复杂的神色。
再有几位大臣名将加入他们这圈子里,更添热闹。
连晋正想溜过去逗弄两女,赵穆忽然道:“乌老板若同意,本侯想请连晋坐到我那一席去。”
众人同感愕然,赵穆这样说,等若向乌氏惈公开要人,要把连晋纳归旗下。连晋想不到他有此一着,亦感意外。武黑则为之色变,若连晋答应的话,他休想再在乌家混下去。
乌氏惈心中暗怒,表面却笑道:“若连晋欢喜,老夫怎会不同意。”摆明要连晋作出选择。
连晋心中暗咒赵穆,要知这时的人最重主仆情义,作食客者必须对主子尽忠,终生不渝,现在赵穆迫自己表态,若他点头的话,必会受其它人鄙夷。变成他只有投靠赵穆,才能有生存空间。
不过他是势成骑虎,猛一咬牙道:“多谢侯爷赏识,连某怎敢不从命。”
众人静默下来,看着乌氏惈。
乌氏惈毕竟见惯风浪,哈哈大笑道:“连晋你今晚定要尽力为侯爷争光,许胜不许败1言下之意自是若你失败,你也不用再在邯郸混下去。
连晋和赵穆对望一眼,齐声笑起来。
乌氏惈和郭纵人老成精,听他们笑声里透露出来的得意之情,立知其中另有玄虚,同时向低垂螓首的雅夫人望去。雅夫人自然明白两人为何笑得这么开怀,心中突然涌起无尽的悔意,想起待会项少龙受辱人前的可悲情景,急步往左边第二席避去。
“当!”钟声响起,提醒众人入席。
乌氏惈对项少龙更不满,又暗骂陶方和乌应元两人,为何仍未抵达。近千王亲国戚,公卿贵胄,纷纷入席,两旁八十席人头涌涌,准备开始自燕人退兵的庆功宴后最盛大的宫廷晚宴。众人刚坐定,赵王尚未驾临,项少龙在陶方和乌应元夹护下,腰配木剑,从容步入祥瑞殿。
在场各人或多或少均风闻他今早被人抬离雅夫人府的事,见他来到,无不仔细打量他。项少龙除脸色有点灰白外,一切均与平日无异,比连晋还要略高少许的彪悍健美身型,确是女性梦寐以求的英伟人物。
赵穆和身旁的连晋交换个眼色,暗笑此时的项少龙外强中干,好看不好用。
雅夫人忍不住偷看他一眼,芳心暗淌悔恨的血泪,自己这样害他,现在全城无人不知,他怎会不明白呢?还肯原谅自己吗?不由暗恨自己慑服于赵穆的淫威下,不过悔之已晚。若连晋违诺伤他,唯有一死报之吧。
乌氏惈见他仍步履稳定,稍微放心,呵呵笑道:“少龙过来1
项少龙忙朝他走去。
项少龙在乌廷芳身旁坐下,她忙凑过去关心道:“少龙你没事吧!人家担心死了,昨晚亏你还到那荡妇的地方去。”狠狠在席底捏了他大腿一把。
项少龙审视长几上的精美酒食,伸手过去摸她大腿低笑道:“怎可对我如此没有信心!”
乌廷芳被他弄得浑身发软,既想他更放肆点,又怕自己受不住,给人看破,吓得连忙坐好,幸好项少龙的五指大军终于退却。
坐在隔邻第二席一位脸色苍白身形高瘦的公子,别过头来,瞪着坐在第三席后排的项少龙,充满挑衅惹事的味道。
另一边的陶方向项少龙解释道:“那是少原君赵德。”
项少龙冷眼回报,双目射出森寒的光芒,那赵德亳不退让和他对望,他前后两席的武士别过头来怒目相视,空气中充满火药味道。
“当!”
钟声再响。丝竹声起,一队礼乐队步履轻盈且奏且吹,领先进入大厅,然后散到两旁立定,继续奏乐。
少原君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正门处。
在妃嫔簇拥下,年约三十的赵国君主孝成王昂然步入殿内,后面跟随过百卫士,其中一半绕往酒席后的空间排立站岗,只余一半随赵王往设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这位赵国之主脸带酒色过度的苍白,容颜俊秀,眉清目灵,额角宽广,相貌堂堂,只是略嫌单薄,嘴唇不够厚重,有点惨绿少年的味儿。他头顶长形冕板,前圆后方,顶端有数十条串珠玉垂下,以红绿彩线穿组,赋予他君主的威严。身上的龙袍上衣用绘,下裳用绣,缀满日、月、星辰、龙等图案,华丽非常。他独自走到主席,众姬分坐后面三席,卫士则分别护在两侧和大后方,的确有一国之主的威势。
众人跪伏地上,恭候他入席。
赵王坐定后,柔声道:“众卿家平身,请坐。”
众人高颂祝贺之辞,坐回席上。自有宫女来为各人斟酒。
赵王举杯道:“燕王喜不自量力,派栗腹、卿秦来攻,为我国大败,现在廉颇大将军奉寡人之命率兵围燕,我看燕王喜休想有一晚能安眠,为我大赵灭燕喝他一杯。”
众人一起欢呼,开怀畅饮,气氛热烈。
赵王忽然站起来,吓得各人随之纷纷起立,大笑道:“此回伐燕之举能成功,众卿固是功不可没,但若没有乌先生提供战马粮食,郭先生供应兵器船运,恐亦不能成事,让我们君臣齐向两位先生敬一杯。”
各人再痛饮一杯,乌氏惈和郭纵心花怒放,非常高兴。本来不大看得起他的项少龙亦为之心折,暗忖当惯君王的人,气度确是与众不同。赵王请各人坐下用菜后,两掌相击,发出一声脆响。退到大门两旁的乐师立刻又起劲吹奏。
一群近二百个姿容俏丽,垂着燕尾形发髻,穿上呈半透明质轻料薄各武长褂的歌舞姬,翩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载歌载舞。隐见乳浪五腿,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教人神为之往。众人击掌助兴,欢声雷动。项少龙看着众歌舞姬口吐仙曲,舞姿轻盈柔美,飘忽若神,不由想起被送人的婷芳氏,想起若击败连晋,可重新得回她,禁不住雄心奋起。
乌廷芳凑到他耳旁骄傲地道:“芳儿的歌舞比她们好看多哩,有机会定要让你大饱眼耳之福。”
项少龙答道:“可不准你身上有任何衣服。”
乌廷芳白他一眼,加送他一个甜笑。
正留心乌廷芳的赵穆和连晋,当然看得妒火狂烧。
歌舞姬舞罢退走,留下一殿香气。众人眼光全集中到赵王身上,屏息静气等待他发言。偌大的宫殿,静至落针可闻。
赵王独据龙席,环视群臣,一阵长笑道:“我大赵以武起家,名将辈出,赵衰,赵盾、赵武诸祖先贤,事晋时均军功盖世。立国之后,非有军功之人,不得受爵,若无此尚武精神,我国早云散烟灭。”
众人一起称是。
赵王顾盼自豪,目光落到连晋身上,欣然道:“想不到小小卫国,竟出了个无敌剑手。”
连晋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道:“臣子现在心中只有大赵,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臣子肝脑涂地,绝不皱眉。”
乌氏惈暗自冷哼一声,显然对他改投赵穆旗下的行为,极是鄙夷。
赵王不知是否受赵穆影响,对他态度大改,欣然道:“用人唯才,连晋你肯尽忠于我大赵,寡人绝不亏待你。”
连晋大喜,连忙大声答应。
赵王又喝道:“项少龙何在?”
项少龙微微一笑,大声应诺,大步踏出,在连晋旁跪下,高声道:“项少龙参见我王。”
赵王双目一亮,道:“你以一人之力,智退马贼八百人,又忠肝义胆,为同僚之命,不顾自身留后抗敌,扬我大赵威名,寡人对你非常欣赏。”
项少龙慌忙表示谦逊和感激,心中却暗笑事情是愈夸愈大。
赵王满意一笑道:“两位均是人中之龙,这次寡人让你们来宫廷比剑,正是要你们为我国竖立典范,发扬尚武精神,好杀敌报国。”
项连两人齐声应是。
赵王哈哈一笑道:“寡人和在座众卿都急不及待,等候两位表演绝世剑法,不过须谨记此乃切磋性质,点到即止,胜者寡人立即封为御前剑士,可领军出征。”
赵穆扬声道:“大王,臣下有一提议。”
赵王一怔道:“巨鹿侯请说。”
赵穆起身,恭敬地道:“若大王规定比武点到即止,他们定不敢有违大王之命,于焉缚手束脚,难以发挥剑道,请大王三思。”
雅夫人听得全身一震,站起来颤抖着声音道:“刀剑无情,若弄出人命,岂非喜事变为悲事。”
赵王奇怪地瞥雅夫人一眼,道:“王妹赵卿请坐,寡人自有分寸。”
赵穆冷冷瞪她一眼,坐回席去,心内暗喜,赵雅的反应,正显示出项少龙真的着了道儿,谁还知道得比她更清楚。这时全殿之人,均知晓项少龙有点不妥。
赵王眼光落在乌氏惈脸上,淡淡道:“乌先生对此有何意见?”
乌氏惈暗忖假若项少龙因女色败阵,自是怨不得人,死掉最好,但若能斩杀连晋,却可为自己出这口鸟气,点头道:“少龙曾和鄙人说过,他只精于杀人之道,仗剑表演,反不擅长,所以若想见识他的本领,不应对他有任何限制。”
这样说,等若表明要两人生死相搏。雅夫人娇躯一颤,终为自己的愚蠢流下热泪,项少龙看入眼里,对她恶感稍减。殿内各人均大感刺激,议论纷纷。
“当啷!”
酒杯破碎声起,全场立即肃然。
赵王掷杯于地后,冷然喝道:“上沙场杀敌,正是以命相搏,战争之道,乃死生之道,好!寡人就不加任何限制,胜出者是寡人的御前剑士。”
龙席前的连项两人,一起答应。
赵王道:“比武开始。”
全殿寂静无声,静候好戏开场。
雅夫人倒入身旁王姊安夫人怀里,不忍目睹项少龙被杀的惨况。
乌廷芳变得脸色苍白,靠到乃父身上,颤声道:“他不会输吧!”
“锵!”
连晋拔出他著名的金光剑,移到殿心站定,持剑躬身,脸含笑意。
项少龙起身,一手把外衣掀掉,随便抛在一旁,露出舒儿和四名婢女为他特别设计的武士服,使他看来更是肩阔腰细,英伟不凡。
本来众人已觉连晋威武好看,相较之下,项少龙却多出正气凛然的英雄气概,看得男的赞叹,女的倾心。当项少龙拔出木剑,众人再发出惊异之声。他昂然立于连晋对面,仗剑施礼。
赵王讶异地道:“少龙以木剑比武,不怕吃亏吗?”
项少龙淡淡一笑,说不出的潇洒道:“大王放心,这把木剑乃小臣特制,不怕兵刀利器。”
连晋心中暗笑,我就看你这连身子都掏空了的人有多大道行。
雅夫人忍不住抬头偷看他一眼,见他如此威武,心中悔恨更增,二度倒入安夫人怀里,不忍续看。若要找全场最痛苦的人,肯定是她。在项少龙之前,赵穆是一直控制她芳心的人,自赵括战死长平,赵穆乘虚而入,征服了她。起始时赵穆对她动人的身体非常迷恋,可是不到一年便给别国来的年轻俊男美女吸引。这些年来对她若即若离,在寂寞难耐和报复的心理下,她开始四出猎男的放荡生活,直至遇上项少龙,由他逐渐把赵穆取代。
她这次被赵穆骗得对付项少龙,一方面是慑于他的权势,怕他伤害项少龙和破坏他们好事。更重要的是潜意识里惯于接受他的命令,以至一时迷糊,铸成恨事。赵穆昨晨把她由项少龙手上抢去,施展浑身解数,利用药物和高明的挑情手段,配合威逼利诱,玩弄她半天,终成功驱使她去进行他的毒计。条件是不伤害项少龙,并在事后玉成她和项少龙的好事,以后更不再骚扰她,现在她当然醒悟到赵穆在骗她。
于此一触即发的时刻,赵穆长笑一声道:“自古英雄配美人,为增加看头,更能使我国上下军民清楚大王发扬剑术的心意,微臣有另一个提议。”
赵王对“情郎”果是特别不同,大方地道:“巨鹿侯的提议总是非常管用,快说出来!”
赵穆凌厉的眼神横扫全场,缓缓地道:“微臣提议的是今天比剑的胜出者,可在奉殿内任意挑选一名美女为妻,如此美人官职全得,岂非大大美事,请大王钦准。”
众人一齐起哄。
项少龙不由暗赞赵穆厉害,看通他的阴谋,不问可知,假若连晋战击败他,自可把乌廷芳据为己有,那时他大可转赠赵穆,赵穆便可得其所哉。乌氏惈立时色变,亦看穿对方的奸计,却很难出言反对。因为那等若表示胜者定会挑选自己的孙女,间接表明乌廷芳艳冠群芳,其它美女没有资格。
赵王听得大感错愕,也想到乌廷芳,暗忖若自己不敢下此命令,等于明着告诉殿内诸臣他怕了乌氏惈,沉吟半晌仰天笑道:“剑夺美人归,如此一来,今晚宫廷之战,势将千古传诵,寡人就如巨鹿侯所请,胜者可在场内任意挑选没有婚约的女子为妻。”
龙口一开,此事立成定局,众人的注意力回到场内项连两人身上。连晋脸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他和赵穆暗中约定由赵穆拥有乌廷芳的头三天,此后这绝色美人儿归他所有,虽不是太完满,但比起得不到她,已是天堂地狱之别。
项少龙则是平静至近乎冷酷,进入墨子剑法养心守性的状态。
“当!”
剑战开始。
连晋转向项少龙,摆开架势,双足弓步而立,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在灯火下光芒闪闪的金光剑遥指二十步外的项少龙,剑柄紧贴胸前,使人感到他强大的力量,正蓄势待发。
项少龙双目低垂,木剑触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赵王,仍以肩侧向着连晋。
两人虽未动手,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
连晋那知这种静态乃墨子剑法的精要,还以为对方因身体亏损,心生怯意,哈哈一笑道:“项兄不是胆怯吧!”
雅夫人坐直娇躯,望往场中,袖内暗藏匕首,心中立下誓言道:“项郎莫怕,赵雅陪你一道去。”
众人给连晋这么说,均生出项少龙畏怯的感觉,议论纷纷,赵王和乌氏惈同时露出不悦之色,赵穆则发出不屑的冷笑。这并非他们眼光不够高明,而是墨子重守不重攻的精神,实与当时代的剑术和心态大相径庭。试问两敌对垒,谁不是全力抢攻,务求一举毙敌。
项少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然道:“上乘剑术,岂是连兄所能知之,动手吧!勿要别人误会连兄是只懂逞口舌之徒。”
连晋气得两眼射出森寒杀机,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金光剑疾射而去,猛刺对方肩下胁穴,又准又狠。
赵穆和少原君那两席立时爆出震天喝采声。
项少龙平静无波,丝亳不受替对方打气的声音影响。他早知动手格斗,将难再伪装身疲力弱,否则必被剑术绝不下于自己的连晋干掉,不过他却可在策略上引他入彀。
连晋欺他气虚力弱,会采取全力抢攻的战术,兼之连晋对他恨意甚深,又想消耗他的体力,下手绝不容情,不留余地的招招硬拚,如此便中了他的计、作法自毙。比体力,连晋绝非他这受过最严格体能训练的人的对手,所以连晋以为消耗他体力,其实刚好相反,被消耗的是他连晋自己。何况项少龙还占上木剑重上三、四倍的便宜,硬拚时吃亏的自是连晋。
金光剑已至,射向左胁。
项少龙一声不响,往后右侧斜退一步,扭身,重木剑离地斜挑,正中金光剑尖,正是对方力量最弱之处。金光剑那受得起,立刻荡开。
这回轮到众人一阵喝采声,叫得最厉害的当然是乌家之人,乌廷芳差点把手掌拍烂。
连晋想不到对方剑术更胜上次动手之时,怕对方乘势追击,金光剑挽起剑花,回守空门,待要再出剑,对方转过正身,重木剑微往内收,似欲攻来,吓得他疾退一步。
就在此时,项少龙手持的剑轻颤一下,堕下少许,露出面门的破绽。连晋大喜,暗忖这小子第二剑即露出疲态,哪肯迟疑,“嗖”的一声,举剑直劈,似要劈向对方木剑,到与肩膊平行的剎那,身体前冲,手腕一沉一伸,由直劈改为平刺,斜标对方面门,同时飞起一脚,疾踢对方木剑,誓以一招毙敌。他的动作矫若游龙,一气呵成,杀气腾腾,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改为项少龙担心起来。
雅夫人暗叫一声罢了,趁身旁的人注意力集中到场上,匕首抵小腹。
项少龙冷静地注视着狂若毒龙的金光剑,迅速横移,木剑反手一挥,重重击在金光剑上。“笃”的一声,金光剑再次荡开。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大声叫好。
连晋虽被震得手腕发麻,可是因项少龙收起部份力道,所以连晋还以为他是强弩之末,只是仗精妙剑法和木剑本身的重量,挡住金光剑,一声长笑,刷刷一连十剑,每剑均是大开大阖,迫敌人硬拚。
项少龙心中暗笑,对方舍精巧细致的剑法不用,正是以他之短,攻我之长。于是且战且退,守得无懈可击,或挑或劈,总是在险若毫厘中化解连晋狂风扫落叶的攻势。表面看来,连晋占尽上风,迫得项少龙不住后退,全无还手之力,但连晋却是有苦自己知,对方虽似险若累卵,可是他始终不能突破他最后的防线。为何经过昨夜的虚耗后,这人的耐力仍如此厉害?
众人何曾见过这种惊人剑法,叫得如狂如痴。赵王亦为之动容,频频拍掌叫好。赵穆本以为连晋可迅速毙敌,这时直皱眉头,往雅夫人望去,见她一睑凄楚,稍放下心来。少原君叫得最凶,恨不得连晋下一剑把项少龙劈得身首异处。
项少龙再退三步,一声长笑,沉马立定。重木剑全力斜劈,在击上金光剑前,竟变化两次,累得已感力竭的连晋亦要变化两次,勉强接招。
“当!”这次发出的竟近似两把铁剑相击时生出的清响。
连晋虎口剧震,发觉对方力道至少增强一倍,尽管绝不情愿,仍不得不后退两步,舍攻为守,狂暴不休的攻势终于土崩瓦解。
项少龙双目一瞪,厉芒电射,整个人像脱胎换骨地腰肢一挺,流露出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冷冷道:“迟哩!”踏前半步,一声狂喝,举剑斜劈对方面门,风声呼啸,劲厉刺耳,更惊人的是这横扫的一剑,有种像万马千军,厮杀于战场之上的惨烈效果。潮水般的喊叫喝采声蓦地中断,这变化太令人意外。很多人不自觉站起来,赵穆正是其中之一。
雅夫人亦在“呵”一声惊叫中站起来,手中匕首滑掉地上,一脸喜色旁观场上威武若神的情郎。
连晋在对方说“迟哩”时,早吓得魂飞魄散,不过他终是高手,施尽浑身解数,竭尽吃奶之力,“当”的一声硬架住此避无可避的一剑。连晋虎口爆裂,他膂力本不及项少龙,又是久战力疲,兼之对方木剑重逾百斤,竟连人带剑给项少龙劈得急退三步。
全场爆起震耳欲聋的喝采声。
项少龙眼睛不带半点表情,静若止水,重木剑回搁肩上,一步一步往连晋迫去,发出“噗噗”足音,形成杀人的响曲。强大的气势紧迫而去,不教连晋有任何喘息机会。
连晋知道绝不能让敌人蓄满气势,大喊一声,金光剑化作朵朵剑芒,由大开大阖变回细腻精巧的看家剑法。
项少龙的重木剑由肩上弹起,来到空中,冷冷地道:“真的太迟了!”重木剑猛地加速,似拙实巧,狂劈向剑芒的中心点。剑花散去,连晋踉跄后撤,嘴角逸出鲜血。
项少龙知道要报血海深仇,就在此刻,心中暗念舒儿和**的名字,疾冲往前,连人带剑往连晋撞去。两条人影乍合又分。一切均静止下来,像时空在这一刻凝定不移。
全场静至落针可闻,除赵穆等有限几个眼力高明的剑手外,余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交换位置,隔开两步,以背相对。项少龙仰首望向殿顶,木剑回扛肩上,眼中射出无尽的悲怨。连晋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低头凝视胸口中剑处,感觉着碎裂的胸骨和逐渐扩散的锥心剧痛。众人瞠目结舌,呆看场内静立的两人。
连晋呻吟一声,双膝跪地。
项少龙仰天长笑,向赵王下跪,剑点地面,恭敬地道:“小臣幸不辱命,愿娶乌家小姐廷芳为妻。”他这两句是故意说给连晋听的。
连晋闻言急怒攻心,喷出一口鲜血,仆往地上,就像叩头朝拜般,当场毙命。赵穆偷鸡不着反蚀把米,气得脸色煞白,手握成拳,狠狠往邻席的雅夫人望去。雅夫人的俏脸露出动人心魄的狂喜,娇躯抖震,转过头来,瞅他一眼,嘴角露出不屑的鄙视表情。赵穆忽然知道雅夫人已完全脱离他的控制。
乌家各人激动之极。乌廷芳两手捂着俏脸,情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天啊!自己是他的小娇妻了。
殿内各人仍未从刚才目睹激战的情绪里回复过来,哑然相视,耳内只有项少龙的语声在殿内回荡余响。
赵王亲自斟满一杯酒,离席往项少龙走去,叹道:“如此剑术,见所未见,由今天开始,少龙不但是乌廷芳的娇婿,还是我大赵的首席御前带兵尉,赐你一杯美酒。”
项少龙放下木剑,叩头谢恩后,跪地接酒,一饮而尽。喝采声震天响起。再没人有兴趣给连晋的尸身投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