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便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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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役,项少龙声威倍增,当晚赵王特别设宴安抚他,与会的全是赵国的大臣将领。赵雅、赵致均有出席,两女现在和他关系大是不同,反不用像以前般借故向他纠缠。

  赵穆得个空档,向他低声责备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和我先作个商量?”

  项少龙早拟好说词,恳切答道:“一来情势危急,二来我是故意不让侯爷知道此事,那事因与侯爷完全无涉,不会惹起怀疑。”

  赵穆虽仍有点不舒服,也不得不赞叹道:“你这一手很漂亮,有你如此人材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项少龙为增加他对自己的信任,同时迫他叛变,低声道:“我由赵雅处探出口风,事情应是与齐人有关,详情却仍未探得清楚,赵雅究竟与哪个齐人关系最为密切?”

  赵穆立即为之脸色大变,冷哼一声道:“定是齐雨,这次他也随田单来此,哼!枉我还对田单推心置腹,他竟然敢出卖我!”

  项少龙这才知齐雨来了,乘机问道:“侯爷为何如此不智,竟把秘密向田单泄露。”

  赵穆道:“还不是为了鲁公秘录和项少龙,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只知我和爹有密切联系,不过若教孝成知道此事,我的处境就非常不妙。”

  项少龙刚想探问秘录的事,赵霸领着赵致走过来,前者笑道:“董先生何时来敝馆指点一下儿郎们?”

  项少龙知道无法拒绝,无奈与他定下日子时间,正含情脉脉看他的赵致,欣然道:“到时让赵致来接先生的大驾吧!”

  赵穆和赵霸奇怪地瞥赵致两眼。

  赵雅盈盈而至,把他扯到一旁,赞叹道:“我愈来愈发觉你这人的厉害,不用人家便轻易化解危机,不知你的承诺是否仍然有效?”

  项少龙拍胸保证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怎会欺骗你这么一位美人儿,只要他真是来邯郸,几天内定有好消息奉上。”

  赵雅疑惑地看他道:“为何董先生像忽然对赵雅爱护备致呢?”

  项少龙呆了一呆,搪塞道:“说真的,以前董某因听过项少龙的事,所以不大看得起夫人,到昨晚才知夫人并不是不重情义的狠毒妇人,遂对夫人生出新的看法。”

  赵雅凄然道:“先生骂得好,赵雅真的后悔莫及,若不是尚有点心事,早一死了之,免受生不如死的活罪。”

  项少龙奇怪地问道:“夫人尚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赵雅瞪他一眼道:“你好像一点不介意我要寻死的样子。”

  项少龙苦笑道:“最难测是美人心,夫人既觉得生不如死,我若劝你不要去死,岂非等若教你多*

  赵雅妩媚一笑道:“和你相处是人生快事,夫人府的门现在永远为先生敞开,无论先生何时大驾光临,趟雅必竭诚以待。”

  项少龙忍不住道:“那你最好先打跛李园的脚,董某可不愿在夫人的寝室外苦候。”

  赵雅哑口无言,她自己知自家事,确是很难拒绝李园。昨晚为了项少龙才会情急下对董匡表示唯命是从,却知很难办到。幸好此时赵王驾到,各人纷纷入席,使她避过难答的问题。当晚孝成王频频向项少龙劝酒,又告诚各大臣尽量协助项少龙发展牧场,到午夜宾主尽欢散去。赵致春情难禁,又随项少龙返回府邸,共效于飞,害得项少龙想夜探纪嫣然香闺一事被迫腰斩。次日清晨,纪嫣然忍不住过来找他。两人相见,自有一番欢喜。

  纪嫣然扯他到后园,并肩漫步道:“你那一手不但教李园碰了一鼻子灰,田单也开始注意你,认为你是个非常不简单的人才,看样子颇想笼络你呢。”

  项少龙不悦道:“你给我的感觉似乎是终日和田单李园两人混在一块儿,所以对他们的反应了如指掌。”

  纪嫣然娇笑道:“夫君息怒,嫣然确是有点不听话。目的只是为夫君打探消息,现在田单和李园正向孝成王齐施压力,迫他由燕国退兵,自然是怕赵国灭燕后版图声势均大幅增加,不利齐楚霸业。田单更是紧张,因为若让赵人得到燕地,齐人的西北部将给赵人包围。”

  项少龙大吃一惊,忘掉怪责纪嫣然,皱眉道:“那就糟糕,一日赵兵不由燕国退回来,合纵之议休想达成,如果李园等不离开邯郸,那很易揭穿我吹嘘还有大批牲口运来的假局。”

  纪嫣然道:“赵穆这两天频频找田单密议,他比你心急多哩。”

  项少龙瞪着她道:“这也给你打听到!”

  纪嫣然笑倒在他怀里,喘着气辛苦地道:“夫君嫉忌的样儿,看得嫣然心花怒放!噢!不!应是惶恐万分才对。嫣然这样做,是为使夫君不致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嫣然已成功把李园嫉恨的对象,移到田单身上,所以两人是貌合神离,争着向嫣然畅谈治国之道,让人家可轻易探得动静,好作夫君的情报小兵,若夫君认为嫣然不对,任凭处置。”

  项少龙明白纪嫣然性格独立,虽然迷恋自己,却不会盲从附和,苦笑道:“你最好小心一点,无论你如何自信,周旋于虎狼之间,终是危险的事,谁不想占得花魁,享尽艳福。”

  纪嫣然娇痴地道:“项郎真懂哄人,竟可想出‘花魁’这么讨人欢喜的词语。人家又要走哩,你今晚是不是像昨晚那么狠心,让嫣然独守空帏呢?”

  项少龙想不到这么一晚她也会兴问罪之师,既头痛又心甜,再三保证后道:“我现在装模作样也要到藏军谷走一转,你会到哪里去?”

  纪嫣然道:“晶王后多次约人家入宫,此回是推无可推,怎也要应酬她一次。”

  依依惜别后,两人分头去了,赵致则自行回武士行馆。那晚天黑他和滕翼赶回邯郸,守城者谁不识他董马痴,不用看证件让他们通过。荆俊弄上手那美丽的少女果然百媚千娇,这小子乐不思蜀,项少龙亦放下心事,任他留在牧场。经过乌卓一番经营,藏军谷牧场已略见规模,更重要是在各战略性地区设下据点,又辟了几条秘密逃路,随时可翻山越岭,逃进四周的荒山野岭中,只要能用计把赵穆引到那里去,他们有把握将他活擒回秦。

  回府路上,滕翼道:“我已使人四处搜罗牲口,当牧场规模初备,就是我们动手的好时刻。”

  项少龙点头同意。

  刚进入府门,乌果神色古怪地迎上来道:“三夫人来了!”

  项少龙和滕翼面面相觑,一齐失声道:“三夫人?”

  乌果苦笑道:“三爷的夫人,不是三夫人是谁,三夫人美是美矣,脾气却大得可以。”

  滕翼不悦道:“你在胡说什么?”

  项少龙想起善柔的两天之限,心中叫苦,这两天忙个不休,哪还记得她似是戏言的警告。当下拉着滕翼进府,说出此事。

  滕翼一听同感头痛,叹道:“幸好昨天刚有一批战马运来,就当她是随来的一员好了,这方面我自会安排得妥妥贴贴。”

  项少龙失声道:“你不去劝劝大姨,还要我真当她是夫人吗?”

  滕翼苦笑道:“你先去应付住她,不过我看她对你很有意思,只要软硬兼施,凭你的手段最后还不是可把她收得贴贴服服吗?”言罢不顾兄弟情义,一溜烟的离去。

  项少龙硬着头皮,回到内宅。

  尚未进入内堂,传来善柔的声音娇叱道:“小婢没有半个,难道要你们这些粗手粗脚的男人来服侍我,成什么体统。”

  项少龙跨过门坎,脚板尚未落地,善柔嚷道:“相公回来哩,没你们的事,快给本夫人滚!”

  四名可算是勤务兵的精兵团员,如获皇恩大赧,抱头鼠窜。善柔换上华丽的盛装,头扎燕尾髻,高贵冷艳,明媚照人,看得项少龙睁大的眼再合不起来,只是她叉腰戟指的模样令人见而心惊。

  善柔“噗哧”一笑道:“嘻!人家扮你夫人扮得像不像。”

  项少龙负手来到她身后,在她皙白的粉项嗅两记,暗赞香气袭人,皱眉道:“两天之限尚未过,你便急不及待来当我的夫人,姊姊是否春心动了呢?”

  善柔仰起俏脸,眸子溜上眼顶瞅他一记,轻描淡写道:“你怎么说也好,总之我是跟定你,好督促你办事。”

  项少龙来到她身旁,故意贴她的肩膊,轻推她一下,不怀好意道:“大姊不怕弄假成真,给我占便宜吗?”

  善柔故意不望他,威武不能屈的昂然道:“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成大事者岂拘于小节,就算给乘人之危的小人占占便宜,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项少龙拿她没法,恨得牙痒痒地道:“谁是乘人之危,柔小姐自己心中有数吧!”

  善柔甜甜一笑,转身搂上他的脖子,撒嗲道:“好相公!哪里找两个小婢来服侍你的夫人好呢?堂堂董马痴之妻,总不能有**份,自己服侍自己吧?”

  项少龙又好气又好笑,也给她亲昵的行为迷得方寸大乱,探手箍住她的小蛮腰,苦笑道:“你这小妮子根本一心想嫁我,面子却放不下来,等多一晚都怕当不成我的夫人,我也只好认命,谁叫你的妹夫是老子的二哥。”

  善柔含笑不语,没有分辩,只是得意洋洋地瞧他,对他的亲腻举动不以为忤。

  项少龙探手在她高耸的臀部拍两记,欣然道:“好吧!我由外宅调两个丫头来侍候你,不过你要谨守妇道,不准随便发脾气,又或像以前般一言不合亮刀子。唉!有了外人,我恐怕连睡觉时都不能以真面目示夫人了。”

  善柔见逼得对方贴贴服服,欢喜地由他怀里溜出来,娇笑道:“谁要陪你睡觉,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间,莫怪本夫人不先警告你,若有无知小贼偷进我的闺房,说不定会吃飞刀呢!”

  看她消失在通往寝室的走道,项少龙摇头长叹,多了这像永不肯屈服的美女在身旁,以后的烦恼会是层出不穷。不过看到她现在欢天喜地的样子,比之以前日夜被仇恨煎熬的阴沉模样,自己总做了好事。坦白说,她比赵致更吸引他,或者这就是愈难到手的东西愈珍贵的道理吧。正犹豫好不好跟进去与她戏闹,乌果来报,赵穆派人找他。项少龙心中大奇,赵穆刚和他约好表面上尽量疏远,为何忽然又遣人来找他?出到外厅,来的赫然是蒲布。

  项少龙奇怪地问道:“侯爷找我有何要事?”

  蒲布恭敬地道:“小人今早来过一次,原来董爷到了藏军谷,幸好董爷回来,今晚侯爷宴请田相国,田相国指定求见董爷,请董爷动身!马车恭候门外。”

  项少龙想到即将见到名传千古的超卓人物,不由紧张起来,旋又想起英雄惯见亦常人,有谁比秦始皇更出名,还不是由他一手捧出来的。至此放开怀抱,匆匆更衣,来到大门外。广场上近五十名亲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极具排场。

  项少龙向蒲布笑道:“蒲兄!来!陪我坐车,好有个人聊聊!”

  蒲布推辞不得,陪他登车。

  闲谈两句后,蒲布压低声音道:“董爷真是好汉子,视生死如等闲,我们整班兄弟很仰慕你呢。”

  项少龙想不到如此行险一招,会带来这么多良好的副作用,包括田单亦对自己另眼相看,谦虚道:“算得什么,只是迫虎跳墙,孤注一掷吧!”

  蒲布道:“小人一生人除董爷外,只遇过一位真英雄,请恕小人不能说出那人的名字。”

  项少龙心中恍然大悟,知道他仍是忠于自己。

  蒲布忽道:“董爷为何挑赵国作投身之地?”

  项少龙讶异地道:“蒲兄知否若让这句话传出去,你立即人头落地呢?”

  蒲布咬牙道:“当然知道,可是小人知董爷不会是这种人,故有不吐不快之感。”

  项少龙伸手搂他肩头,凑到他耳旁道:“好兄弟!你看人真有一套,因为我正是项少龙!”

  蒲布心中剧震,呆了半晌,就要俯身叩头。项少龙当然不容他如此做,利用机会,向他道出此行目的,同时共商大计。

  蒲布欢喜若狂,最后狠狠地道:“赵穆根本不配做人,暴虐凶残,动辄害得人家破人亡,我们不知等得项爷多么焦急!”

  项少龙淡淡道:“他快要报应临头了。”

  马车抵达侯府,两人约定联络之法,步下车去。

  设宴的地方是那次初遇赵墨巨子严平的内轩,抵邯郸后,再未听过有关此人的消息,心忖再见到赵致时定要顺口问上一声。刚想起赵致,立看到赵致在上次训练歌舞姬的地方,对一群姿色极佳的歌舞姬说话。赵致见到他,打个眼色,表示有话要跟他说。

  项少龙会意,着领路的蒲布在一旁等他,朝赵致走过去道:“致姑娘你好!”

  赵致舍下歌姬,迎了过来,和他并肩走往一旁,低声道:“田贞姊妹昨晚给赵穆送入宫予奸相陪夜,田单对她们赞不绝口,说不定会向赵穆要人,田贞求你救她们呢。”

  项少龙点头道:“知道了!告诉她们,我怎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话虽如此,他却全不知道如何拯救她们。

  赵致差点把项少龙当作*是生神仙,认为只要他答应的事必可做到,欢喜地道:“我早告诉她你是情深义重的人,定会帮助她们。”

  项少龙心中苦笑,再迅速说出善柔的事。

  赵致掩嘴娇笑道:“项郎真厉害,我看姊姊是爱得你发狂哩。”

  项少龙心中一荡道:“你呢?”

  赵致俏脸一红,故意摆出思索的姿态道:“人家嘛!唔!一刻都不想离开你。”

  项少龙本应心情畅美,可是想起那对美丽的孪生姊妹,心情立即大打折扣,勉强收摄心神,回到长廊,朝内轩走去。

  内轩灯火通明,乐声隐隐传来。守卫出奇地森严,远近人影幢幢。只是内轩门外,有十五、六名身形魁悟,态度沉着的齐国武士,如此阵仗,项少龙还是初次在宴会的场地见到。

  其中一名身材特别雄伟,神态轩昂、虎背熊腰,相貌颇为俊朗的青年剑手,忽由回廊外的花园大步走来,躬身施礼,客气地道:“这位当是田相急欲一睹风采的董匡先生,在下齐人旦楚,乃田相亲卫统军,乘此向先生问好。”

  项少龙心中一懔,连忙还礼。善柔姊妹曾向他提过此人,说他是齐国名将,剑法高明,果是名不虚传,此人有种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威霸之气,非常罕见。

  客气两句,旦楚向蒲布微笑道:“蒲兄请把先生交给末将。”

  蒲布受他气度所慑,连忙答应。旦楚摆出引路姿态,请项少龙先行。前方把门的武士退至两旁,让项少龙进入内轩。同时有人高声向内通传道:“董匡先生到!”

  项少龙想起善柔丰满胸脯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剑痕,暗忖她可以两次行刺田单仍然活着,实属奇迹。项少龙跨过门坎,第一眼便瞥见田单。这不但因他身后柱立两名矮壮强横,面貌酷肖,一瞧便知是善柔姊妹提及过,叫刘中夏和刘中石这对兄弟;也不是因他一身白衣,在其它人的华衣美服比对下特别抢眼。而是因他的气度和容貌,均使人一见难忘。难怪见惯天下英雄人物的纪才女,亦要对他印象深刻。

  田单年在四十左右,身材颀瘦,鼻梁骨高耸,有若鹰喙,可是因高起的两额配合得好,不但没有孤峰独耸的感觉,还予人一种丰隆迫人的气势。再加上浓眉下眼神藏而不露的锐利隼目,确是领袖一方的霸主人物。难怪他能由一个区区小城吏,攀上天下最有权势人物之一的宝座。坐在他旁的赵穆虽是一派奸雄模样,立时给比下去,颇有大巫小巫之别。

  围绕大方几而坐的共有十二个人,另一位最使项少龙意外的竟是艳丽的晶王后,除了宫廷内举行的宴会外,他还是初次在权贵的宴会遇上她。可见田单身份非同小可,晶王后也要给足他面子。平时惯见的郭开、乐乘、赵霸等均没有出席,反是郭纵携郭秀儿来了。其它人是姬重、李园、韩闯、龙阳君和赵雅。还有两位齐人,其中一个是“老朋友”齐雨,正坐在赵雅左旁大献殷勤,不过赵雅却不大睬他,任他说话,了无反应。另一人是个智囊型的文士,外貌文秀俊俏,前额丰隆宽广,予人天赋才智的好印象。

  一队女乐师本在一旁起劲地演奏,当赵穆听到项少龙抵达的通报,一下掌击,十多位女乐师立即由偏门离去,内轩倏地静下来。

  田单的眼神向项少龙利箭般射过来,见到他时,明显被他的丰神体态打动,隼目亮起,竟长身而起,遥遥向他伸出手来,呵呵笑道:“人说见面不及闻名,我却要说闻名怎如一见,终于得睹董兄风采,幸会之至!”

  其它人除晶王后、郭秀儿和赵雅三女外,见田单起立,被迫站起来欢迎项少龙,最不服气的当然是李园,不过他的态度明显改善,大概是因纪嫣然的策略奏效。项少龙对田单的泱泱大度毫没架子大感心折,若与信陵君相比,纯以气派风度而论,田单还要胜上半筹。他加快脚步,先向晶王后施礼,来到田单身前,伸出两手和他紧握。田单的手宽厚不见骨,温暖有力。

  名传千古的人物上下打量他,微笑道:“想不到先生不但养马有心得,剑术亦高明之极,国舅爷曾向我多次提及!”

  项少龙不由往李园望去,后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略一点头。

  田单向刘氏兄弟温和地吩咐道:“给董兄在我身旁加个位子!”同时向项少龙介绍齐雨和那叫田邦的军师智囊型人物,看来应是田单的亲族。一番扰攘,众人坐好。足音响起,田贞田凤不知由哪里钻出来,为各人添酒。赵穆出动两女来待客,可见他多么看重田单。田凤显然不知项少龙真正身份,虽忍不住偷看项少龙两眼,绝无半点异样神态。可知田贞对项少龙唯命是从,连亲妹子都苦忍不透露秘密。只从这点,项少龙已感到须对她负上责任。田贞为项少龙斟酒时,纤手竟抖颤起来。

  其它人正和旁边的人交谈,却瞒不过田单的眼睛,奇怪地问道:“小贞因何如此紧张。”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眼光全集中在田贞身上。田贞见到项少龙,就像苦海里见到明灯,凄苦狂涌心头,手颤意乱,现在给田单一问,还以为自己泄露出项少龙的底细,魂飞魄散下,铜壶脱手掉在几上,酒花溅上项少龙的前襟。赵穆脸色一变,正要喝骂。

  项少龙哈哈一笑,扶着吓得浑身发抖的田贞,欣然道:“小事小事,美人儿万勿介意。”接着低头一嗅,惊叹道:“好酒!”

  众人被他引得笑起来。

  晶王后莞尔道:“别人是喝酒,董先生却是嗅酒。”

  田贞给项少龙一手托着粉背,一手抓紧玉手,情绪回复过来,感到她这苦苦相思的男子,定能予她有力的保护。

  赵穆心知此时不宜责她,轻喝道:“还不给我退下去。”

  两女跪地施礼,暂退下去。

  赵穆不知是不是有话要说,站起来笑道:“董先生且随本侯来,我看本侯的衣服也应适合你的身材。”

  项少龙一声告罪,随他去了。

  步出内轩,赵穆向他低声道:“我探听过田单口气,他对孝成王甚具恶感,还暗示若我能登上宝座,会全力。”

  项少龙暗骂蠢材,对田单来说,赵国是愈乱愈好,那他就有机可乘。口上却道:“齐雨又是什么一回事,怎会把你们的关系泄露给赵雅知道。”这叫先发制人。

  赵穆叹道:“不要看赵雅风流浪荡,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精明厉害,齐雨只要说错一句话,会给她抓住尾巴。”

  到了内堂,赵穆使人拿来尚未穿过的新衣,给他换上。

  项少龙乘机道:“侯爷真够本事,竟能弄来如此美艳,容貌身材无不相同的姊妹花,确是难得的尤物。”

  赵穆脸露难色,叹道:“你何不早说?田单昨晚尝过滋味后,赞不绝口,不用他说,我已答应把两女送他,如今怎能反悔?”

  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失望之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赵穆现在已视他为头号心腹和得力手下,皱眉道:“却非没有办法,但能否成功,要看田单对你看重的程度。”

  两人回到席上,歌舞姬刚表演完毕。

  龙阳君笑意盈盈地打量项少龙道:“董先生穿起华衣美服,令人眼目一新。”向赵穆抛个“媚眼”道:“侯爷又说要带董先生来为人家的马儿看病,为何到现在仍未实践诺言?”

  众人见到项少龙尴尬的样子,对他既同情又好笑。

  赵穆自知项少龙不好男色,哈哈笑道:“董先生终日往牧场跑,我怎抓得住他呢。”

  田单呵呵笑起来,调侃龙阳君道:“龙阳君若只是为马儿,我手下亦有治马的能手,当然及不上*

  岂知项少龙从容不迫,淡淡笑道:“驯畜之道,首要是让它们对你没有防备之心,但这也只是一般人的下乘手法。上乘之法则是使它们把你视作同类,且是爱护有加,那无论如何野性的马儿,也会变得既听话又合作。”

  说到这里,忍不住瞥对面坐在齐雨和韩闯间的赵雅一眼,这使他爱恨难分的美女正兴致盎然地朝他瞧,见他目光扫来,想起他曾把自己当作一匹马,芳心不由荡起异样的感觉,白他一眼。

  田单也给他惹出兴趣来,道:“人就是人,畜牲就是畜牲,怎会使畜牲当人是同类?”

  项少龙道:“方法多的是,例如畜牲刚出世时首先接触到的任何生物,它们会视之如父母,不信可随便找只初生的鸭子试试看,当知董某不是虚言。”

  这番话并非没有根据,而是经现代心理学证明的事实。众人啧啧称奇。

  韩闯帮口道:“难怪常有传闻,说弃在荒野的婴儿,有被野狼哺乳养大的,竟变成狼人,正因他以为狼是自己的父母,董先生不愧驯养畜牲的大家。”

  李园见人人点头,心中不服道:“田大夫所说的顽童宝马,却是早已出生,似再没有可能令它把人视作同类,董先生又有何妙法?”

  与席诸人,包括田单在内,均知两人不和,李园出口为难,意料中事,都想看马痴如何应对。

  项少龙微俯向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鄙人有一驯马之法,万试万灵,一向挟技自珍,从没说出来给人知晓,不过今天如此高兴,让鄙人掏出来向田相献丑吧!”

  众人不自觉地俯前,好听他说出秘密。

  项少龙缓缓道:“这方法一听就明,但若非真是爱马的人,却不易做到。”

  众人给他频卖关子,逗得心痒难熬。

  项少龙知道吊足了瘾,方揭秘道:“就是常陪马儿睡觉,那它就会尽去戒备之心,甚至视你为同类。”

  众人先是愕然,想了想才知叫绝。项少龙这番理论亦是有根据出处的,那是他以前在看一个电视访问,一位驯兽师的自白,只有常和猛兽睡在一起,它们才会真的当你是族群友类,否则终是有防备的戒心。这也是现代人和古代人的识见分别,二十一世纪是信息爆炸的年代,只要安坐家中,接上通讯网络,古今中外的资料无不任你予取予携。古人则罕有离乡别井,靠的是珍贵的竹简帛书,又或口口相传,比起来,项少龙这在二十一世纪识见普通的人,便成了那时无所不晓的能士。

  田单拍案叫绝道:“来!让我们为董兄由经验领悟回来的真知灼见喝一杯!”

  齐雨也叹道:“现在在下始知先生为何会被冠以马痴之名。”

  众人举杯尽欢。

  李园屡次碰壁,收敛起来,再不敢小觑对手,心中转着另外的坏念头。田贞田凤再次过来添酒。

  待她们退开后,赵穆先向项少龙打个眼色,笑对田单道:“田相和董先生不但意气相投,连爱好都没有分别,同为这对越女动心,而董先生得知她们已荣归田相……”

  项少龙哈哈一笑,打断他道:“美人归贤士,董某只有恭贺之情,绝无半分妒忌之意。”

  赵穆心中叫绝,暗赞他配对得宜,现在就要看田单是不是舍得这对姊妹花。

  田单果是非凡人物,大方地微笑道:“董兄既有此情,我就把她们双双转赠,让董先生在马儿之外,还另有同眠的伴侣。”

  这种互赠姬妾的事,在当时的权贵间是司空惯见,没有人觉得有何稀奇。项少龙诈作推辞,田单自是不许,于是他浑体轻松的拜谢。

  赵穆故意向项少龙示好,把两女召过来,下令道:“由这刻开始,你们两人由田相改赠董爷,务要悉心侍奉,不准有丝毫抗命。”

  两女均呆了一呆。田贞也算精灵,垂下头去,免得给人看出内心的狂喜和激动,下跪谢恩。田凤表现得恰如其分,俏脸微红,含羞瞟新主人一眼,跪了下去。

  赵穆索性道:“你们立即回去收拾衣物,等待董爷领你们回府。”

  晶王后笑道:“有了这对如花似玉的人儿,董先生莫要忘记再和马儿睡觉啊!”

  项少龙想起曾抱过她,见她说时眉目含情,不由心中一荡。

  一直没有说话的郭秀儿,瞪着两眼好奇地问项少龙道:“董先生真的和马儿睡过觉吗?”

  项少龙听她语气天真,温柔地答道:“当然,鄙人七岁开始和马儿睡觉,但却非在马厩里,而是在寝室内。”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哄笑起来。

  李园忽地向龙阳君笑道:“我也要为君上向董兄说上句公道话,那天教场试剑后,纪才女勾勾指头,董兄立即跟去为她诊马,为何竟对君上却又薄此厚彼?”

  田单显然不知此事,露出注意的神色。龙阳君则“幽怨”地瞅项少龙一眼,害得他的毛管无不根根倒竖。

  项少龙叹道:“国舅爷说得对,那天鄙人实不该去的,因纪才女竟和我讨论起礼乐诗文,结果自是教她大为失望,董某亦无颜以对。”

  众人知纪嫣然情性,不免有人要代他难过,当然大部份人都卸下了妒忌的心。这董马痴魅力惊人,无论身在何种场合,总能成为众人的核心,幸好他终是老粗一名,否则说不定纪嫣然会被他征服。李园见他自动打响退堂鼓,敌意大减,首次主动举杯和他对饮,气氛融洽起来。众人中只有赵雅隐隐感到他和纪嫣然间的事不会是如此简单。与会者可说代表齐、楚、韩、赵、魏和东周的当权人物,话题很自然又回到秦国这共同大敌上。

  姬重分析秦人的形势道:“我们数次合纵,均攻秦人不下,最主要是因秦人借地势建立险要的关塞。他们东有函谷关、虎牢关、殽塞,东南则有武关。但只要攻下其中一关,我们便能长驱直进,那时看秦人还有何凭恃?”

  春秋时代,车战是在平原进行,但自步骑战成为主流,关塞的重要性大增,对秦人更是兴亡的关键。姬重似是为秦人吹嘘,骨子里却点出秦人的最强处,恰可以成为致命的弱点。他这样说,自然是趁机游说各人同心协力,联合起来破灭秦国。

  田单微笑道:“国家的强大,君权、经济和军力是绝对分不开来的,不过依我看秦国现在是似强实弱,白起死后,秦**方无人能继,现在庄襄王由吕不韦把持朝政,与军方绝不投合,田某敢担保只要此人一日当权,秦人难以合力齐心,但假若我们现在大举攻秦,则外侮当前,反会迫得秦人合力抵抗,弄巧成拙,各位同意我的看法吗?”

  姬重为之哑口无言,脸色难看之极。

  郭纵道:“然则田相是不是不同意这次合纵之议呢?”

  是次合纵,可说是他对赵国的最后希望,若此议不成,只好另找地方躲避。项少龙虽是佩服他的眼光,却也暗自感叹无论一个人具有多么大的智慧,仍不能透视将来的发展,想不到庄襄王只有三年的寿命,到小盘的秦始皇一出,天下再无可与抗衡之辈。

  田单柔声道:“当然不是这样,合纵乃势在必行,手段策略却须仔细商榷,否则本人不须远道来此。”

  他说话时自有一种逼人气势,教人不敢出言反驳。同时亦怕说出来后,会给他比下去。

  龙阳君尖声细气道:“田相对秦人的动静似是知之甚详,可否告知我们项少龙近况如何,在座很多人都希望听到他惨遭不幸的消息。”

  项少龙心中一惊,回赵以来,虽偶有人提起他的名字,莫不点到即止,从没有人正式把他拿出来当作一个讨论的话题。赵穆一听下立时双目凶光闪露。赵雅虽是神色一黯,但却现出渴想知道的神色。晶王后则双目闪亮,露出留心的表情。齐雨更冷哼一声,一副恨不得食其肉枕其皮之状。

  反是田单不泄半点内心想法,微微一笑道:“项少龙真不简单,每能以寡胜众,我的老朋友无忌兄竟要阴沟里翻船,给他漂漂亮亮玩了一手,其它的不用我说出来,各位该非常清楚。”

  无忌是信陵君的名字。

  韩闯看看身旁目透茫然之色的赵雅一眼,呷起干醋来,不满道:“田相是否有点长他人志气呢?我看这小贼怕是有点运道吧!”

  田单正容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人虽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却绝不敢小觑他。项少龙甫到秦境,大展神威,在秦王和文武大臣前力挫秦国第一悍将王翦,以宝刀连挡他铁弓射出来能贯墙穿盾的劲箭。依我看他还是手下留情,不想秦**方下不了台。秦王当场赐他太傅之职,吕不韦亦因他声威大振,此子不除,吕不韦如虎添翼,终有一日能把持秦政。”

  姬重冷笑道:“如此听来,秦人应不会缺乏想置他于死地的人。”

  田单冷笑道:“项少龙若是如此容易被杀死,他早死过无数次,秦人亦曾对他发动暗袭,只闹个灰头土脸,还赔上几个人。现在乌家在秦声势日盛,正是拜项少龙所赐,连秦**方里敌视吕不韦的人,亦对此子另眼相看,希望把他争取过去。”

  郭纵露出艳羡懊恼的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项少龙则听得遍体生寒,田单当然不会蠢得把秦国的情报全盘托出,但只是说出来的部份,已极为准确,有如目睹,可知这人多么厉害。正如他所说的,知彼知己,绝不轻视敌人,才是致胜之道。说不定赵穆有关他来邯郸的消息,亦是从他那儿得来。

  晶王后娇笑道:“我不信没有人对付得了他,他又不是三头六臂。”语毕故意瞧赵雅一眼。

  赵雅双眸闪过怒色。两个表情,项少龙立知两女正在勾心斗角。

  齐雨道:“当然有对付他的方法,田相……”

  田单不悦地冷哼一声,吓得齐雨立即噤口不言。众人无不盯着田单,知他早有了对付项少龙的计划。

  田单微笑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项少龙的弱点是过份看重情义,心肠太软,这将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郭秀儿俏目一片茫然,暗忖这应是优点才对,为何变成弱点呢?赵雅想起了项少龙即将前来邯郸,禁不住又心焦如焚,求助似的瞅董马痴一眼。项少龙则是既心惊又好笑,听诸人咬牙切齿的谈论如何对付自己,真不是滋味,自己的神情必然相当古怪,幸好没人注意。宴会至此差不多,田单首先与晶王后和姬重离去,临行前拉着项少龙殷殷话别,又说找天与他畅谈,然后在大批亲卫保护下,乘车离府。

  赵穆本想留下项少龙说话,碍于耳目众多,尤怕赵雅看穿两人关系,只好道:“那对美人儿正在马车上等候董先生,趁路上有点时间,先生大可详细验货。”

  四周的男人无不会心地笑起来。李园本想陪赵雅回府,乘机再亲香泽,不过见赵雅神情冷淡,又给郭纵邀往同车,无奈走了。

  龙阳君看他们一起登车,笑道:“看来郭家快会多了个当国舅的娇婿。”龙阳君的座驾刚驶到身前,他回眸白项少龙一眼,嗔怨道:“本想和董先生作伴乘车,不过董先生另有美人相待,不若奴家明天来探望先生吧!”

  韩闯立即别过头去,不忍见项少龙难过之色。

  项少龙干咳一声道:“真不好意思,明天我还要到牧场督工,嘿!”

  龙阳君欣然道:“那就更好,整天困在城里,不若到外边走走,天亮时奴家来找你。”

  不理他答应与否,登车去了。项少龙头皮发麻,楞在当场。

  赵穆拍他肩头道:“要不要本侯传你两招散手,包可收得他贴贴服服。”

  项少龙苦笑道:“侯爷有心,却请免矣。”

  赵穆和韩闯为之莞尔。

  一直茫然静立一旁的赵雅轻轻道:“韩侯请先回去吧!”却没有解释原因。

  韩闯见她神色冰冷,本是热情如火的心立时凉了半截,虽心中暗恨,苦无别法,惟有失望而去。

  最后剩下赵穆、项少龙和她三个人,气氛颇有点尴尬。

  项少龙心知雅夫人听得有关项少龙的消息后,心乱如麻,很想找他倾吐心事,又或问他关于阻止项少龙来邯郸的布置,但当他想起在府里那头雌老虎,哪还敢招惹赵雅回去,谁能估得到会闹出什么事来?并且他答应今晚去见纪嫣然,更不可给赵雅缠住,最惨的是明天龙阳君要来找自己,他就算是铁打的,也不可能接连应付这么多人。

  所以虽是同情赵雅现时的心情,惟有婉转地道:“夜了!让鄙人送夫人上车好吗?”

  赵雅幽幽地瞟他一眼,没有表示同意或不同意,径自往恭候她芳驾的随从和马车走去。项少龙连忙追陪在一旁,可是赵雅直至登上车厢,没有一言*词组。项少龙怕赵穆留他不放,乘机向赵穆挥手道别,钻上一厢芳香的马车,投进因田氏姊妹而化作人间仙界的天地里。

  他钻入马车,这对孪生姊妹已不顾一切扑入他怀里,喜极而泣。项少龙一时弄不清楚谁是田贞,谁是田凤?又疼又哄,两女才没有那么激动。

  其中之一不依道:“你们瞒得人家很苦。”

  项少龙明白过来,道:“你是田凤!”

  马车此时早离开侯府有好一段路,忽然停下。

  项少龙教两女坐好,探头出窗外问道:“什么事?”

  负责护送的蒲布由前方驰回来道:“雅夫人的车队停在前面,请先生过去。”

  项少龙大感头痛,又无可奈何,伸手安慰地拍拍两女的脸蛋儿,跳下车去,吩咐道:“你们好好保护马车,跟着我走。”言罢朝停在前方赵雅的马车大步走去。

  马车再次开出,取的却是项少龙府邸的方向。两人并排而坐,赵雅神情木然,好一会没有作声。

  项少龙暗叫不妥,赵雅淡淡道:“董匡!告诉我!你绝非好色之人,为何却对田氏姊妹另眼相看?”

  项少龙心中叫苦,知道赵雅对他动疑心,因为他曾和田氏姊妹有纠葛一事,赵雅知之甚详。他虽重建信心赵雅再不会出卖他,可是事情牵涉到几百人生死,他总不能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孤注一掷,更何况到现在仍摸不清赵雅对孝成和王族忠心的程度。

  赵雅惟恐他不承认,续道:“明知她们成了田单的人,你还要和赵穆眉来眼去,把她们要回来,不太像你一向的作风吧!否则早该接受王兄赠你的歌姬。”

  项少龙一时六神无主,胡乱应道:“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赵雅凄怨地轻声道:“少龙!你还不肯认回人家吗?是否要雅儿死在你眼前呢?”

  项少龙心内恻然,却知绝不可心软,因为她太善变。硬起心肠,故作惊奇道:“天啊!原来你以为我老董是另一个人扮的,来!检查一下我的脸,看看是否经过易容化装?”这叫重施故技,欺她从未想过有这么巧夺天工的面具。

  赵雅心中剧震,竟心慌得不敢摸他的脸,颤声道:“你真不是他?”

  项少龙记起身上还擦着“情种”,道:“若还不信,可嗅嗅我的体味,每匹马气味不同,人也是那样,来!”把身体移过去,把颈子送往她鼻端。

  赵雅嗅两下,果然发觉一种从未接触过但又给人深刻印象的气味,失望得呻吟一声,如避蛇蝎般退到另一端,靠窗门颤声道:“那你为何要把她们弄到手?”

  项少龙灵机一触,道:“还不是为我那头雌老虎,我此回离开楚国,是想把她撇下一会儿,哪知她远道孤身的追到邯郸来,还大发雌威,说没有婢仆差遣,我见那对姊妹花如此可人,向赵穆要来服侍她,却不知早送给田单,对我来说,拣过另外两个人就是,岂知侯爷误会我的心意,热心帮忙,弄出这件事来,教夫人误会。”又好奇问道:“这对姊妹和项少龙有何关系?”

  赵雅俏脸再无半点血色,秀眸填满由兴奋的高峰直跌下来的绝望失落,猛地别过头去,悲声道:“你走!”

  马车恰于此时停下,刚抵达他府邸的大门前。项少龙暗叹一口气,下车去了。

  善柔见到项少龙领着两位容貌相同的绝色美女走进内堂,又面色阴沉,心中不解,不悦道:“你到哪里去?走也不向人说一声。”

  项少龙正为赵雅意乱心烦,不耐烦的道:“你明明看到我回房换衣服的,你当我不知道你鬼鬼祟祟地窥探我吗?”

  田贞田凤两姊妹吓得花容失色,吃惊地看着两人。

  项少龙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尚未有机会补救,善柔果然叉起蛮腰,铁青着睑,只差未出刀子,娇叱道:“谁鬼鬼祟祟?若不滚去赴你的鬼宴会,你就永世不换衫吗?换衫不可以代表洗澡吗?不可以代表撒尿吗?”接着“噗哧”地掩嘴忍不住笑,白他一眼道:“人家不说哩!”

  项少龙见状稍松半口气,他不想田家两位小姐受惊,她们是孤苦无依的人,最受不得惊吓。失笑道:“柔姊你扮得真像,连我也当你是我的夫人。”

  两句话出,善柔的脸容又沉下来。

  项少龙心中暗喜,故作惊奇道:“你又不准我碰你,但又要做我的真夫人,天下间怎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善柔直瞪着他,像受了伤害的猛兽,一副择人而噬既凶狠又可爱的神情。

  项少龙立即软化下来,耸肩道:“你承认一句爱我,海阔天空任我们翱翔。”

  田贞田凤终醒悟到她们是在耍花枪,开始感到有趣。

  善柔容色转缓,仍叉起蛮腰,眼光落到这对人比花娇的姊妹花上,戟指道:“她们是谁?”

  项少龙怕她拿两女出气,忙来到她身后,试探地扶着她两边香肩,以最温柔的语气道:“当然是来服侍我马痴董匡夫人的使女哩!”

  田贞田凤乖巧地跪地行礼。

  善柔受之无愧地道:“起来!”又大嚷道:“乌果!”

  乌果差点是应声滚入来,明显地他一直在门外偷听。

  善柔发号施令道:“立即把门外那些大箱小箱搬到我隔壁的房间去!”又向田氏姊妹道:“进去教他们放好你们的行李。”

  田氏姊妹知道“夫人”正式批准她们留下,欢天喜地的去了。只要能和项少龙在一起,她们什么苦均甘愿忍受。内堂只剩下这对真假难明的“夫妇”。

  项少龙见田氏姊妹过关,心情转佳,吻她脸蛋道:“夫人满意吗?现在要夫得夫,要婢得婢。”

  善柔给他引得笑起来,却又苦忍着冷起俏脸道:“又不是要去施美人计,找两个这么标致的人儿来干什么?看她们娇滴滴的样子,我善柔来服侍她们倒差不多。”

  项少龙皱眉道:“这是否叫妒忌呢?”

  善柔那美丽的小嘴不屑的一撅道:“与妒忌无关,而是理性的分析,狼子之心,能变得出什么花样来?”她虽口气强硬,却任由项少龙在她身后挨挨碰碰,对她这种有男儿性格的美女来说,其实已摆明是芳心暗许,只是口头仍不肯承认。

  项少龙看穿她的心意,又好笑又好气,苦恼地道:“好柔柔!听话点可以吗?她姊妹真的很可怜,受尽赵穆的淫辱,现在逃出来,我一定要保证她们以后幸福快乐。不信可问我们的小致致,她会把整件事详细说与你听。”

  善柔有点被感动,垂下俏脸,没再作声。项少龙把她扳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凑下嘴去,就要吻她。

  善柔猛地一挣,脱身出去,满脸通红地跺足道:“你当我是致致,要对你死心塌地吗?杀了赵穆后我们各走各路,不要以为我非嫁你不可。”

  明知她是口硬心软,项少龙仍感觉受不了,冷笑道:“各行各路便各行各路,难道我要跪下来求你施舍点爱情吗?小心我发起狠来一怒把你休了,立即逐出董家,哈!”说到最后自己倒忍不住笑起来。

  善柔本是脸色大变,但见他一笑,立即忍不住失笑相应,旋又绷起俏脸,故作冷然道:“姑娘再没兴趣应酬你,这就回房安眠,若我发觉有贼子私闯禁室,立杀无赦,莫谓我没有预作警告。”

  言罢挺起酥胸,婀娜多姿地步进通往后进的长廊去。项少龙心叫谢天谢地,若她扯自己入房才是大事不好,待会怎还有力去服侍刚尝禁果,愈来愈渴求雨露之情的纪才女?就在此刻,他才发觉由见到善柔那时开始,竟在毫不察觉下抛开因赵雅而来的烦恼。善柔的魔力厉害极矣,是最辣的那一种。

  项少龙走往田氏姊妹的房间,乌果和一众亲卫正向两女大献殷勤,逗得两女笑靥如花,见项少龙至,各人依依离去。

  乌果经过项少龙旁,低声道:“想不到天下间竟有像倒模出来的一对美人儿,确是人间极品。”

  还加上一声叹息,领整群“搬工”离开。

  两女早跪伏地上,静候项少龙的指示。看她们螓首深垂,连着修长玉项由后领口露出来那雪白娇嫩的粉背,项少龙涌起一阵强烈的感触,纵使自己助小盘一统天下,建立起强大的中国,可是社会上种种风气和陋习,却绝没有方法一下子改变过来。女性卑微的地位,始终要如此持续下去,直到十九和二十世纪,逐渐平反过来。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是好好爱护身边的女性,由此更可看到墨翟确是照耀当代的智慧明灯,他的“兼爱”是针对长期以来的社会陋习。只可惜日后当权者打起礼义的幌子,进一步把女性踩在脚下,令问题给埋葬在二千多年的漫漫黑暗里,想起也为女性们寒心。

  项少龙把两女由地上拉起来,柔声道:“我还未有机会和你们说话,我项少龙并非赵穆,你们不用向我跪拜,在寝室里更不用执什么上下之礼,这是我唯一的命令。”

  其中之一赧然道:“项公子折煞我们,人家是心甘情愿希望服侍公子,讨你欢心的!”

  项少龙认得她那对较深的小酒涡,像找到有奖游戏的答案般,惊喜道:“你是田凤!”

  两女掩嘴“咭咭”娇笑,模样儿有多娇美就有多娇美,尤其她们神态一致,看得项少龙意乱情迷,目不暇给。

  田贞娇痴地道:“公子!”

  项少龙纠正道:“暂时叫我董爷,千万莫要在人前露出马脚!”

  两女吃了一惊,乖乖答应。

  田贞道:“董爷应累了,让我们侍候你沐浴更衣,我们都精擅按摩推拿之术。”

  项少龙笑道:“我也很想为你们推拿一番,不过今晚我还有要事,你们洗澡后好好休息。”

  两女听得喜不自胜,享受前所未有既安全又幸福的快乐感觉。

  田凤撒娇道:“董爷可不知人家一直多么羡慕姊姊,竟能得承董爷恩泽,自你走后,我们日夕挂念你,没人时便谈你,只有在梦中与你相对,才可以快乐一些。”

  项少龙既给奉承得飘飘欲仙,又感奇怪道:“你们和我只有一面之缘,为何却会对我另眼相看?”

  田贞欣然道:“董爷和其它人可不同呢!是真正的爱护人家,而且我们从未见过像董爷般的英雄人物。侯府的人时常私下谈论你,当我们知道你大展神威,杀出邯郸,真是开心。”

  田凤接入道:“本以为永远都见不到董爷,谁知老天真的垂听我们的祷告,使我们终可侍候董爷。”

  项少龙差点忍不住想与两女亲热,可是想起纪嫣然,只好把冲动压下,暗忖再和两女亲热,可能结果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趁现在仍有点清醒,趁势离开为妙。

  正要安抚两句,好抽身而退,善柔出现在敞开的门口处,一脸生寒,冷冷道:“董匡!你给我滚过来说几句话。”

  田氏姊妹到现在仍弄不清楚善柔和项少龙暧昧难明的关系,吓得跳下榻来,跪伏地上,向善柔这不知是真是假的夫人请罪。

  善柔忙道:“不关你们的事,快起来!”

  项少龙无奈下安抚两女几句,嘱她们沐浴安寝,随善柔到她隔邻的香闺去。这内进共有四间宽大的寝室,给他和三女占用三间,还有一间腾空出来。

  善柔背着他双手环抱胸前,看着窗外月照下院落间的小花园,冷冷道:“项少龙,人家睡不着!”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

  善柔无理取闹的跺足道:“听不到吗?你快想法子让我睡个好觉。”

  项少龙移上虎躯,紧贴她动人的背臀,两手用力箍她纤细但扎实而富有弹性的腰腹,想起初遇她时曾给误会是赵穆,杀得手忙脚乱的狼狈情景,心内涌起柔情,吻她的玉项道:“让我为你宽衣解带,好哄你这乖宝贝睡个甜觉好吗?”

  善柔任他挤搂轻薄,扭腰嗔道:“谁要你哄,人家只是因你门也不*开,亲嘴声我那里仍可听个清楚,吵得人家心绪不宁,睡不着觉吧!”

  项少龙愕然道:“你若有把门关上,怎会连亲嘴的声音都可听到?”

  善柔俏脸微红,蛮不讲理道:“本姑娘关不关门,干你什么事?”

  项少龙笑道:“好姊姊在妒忌哩,来!让我们也亲个响亮的嘴儿,让她们给吵得意乱情迷,睡不着觉。”

  善柔一矮身游鱼般从他的掌握下滑溜开去,大嗔道:“人家正在气恼上头,你还要厚脸皮来占便宜,快给本夫人滚蛋。”

  项少龙逐渐习惯她的喜怒难测,伸个懒腰,记起纪才女之约,走过她身旁时,伸手拍拍她脸蛋道:“现在我滚蛋去,还要滚到街上去,柔柔满意吗?”

  善柔不悦道:“你要到哪里去?”

  项少龙苦笑道:“你当我们在这里是游山玩水吗?莫忘你血仇在身,若要达成心愿,夫君不努力点工作怎成。”

  大义压下,善柔一时无话可说。项少龙凑过大嘴,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过晚安,走出门外。

  岂知善柔紧随身后,他不禁讶然道:“你干吗要追着我?”

  善柔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的助手和贴身保镖,自是要追随左右。”

  项少龙大感头痛,怎可带她去见纪嫣然呢?倏地转身,正想把她拦腰抱起,善柔纤手一扬,锋利的匕首抵着项少龙的咽喉,应变之快,项少龙也为之大吃一惊。

  善柔得意地道:“够资格当你的助手没有?”

  项少龙当匕首不存在般,探手往她酥胸抓去。

  善柔骇然后退,避过他的禄山之爪,大嗔道:“你敢!”

  项少龙哂道:“做都做了,还要问老子我敢不敢,你给我乖乖滚回去睡觉,若有违背,我立即把你休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要挑战为夫的容忍力。”

  善柔狠狠地瞪他,研究他认真的程度,好一会后可爱的一耸肩,低骂道:“睡便睡吧!有什么大不了,为何开口闭口要休人呢?”转身回房。

  项少龙感到她善解人意的一面,涌起爱怜,在她跨入门坎前叫道:“柔柔!”

  善柔以为他回心转意,肯带她同去,旋风般转过娇躯,喜孜孜道:“什么事?”

  项少龙深情地看这刚强的美女,张开两手道:“来!给我抱抱方回去睡觉。”

  善柔失望地瞪他,玉颊同时飞起两朵红云,再狠狠瞅他一眼,小嘴不屑地冷哼一声,回房去了,还大力把门关上,项少龙看得哈哈大笑,离府往纪才女的香闺去了。

  来到刘府外,大感不对劲,原来监视的人手大量增加,附近的几间民房明显地被征用来作哨岗。单凭做到这点,可知龙阳君有赵人在背后撑腰,否则凭什么随意征用民居。附近的几个制高点,埋伏侦兵,非常隐蔽,若非项少龙是这方面的大行家,兼之又对附近地形非常熟悉,真会疏忽过去。龙阳君看来死心眼之极,认定纪嫣然和项少龙有关系,现在闻得项少龙即将来赵的消息,故加派人手,布下网罗,等他来自投其中。

  不过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龙阳君这一注押得非常准确,唯一的问题是他和吕不韦通过杨泉君等愚弄了所有想擒拿他的人,事实上他早已到达,这成胜败的关键。

  他仔细观察,自知虽可有七成把握潜入纪嫣然的香闺而不被人发觉,这个险却不值得去冒,正要回去,“飕”的一声,一枝劲箭由纪嫣然的小楼射出,横过后园,正中一个隐在墙外高树上的伏兵。那人应箭跌下来,不知撞断多少树干横枝,“蓬”声掉在街头,无论准头和手劲,均教人吃惊。四周的埋伏者一阵混乱,有点不知如何应付由小楼里以箭伤人的敌手。接着在另一方向传来另两声惨哼,又有两人中箭,分由不同的楼房上滑跌下来,倒头栽往行人道上。在月色迷朦下,纪嫣然一身黑色夜行劲衣,一手持弓,出现在小楼的平台处,娇叱道:“若有人敢再窥看我纪嫣然,定杀无赦。”

  四周的埋伏者受她气势所慑,又见她箭无虚发,特别是伏身高处者,纷纷撤退。项少龙心中大叫精采,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纪嫣然,发起雌威来竟可直追善柔。哪还犹豫,趁敌人的监察网乱成一片,利用攀索和敏捷如豹的身手,迅速越过高墙,借暗影来到纪嫣然小楼之下,发出暗号。接着传来纪嫣然命婢女回房的声音,项少龙知障碍已去,由背街那边攀上二楼平台,纪嫣然启门欢迎。

  美人儿扑个满怀,又喜又怨道:“见到这么危险不要来嘛,难道人家一晚都待不了?”

  项少龙笑道:“美人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一晚等若三秋,假若才女春情难禁,给别人乘虚而入,我去找谁算账好。”

  纪嫣然仍是一身夜行紧身劲装,把她玲珑的曲线显露无遗,惹得项少龙一对手忙个不停,活像个急色鬼。

  这美女给轻薄得目泛春情,呻吟着道:“人家不依,我纪嫣然只会对两个人动情,一是董匡,又或项少龙,你却这样低贬人家,哼!”

  男女就是这样,只要冲破最后防线,就算是贞女和君子,必然一动情就是追求**关系,此乃人情之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两人在高张的热情里,热烈相缠,尤其想起外间危机四伏,更感到那种偷欢特别刺激。到两人均筋疲力尽时,剧烈的动作倏然而止。项少龙仍戴着董匡的面具,仰躺榻上,**的纪嫣然变成温柔可爱的小羔羊,紧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秀发铺上他的脸和颈。两人不愿破坏小楼表面那宁静的气氛,细听对方由急转缓的喘息声。楼外忽地刮起风来,吹得帘子“噼啪”作响,月儿被乌云盖过。

  纪嫣然娇喘细细道:“都是你在害人家,害得人愈来愈放任了。嫣然以后不敢再看不起那些**荡妇。”

  项少龙侧耳听外面呼呼风啸,温柔地爱抚她娇嫩的粉背,简要地向她说出这几天内发生的事,包括田氏姊妹、善柔、赵雅,毫不瞒她。

  听到善柔这送上门来的便宜夫人,以纪嫣然的洒脱超然,仍忍不住吃醋道:“那人应该是嫣然才对,人家也要陪你呢!”

  项少龙哄了两句,道:“我看田单此来是不怀好意,要从内部拖垮赵人。”

  纪嫣然忘记撒嗲,由他胸膛爬起来,与他共睡一枕,道:“我也有这个想法,说不定燕人是被他怂恿来侵赵。齐国国土与燕赵相邻,若说田单对燕赵没有野心,小孩都不会相信。只不过现在包括强秦在内,无人不惧李牧和廉颇,田单亦然,若可借赵穆之手,除掉两人,当然最理想。”

  项少龙点头道:“孝成王虽是昏君,还有点小智慧,知道廉李两人乃国家的柱石栋梁,绝不可动摇。但若害死孝成王,变成由晶王后和赵穆把政,势是另一回事。”

  纪嫣然道:“今晚晶王后破例参与赵穆的宴会,说不定是赵穆向田单显示实力,表示晶王后听他的话。”再微笑道:“至于嫣然的夫君嘛!更是他要争取的对象,免得多了另一个李牧或廉颇出来,所以连那双天下罕有的姊妹,也被迫忍痛转手。”

  项少龙听她说得有趣,在她粉臀上轻拍两记,调侃道:“心肝儿你妒忌吗?”

  纪嫣然认真地道:“妒忌得要命,除非你隔晚来陪我,唔!我只是说说而已!太危险哩。”

  项少龙心念一动道:“说不定我有办法解决问题。唉!我又要走了,龙阳君这家伙明早来找我,我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对着个终日向我抛媚眼和撒娇的男人,管他多么像女人。”

  纪嫣然失笑道:“在大梁不知有多少好男风者恨不得把他吞入肚子里,你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项少龙不满道:“你还来笑我?”

  纪嫣然连忙献上香吻,以作赔礼。缠绵一番,两人同时穿回衣服,纪嫣然负责引开敌人注意力,好掩护他离去。当这美女策马持矛,由后门冲出找人晦气,他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回到府中,滕翼尚未睡觉,一个人在喝闷酒。

  项少龙大奇,陪他喝两杯,问道:“二哥是否有什么心事?”

  滕翼叹一口气道:“见到善柔,我便想起她妹子,来赵前她有了身孕,你说我应不应该担心?”

  项少龙大喜道贺,歉然道:“是我不好,使你不能留在二嫂身旁,看孩子的诞生。”

  滕翼笑道:“两兄弟说这些话来干什么,纵使回不了咸阳,我也不会皱半分眉头,只不过人的情绪总有高低起伏,暂时这里又是闷局一个,无所用心下,自然会胡思乱想,你当我可天天心无旁骛依墨氏之法坐上他几个时辰吗?”

  项少龙感到这铁汉自有了善兰后,的确“人性化”很多,欣然道:“眼下有一件事要请二哥出手。”

  滕翼奇怪地问道:“什么事?”

  项少龙微笑道:“扮我!”

  滕翼失声道:“什么?”旋即醒悟道:“要我扮项少龙还是董匡呢?”

  项少龙轻松地道:“董匡由我自己负责,只要二哥用飞针伤几个赵人,再布下逃向魏境的痕迹,便算成功,必会使所有人均为此疑神疑鬼。”

  滕翼点头道:“你可让乌果这大个子来扮我,就更天衣无缝,但为何不是逃返咸阳,而是溜入魏境?”

  项少龙道:“这才是我的性格,怎会未成事便回头走。”

  滕翼失笑道:“谁比你更明白自己?就这么办,给我十来天时间,定可办妥,在山林野地中,谁也奈何不了我。”

  两人再商量一会,已是四更时分,项少龙回房休息,到了门外,想起田氏姊妹,忍不住打着呵欠过去探望她们。两女并头甜睡,帐内幽香四溢,若非刚在纪嫣然身上竭尽全力,定会登榻偷香,现在却只能望帐轻叹。就在此时,大雨倾盘洒下。项少龙忙为两女关上窗户,隔邻善柔房里也传来关窗的声响。项少龙按捺不住对这刁蛮女的爱意,到了善柔房外,先轻叩两下,全无回应。项少龙心中好笑,推门而进,顺手关上房门、下门闩。秀帐低垂下,善柔正在装睡。项少龙大感刺激,慢条斯理地脱衣并解下装备,直至身上仅余一条短裤,掀帐登榻。

  果如所料,寒气迫来,善柔一身贴体劲装,跳将起来,匕首抵着他**的胸膛,怒道:“想对人家施暴吗?”

  项少龙伸手捻着匕首的锋尖,移往另一方向,微笑道:“施暴吗?今天不行,快天亮哩,或者明晚吧!现在只想搂着夫人好好睡一小觉。”

  善柔眼睁睁呆看对方把匕首由自己手上抽出来,放到一旁,接着对方探手过来,把自己搂得靠贴在他近乎全裸的怀里,竟完全兴不起反抗的心。

  项少龙搂着她睡在榻上,牵被盖过身子,吻她的香唇笑道:“你睡觉也穿劲装吗?”

  善柔赌气道:“人家刚才偷偷跟你出去,你却走得那么快,偏找些最难爬的屋檐和高墙,害得人家跟丢了。若你答应给人家那套攀墙越壁的家伙,善柔可任你搂睡到天明,却不可坏人家贞节。”

  项少龙心中一荡,再吻她的红唇,笑道:“无论你答应与否,这一觉是陪定我。”

  善柔嗔道:“你再说一次看看!”

  项少龙叹道:“算我投降吧,你要风我便给你风,要雨则外面正下雨,来!亲个嘴儿再睡觉,要不要我给你脱下衣服,好睡得舒服点?”

  善柔慌乱地道:“你敢!人家每晚都是这身穿着的,跑起来方便点嘛!”

  项少龙微感愕然,想起她七年来每天活在逃亡的情况里,心生怜意,柔声道:“来!乖乖的在我怀里睡一觉,那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善柔真的打个呵欠,阖上双眸,把俏脸埋入他怀里,不一会发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睡意涌袭,不片晌项少龙神志模糊,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项少龙惊醒过来。天尚未亮,怀中善柔泪流满脸,不住叫爹娘,项少龙凄然为她吻掉泪珠,半晌后美女平静下来,原来只是梦呓。项少龙实在太疲倦了,很快睡着。再醒来时,听到田氏姊妹向善柔请安的声音,发觉怀内人儿早起床。

  听得善柔轻轻道:“让龙阳君等个够吧!我家大爷昨晚很夜才睡,怎也要多躺一会。”

  田氏姊妹哪敢驳她,乖乖应是。

  项少龙跳起床来,天已大白,往门口走去道:“我睡够哩。”

  三对妙目飘来,见到他半裸的虎躯,三张脸蛋同时红起来。田氏姊妹不知见过多少男人的身体,偏是项少龙使她们意乱情迷,借口出去取梳洗的皿具,匆匆溜掉。

  项少龙一把搂着善柔可爱的小蛮腰,笑道:“陪我到牧场去吗?”

  善柔摇头道:“不!今天我有点事。”

  项少龙皱眉道:“你想到哪里去?现在你是我的夫人,若泄出底细,大家都要死在一块儿。”

  善柔杏目圆睁,气道:“只有你才懂装模作样吗?昨天我是故意先溜出城外,再进城找你,由城卫亲自把我送来,打正董匡夫人的旗号。昨晚你到奸贼府饮酒快活,我和滕翼早商量好一切,包保不会给人盘问两句便坏你的好事。”

  项少龙给她迫得招架不及,道:“你还未说今天要到哪里去呀?”

  善柔俏脸微红道:“致致今天来陪我去找人造裙褂,否则怎配得起你这大红人。”

  项少龙一呆时,妮子趁机溜开,到走廊处还装腔作态道:“不要一见到人家便搂搂抱抱,我是天生出来给你讨便宜的吗?”

  项少龙没好气道:“今晚要不要我来哄你睡觉?”

  善柔俏皮地道:“待我稍后想想看!”笑着去了。

  看到她充满欢乐的样儿,项少龙心中欣慰,同时暗暗心惊。田氏姊妹捧着铜盘,回来服侍他盥洗更衣。项少龙继续刚才的思索,考虑田单对他的评语?他的确是太心软,绝不适合生活在这冷血无情的时代。正因为心软,所以这些美人儿一个接一个依附在他的护翼下,甚至对赵雅他亦恨意全消,再不计较她曾出卖过他。虽说在这时代,有点权势的人总是妻妾姬婢成群,可是他终是来自另一时空的人,思想有异,开始时自是乐此不疲,但当身旁的美女愈来愈多,又不想厚此薄彼,渐感穷于应付。

  若不计包括田氏姊妹在内的美丽婢女,在咸阳便有乌廷芳、赵倩和婷芳氏。这里则是纪嫣然、赵致和善柔,虽及不上明代风流才子唐寅八妻之众,但对他来说已有些儿消受不了。心中暗自警惕,再不可乱种情缘,免致将来晚晚疲于奔命。李牧曾警告他酒色伤身,自己很多时候都把好朋友的忠告忘记。

  胡思乱想间,善柔的声音在外进的内堂处响起道:“你是谁?”

  乌果的声音道:“夫人!这是魏国龙阳君,君上要来看大爷醒来了没有。”

  龙阳君阴柔的声音道:“原来是刚抵邯郸的董夫人。”

  项少龙怕善柔露出马脚,匆匆出房迎去。

  善柔出乎意外的摆出一副娴雅温婉的样儿,恰到好处的应付直闯到禁地来的龙阳君。项少龙哈哈大笑,隔远向一身雪白武士服,“人比花娇”的龙阳君“装模作样”地欣然施礼。

  龙阳君那对凤眼亮起来,抱歉道:“奴家忘了夫人刚抵此处,昨晚董兄又得了一双可人儿,不懂迟点才来,惊扰先生的美梦,请先生见谅。”

  项少龙对他的“体贴”暗暗惊心,向善柔道:“为夫要和君上出城,最快也要在黄昏才赶回来。”

  善柔乖乖的答应,项少龙盯了正对他露出同情之色的乌果一眼,招呼龙阳君往前宅走去。

  龙阳君媚笑道:“嫂夫人长得真标致,难怪邯郸美女如云,却没有多少个先生看得入眼。”

  项少龙不知怎么答他好,干咳两声,蒙混过去。踏出府门,阳光漫天,昨晚大雨打湿的地面,几乎干透。外面至少有近百个龙阳君的亲卫正牵马恭候,看见这般阵势,项少龙不由发起怔来。

  龙阳君的“香肩”挨过来,轻贴他柔声道:“现在道路不安靖,多几把剑护行,总是安全点!”

  嗅着他熏得花香喷喷的衣服,项少龙不知是何滋味。重返赵国前怎想得到此行如此多姿多采,不但要应付女的,还要应付身旁这男的,最痛苦是绝不可开罪他。邯郸形势的复杂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什么时候可功成身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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