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怎样的世界,只要是有生物的地方,均会有血统一说。特别是在封建时代,血统更是有着高低贵贱之分,而血统之所以会有如此的解释,则来自于血缘形成的亲属关系,也就是说血液有种某种纽带作用。
狐岐山,林越溪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其中半个月是在修养,因为施法造成的血液大量流失,让他几乎死去。若非而今修为够高,此时恐怕早已成了孤魂野鬼。但纵使如此,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依然还有些虚弱。
原本修养了半个月,他便打算离开狐岐山,然而却迟迟无法动身。之所以如此,却正是因为此时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孩。
女孩身着水绿衣衫,足踏白底绣花布鞋,一张勾魂摄魄的俏脸,此时正笑意盎然,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幽幽夜空之下。
“越溪哥哥,那个破阵大师好笨哦,居然把自己的护山大阵给破掉了呢,然后呢?”女孩笑了好一会儿后,拉着林越溪的袖子轻轻撒娇道。
看着女孩娇俏的模样,林越溪心中忍不住叹息。女孩便是他半只脚跨入鬼门关而救醒的碧瑶,她正如预料中那般丧失了以往的所有记忆,若是仅仅这一点,林越溪还不至于因此而停留,之所以令他在此停留则是因为醒来的碧瑶发生了出乎预料的转变。
因为当时林越溪施法之时所使用的是自己的鲜血,所以在碧瑶醒来之后,隐隐中便与他有了某种联系,就放佛血浓于水一般的血脉关系一般。
也正因为如此,丧失了所有记忆的碧瑶对林越溪便有了特殊的感情,乃至于晚上睡觉之时都一定要林越溪作伴,否则的话,就会如同孩童一般哭闹。
“越溪哥哥?”见林越溪没有说话,碧瑶不满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林越溪回过神来,柔声道:“很迟了,碧瑶该去睡了哦。”
碧瑶却是撒娇道:“我不要睡觉,人家还不困呢。”除了最初的几天,碧瑶显得比较虚弱以外,现如今她虽然因为丧失记忆而不懂得施展任何法术,但她原有的功力却依然保留着,如此一来,她的身体自然就比常人要强上许多。而又因为如今的她心智就如同一幼孩一般,所以除非真的累了,不然的话,决计不会乖乖睡觉休息。
所以为了让她能够好好的休息,每一次林越溪都只能够使用催眠术使她入睡,毕竟她现如今灵魂刚刚归位,还较为虚弱,若是不能够好好休息的话,对灵魂会有所伤害。
“碧瑶,看着我的眼睛。”林越溪忽然道。
“嗯?”碧瑶抬起头来,下一刻神情便渐渐呆滞迷离,随后身子一软,被林越溪及时接住。
“麻烦公子了。”幽姬出现在林越溪面前。
林越溪笑了笑,将碧瑶交给幽姬,道:“没事。”
幽姬抱着碧瑶进入了鬼王宗总坛,最近一段时间,每次他都是以催眠术令碧瑶睡觉,然后由幽姬带去房间休息,然后第二天在碧瑶快醒的时候,幽姬再将碧瑶送到林越溪身边。
幽姬离去后,一袭青衫的鬼王出现在林越溪身后。
“林小友,这段时日麻烦你了。”
林越溪转过身,望着鬼王,苦笑道:“还请前辈见谅,晚辈在此已然一月有余,若是长此以往的话,晚辈恐怕是……”
鬼王走上前,说道:“耽误小友这么长时间,老夫倍感歉意,还望小友能够体谅老夫爱女之心,希望小友再给老夫一周时间。”
林越溪看着鬼王,神色有些复杂,良久之后,终于忍不住说道:“前辈,难道您真的要卸任鬼王宗宗主之位?晚辈虽然远离江湖十年,但却也知道当今鬼王宗正值如日中天之际,大有一统魔……圣教之势,您就此离去,前辈这百余年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鬼王微微抬头,望着无尽的夜空,夜风如徐,将他的衣摆微微荡起。
这一个月的时间,任谁都能够看出鬼王的变化。此前鬼王给人的是威严与淡淡的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而如今的他,那种威严与压迫感消失无踪,给人更多的是一种慈父的感觉,特别是在看着碧瑶的时候,那种毫不掩饰的父爱,任谁都能够看出。
“一百多年前,老夫还未成为鬼王宗宗主,当时老夫只有小痴,那是老夫此生所拥有的最单纯最快乐的时光,后来成为了宗主,除了小痴,老夫多了王途霸业。那时老夫还是快乐的,老夫雄姿勃发,憧憬着与小痴分享江山宏图,只是却少了单纯,以及忽略了小痴。再后来,二十年前,老夫同样是快乐的,老夫不仅有小痴、有王途霸业,还有老夫与小痴的女儿碧瑶,然而也是那一年老夫为了王途霸业失去了小痴,甚至差点杀了自己的女儿。那一年,碧瑶才六岁,小痴带着她回‘狐歧山六狐洞’看小痴的母亲,不料那时你们正道来袭,其中‘天音寺’的普方恶僧用法宝‘浮屠金钵’将整座六狐洞震塌,生生把碧瑶和小痴还有小痴的母亲三人活埋在地底。在老夫得知这个讯息之时已经是十几日之后的事情,老夫赶到狐岐山,终于在废墟中找到了碧瑶与小痴,只是那一幕老夫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说到这里,林越溪可以明显看到鬼王的身子在颤抖。
许久之后,鬼王才继续道:“在地底下的十数日,小痴为了让碧瑶活下去,竟……竟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喂给碧瑶。老夫承认,当时差一点就要杀了碧瑶,可是又想到小痴为了让碧瑶活下去,而削肉喂食,老夫如何能够下得了手,更何况碧瑶还是我与小痴唯一的骨肉。”
鬼王缓缓转过身,林越溪愣住了,但见他刚毅的脸上,竟是虎目含泪。
“从那以后,老夫便没有再快乐过,纵使老夫chong溺碧瑶,但老夫却从未原谅过她,老夫一心想要完成宏图霸业,直到十年前碧瑶伤重沉眠,老夫才幡然醒悟,宏图霸业又如何?万人之上又怎样?没有人作伴,没有儿女承欢膝下,所谓宏图霸业不过是笑话罢了。但纵使明白了这些又能够如何?失去了小痴,连碧瑶也长眠不起,老夫只剩下宏图霸业,纵使那只是个笑话,也成了老夫唯一的寄托。”
说着,鬼王缓缓走到林越溪身前,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小友,你于老夫的大恩老夫没齿难忘!你不仅救醒了碧瑶,也终于让老夫从那所谓宏图霸业、红尘幻影之中摆脱。在老夫答允你放弃四灵血阵之时,便已然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如何,只要碧瑶醒来,老夫便卸任鬼王宗宗主,去做一个真正父亲该做的事情,不过是弥补小痴也好,补偿碧瑶也罢,老夫从今晚后不再为鬼王宗而活。”
林越溪看着鬼王,不知该如何言说。
两人沉默了许久,鬼王又忽然道:“有一事差点忘了跟你说了。”
“嗯?”
“今日青龙传回讯息,说鬼先生在南疆出没,只是他为人谨慎,且神出鬼没,门下弟子并未完全掌握到其行踪。”鬼王道。
林越溪眉头皱了起来,暗道,难道鬼先生真的是黑木?
原来此前,林越溪救醒碧瑶之后,鬼王便如约准备放弃四灵血阵,要将夔牛与黄鸟放生,然而最后却发现夔牛、黄鸟包括伏龙鼎均失踪了,并且鬼先生也消失无踪。
鬼王虽然第一时间便下令搜寻鬼先生,但却迟迟没有任何消息,无人知晓鬼先生到底是以什么方法将夔牛、黄鸟此等庞然大物盗走,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
林越溪知道之后,第一时间便怀疑鬼先生便是当年跟随巫女玲珑诛杀兽神的黑木,随后请求鬼王派人寻找鬼先生。而对于此事,于公于私鬼王均是责无旁贷,因此便派出了青龙。而直到今日,才得到这个消息。
见林越溪没有说话,鬼王也不以为忤,而是继续道:“小友,你放心,既然如今有了消息,那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够寻到鬼先生。届时老夫,定当助你将其擒拿。”
林越溪缓过神来,连忙说道:“如此多谢前辈了。”
鬼王看着林越溪,最终还是没有将心中疑惑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