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一夜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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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我看到胡南和韩蓉坐在里面感到惊讶,他们俩看到我出现的时候好像比我更惊讶。韩蓉更是微微站起来些,奇怪地问道:“阿齐你怎么来了?”

  他这么一问,除了我跟钱不易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很诧异地打量着我跟韩蓉。

  钱不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笑着望向韩蓉,“怎么?韩小姐也认识我这位老弟么?”

  这时候,胡南接口道:“何止是认识?现在他还是韩蓉的表演老师呢。”

  “啊?”钱不易听了他这话,一时间嘴巴长得老大,好一会之后,才笑着转过头来,望着我,说道,“你竟然是大明星的表演老师?”

  不待我说话,胡南又接口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楚先生是我从事这一行以来,所见过最有才华的演员,他表演时的感染力,真是无人能及。我原本想邀请他做我新戏里的重要角色,只可惜他对上荧幕没有兴趣。”

  钱不易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你们两位得好好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着,钱不易就带着我坐在了饭桌旁。等到我跟胡南你一言我一语,花了大约两三分钟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钱不易才恍然大悟地大笑道:“弄了半天,又是我那好妹妹做的好事,阿齐,真是难为你了。”

  其实,我此时根本没有心情说话,眼睛有意无意的总是盯在胡南和韩蓉搭在一起的手上。心里不由得一阵堵得慌的感觉,“怎么又有男朋友的?难道我来来去去,就总是逃不出有夫之妇这个怪圈么?”

  不过,这样傻想了一阵之后,我又觉得我这醋吃得毫无道理。韩蓉又不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怎么说都三十多了,有个男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胡南在这里选演员,她就刚好到这里来旅行,还做挑选嘉宾,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她还为了他亲自出面来邀请我加入剧组,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我早就该想到才对。说不定,类似的绯闻,报纸上早就登过八百回了,只是我这个棒槌从来不关心这些东西,所以才会不知道而已。

  想到这些,我也就只有赶紧调整自己的情绪,勉强打起精神,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这么说,小慈能够让我有机会认为胡大哥这样有才华的大导演,和韩小姐这样漂亮的大明星,我该感谢她才对。”

  钱不易笑着点点头,“那倒是,那倒是。”

  而这时候,韩蓉却笑着插了一句,“阿齐,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客套?有点虚伪喔。”

  胡南听了,也笑着点了点我,“就是,这不像你。”

  我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无限感慨。

  我们几个年轻人热闹地聊了这几分钟之后,钱不易才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头,让我一起站了起来。然后,他便对坐在圆桌左边的两个老头子说道:“周伯父,胡伯父,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小师弟楚天齐,也是我的新任私人助理。”

  两个老头子看起来都很尊敬钱不易的样子,当钱不易站起来向他们介绍我的时候,他们竟然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听到他介绍之后,也主动伸手过来跟我握手。

  “周伯父和胡伯父,一个是运营大师,一个是理财高手,是我父亲生平最信任的手足,以后你跟我一样,都要多多跟两位伯父学习。”

  听到钱不易这么说,我自然是赶紧忙不迭地点头行礼,“周伯父,胡伯父,还希望以后你们多看着我点。”

  胡老头和周老头见我态度谦恭,都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嘴里都说,“好说,好所。”

  彼此介绍完毕,坐下来之后,钱不易便对那位姓胡的老头笑道:“胡伯父,胡大哥的事,你总算是想通了吧。”

  胡老头笑着看了看胡南,轻轻地摇头兼摆手,“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年轻人有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活法,我们老头子管也没用。我算是想通了,只要他高兴,就随他去吧。”

  胡南笑着插嘴道:“爸爸,你要是能早些这么想,我这些年就不用活得这么累了。”

  钱不易又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胡大哥,倘若不是伯父一直这么反对你从事电影,说不定你就不会那么发奋图强,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番成就了。”

  胡南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倒也是。”

  接下来,又是一番讨论胡南的闲谈,两个老头,和钱不易,胡南都加入进去了,从他小时候的趣事,到他从影的电影,一部部讲开来。全场只有我跟韩蓉没有说什么话,我没说话自然是没话可说。而韩蓉虽然不说话,但是却始终洋溢着一脸幸福的笑容,纤纤玉手,也始终放在胡南的手心。

  聊了好一阵之后,胡老头才终于收束道:“哎呀,别顾着聊天了,咱们上菜吧,你们几个年轻人也该饿了。”

  菜,是早就点了好的,只等上而已。因此,胡老头这么一说。一直站在包厢里服务的服务员就走出去传菜进来。上菜之后,大家边吃边聊,不过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漫无边际,而是开始直入正题了。

  我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心情仔细听,装模作样的咿咿哦哦地敷衍着。只是大概知道,钱氏家族这一年一共有四个人进入家族实习,而钱不易是其中一个。他们每个人都将获得五千万的启动资金,项目由他们自己选择,一共有一年的操作期。一年之后,家族将对他们操作的项目进行验收,验收一共分四个方面,资产规模,持续成长性,利润率以及最大成长可能性。前面三个都比较好理解,至于最大成长可能性,就是说你这个项目最大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钱氏家族是中国传统家族,族长就是家族的掌控人。不过,他们家族的内部管理相当开明和现代化。族长的继承采取的不是血缘继承,而是有能者居之。每一个对家族贡献高到一定程度的人,都自动成为族长继承候选人。而下一任族长将通过家族大会,由他们中间选举产生。这种开放的管理方式,确保了钱氏家族的竞争性和活力,但同时也正因为这个规定,钱不易不具有族长的天然继承权。

  再者,因为钱不易年纪尚轻,只有二十一岁,虽然通过种种表现,给诸多前辈形成了良好的印象,但是他并没有在事实上给钱氏家族做出什么贡献,所以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家族成员而已,并没有跻身家族继承候选人之列。

  一年之后,钱不易就将大学毕业,他选择在这一年正式进军家族事业。按照钱氏家族的惯例,凡是钱氏家族的成员,想要进入家族事业,就必须先进行一年的家族实习,然后视你的成就,决定你在家族事业中的起点。可以说,这次家族实习关及钱不易未来在家族中的地位。因此,无论是钱本善还是钱不易自己,对这次实习都是十分在意的。所以钱本善才会特意派出自己的两个得力助手来。

  “钱老先生说了,既然是家族实习,自然是一视同仁,我们也不好插手帮忙。但是小易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咨询我们的,你可以尽管找我们,我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我们这样做,是不违反规则的,别的人也没有什么闲话好说。”周老头说着,递过来一个公文包,“这里面是几个我们收集的案例,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参考下,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尽管问我们。”

  钱不易说了声有劳,然后便笑着把公文包接过来,递给了我。然后,正事就此打住,他们又开始闲侃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饭局终于完了,我重新回到钱不易车上的时候,钱不易一边点车,一边问道:“怎么了?我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我晃了晃脑袋,说道。

  这时候,钱不易突然停下打火,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喂,老弟,你不会是对韩蓉……”

  我觉得以我现在跟钱不易的关系,不该骗他,但是也还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所以我没有说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望着前面的马路不说话。

  见我这个样子,钱不易就把点火的手收了回来,放在档位上,难以置信地笑着对我说道:“老弟,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楚洛华,楼兰雪,我妹妹,还有那个性感女刑警,现在又来个韩蓉,怎么只要是个漂亮女人,就非得跟你有点什么关系呢?你说我该说你风流还是流氓呢?”

  “我不是风流,也不是流氓。”我别过头看着钱不易难以置信的脸,说道,“首先,我郑重声明,我对你妹妹什么都没有,现在我是受害者。然后,楚洛华是我亲戚,楼兰雪是大众情人,乌兰跟我是好朋友,至于韩蓉,她是胡南的女朋友,谁都不关我事。我跟她们的关系全都是纯洁的。”

  “是啊,纯洁,我了解,纯洁的性关系嘛。”

  钱不易说着,大笑起来,我正要说什么,他伸手摇了摇头,“行了,你不用解释了,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能风流是你的本事。不过,你记住不要动我妹妹,还有不要耽误了正事就是。”

  “知道了,我回去一定把公文包里的资料好好研究,然后再跟你汇报的。”我看了看后座的公文包,说道。

  钱不易笑着摇摇头,“这倒不用,这些东西我自己看就好了。”

  “哈,那你要我这个助理干什么?”

  “我说真话,你能不能不怪我?”钱不易转头看了我一眼,征询地问道。

  我看了看他,说道:“你是老板,我哪敢怪你?”

  “这包里的文件,全都是胡伯父和周伯父给我做好的预备方案,我以后的实习方案很可能就从里面选择一个来实施。这些方案都复杂得很,我就算给你,你也未必看得懂啊。”钱不易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呵呵,阿齐我知道你聪明,也很有才华,但是你的才华目前还不是在经营方面。要想真的能够在经营上可以给我意见,你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锻炼啊。”

  “你的话虽然说得直了点,不过倒也是真话。”我说着,啧了一声,“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这么帮不上你的忙,那你还请我干什么?”

  “我请你自然有请你的道理。”钱不易说着,拨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这世上懂得做生意的人多得是,但是又聪明又可*,在关键时刻可以信得过的人,却是少得可怜呢。我有句话说出来你不要笑我。”

  “说吧,我笑你你扣我工资。”

  “如果我现在有一件事关我和我父亲生死的事情必须托付给一个人的话,那除了你这个我认识没几天的师弟以外,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有没有那么悲凉?活了这么多年,一个信得过的兄弟都没有吗?”

  钱不易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人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所谓的富贵人家里的悲哀,也不是寻常人家所可以体会得到的。”

  “好了,别说得那么恐怖,不然我会要求加工资的。”我看钱不易说话的时候,神色感伤,似乎是动了真情,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岔话道,“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实习方案很可能就从公文包里选择?”

  “对啊,怎么了?”

  “这么说,公文包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参考案例,而根本就是做好供你选择的预案?”

  “没错啊。”

  “那……”我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问道,“这算不算作弊?”

  钱不易倒是一点也不虚伪,毫不否认地直言道:“根本就是啊。”

  我愣了愣,“啊,那这对其他的实习人,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没想到的是,我的话反倒让钱不易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就大笑了起来,“公平?你不会幼稚到还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公平吧?”

  钱不易笑完,见我依然耷拉着脑袋,不怎么说话,便又问道:“阿齐,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把手枕在头脑袋,懒洋洋地说道:“你即是我老板,又是我师兄,以后跟我说话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如果让你得到韩蓉,那你是不是能够做到从今以后一心一意,又能不能做到跟她结婚生子,厮守一生?”

  我转过头瞄了钱不易一眼,“老大,我还有三个月才满十九岁,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那不就是咯。”钱不易笑笑,“既然你并没有想过要跟韩蓉来个什么惊世绝恋,不死不休,那你又何必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呢?虽然跟你认识不大久,但是你的性子我多少还是了解一点,你是想悠游人生,左拥右抱,即享受到女人的好处,但是又不想被女人捆住,对吧?”

  “我想凡是男人都有这种想法吧?”

  “你说得没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要有机会,这种日子每个男人都想过。但是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第一要学会的就是放弃。”

  我眨了眨眼睛,“放弃?”

  “没错,世上美女千千万,想要每一个都得到,就是潘安再世,累到吐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男女交往中,想要真正过得洒脱,就必须懂得进退,千万不可以有非得到不可的心理,一旦有了这种心理,整件事情就变得沉重,就不好玩了。说俗气一点,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还是要讲点缘分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强求得来,也没什么意思。男人之所以追求女人,女人之所以诱惑男人,说到底,无非是为了彼此开心而已。要是到头来,反而闹得哭哭啼啼,凄凄切切的,那就落了下乘了。与其如此,那还不如退而有其次,做个朋友,岂不是潇洒得多?”

  钱不易这一番开解我并不完全赞同,但是也觉得他的话里确有几分道理,心下里也舒服了很多,于是笑道:“钱师兄,听你这话,你好像也是深谙其道啊。”

  钱不易笑了笑,说道:“我和你一样,算不上什么坏人,但是要说正人君子,也没我的份。虽然我并不热衷于追逐美女,但是从一而终,痴情一生这种东西也不适合我,我没那么正经。”

  “大家彼此彼此,都是饮食男女,饮食男女……”我见他如此坦诚,便笑着点头道,心里对他比先前又要多亲近了几分。我开始觉得,钱不易这个人心有城府,但是他对我还算是不错的,最起码,从一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说什么骗我的话。

  钱不易见我终于笑了起来,便笑了一下,问道:“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多谢钱师兄的开解。”

  钱不易笑着摇摇头,说道:“韩蓉这事倒算不上什么,只是你要记住,你在跟女人们游戏的同时,女人们也很可能在游戏你。这年头,谁也搞不清楚到底谁在游戏谁。既然你选择了出来玩,那许多事情你就要看开一点的。什么事情都那么上心的话,到头来,受伤的是你自己。”

  钱不易刚开始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笑意,但是说到后来,却又像刚才说到无人可信时一样,带上了一阵淡淡的忧伤。看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问道:“钱师兄,你肯定被什么女人伤过吧?”

  钱不易眼睛直盯着前面的马路,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好久之后,他才仿佛自我解嘲一般地笑道:“没有被女人伤过的男人是不会长大的。”

  我又瞧了瞧钱不易的样子,半开玩笑地半认真地说道:“钱师兄,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已经长大了。”

  “是啊,套用一首歌的名字,是一夜长大。”钱不易说着,笑着轻轻一点油门,汽车在空荡荡的西安大道上飞快地奔驰起来,快到好像简直就要飞扬起来一样,而我知道,我身边这位二十一岁的青年才俊的心却是沉沦着的。

  “难不成我楚天齐也会有被女人伤的一天?”望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路灯,我在心里想。

  这天夜里跟钱不易在车上聊了之后,我觉得我好像又学到了很多东西,仿佛对男女之间那种玄妙的关系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这一晚之前,我对楼兰雪的那种总是喜欢扮演大众情人的心态,其实是不大喜欢的。只是为了不让她更趾高气扬,而故意表现得漠视。但是在第二天卡门俱乐部的投票聚会上,我又一次面对楼兰雪的眩目表演,起先的那种反感竟然淡了许多。在面对楼兰雪肆无忌惮地展示她的魅力,用她无可争议的绝顶美艳,宣布她对整个舞会的统治的时候,我也没有了那种刻意忽视的感觉,而是表现得很自然。在楼兰雪说话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也没有刻意表现得与众不同,尖酸刻薄,而是很真心地对她说:“你今晚很漂亮。”以至于楼兰雪当场就伸手摸我的额头,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我对韩蓉的心态,也改变了许多。在那次饭后,我第一次应约去给她讲课的时候,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不舒服。但是并没有吃饭那天那么强烈。再后来再见的时候,我的心态就愈来愈平和起来。

  “就当是多了一个好朋友吧。”我心里想。

  当我抱着这样的心态跟韩蓉交往的时候,我发现那种压抑和烦闷的感觉渐渐消失无踪,从前那种轻松欢乐的感觉又重新来临。日子就这样缓缓地过去,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上课,下课,跟张盛一起去玩。偶尔乌兰有空的时候,我会陪她去逛逛街,有时候楼兰雪会一起,有时候不会。

  总之,是很平静的一段时间,除了要给韩蓉上课,要给钱不易找点资料以外,这是我得到青龙戒以来最像正常人的一段时间。

  然后,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紧接着这段平静的时间,就是一段堪称轰轰烈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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