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道白影一闪,子然觉出那身影有几分熟悉,心中直觉不妙,急忙在不使用内功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跑进院子,正欲张口呼唤,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雪姨,救我!君哥哥他要杀了我!您知道我是真心爱君哥哥的!我不是故意要杀他们,是那个女人逼我的,她要把君哥哥抢走!雪姨,您知道我爱君哥哥好多年,从我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求您,救我!以后我会孝顺您的!”少女带着哭音的哀求声中夹杂着“梆梆梆”的磕头声。
“蝶儿,你……唉!早知道你是个烈性的孩子,就算你怎么爱无涯,也不能滥杀无辜啊,快起来,别磕了!看你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子然顾不上思索本该在宗人堂受刑的胡蝶是怎么跑出来的,她直觉要出事,脚下像生了风般飞快地往前跑,穿过大堂,将档路的椅子踢开,椅子撞到茶几上,“啪”地一声,一只老古董花瓶掉了下来,在地上捽成碎片。
“碰”地一声撞开厢房门,子然飞快地跑到门口,便见到令她心惊胆战的一蓦,素白的清丽女子正弯去扶那跪在地上的少女,少女搭在女子肩上手轻轻一动,雪白的袖袍中寒光一闪,子然急忙大喊:“雪姨小心——”
苏映雪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正欲退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噗”地一声,利器刺入骨肉的声音响起,一柄锋利的匕首正插在她的胸口,少女欲待拔出匕首却被苏映雪死死地抓住了手,子然四下一寻找,从圈住一棵小树的围栏上捡起一块石头,飞快地跑过去,“碰”地一声砸在少女的脑袋上。
※
小个子青年喘息着,脸上不知道是跑得还是急得一片通红,结结巴巴地道:
“寨、寨主,探子来报,朝廷两万军马正在向黑风寨ting进,再、再过一个时辰就到黑风寨脚下了……”
君无涯脸色蓦地一沉,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倏地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颤,顾不上发号施令,飞一般掠过屋檐房舍,老远就听见了打斗声,心中的弦蓦地绷紧,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在长空划过一道流星般的黑影。
花园里,子然正抱着苏映雪躲避着胡蝶疯狂地袭击,她刚刚敲的那一石头临了又卸去几分力道,毕竟在新中国长大的她从没杀过人,不能怪她手软,结果直接导致再次被疯女追杀。
“雪姨您别怨我,只有您死了君哥哥才能不受威胁,我这是为了您好!”胡蝶疯狂地扑上前,如果雪姨落在了恶魔手中,比死还惨百倍,何不如她一刀了结了她,也省得君哥哥受威胁,她愿意伤害任何人,却绝不愿意对君哥哥出手。
君无涯看见母亲胸前的匕首,目眦欲裂,飞身上前将母亲揽入怀中,长剑蓦地直击扑上来的少女胸口,快得连他是怎么拔出剑的都没看清楚。
“噗——”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少女的脸色惨白,溢出血液的嘴角缓缓上挑,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君哥哥,能死在你的剑下真好……”
那年初遇少年,他站在盛开的桃花下,那绝色的容颜却比桃花更美三分,他的身影从此便像一副画般刻在她的心里,少年如浩澣星空的眸子照亮了她暗无天日的人生。
君哥哥,你可知道,为了你,我愿意下地狱……让我来背负一切,只愿你好好地活着。
“为什么?”君无涯怎么也想不到对自己母亲出手的会是蝶儿,自小围着他转,亲热地唤他君哥哥的小女孩,母亲惨白的脸色让他顾不上去看少女漂亮的杏眼中满满的情意,那眸中的伤感,解脱,眷恋,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却映不上男子的眸底,听他冰冷计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因为我爱你,我不允许任何威胁你的事物存在……
少女脸色惨白,血凝成线从嘴角滴落,手缓缓地往前伸出,一点点靠近君无涯握着剑柄的手,用那带血的手最后一次触摸爱人体温,君无涯感觉自己的手被少女握住蓦地往前一送,“噗”长剑从少女单薄的身体对穿而过,君无涯一愣,终于看进少女泪光盈盈的黑眸中。
那是怎样一双眸?那样深那样浓的爱恋,带着致死不俞的执着坚定,君无涯的心微微地一动,他一直只当少女如妹妹般疼爱,虽然知道少女对他的心思,但他以为那不过是少女的迷恋,等她真正嫁人了就会明白自己不过是她少女时期的一个梦。现在看来是他对这个妹妹般的少女依旧不够了解,所以才致使她走极端,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而他也不可推卸的责任,“蝶儿,我……”
“噗——”
苏映雪胸口一股血箭喷涌而出,将少女雪白的衣裙瞬间染成了粘绸而鲜红的血衣,而少女的手上则握着用尽她最后一丝力气拔出来的匕首,匕首上的血一直蜿蜒流入少女鲜红的掌心。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叮”地一声,手上的匕首掉在了青石板上,那只苍白纤细的手无力地垂下。
君无涯飞快地点了怀中人身上的几处大穴,才让血勉强止住。
这一番动静已将许多人引来,大家看见这一变故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胡蝶临死也要杀了自己所爱之人的母亲。
“快去找祈凡!”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家急忙忙开了,传人的传人,帮忙的帮忙,谁也没去理那个躺在地上浑身浴血的少女。
等到人群散尽,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走上前,看着趟在地上的少女,弯下腰凑近少女耳边低低地道,“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
山寨中快要乱成了一锅粥,寨主和军师都在给苏夫人疗伤,二当家的还没回来,墨云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现在朝廷两万大军正在一步步逼近,十几个领头的队长正在争吵不休,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个众人都同意的结果。
“我当初就说这粮草不该劫,寨中兄弟又不缺那几顿饭,非要弄来把大家撑死,现在吃不了兜着走吧?”
“寨主既然劫了粮就有应对办法,你们吵什么?”
“谁说这是寨主的意思?劫粮的时候寨主根本就不在寨中,这全都是二当家的意思,现在二当家倒好,一推个干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由商量对策变成了声讨大会。
“好了,都别吵了!现在大军压境,再争谁是谁非有何意义,还不如先想一下如何退敌!现在寨主与军师都在抢救夫人,我们也不能干等着,通知寨中兄弟都拿上武器,大家守好各要道关口,准备大干一场!”一个头脑冷静些的青年道。
他这一发话,众人都冷静了下来。
“今日只怕不能善了,早做准备,将老人和女人孩子都送入地道,另外派一个小分队在地道中保护他们,出任何事都不能出来,以防有突发状况发生。”一个瘦高的汉子道。
“暴露粮仓。”一个小个字青年“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四个字仿如惊雷,震得众汉子都愣了一愣。
“朝廷本就是为粮草而来,我们犯不着为了二十万旦粮草和朝廷拼个鱼死网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个字青年字字铿镪,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你以为朝廷拿了粮草就会放过我们么?这么大好的剿灭机会,他们只怕会一把火烧了这座山,哪里还给你留柴烧?”一个大胡子像爱护老婆般轻轻擦着他的刀,冷冷地道。
众人沉默,一声不合适宜的“嗤”笑声响起,众人都对发声的俊秀少年望过去。
“小子,你有办法?”瘦高青年问道。
“我说哥哥们何必烦恼,朝廷不就是要粮食么?大家把粮草送出去便是。”少年逗弄着他手上的一只雀儿,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梳理着雀儿青褐色的羽毛,那神情如此专注,仿佛给雀儿梳理羽毛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以至于众人谈论的大事到了他这里便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送出去便是。
“你小子就这么点骨气,这不是等于向朝廷示弱么?未战就先了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一千多对两万,哥哥们有胜算么?没有的话还是活命比较重要,其余的不过是一句虚话。”少年依旧轻描淡写的语气。
“晰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是这二十万石粮草惹的祸,还是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吧,大家把粮草送出山寨,然后死守住各要道关口,他们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后又发现攻山不易,现在南边乱成了一锅粥,比起这个时候攻寨,不如安抚灾民来得重要。”小个子青年赞赏地看了少年一眼,可惜人家正深情地给他的爱宠梳毛,没空理会他如遇知音的眼神。
商议完毕,各队长分头行事,一队先带领寨中老弱妇孺简单地收拾了一些细软进地道藏起来,他们大部分的财产并不在家中,刀口上添血的人最明白为自己谋后路。
一队进后山打开粮仓,将一袋袋粮食从山中运出来,众人一边搬运一边抱怨,早知道何必如此费事?
两队准备军需用品,将一箱箱的箭运到山上,又将大大小小的石头堆在悬崖边上,如果官兵硬要上山清剿,那么将面对的是整个黑风寨的负隅顽抗,这么多的箭和石头消灭个几千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雪苑却安静地没有一丝人声,苏映雪受伤极重,祈凡正全力救治,君无涯用一口真气吊着母亲仅有一线的生机。
子然站在一旁偶尔帮忙拿个东西什么的,不时帮祈凡擦一下额上的汗,看着苏映雪被鲜血浸染的衣襟,她不由得想到苏映雪受伤,朝廷兵马压境,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胡蝶自小跟君无涯一起长大,少女的爱恋不似有假,她不可能是安插在君无涯身边的奸细。回想起胡蝶的话:“雪姨您别怨我,只有您死了君哥哥才能不受威胁,我这是为了您好!”
为了君无涯好?有人要用君无涯的娘亲威胁他?子然脑子一转,立即有些明白,这少女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可怜她临死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君哥哥好,单纯而无知的少女啊!
子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这事不要是她家那几只干的,转念一想,她家那几只貌似不可能帮她吧?虽然对他们的底细还不十分了解,但她直觉他们对她并没有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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