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在旁边瞧着四海和面、揉面、甩面一气呵成,缭乱。
明明四海看上去就那么瘦,没想到那么大的一坨面被她甩将起来跟玩儿似的。
熟练得很。
莫离在旁边瞧了半晌,道:“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烧饼也要这么多麻烦。”
四海闻言,当下嘴角就要呈鄙夷状上挑度,不过一想到还在自家破花瓶中插着的凤凰毛,当下又硬生生的将嘴角拉了下来,回头神采飞扬的一笑,道:“那当然了。”
莫离见四海揉过面后,略显红润的面颊和更显明亮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出神。
王家的小公子蹲在街对面,见状立即忿忿的站了起来。指着莫离向他身边的家丁怒道:“你看你看你看,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你看!他瞧着红衣姑娘的两只眼睛都直了!”
茶楼上的县太爷公子也很气愤,用折扇敲着桌子,连声道:“败类!败类!你看那小子!竟公然在大街之上看着红衣姑娘眼也不眨!实在是……实在禽兽不如啊!”
黄衣小姑娘撇了撇嘴,不服的道:“看看又如何了?哥哥你还不是天天来这里盯着人家红衣姑娘看的么?若这样就算是禽兽败类,还哥哥算什么?”
张公子怒视着黄衣小姑娘,但小姑娘却双手托着腮,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了楼下地莫离。
莫离看着四海额头渐渐地渗出了汗珠。便又出声道:“要我帮忙么?”
四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嗤”笑起来。道:“你又不会。怎么帮我?你站着别却就行了。等会儿有人买饼时收收钱。”
莫离点点头。道:“好。”
面揉得差不多了。四海抬起衣袖刚抹了一把亮晶晶地额头。一边地莫离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四海放下袖子奇怪地望了过去。道:“怎么了?”
莫离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地手帕。帮四海轻轻地擦干净了额上地汗珠。
那手帕上带着一股幽幽的清香,令人闻了很是舒服。
四海怔怔的站着,任凭莫离帮她擦汗,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没反应过来,可一边蹲的王公子和在茶楼观察敌形的张公子却几乎同时炸了起来。
王公子气得拳头都攥了起来,若非家丁拉着,他几乎要立即去找莫离一较高下。
“混帐东西!你拉着我干什么?没瞧见红衣姑娘被那登徒子轻薄了吗?”
“我……少爷,”家丁一脸苦相,道,“少爷,要依我说的话,你又何必如此?那红衣姑娘一向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如今她身边突然多了个男人,还一会儿擦汗一会儿说笑的,瞎子都瞧得出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说定……说不定那位公子就是红衣的相公呢!”
“你放屁!”王公子勃然大怒地踹了那家丁一脚,道,“你眼睛瞎了?没瞧见红衣姑娘一身闺女打扮吗?再说了,她若是成了亲,你们家少爷我能不知道吗?!”
家丁苦着脸捂着被踹的大腿,在地上蹲了下来。
楼上的张公子也很激动,握着折扇的手都在颤抖,道:“混蛋!混蛋!这家伙真是个混蛋!趁人之危,卑鄙小人!”
黄衣小姑娘撇了撇嘴,道:“这可不叫‘趁人之危’。这叫‘体贴入微’。”
张公子横眉道:“他趁红衣姑娘呆时占便宜,还不叫趁人之危?”
黄衣小姑娘哼了一声,道:“那哥哥就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张公子为之气结。
四海稀里糊涂的就被莫离拿手帕拭了汗,等她回过神时,莫离的手已经收回去了,正微微的笑着看她。
“红衣姑娘?红衣姑娘?”来买饼吃的一边摆摊买山货的老汉一连叫了好几声,四海才慢吞吞地回过头来。
“老伯?要饼?”
“还是三个饼,你先帮我包好留着,我卖完东西就来取。”
“好。”四海点点头,然后拿了纸将三个烧饼包好。
老汉在一边瞧着莫离,将他笑眯眯的从上打量到下,再从下打量到上。然后频频点头,道:“恩,好,不错不错。”
四海一向自认皮厚的脸,此刻也忍不住红了。
莫离却笑得很淡定。
老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不错啊。”然后又轻声的道:“红衣姑娘能找个如意郎君不容易啊。年轻人你可得好好的待人家。”
莫离看了四海一眼,然后郑重的点头,道:“好。”
四海那边却突然“啪”的一声将一团面重重的丢在了砧板上,非常用力的揉了起来。
老汉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又拍了拍莫离的肩膀,才走开了。
莫离似笑非笑的去瞧四海。
四海却只用力地揉面,全当不知。
莫离道:“你生气了?”
四海又“啪”的一声将面甩在砧板上,继续揉,道:“对。”
莫离道:“你气什么?”
四海不吭声。
莫离又笑道:“那个老伯说得很好啊,你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地多有不便,若是家里有个男人……”
“哼!”四海把手中的面团往砧板上重重一扔,斜眼看着莫离,道:“原来你也是这样地人。”
莫离一怔之后明白了过来,却明知故问的道:“怎样地人?”
四海却又不言语了。
莫离伸手一指,指向街对方一脸阴郁的王小公子,道:“是这样的人?还是……”手指方向一变,又指了指在茶楼上探头探脑地张公子,道:“……这样的人?”
四海哼了一声,道:“莫离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莫离一听这话脸色不好看了起来。也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拒绝回答。
四海道:“我们家庙小,要贡不起你这大佛,你要是玩够了就快快离去吧。我还要养家糊口做生意呢,可没功夫顾你。”
莫离不知从何处摸到一把折扇优哉游哉的慢慢扇着,道:“房钱饭钱我不是已经付给你了么?你只管做你的生意,我就站在一边又不碍着你什么!”
四海瞪眼道:“怎么没碍着我?你站在这边影响我生意了!”
莫离把折扇一收,奇
我就在这里都没动,怎么碍着你生意了?”
四海哼了一声,下巴略微一扬,指向蹲在他俩对面的小王同志,道:“若搁平时,他早就上来买了好几十个了。还有那个……”说着,眼睛瞄了下茶楼窗口,道,“若在平时他也一定买也不少了,可如今就因为你在,所以他们都没过来买我的烧饼,你这还不是影响我地生意么?”
莫离看看街角,再看看茶楼,哑然失笑,道:“你这是在怪我把他们吓跑了?”
四海沉着脸,道:“我是在怪你影响了我的生意。”
莫离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倒是,如今他们不过来买饼了,倒的确是一大损失。”
四海笑意盈盈,道:“你知道就好。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考虑一下,何时搬出我家?”
莫离看着四海,也笑了,道:“我可没说过要离开。”
四海的笑顿时僵死在了脸上,瞪着莫离:“那要不然怎么样?我烧饼卖不完你买吗?”
莫离点点头:“我买。”
四海心中一喜,阴沉的面色立即好看了起来。忙问:“买多少?我这就给你包起来?”
“不……”莫离摇摇头,微笑道:“你收摊子回家时剩下多少,我就买多少。”
四海嘿嘿笑道:“那干脆我摊上的烧饼你全包了吧。也省得麻烦不是吗?”
莫离又摇头,道:“那不可以。”
“为何?”
“我若全包下来,那你不是不用出摊就可以赚钱了吗?”
四海老实的点头,道:“对啊。”
“所以不可以。”莫离严肃的道,“你若不用出摊,我还怎么上街?”
四海心中着恼,脸上却被气笑了,道:“难道你自己不认识路么?还非得要人陪着才能出来?”
没想到莫离却点了点头,道:“的确,同样的路即使叫我走上百遍,我还是不认识。”
四海地脸上跟吞了只苍蝇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莫离笑得很欠抽,用折扇一指满是面粉的案板,道:“继续做饼吧!”
四海叹了一声,继续做饼。
莫离在旁边瞧着她做,时不时的的出一两声变态的轻笑声。
快到中午时,太阳大了起来,四海从板车内拿出一柄很大的布伞出来。
那伞明显已经用了很久了,布上也有很多的洗不掉的油污。
莫离一看这伞,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真脏。”他说。
四海两眼一瞪,道:“我的饼干净就行了,你管伞干不干净做什么?而且你也不瞪大了眼睛瞧瞧,我这伞真那么脏么?我的伞干净着呢!”
莫离无话可说。因为满条街上看过去,四海的伞的确是最干净的一把。
四海将这巨形的伞撑开,然后绑到板车上,再在莫离的帮助下用石头堆在伞柄下端将伞柄固定好。
有了凉阴,人做起事来就精神多了。
日头越来越毒的时候。四海突然叫莫离留下来看着摊子,自己却一溜烟钻到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莫离站在烧饼摊子前直打呵欠。
眼前人群流动,似乎因为今日有庙会,所以人显得特别地多。以前总是自己在街上瞎逛,现在却成了自己在街边摊上守着等人来卖东西了。莫离觉得很悲哀。
刚开始跟着四海出来是因为很新鲜,但那新鲜劲儿一过,现在却觉得很悲哀了。可不是么?大太阳低下,一无舒爽凉风,二无解渴凉茶,就这么傻不愣的站着,可不是很悲哀么?
莫离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同意四海要他把烧饼全都包了的提议了。
眼前人流来来往往,晃得莫离头脑晕。正昏昏欲睡之际,四海地大嗓门儿在耳边响起,震得耳膜蒙:“好样儿的!站着都能睡着!”
莫离掏掏几乎要聋掉地耳朵,睁开了眼睛,然后……他怔住了。
四海手中拿着几个纸包和一个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的葫芦,一脸怒容地站着瞪他。
而她身后的那个……
“苏陌玉?”莫离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陌玉一身白衣,在这拥挤的街道中却显得飘逸出尘。他听见莫离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神情有点错愕。
莫离的心却渐渐沉了下来。
四海看看陌玉,再看看莫离,奇怪的道:“莫离,你认识他?”
四海叫的这声“莫离”而不是“莫离大人”并没有能使莫离开心多少。他抬眼瞧了瞧陌玉再看看四海。
“刷”的一声将折扇打开,踱到了一边,道:“不认识。”
“哦。”四海点点头,然后又回过头,从陌玉手中拿过一个盒子,盈盈向陌玉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相帮。”
莫离拿着折扇的手一顿,背影也僵了一僵。
陌玉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般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不客气。”
说着,陌玉又看了看莫离,向四海道:“没事的话,在下先告辞了。”
“是,不敢耽误了公子正事。”
陌玉微微一笑,便走远了。
四海怔中抱着盒子提着葫芦拿着纸包,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陌玉远去的方向。
“怎么上了?”莫离的声音突然阴恻恻的在耳边响起。
四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又怒又恼的瞪着莫离,道:“你胡说什么?我……我又不认识他!”
“哦?”莫离脸上的神情有点难懂,“你……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啊!”四海回答得理所当然。
莫离怔怔的瞧着四海,没说话。
四海怒道:“傻站着干什么?没见我的手都快累断了么?你不会伸手接一下?”
莫离忙伸手接住,笑得很喜庆,道:“是是是,我接一下。”说着将葫芦和盒子拿了过来。
“你怎么笑得这么古怪?”四海奇怪的看着莫离方才还是一脸高深的脸如今却笑成了破晓的春花。
莫离想故做严肃,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是遮都遮不住,道:“笑就是笑,又有什么古怪不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