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纯与易剑难互视一眼,万中求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好再去追问,他们都不相信理由会如此简单。两人内心隐隐猜测,万家可能对莒国皇权产生了兴趣,打算安插自己的代理人。
但是,想要控制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足够实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们甚至有些期待,万家卷入这趟混水越深越好,若是再与镇鬼门等大势力发生冲突,卫、易两家可坐收渔利。
想到这些,易剑难笑了笑,道:“凡人间的俗事,自然与我等无关。只是不知万族长的承诺,是否可以兑现?”
万中求一愣之后,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道:“这是自然,事先一颗,事成一颗。”说着,他右手在腰间储物带一探,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白色盒子,然后左手轻轻一挥,将其打开。
一枚圆润的碧色丹药,呈现在卫纯和易剑难眼前。
卫纯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双目微微一缩,紧盯着那枚丹药,而易剑难两眼放光,脸上涌现出激动之色,双拳紧紧的握着。
万中求见状,脸上讥讽之色一闪而过,微微笑道:“既然两位道友同意族长的条件,这颗筑基丹就归两位所有了。”他在合上盒子后,话锋忽然一转,冷冷的道:“筑基丹得来不易,我们万家只有几颗,希望两位道友遵守约定,不要做出连累家族之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万中求将其递给了卫纯。
卫纯刚想说些什么,易剑难却抢着从旁边接过,激动的道:“万道友,放心好了!我们卫、易两家向来守信,什么时候做过让人唾弃之事。”他说话之际,眼神却未曾离开过盒子片刻。
卫纯脸上怒容顿现,随即又被压了下去。
一条小河流过永宁城东后,忽然有一个急转弯,使得水势变缓了许多,淤积成一个小湖泊,宁王府就建在湖泊的内侧。
远处为山,近处为水,王府内景色之秀美自不必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王府之中,一座临水亭榭内灯火通明,人影攒动,连接岸边的一座曲折栈桥上,每隔数米就挂着一个灯笼,远远望去,就犹如一条红色长龙盘卧水上,而那水上亭榭正是汲水的龙头。
此时,栈桥上除了警戒的几名士兵外,还有十多名仆从往来穿梭,他们或端着杯盏,或端着菜肴,每个人都是十分忙禄。
亭榭之中,不时传出丝竹之音,一个少女婉转的唱着当地的小调,歌喉虽说比不上京城名妓,但也别有一番异域情调,每逢少女唱到精彩之处,里面就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喝彩声。在他之后,就会有老少不一的男子声音,纷纷跟着附和。
“好!好!唱得好!”
“王爷请来的这位燕姑娘,绝对不逊色京中大家!”
“若非王爷,我等还欣赏不到这种韵味儿的曲儿。”
亭榭中的正座上,一个留着短须,身形微胖的中年人,正迷着眼,晃着脑袋,一幅陶醉其中的模样,就是不知道,他是在欣赏对面的小调,还是被周围几个下属的马屁拍上了天。
中年人的两侧,靠着亭榭栏杆的地方,各摆着一些桌椅,有十余人分别落座,在亭榭中部,一个穿着部落服饰的少女,怀中抱着把奇怪的弹奏乐器,正咿咿呀呀的兀自唱个不停。
少女有着圆圆的脸蛋,肤色微黑,模样算不上十分标致,但声音异常好听,一双眼睛更是清澈有神,平添了一分可爱。
周围的人,大多和那个王爷一样,注意力都在那个少女的歌声上,但也有少数几个军官模样的大汉,越听越是眉头紧锁。他们不自觉的看向附近一个面容消瘦、神情冷峻的三旬男子。
此人穿着寻常青布衣衫,似乎只是个文士,但眉宇之间的威势,不怒自成,一举一动之间,透着金戈铁马般的杀伐气息。
三旬男子的旁边,坐着一个容貌很美的青年女子。
女子身穿白衣白裙,背着一把古朴长剑,显得英气逼人。她不时望向唱曲儿少女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欣赏,可是,当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子时,眼中又被一片温柔之意替代。
三旬男子见几个军官望向自己,又看了看陶醉乐曲之中的宁王,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端起酒杯,示意几人喝酒。他们所饮的酒乃是当地部族的贡品,以前一直供给皇帝,自从莒国局势发生变化,宁王镇守永宁城后,这批贡品就成了他的私藏。这种酒由山中野果酿造,烈度不高,就是多喝几杯,也不会醉倒。
一曲终了之后,一个风流俊雅的青年男子,向那名部族少女以及一众仆人挥了挥后,待他们尽数退下后,才道:“王爷,今天下午,王昌顺又派人来催促,让我们尽快出兵,协助他们剿灭兴安山脉的叛军。前几次,我们都是虚以委蛇,没有派出精锐,如今是否可以考虑一下。兴安山脉紧邻莒国腹地,若是以征讨叛军为名,趁机在那里抢占据点,会更加有利于王爷的大事。”
在此期间,他逐一扫过在座众人,当看到三旬男子时,他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寒芒,可是,当他的视线移向背剑女子时,眼睛不由得在她的脸上多停了一会儿,仰慕之意尽露。
女子似有所察,不屑的轻哼一声,她的声音,加杂着一些凡人无法掌握的力量,传入到那青年的耳中。那青年的胸中顿时如受重物撞击,身体不由微微一晃,吓得急忙看向他人。
在青年男子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人,此人斜靠着椅子,似睡非睡,正是给卫纯和易剑难送筑基丹的万中求。察觉到青年男子有事,他双目微睁,右手暗中拍了对方一下。
青年男子身体一热,那种不适之感消失一空。
这一变化,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发生,场中只有少数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少女的装扮,若是说江湖中人,恐怕大多数人都会相信,但是,万中求的衣着有些不伦不类,军官、文士、商人,那一个都跟他扯不上边,反倒像是行走江湖的骗子。
不过,他们能够参加宁王宴席,显然都不是简单角色。
宁王似乎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曲子之中,没有马上答复,而是等到过了片刻,才睁开双眼,淡淡的道:“万长史所言极是,本王也有意检验一下军队的训练成果。不知邓长史有何看法?”
宁王府,同为长史。如此以来,这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一个是万中坚的小儿子万天化,另一个是邓安的大哥邓宏。
邓宏神情一肃,答道:“兵着,凶器也。如果王爷只是想检验一下军队的忠诚度,那么,在下建议,不战也罢。”
万天化闻言,眼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狠色。
“哦?”宁王意味深长的说道:“以邓长史来看,万长史的建议是否可行?本王以为,如果在起事之前,我们能在兴安山脉布下一枚棋子的话,到时肯定可以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邓宏微微一笑,说道:“王爷是否想过,如果我们真得剿灭了兴安山的叛军,其它反抗王昌顺的势力,会怎么看待我们?虽然王爷在名义上效忠朝廷,可那些反抗势力,大多都将王爷视为已方。为了一枚棋子,而丢掉一批棋子,臣以为不可行。”
宁王沉思片刻,脸色一沉,道:“难道邓长史要本王在这偏远之地困守一辈子?如果他王昌顺不迈出最后一步,本王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他王昌顺是既得利益者,可以维护现状,可以将权势传给子孙,但本王不行,本王到死都咽不下这口气!”
邓宏淡然道:“不然!我们可以伺机而动,抢战一些地盘,而不是一味听从王昌顺的指挥。臣派出去的细作回报说,近来,东隅城的张屠夫与京城往来密切。这张屠夫曾因滥杀之罪,被在下夫亲弹劾过,他凭借打通王昌顺的关系,才得以保住性命,如今各势力被国师府的人震慑住,张屠夫绝对是想投靠王昌顺。趁着他还没有宣布,我们借着清剿叛军之名,先拿下东隅城。东隅城东、北两面环山,西方是莒国腹地,也算是可攻可守之地,如果用心经营的话,其作用绝对不比在兴安山安插一支奇兵差。”
宁王惺忪的双眼之中,立刻有了精神,点了点头,道:“邓长史的建议更符合本王的初衷,但不知派谁去攻打张屠夫?”
万天化见宁王心动,急道:“王爷,不可!邓长史的建议虽好,却要冒很大的风险,一旦失败,其它势力必然会趁虚而入,届时永宁城将不保。而且,东隅城兵多将广,实力不在永宁城之下,那张屠夫又是莒国公认的悍将,有万夫不挡之勇,且阴险狡诈,善于用兵。如果此时选择攻打东隅城,不仅不会得到王昌顺的支持,还会使他对永宁城再起戒心,对于王爷今后的大事,有百害而无一利。臣以为,只有出兵兴安山脉,才是上上之选。”
宁王听了之后,犹豫了一下:“万长史的担心不如道理。”他随即再次看向邓宏,说道:“邓长史军中阅历丰富,族弟在信中对你推崇备至,对于此事,必然有了应对之策,不如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