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奔腾、忘情驰骋。孟孝犹记得前世时在一些书本上看到过,宝马良驹日行一千、夜走八百,这千里一丈青果然不负其名,蹄下生风,两边的风景就飞也似的向后飘去,他心中估算着,若与前世的汽车相比,黄瓜的速度怕是至少也达到了时速一百八。
黄瓜在见到孟孝的那一刻似乎就知道自己不用再被圈在围栏里,昨天那一跪是真情流露,如今它驮着孟孝,撒欢似的跑了一天一夜,总算把这几年来无处发泄的狂野释放了出来,虽然它发野狂奔,孟孝在马背上却是四平八稳,而最让他兴奋地大概是这一天多已经离开了天靖山七八千里。
中午的时候孟孝发觉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人烟稀少,在往前一望已是接天无穷的千里黄沙,孟孝不明地理,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接下来又再沙漠中奔驰了大半个时辰。要说这黄瓜确实是难得的良驹,黄沙细软使得它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一些,时近午后,细沙的温度达到了一天中最高的时刻,一般人别说走,恐怕连站都站不了,黄瓜却像是没事一般,不过这秋末的太阳依旧有些毒辣,孟孝的额头也有些许细小的汗珠沁出。
“诶?前方那处有座绿洲?”突然远处一片绿的乍眼的景象出现,虽然看起来不算大,不过在这沙漠中正好可以让黄瓜休息一下,孟孝轻抚着黄瓜的脖颈,黄瓜咴咴叫了两声奔着那绿洲驰去,“该不会是蜃景吧?”绿洲在眼前逐渐放大,孟孝看得清楚,青草绿树,流水淙淙,绝对是沙漠中最惹人侧目的景象。
以黄瓜的脚力仍然跑了一顿饭的功夫才到达绿洲,孟孝翻身从马上跳下,清泉就在脚边流淌,哗哗之声悦耳无比,黄瓜释放了心中的狂野早已经有些乏了,便低下头来喝水吃草。
孟孝往四周一望,这块绿洲差不多占地十几亩,实在是难得,外面黄沙遮蔽,此处生机盎然,草木繁茂,俨然如春色,孟孝低头掬了一捧泉水入口,只觉得甘冽清甜,不由得又有些诧异,如今南边都已经是秋末天寒,草木凋零,怎么这沙漠里的绿洲反倒景色如春?
孟孝正在胡思乱想,就听旁边有人说道:“怎么样,这泉水还好喝么?”他蓦地一惊,循声看去,在自己右侧十几丈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正半蹲半坐的藏着一个人,孟孝自信自己之前绝对没有发现这个人,而且听他的声音阴测像是不怀好意,便起了防备之心。
树上的人见孟孝瞅了自己一眼却没有回答,纵身一掠从树上飘落到孟孝面前,他比孟孝高了差不多半头,骨瘦如柴,一袭青衣,胸前绣着两朵桃花,孟孝这才看清,此人至少也有五六十岁,脸如松皮,小眼如豆,长得十分丑陋。
孟孝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对方便得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却像猫头鹰的叫声一般凄厉,“小子,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喝了我的水,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孟孝又往四周瞧了瞧,此处一无房舍,二无标识,显然不像是什么“私有领地”,那么此人就是故意找茬,所以自己解释也没用,又觉得他相貌长得丑陋,便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证明这水就是你的?”
“呦呵?”笑声戛然而止,“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点脾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古陵源!你不但喝了我的水,你的马还吃了我的草!所以……”
“所以怎么?”孟孝的声音稍稍提了提,在一边吃草的黄瓜闻声抬起头来,直直的瞪着二人。
“所以你得赔!”青衣男说话间挥掌抓向孟孝的肩头,出手如电,不过孟孝也早有准备,暗运赤霞,双掌以第四式“背井离乡”横推出去,这一掌乃是攻守兼备,经过一年多苦练,孟孝如今施展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哼!”青衣男见孟孝出手还招竟然有些不屑,只见他身子一侧,避开孟孝左掌,同时左手攻向孟孝右肋,右手劈向他右肩,眨眼间就换了招数。
“快,太快了!”孟孝根本就无法抵抗,只觉得自己右肩一疼,已经被对方叼住,与此同时肋下一股寒意侵袭,身体就被对方举了起来,这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哈哈哈!”青衣男得意的大笑了三声,“小子,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不过是绣花的枕头。”
“你放我下来!”孟孝挣扎着吼道,却听青衣男大喝了一声,“好!”接着他双臂一抡,只听噗通一声,将孟孝整个人丢进了泉水之中。
从泉水中爬起来,孟孝浑身早就湿透了,青衣男却笑吟吟的站在岸边,“这回你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孟孝嘴唇抽动了一下,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敌手,嘴硬也只能吃亏,果然青衣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黄瓜,“看不出来你小子竟然还有这样一匹好马,你喝了老子的水,又让马吃了老子的草,就把这匹马赔我吧!”
孟孝闻言双眉一皱,现在这个时候没了黄瓜就像打断了他的双腿,“你这是恃强明抢!”
“抢你的又如何?难道你不知道这陵源古战场的规矩?从你踏上这片沙漠的第一步起,就已经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今天要不是你命好碰上我秦栋,只怕现在连小命都没了!”
“陵源古战场?”孟孝的心里怦然一震,没想到自己竟然走出了这么远?记得师父曾提及过一点,这古陵源乃是当初两位上仙赌气斗法的地方,那一战惊天动地,波及凡人近千万,使得生灵涂炭,后来那两位上仙就是因此受天罚双双陨落,历万劫不复。不过孟孝当年听天机子提起这个地方乃是因为两位上仙陨落,后世有无数的修真之人来此寻宝,据说那两位上仙当年可都是天尊级的存在,地位几乎不下于三清,他们所流传下来的宝贝,哪怕随便找到一件也能让人青云直上,所以虽然已经经过了无尽的岁月,这古陵源却从来没有缺过探宝之人。
秦栋在孟孝踏入古迹的那一刻就盯上了他,只因黄瓜的脚力实在是不凡,所以在秦栋忍着肉痛连祭了三道追风符的情况下才没有跟丢,先后进入了绿洲。刚进绿洲秦栋也没敢贸然出手,等他看清楚了孟孝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这才先以言语试探,发觉孟孝露怯,出手一试果然与自己相差甚远,这才肆无忌惮起来。
要说这秦栋乃是苦修了六十年的人物,本事不在一些宗派长老之下,只因当年触犯门规被逐了出来,近十年他都混迹在这古陵源,也小有一些名气,加之手段高明,更结交了此间几位风云人物,逐渐混得风生水起,说起来这片绿洲确实是他惯常落脚的地方,起初他只是觊觎黄瓜,不过等跟孟孝过了一招,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另外一个邪恶的念头。
“小子,我问你,你今年几岁了?”
孟孝站在泉水之中,咬了咬牙,“八岁!不过我也告诉你,我师父师伯他们随后就到,让他们看见你如此欺负我,绝对饶不了你!”孟孝本意是将他吓唬走,哪知秦栋闻言一乐,“你若不说我倒忘了,像你这个年纪绝对不会独自出门,又骑着这样的宝马,看来是哪方宗门的公子喽?”
秦栋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意味,孟孝心里暗叫不妙,果然他双脚在地上一点,凌空而起从泉水中将孟孝提了出来,“或许你比这马儿更有价值,我倒是本末倒置了!”说话间他竟提着孟孝纵身跳上了青骢马。
黄瓜刚刚吃了些青草,心中感激孟孝将他从围栏中带了出来,秦栋对孟孝出手,现在又骑到自己背上,黄瓜嘶叫一声,人立而起,不过秦栋却不是普通人,右手提着孟孝,左掌在黄瓜背颈上一按,竟硬生生的将它压了下去,而后手抓马鬃,嘴里“驾”了一声,黄瓜吃疼,也知道违拗不得,只好照着秦栋的意愿向前狂奔。
跑出百余里,孟孝苦思该如何脱身,就见前方出现一座沙丘,秦栋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低吼了一个“开”字,那左右不下百丈的沙丘有如波开浪裂,黄沙流向两边,露出了其下掩埋的一座庞大宫殿来,秦栋纵马直接上了宫殿前的石阶,黄沙又唰唰的将宫殿掩藏起来。
“谢法王?”秦栋在大殿前把孟孝往地上一丢,坚硬的青石摔得他浑身生疼,孟孝抬头看去,黄沙就在头顶,只是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落不下来。
“谢法王?”秦栋又接连呼唤了两声,大殿上传来了一阵豪放的笑声,“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秦老弟来了,怎么不上殿来?”
“谢法王请下殿一观,今天小弟可是给你带了件好礼物来。”
“秦老弟真是客气!”
就在这时,孟孝看见大殿内走出一位雄壮的男子来,裸着上身,虬髯黄发,胸前的护心毛漆黑一片,加上那一丈往上的身高,显得野性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