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们把看似虚无不实却又无处不在的自然法则人格化。就这样,神在人们的意识中出生了,带着人们无可企及也无法控制的力量,居于人们发自内心的敬畏,以无可违逆的令牌转动起世界的齿轮。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位于虚实交界线上的特殊生命。在他们身上,神的力量被更加迅捷和具体化,但“神”们似乎只赋予他们力量,却把掌管力量的钥匙牢牢握在手中。最后,那些特殊生命体的力量天平以另一种方式达到平衡,但无人知道他们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身负他人加附的惧畏枷锁,这批特殊生命开始漫无终结的时间旅程,而人们称之为——神之眷顾者。
……
阿雅以不可思议的直觉反应躲开莱尔切特从身后扫来的巨尾,身体紧贴着墙壁向上游走,那熟练敏捷的动作如同就是专为爬墙而生的壁虎。另一边,刚从声波炮下死里逃生的约瑟夫扛起大斧向莱尔切特跑去,在他身后,帕克拉上了第十三支箭。简直不像普通人能做到的,他先前射出的十二支箭全都不偏不倚地击在同一点上,将莱尔切特身上坚韧的鳞甲开出一道口子,黑色体液一丝丝渗出来。
莱尔切特似乎也由此认定帕克的十子弓是稍微能带给它威胁的武器,一蹬腿就朝帕克那边跳去,在空中亮出它那白森森的利牙。个子矮的约瑟夫正巧就在它的肚皮下方,立刻扭腰转身,自下而上的斧头带起半月弧斩向风天乐所告知的腹下白点。莱尔切特收腹展肢,身体竟然凭空再上升一尺,让约瑟夫的斧头无功而返。约瑟夫“啐”了一声,脸上一片惋惜。
文珠从风天乐手上飞出去,在莱尔切特上方炸开,浓密的烟层将莱尔切特包围。莱尔切特怒吼一声,声波炮将烟障打散,可帕克早已经从它的视野里消失。头顶上,“千痕”发出呼啸声,阿雅从屋顶跳下来,骑在莱尔切特身上胡乱劈砍。虽然有鳞甲保护,可莱尔切特还是会感到痛楚,等四肢一着地,立刻像脱缰的野马般前后跳动,将阿雅甩到前来接应的格雷怀中。
格雷惨叫一声被阿雅撞倒,躺在地上直呻吟,那力道实在太强了,如果阿雅是被摔在墙上,也许会粉身碎骨吧。阿雅不好意思地朝他“嘿嘿”笑了两声,拉起他跑到一边。风天乐在莱尔切特身后抹了一把冷汗,而约瑟夫刚才险些被莱尔切特后蹬的粗腿踢中,这时心有余悸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喂!可别老是欺负我们家的小公主啊!”
这口豪爽的女声自然是发自菲利斯汀娜。她跳到莱尔切特身旁冲过去,拳甲上跃动着火焰。
“炎·破击拳!”
莱尔切特突然转过半身,菲利斯汀娜看到它脸上的蔑笑,不,它是做不来这种表情的,但菲利斯汀娜确实从那对红宝石的眼中读出这样的信息。又是一颗半人大的火球从血盆大口中射出,与之比起来,菲利斯汀娜手上的火焰渺小得可笑。
眼看菲利斯汀娜无法躲开,众人眦眶欲裂,撕声裂肺的喊声冲口而出。人影一闪,卡特挥舞着巨剑及时赶在菲利斯汀娜身前。火球轰然撞在剑叶上,炸开时就像节日礼花般绚丽,化成火雨在每个人的头顶洒下。莱奥卡斯和凯尔斯将后飞的卡特顶下来,那爆炸的冲击波硬生生将三人推出四米。首当其冲的卡特大口大口吐出鲜血,脸部抽筋起来,被高温灼烧的巨剑在他的肉掌中发出“滋滋”的响声,可皮开肉绽的双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看着变成这样的卡特,菲利斯汀娜不争气的眼泪在打着转……
……
……人们给自己拷上的精神枷锁让他们总以为是众神创造了人,随着时间长河依自己的步调永不停息地流动,这个错误变成了根植在人心中的“真实”,似乎已经没人再提出疑问。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人们的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个声音在呼喊,可惜那声音太小了,小到连人们自己忽略了它。如果是人创造了神,那么神之眷顾者又是由谁创造出来的呢?若说神的存在是为了成为人们心中最理想的看顾者,那么神之眷顾者又是为何而存在呢?每件东西都有自身存在的意义,但是曾几何时,失去钥匙的神之眷顾者们似乎连这个意义都把握不住了。
……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风天乐艰难地喘息着,四肢被莱尔切特的骨刺钉在墙上,麻木的神经早已经摒弃了痛觉。血流了一地,却再也没有精力去开启“生魂血”的能力,大量的失血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晕旋。看不清太远处的东西,只感觉到劲风似乎刮离了全身的皮肤。打斗声、叫喊声,仿佛好远好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风天乐觉得已经有千万年般漫长。
“停下来吧,阿天……”脑中传来露丝的悲泣,是如此飘渺,仿佛来自天外。可自己已经不愿再思考些什么,就这样吧,这样静静地呆着。那声音却仿佛不愿风天乐得到暂时的安宁。
“够了,已经够了,你已经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不要再继续了。”
风天乐摇着头,可恶!怎么头也像铁铸般沉重,害自己平白花了那么多力气。
“不要!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还能放弃?”唉,什么时候自己的话听起来就像个任性的孩子?
“可是这场战斗你根本没有插手的理由啊!”
露丝大喊着,风天乐感到就像闷雷在脑中轰鸣,让他直想干呕。
“这是一场双方都赌上彼此存在意义的战斗,是属于他们的战斗!根本就没有你插足的位置啊……你甚至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还没弄清楚,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加进去?”
风天乐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个少女的影像在掩面痛泣。
“听我的话,我们回去……好吗?风萤她还在等你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们需要我,这是我存在的理由,所以我必须留下来。”
风天乐疲累却柔声地安慰露丝。一个黑影飞来,撞在他身上。肌肉被骨刺牵扯着,又是一阵噬心的痛苦。是阿雅吗?那一头麻褐色的短发,即使是现在也还是像光滑的丝绢般闪着光,真是耀眼啊。最后连你也只能走到这地步吗?还有……其它人呢?风天乐无力地想着,脖子早已经生锈得不听使唤。
帕克瘫倚在左边的墙角,零碎的十子弓零件散了一地,鲜血从右臂断口的包布里不停渗出,仅存的左手紧抱着的……是约瑟夫唯一剩下的头。什么时候这个勇猛的刀斧手竟然变成了这样子呢?菲利斯汀娜静静躺在全身都是血迹、只剩下微弱气息的卡特怀里。为什么?再也听不到大姐那豪迈的话语了。莱奥卡斯呢?这小子不是时常夸耀他的精神感应吗?现在也听不到他那精神奕奕的样子了,全身都变成黑色,还不断流出脓水,那真是他吗?啊……这东一块西一块的肢体,是格雷吗?那个光头的壮汉。凯尔斯留在这个世间的唯一证明——那片碎布衣正在燃烧,变成灰后飞散去,结果到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留下。阿雅就躺在自己脚下,看样子连祷告的手都举不起来了,唯一还能睁着眼睛看这一切的除了自己也就只剩她了吧?
可是自己为什么不觉得愤怒?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地说着好象不是自己的事情?把自己的同伴变成这个样子的那个家伙不正也是趴在对面吗?风天乐觉得好累,似乎自己已经变不是自己了,但似乎这么冷血才是自己真正的本性啊,到头来,自己还是没得到任何东西。风天乐的脸在抽搐着,泪水像诀了堤不断流下来。前方一段距离,莱尔切特又是那天夜里的样子,即使全身淌着黑色体液,可从喉间滚出来的低吼却像对所有人的嘲笑。真的已经结束了吗?就这样子一切都结束了吗?
“那是理由,而不是意义,这两者完全不同啊!”风天乐记起露丝刚才的话,刚才还那么大声地说话,为什么这时又这么沉闷?
“弄不清自己存在意义的家伙没资格参加这场战斗。”
“咳、咳……你的话还真是刻薄呢,露丝”风天乐像是想起什么,也像要坚定自己的决心一般,吃力地自言自语。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寻找啊……在这里也好,在哪里都无所谓,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有可能给我答案的,我都要去,而且始终要做点什么事情。因此……”
风天乐看见阿雅无力地朝自己笑着,一脸歉意。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呢?后悔把我拖进这场战斗吗?阿雅从风天乐眼中看到这样的疑问,肯定地点点头。风天乐摇了摇头:根本没这必要,因为这是我的行动总是遵循我个人的意愿。
“如……如果,我让大家……连带这个地方和莱尔切特一起消失,你会恨我吗?”
风天乐对着空气说,四周是如此安静,除了阿雅摇摇头,其它人已经没有了反应。不过……无论他们的感觉会如何,我都会这么做,如果现在不试试,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就算是我的任性吧。风天乐想着,看到莱尔切特挣扎地爬起来,便朝它微微一笑:
“始终希望,若还能看见你,莱尔切特只是那个棺材脸的……莱尔切特……”
……
“……于是在这天,这场只有完胜者和完败者的战斗却因为一个不应插足其中的‘神之眷顾者’改变了方向。本来神只要默默地守护人们就好了,可它所眷顾的人却无视于这个规则,他说:‘如果神只是看顾者,那我们这些神之眷顾者也许就是守望者吧?神创造世界,而由我们来守望世界,直到它成为心目中的伊甸之地……’”
“姐姐,那个神之眷顾者说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女孩抱着熊娃娃,一脸揪根问底的表情,天真明亮的眼睛直视少女。
“呵……这种事情……又有谁知道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不能立即判断的事情。不过我啊……始终是相信他哦。”
少女脸上洋溢着坚持的笑容,轻柔地为身旁的男子撩起垂下的发丝。女孩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飞机里响起即将着落的提醒,女孩的母亲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向讲故事给女儿听的少女道谢。
“先前劳烦您了,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不,请别这么说,能有人听我讲故事,我也很高兴呢。”
女孩被母亲牵着手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但很快又转过身来,好象还有什么问题。
“那个神之眷顾者后来怎么样了呢?他现在在哪里?”
“……”少女无言轻笑,帮那熟睡的男子系好安全带。
“他呀……就在你身边。”
“那就是说神也一直在我身边吗?”
看到少女点头,女孩开朗的笑容就像灿烂的阳光。
“妈妈,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哦。”
“……呵呵,这种连本人都不确定的事情也能讲得那么理所当然吗?”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拥有一头麻褐短发的少女轻轻笑着,为自己系上安全带。
“可是那些都是实话啊,神一直都在我身边,我总是这么深信着,因为你不就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就要到家了……”男子将飞机窗外的大地印在淡绿的眼中。
“恩,小天,我都等不及要见见你说的那个风萤姐了。我们一定会很投缘的。”
“哈哈……那是当然的,阿雅。”
风天乐摩挲着颈链,垂下的饰物是一把十字型的钥匙……
……
太虚神印被解除,一直被压制的神力不可抑制地破体而出。苟延残喘的生物们只看到圣殿所在的空间开始崩溃,从空间裂缝掉出来便回到了摩尔摩尔堡所处的空间,似乎这两个空间就像一个套着一个的房间,中间的房间倒塌了,便能看到外围房间的景物。空间里万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长,衰老,最后消亡,却不见有新生。城堡的砖墙也快速风化成沙烁。莱尔切特的伤口开始腐烂。一切都朝着毁灭行进,连风天乐也不例外。风天乐看着从健壮到干瘪的自己和阿雅,原来以为自己的身体是永远都不会再有变化,不过现在……自己是要大笑还是要大哭呢?撑着最后一丝意识,风天乐还是露出笑容。如果足够幸运,如果真是被神眷顾,那么也许所有人都会得救吧。
“因为神是不可违逆的自然法则,所以它们的力量本来就不是像我们这些还如此渺小的生命可以操纵的。而我们作为神之眷顾者却得到了这种力量,真是悲哀啊……神的力量总是成双成对出现的,比如眷顾我的神是代表新生和创造的‘创世神’,那么当它的力量显现时,总有代表破灭和消亡的‘破坏神’力量伴随,很容易理解的,每个事物总是要有对比才能将它的存在表现出来,没有破坏又怎么有新生?但这两个神力的体现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不能控制它们出现的先后,也不能控制它们出现的时机,那么这种力量只能带来恐惧罢了。就像现在这么快就出现的……是‘消亡之力’……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呢……”
风天乐带着祈祷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醒来,自己和阿雅两人就躺在法玛世界的三只眼遗迹里。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在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它人和莱尔切特的情况如何,一切一切都是自己不知道的。自己和阿雅倒的外表倒是成长了不少,自己看起来至少比以前大了两三岁的样子,看看表,却是自己打算回家的那段时间,一点都没变,似乎一切事情只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唯一作为自己的确经历过那段冒险的证明,就是躺在身边的阿雅,和一条不知何时挂在脖子上的十字形钥匙饰物的颈链……
……
下午三点十五分,正是风萤还在上课时,即将会在放学时被她跟好友谈起的男子带着一位洋溢着活力的少女踏出了机场的大门。
现在正值盛夏,风天乐穿著一身天蓝的短袖休闲服,衣后龙飞凤舞地印了个大大的草书"乱",白色的运动短裤配上一双皮凉鞋,极为普通又十分清爽。
白色的"耐克"太阳帽下是平凡的清秀脸蛋,散漫的笑容挂在脸上一双淡绿的眼睛依旧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无论到哪里,这双眼睛总会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少女有一头自然拉直的麻褐色短发,带着一顶系着红色缎带的草帽,天蓝色的连衣裙在轻风中荡起一角。褐色的眼睛充满坚定地注视前方。
……
看着你带着似乎无所不能却又不受控制的力量,百无聊赖地渡过每一个不平凡却沉闷的日子,在某一天突然冒出个想法:如果……只是如果,你失去这力量;遇上即使尽力也不能摆脱的困境;当你感到彷徨无助的时候,最希望得到的……首先会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魄力十足俯视芸芸众生的上位者告诉我——力量;处于生活的夹缝辛苦挣扎的庸碌者告诉我——希望;总是站在一旁默不吱声的守望者告诉我——心的坚强。
……
“阿雅,我们该走了,回我们的家去。”
“我们的家……”少女轻念着这个字眼,然后露出安心的笑容。“是呢,是……我们的家啊!”
阿雅抬起头,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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