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草堂门前的老不死神色泰然,瞪了一眼身体微颤的小童,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赶紧回去,别在此丢人现眼!”小童如领圣旨,抱头而逃。老不死蔑声一笑,抬眼看向为首之人,冷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这草堂门口撒野,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身着麻衣的老不死,眼露轻视,哈哈笑道,“在下弦正坛坛首王妙声,不管你这是什么地方,今天这秦无衣我是抓定了!”老不死呵呵一笑,右手小指挖挖了耳朵,“哦?弦正坛是什么东西,老夫我根本就没听过,三刻草堂乃是治病救人之所,不染尘铅之地,凡入我草堂者,皆已不再与尘世有染,诸位还是请回吧!”
见老不死脸色淡然,转身要走,王妙声一声冷哼,背后三弦飞出,飞到手中,随意一拨,“笑话,秦无衣罪大恶极,凭你一句话就不让抓了,不过是个贪财的庸医而已,若有本事,拦下我等!这秦无衣我们今天抓定了!”身后人群齐声附和,“抓!抓!”
声音如鼓如雷,回荡在山中。迷山虽称不上高耸入云,但也是有些海拔,高山之上风雨不定,刚才还是艳阳,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乌云似与众人吼声互应,闷雷声声,眼看着要有一场瓢泼。
王妙声一手压在弦上,身上武元鼓动,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老不死感到王妙声凶招将出,一捻胡须,手上一柄赤尺出现,看向虚空,眼中似有戒备,却不是防着王妙声,而是警戒藏匿在虚空之中的几人。
见藏匿之人并无出手之意,老不死心中稍缓,只听得王妙声一声怒吼,右手急弹,正是其看家本领:炸弦冷雨!弦声一出,乌云随之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老不死感到周围异样,冷笑一声,“不过儿戏!”手上赤尺发出荧荧赤光。
众人闻言不明所以,看向老不死,却是看到老不死周围的雨水竟然凝丝成弦,环绕在其周围旋转,而方圆一丈的雨水,不直直落下,居然也向老不死方向飞去。大雨越下越急不见停势,雨弦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雨弦泛冷,将老不死团团围住。老不死看了一眼闪动着金属光泽的弦丝,手中赤尺赤芒大胜,举过头顶,猛然一劈,雨弦瞬间崩解,变回滴滴雨水。王妙声心神猛受一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向老不死手上的赤尺,断断续续说道:“你,你,这,这!”话还没有说完,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众人见状一片哗然,其中自认有些能耐的想要跃跃欲试,不料虚空之中传来一丝腻笑,几瓣槐花飘落,“老不死,你这个人自私自利,贪财无度,为何今日会如此维护秦无衣,莫不是他关系到无尽财宝不成?”
老不死闻言眼角微动,哈哈笑道:“老不死我一生贪财,想要破例一次,做个好人,安奚人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吧。”众人听到奚人二字,心中想要抓秦无衣换宝的想法瞬间破灭,内衙之人心狠手辣,行事无度,自己还是看热闹罢了。
安奚人见老不死听到财宝二字面色微变,心中暗忖:嗯?难道老不死也知道秦无衣的重要?心中关切,口中却是另一番言语,“哦?既然神医想做回好人玩玩,那我自然要给神医个面子,主上只是要我查得秦无衣去向,并没有让我将其归案。”
老不死和众人听到此言,心中皆是落下一块石头,却听得安奚人继续说道:“不过,”老不死才放松的心情又是提了起来。“不过秦无衣罪大恶极,我知道了其人下落却不抓捕,二主上若是知道,定会责备杂家的。”
手上的赤尺横在胸前,老不死正声说道:“那不知安奚人有何见教!”安奚人嘻嘻一笑,“神医不必惊慌,我知道神医手上宝物乃是赭鞭的仿物,有破万法之效,杂家一时技痒,想要试上一试,可好?”
老不死目光沉重,盯着虚空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那就还请安奚人手下留情!”只听得安奚人一声道好,大雨竟硬生生停下,随之而来居然是漫天花雨,乌云散去,一缕夕阳照下,漫天的五彩缤纷,形成了一道瑰丽奇美的人间绝景。
众人一时之间被这美景打动,心神俱溺。唯独老不死双目炯炯,盯着虚空。只听安奚人轻声一吟,“梦里梦花不愿醒,醉中醉饮笑苍生!”话音刚落,只见花雨瞬间停住,骤然聚在一处,竟是化作一只巨手,风驰电掣,袭向老不死。
老不死准备多时,一声怒喝,双手持尺,脚下一踩,借力而上,赤尺陡然变大,迎向花掌。花掌由上而下,犹如泰山压顶,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只听得一声清脆断裂声响,老不死手上赤尺应声而断,而自己亦是失力,从空中坠下,狠狠砸在地上。
一口鲜血喷出,老不死面色枯黄,弱声说道:“安奚人功力深厚,老不死我甘拜下风!”话语说出,却不见花掌有停歇之势,挟巨力而下,势要将老不死赶尽杀绝!老不死面露慌色,大声呵斥道:“安奚人,你!你要干什么!不是说好切磋,这又是什么情况!”
虚空之中的安奚人嘻嘻笑道:“哦?我现在改变主意,今日我就要宰了你,将秦无衣带走!”语气之中,轻描淡写,仿佛刚才言之凿凿的诺言如同放屁一般。花掌呼啸而下,老不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用力凿了一下胸口,只见老不死胸口金光大胜,一记光束射出,瞬间将势不可挡的花掌击散。
安奚人轻咦一声,不见后招,而想要一哄而上的众人亦是不安的停下脚步。老不死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挣扎起身,惨笑咳声说道:“老不死我最喜黄白之物,便是蝇头小利也能让我折腰,不过这次我这犟脾气倒是起来了,想抓秦无衣,下辈子吧!”说罢从怀中将那发着金光的一枚金牌取出,一直藏在门口的小童见状大声喊道:“爷爷,不要啊!”
而藏在虚空中的几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丝危急感觉,急急后退。老不死将金牌举过头顶,大声怒喝道:“固若金汤!”手中金牌崩碎。冷厉话音飘荡在山间,众人只觉脚下一震,尘土飞扬,大地撕裂,裂缝之中竟是冒出块块金石,众人不明就里,想要击碎挡在面前的金石,不料刚刚沾到金石,就被一股异力吸住,还未等反应过来,被吸住之人居然慢慢被同化成金色石块。
众人见之大惊失色,反身要逃,却被一排兀自冒出的金石拦下,不敌异力皆是被同化之。安奚人早就逃出金石范围,在一处高峰上冷眼旁观,只闻脚下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安奚人冷哼一声,开口说道:“你为何不出手,擒了秦无衣,内衙说不定会网开一面让你归位。”
安奚人身旁一个粗声响起,“嘿嘿,我只是来看热闹的,你逼着老不死使出固若金汤,此法除了太阁阁主无人能解,要是等其阵眼自解,又是要等上个五六年,没有抓住秦无衣,看你回去怎么向奚宫交待!”安奚人一声冷笑,“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倒是你,这些年一直被内衙追杀,日子肯定更不好过!”
那粗声哈哈笑道:“平淡日子,有这些杀手点缀才有些乐趣,不说了,他们追来了!”说着粗声渐行渐远,安奚人抬眼看向那人远去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你千万别死了!”轻声念过,安奚人正正了脸色,看到三刻草堂所在的山峰已是尽数化成金石,寒声说道:“老不死啊老不死,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这一劫吗,真是异想天开!”言讫槐花花瓣飞散,身形已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