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秦无衣点点头道:“不错,七年未见,计獒的功夫又有精进,五岳已攀至中岳了吧。”计獒将铁戟插在地上,冷哼一声,“大仇未报,我计獒怎能贪嬉偷懒,秦无衣,我足足等了你七年,这七年间,我每日都要在这血旗上洒下一滴鲜血,来提醒自己所负的深仇大恨。”说罢计獒握着铁戟的右手一甩,铁戟呼啸飞向秦无衣,再看计獒,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化作云团,萦绕在秦无衣周围。
秦无衣抬眼看向铁戟,右臂轻轻一抬,手掌对着铁戟轻轻一推,极速而来的铁戟竟临空而滞,再无寸进。化身云雾伺机而动的计獒不以为意,一丝云气灌注铁戟,只见血旗突然一展,陡然变大,将秦无衣包裹其中。
血旗在计獒武元催动之下,坠然落下,似有千斤,只听得咣的一声落地,竟是化为一围血墙,秦无衣眼中漠然,一掌打在血墙之上,不料血墙凹陷之后又是凸起,竟是将掌力反弹。秦无衣看了一眼血墙,心中念及无衣门百十口性命,不愿将血墙破坏,只好做出防守之势。孰料血墙之上居然显出血色人影,皆是无衣门子弟样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望向秦无衣,口中发出阵阵嘶吼。
秦无衣见状眼神一恸,更不愿出手毁墙,索性闭上眼睛,垂手而立,不去理会墙上人影,其中一个人影见状厉吼一声,身形竟是破墙而出,伸出血爪抓向秦无衣双眼,不过还未近身,已是被秦无衣周身的华光所破,化成一滩血水散在地上。
墙上血影见状吼声更胜,凶性大起,数十条血影破墙而出,攻向秦无衣。秦无衣只是闭目,身上华光忽明忽暗,十几条血影撞在光罩之上,声声惨叫不绝,化成血水。其余血影不知畏惧,倏然接上,只见光罩晃了两晃,地上血水又是多了几滩。
血影久攻不下,化成云雾的计獒飘在秦无衣头顶,心中一怒,大喝一声,身形兀然出现,原本滞空的大铁戟飞至手中,戟尖冲下,坠然刺来。秦无衣一声轻叹,伸出右手冲天一指,右手食指指尖迎向戟尖,竟要以血肉之躯硬抗铁戟。
计獒见状心中蔑然,手上又是加大了几分力气。指尖与戟尖接触刹那,一记七彩光芒闪过,只见那铁戟由尖而起,层层破碎,接着化为齑粉。计獒见势急忙后退,脚下空中连踏,出了血墙范围,落在地上,再看手上铁戟,已是完全变成粉末,山间微风拂过,粉末便消散在空中。
这杆铁戟乃是由铁精而制,又加之煅师以心火铸炼,寻常兵器根本不能伤其分毫,更不要说以肉掌破之。便是那武仙二脉皆为天境的真人也不敢说能以手指点碎铁精,除非是以横练功夫著称的外家仙术,不过若是要练此种仙术,皮肤之上定有金属光泽,观那秦无衣皮肤惨白,毫无血色,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计獒眉头拧在一起,琢磨着这七年秦无衣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听到秦无衣一声抱歉,面前血墙一震,一个巨大掌印从血墙上凸起。还未等血墙恢复,里面的人紧接又是一掌,接连打了十几掌,那凸起的掌印哗啦一声,破出个大洞。
秦无衣双手抵住破洞边缘,用力一推,计獒面前这堵血墙犹如纸张一样轻易崩毁。计獒看了看站在面前依旧面无表情的秦无衣,双目怒红,大吼一声,“秦无衣,受死!”说罢一臂举起,四周白云瞬间聚集于头顶之上,计獒右手虚握,狠狠向下一甩,只见白云之中一杆白色大戟随之抽出,与计獒右手隔空互动,计獒右手用力劈下,那杆大戟亦随之劈下,目标正是秦无衣的头颅!
寒风袭来,秦无衣脸上毫无半点惊色反而是显出一股满意神色,大戟呼啸而下,秦无衣长袖举起一甩,锦光划过当空,光芒之中显出隐约刀影,将大戟生生拦下。计獒见状不进反退,一步跃出数丈,那大戟亦是飞入计獒手中。
秦无衣看了看计獒手上的长戟,大戟通体白色,长杆之上布满铭文,武元从中流淌,铭文便会发出幽幽蓝光。秦无衣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七年你没有荒废,那《云经要考》旨在万物化云,云化万物。万物化云虽易,不过这云化万物倒是考验悟性修为,这一手握云成戟看似简单,若是没有三年苦功根本不可能成功。”
计獒冷哼一声,持戟指向秦无衣,“眼光不错,今日就要让你尝尝这云戟的威力!”脚下一跺,飞身刺向秦无衣,秦无衣绣元鼓动,长袖一挡,一串火光乍现,感觉到戟上巨力传来,计獒脸色微沉,不想秦无衣的修为竟比当年要高出不少,怕是要一番苦战。计獒心中苦恼,手上却是不敢懈怠,二人你来我往便过了上百招。
长戟上幽光流动,计獒见久攻无果,武元兀然一注,见那长戟突然如灵蛇一般,原本直直刺向秦无衣长袖,居然戟尖一扭,绕过长袖,直刺秦无衣面门。戟尖上寒光凛凛,若是刺中定是会丧命,计獒眼看将要得手,脸展笑容,却在下一刻僵住,只见秦无衣所覆面甲之上,一条金蛟仰头张口咬住寒戟,蛟口一用力,云戟应声而碎,化回团团云朵。
云戟本就与计獒心神相连,戟尖一碎,一口心血瞬间从胸口涌出,计獒咽下口中鲜血,一脚踹向秦无衣,秦无衣长袖一挡,巨力透过长袖,让秦无衣身形急退,撞入身后的血墙之中,那血墙呼呼而动,又是将秦无衣团团围住。
计獒跳至一处,运功理顺已显乱象的经脉,厉声说道:“秦无衣,你到底什么意思,百招之中只守不攻,我计獒虽然修为低微,但也不用让你这畜生来可怜我!”血墙之中被血影围攻的秦无衣眼中暗潮涌动,听完计獒叫嚷之后,胸中不知为何冒出一丝不忿,仰天一声长啸,绣元一涌,聚在掌中,一掌祭出,层层血墙瞬间化为灰烬,计獒只觉眼前一花,秦无衣已是欺身上前,想要躲闪,却是发现已经来不及,那布满七彩锦色的手掌迎面而来,所带起的掌风刮得脸生疼。
生死关头,往事一幕幕闪过计獒心中,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无衣门的各位师兄弟,计獒无能,不能给你们报仇了!老三,孔伯,我来找你们了!”计獒双目紧闭,却是不见恶掌劈下,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秦无衣面无表情的站在面前,对着自己冷声说道:“你走吧。”
计獒闻言怒发冲冠,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秦无衣今日你三番四次羞辱我,我哪还有颜面苟活于世,无衣门是师兄弟们,我计獒来陪你们了!”说罢手上云戟一转,想要贯胸自尽。秦无衣一步上前,夺过云戟,用手一抓将其捏爆,计獒心神受到重创,两眼一翻昏了过去,秦无衣走至身旁,驻足良久,一声长叹,对计獒胸口一掌拍下,浩瀚绣元瞬间冲入计獒体内,只见计獒身体一震,居然化成云朵,飘然升空,不知去向。
秦无衣目送云朵离开,一声腻笑充斥耳边,“嘻嘻,没有想到以无衣门百十口人命来打破太一之束的冷血秦无衣竟会如此作为,那计獒便是活下来,也不见得会念你的好呢。”秦无衣面色如常,抬手对着虚空用力一抓,只听得一声娇哼,一个人影从虚空中跌落了下来。
那人影在空中急变身形,双脚稳稳落地,周围散出一簇槐花花瓣。此人身着大红长袍,头顶高帽,乃是宫中宦官打扮,竟然长得美轮美奂,但不似活人,倒像是个玉瓷娃娃,瓷白皮肤,点绛朱唇,漆黑双目,不带一丝生气。
秦无衣望向此人,“不知是内衙哪位公公,有何贵干,不会是想将我捉回去吧?”那人一声假笑,竟是倾城倾国之颜,周围风景为之黯然,让秦无衣一时目眩。“杂家是内衙安奚人,此次前来不过是想探明秦大爷你的情况,如今既已查明,小人便要告罪离开了。”说着转身要走,秦无衣一声冷哼,伸手要抓,却见安奚人一步十丈,留下朵朵槐花,“哦,对了,此人有要事相告,还望秦大爷你听完之后保重。”说着安奚人一甩花袖,一个老人从中滚出,那人见到秦无衣,口中托出一事,令秦无衣肝肠俱断,五内皆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