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竹叶沙沙作响,本应是极有意境的雅致之所,但竹屋前的气氛却极为压抑。
季凉白眸光深邃地凝视着女子,甚至带着冷酷的寒气,而女子大多数时候低垂着头,偶尔抬起头瞄季凉白一眼,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忐忑羞涩。
云裳时而瞅瞅女子,又时而瞅瞅季凉白,想要开口,却不敢打扰他们这种仿佛世间只剩下彼此的古怪氛围。
忽地,云裳盯着女子发红的脸颊,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画像。
那幅钟三给她看过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是霍心月,与她有几分相像,长得极美,这会儿青丝披散,即便头上没有任何装饰,反倒更加清丽脱俗,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动人模样。
云裳有些明白季凉白为何那般看着女子了,但还是不敢确定,于是轻轻扯了扯季凉白的衣袖,小声问道:“她就是霍心月,是不是?”
季凉白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声,云裳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再瞅瞅这两人,不禁又有了一个猜测。
没见过霍心月之前,云裳以为,霍心月恐怕是不喜欢季凉白的,或许心中早已有了别的心上人,季凉白肯定是一厢情愿,二人若是成婚,到时候他恐怕要走一长段的追妻路,可这会儿云裳望着霍心月的眼神,却觉得她是喜欢季凉白的,甚至认得他,仿佛早就倾慕他多年似的。
如此一想,云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尴尬地咳了咳道:“要我回避吗?”
季凉白这才快速地朝她瞄了一眼,眼睛觑了她身后的一块石头一眼,道:“去那里背对着这边坐着就行,没叫你,别转身。”
这是季凉白的宽容的命令了,云裳傻笑了笑,便乖乖地跑去石头上背对着竹屋坐下了。
尔后,云裳就听见季凉白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沙沙沙地朝着竹屋的方向过去。
继而,是二人谈话的声音,但季凉白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云裳根本听不清,作为已经沐浴在爱河中的幸福之人,云裳便没有多大的偷听兴致,而是抱臂望着随风而动的竹叶,想念起了多日不见的紫。
她对紫的思念果然如他所说的与日俱增,有时候深夜想起他而不得,便会觉得心又郁又疼,想哭却没人可以安慰,想喊却没人能够听见。她与石边云的婚期临近,她既想念紫,却又希望他能够再晚一些回来,晚到她与石边云以及季凉白的婚事已经结束,那样,便刚刚好了,她可以心满意足地无所留恋地跟着他离开。
“月儿,看看我们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忽地,云裳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兴奋的声音,正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三十几岁的漂亮妇人惊诧地捂住了嘴,下意识就扶住了身边的中年男人,道,“他是谁?怎么那般欺负月儿?你快去救月儿。”
男人一听,立即拔剑加快了步伐朝着竹屋奔去,并且大喊道:“混账!放开月儿!”
云裳明明就坐在石头上,距离这两人极近,可这两人偏偏没有发现她的存在,而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霍心月二人身上。
云裳望向霍心月二人,这二人正双唇相贴吻得难分难舍,季凉白正好背对着所有人,但看他架势,显然是他是强迫的一方。
听到男人的大喊,热吻中的二人旋即分开来,霍心月先是羞愧难当,继而反应极快地想到了什么,竟傻傻地踮起脚,伸出手臂从季凉白的脑袋后面箍住,强迫他不能转头,且大喊道:“你们快赚快住”
这架势,仿佛霍心月遇见一个杀人成性的狂徒,她怕连累无辜,所以要赶这中年男女离开,为的是保护他们不丢掉性命,但霍心月的用意并非如此,却势必被人误会如此。
中年男女自然更加不会走了,反而一道朝着霍心月跑过来,霍心月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阻挡季凉白去看什么人,更何况,季凉白已经猜到这对男女中的其中一人是谁了。
季凉白拨开霍心月的手,无视她惊慌失措的脸,缓缓转过身,坦然面对冲过来的男女,眼看着男人的剑即将刺到他的身上,中年妇人与霍心月异口同声道:“住手!”
中年妇人羞愧难当地率先冲到季凉白跟前,想伸出手摸他的脸,但终是被季凉白眼里的疏离吓到,讪讪地收回了手道:“凉白。”
季凉白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小娘。”
季凉白这声音不轻不重,很是清晰,惊得云裳立即飞奔到众人面前,对着季凉白道:“你叫她小娘,难道她……她她她……”
季凉白点了点头道:“你猜对了。”
云裳感觉自己的心都快震撼得承受不住了,见到霍心月还是正常的,可霍春燕明明是死了呀,难道她们见到的薯?
大白天的,还有阳光透过竹叶洋洋洒洒地散进来,显然她不薯,而是真正活着的人。
霍春燕终于忍不住握住季凉白的一只手,道歉道:“凉白,小娘对不起你,欺骗了你,让你伤心了,小娘根本没有被猛虎咬死,小娘只是想摆脱季府的生活,你爹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小娘,除了你们兄弟俩与香叶,季府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小娘,小娘过得不快乐,但又不能说离开便离开,便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希望你能替小娘守口如瓶。”
季凉白拨开霍春燕的手,言语极冷道:“你放心,除了凉夜,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毕竟,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霍春燕泪流满面,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心中有她这个亲生母亲,但对她自小就很是疏离,反倒和冰雪公主更为亲近,这也是她留在季府会感到极为痛苦的其中一个重要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