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千夏肯在这时认真去看他的眼，绝对不难发现，他眼眸里闪烁着什么样的东西，以及他充满血丝的眼珠和隐隐抖动的唇畔。
他半天没动，顾千夏低眉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终于，敛去眼底的情绪，叶云寒黯哑的嗓音开口了。
他说，“为什么又要回来？”
“……”
“既然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要回来？”倏然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他眼眸深处尽是狂乱和让人看不懂的情愫，厉声嘶吼，“就那样离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又要回来？！”
他匆匆赶回来，第一句不是她被赶走后去了哪里，也不是她有没有遇到危险，更不是她有没有受伤，而是，为什么又要回来？
顾千夏笑了，尽管心尖被他这一句话扎得疼痛，她扬起洋装出来的明媚笑脸，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回来？”
“……”
“我现在至少还是你名义上的太太的，这里还算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回来？”
叶云寒紧紧攫住她手腕，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顾千夏手腕疼痛，却是倔强的不肯服输的瞪着他。
“离婚。”他压抑的道，“现在就跟我离婚！你不配做叶太太！不配做我妻子！”
不配……
心底在失笑，她倔强的眸子迎视他，一字一顿说，“我、不、离、婚！”
他愈发暴怒吼道，“我说，离婚！”
“不离！”
“顾千夏！！！”他一把攫住她手腕将她从床上提起来，强硬扯住她朝外大步走去，“由不得你说不离！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叶云寒，松手！你这个混蛋！”顾千夏穿着睡衣，头发披散在肩上，脚步踉踉跄跄被他拖着几次磕碰到墙壁，“松开你这个混蛋！你就知道赶我走！我偏不走！”
她用力挣扎，奈何力气跟他无法相比。
挣扎不开，她心一狠，徒然一口狠狠咬在他手腕上。
咬得够狠够用力，霎时有鲜血涌出，顺着他手腕滴下。
叶云寒闷哼一声，顿住脚步回头，被火燃烧的眸子瞪她，“顾千夏，松口！”
“我不！”她死死咬住他手腕，从喉咙里闷声出。
“顾千夏！！”
他又气又怒，见她死死咬住不放，抬手倏地一把甩开她。
被他用力一甩，那力道之大，让顾千夏顿时撞到墙壁上。
骨头跟脑袋发出物体碰撞的声响，她闷哼一声，只觉得头晕得天旋地转，脑袋嗡嗡嗡的响。
嘴角上残留着他手腕上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边沿流淌到下巴，再滴落到地上，那摸样，犹如受伤的小兽。
发觉到自己没有控制好力道，看她整个人靠着墙壁昏昏沉沉的滑落下去，他脸上的神情一滞，有瞬间的疼痛闪过。
没有让她回过神，迈步上前，他重新抓起她的手腕，“顾千夏，走！给我出去！”
刘妈听到吵闹声，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她愣了住，“少爷，你们这是……”
“滚！”叶云寒阴鸷眸子扫过去。
刘妈吓得哆嗦，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怔怔愕愕的站在那里。
等到叶云寒拖着顾千夏离开，她才慌忙掏出电话打给叶威。
电话没有多久就接通了，“什么事？”
“老爷，少爷刚刚回来了，但是他们两个又打起来了，我要不要……”
“不用管。”叶威在那头冷声说，“你只需要记得你是去监视他们两个的，特别是顾千夏，只要她没有真正离开那里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就不需要凡事都跟我报告，就算他们之间吵架打架都不需要，你只要明白你的职责所在其余的事都不用多管，明白吗？”
“呃，是。”
挂断电话，刘妈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拖着脑袋还在混沌中的顾千夏几步来到大门口，叶云寒直接将她扔到地上，“顾千夏，滚！”
顾千夏脑袋总算清醒过来，但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男人转身的背影。
她慌忙爬过去，一把抱住他双腿，倔强得让人头疼，“叶云寒，你想赶我走，没门！我说什么都不会走！只要我不想，你就永远都别想赶我走！”
男人身形倏然一僵，眼眸凝滞。
【叶云寒，从今往后，如果不是我主动离开，你就永远都别想赶我离开。】
【……】
【我会一辈子都缠着你，到老，到死。】
耳边又是被尘封过，她曾信誓旦旦的美好誓言。
眼底掠过一抹沉痛，那是他永远都不想再想起的过往。
可偏偏，自从这个女人再次融入他的生命之后，那些埋葬过的记忆，总是无法抹灭难以控制的袭击他的心脏。
“顾千夏！你还有没有自尊！”他侧头，愤怒的摸样足以灼伤人的五脏六腑，“你看你现在都像什么样子？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自尊！！！”
“自尊？”顾千夏双手紧紧箍住他的双腿，不肯服输的讥笑道，“就是为了你口中的自尊，我才不准就这样被你赶出去！”
一次次，每次都是只有他先转身，被他抛在身后，那样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没有自尊！
从决定回来的那刻起，她就已经抛弃了一切，不论如何，她都不允许自己再输！
就算要走，她也要高傲的走，不会再是被他踢出去，她是这样告诉自己！
望见她眼底的那抹坚韧，那抹怎么都毁灭不掉的强韧，让叶云寒额头上青筋都暴起。
骤然，他伸手狠狠一把扼住她的脖子，眸中的压抑跟沉痛，几乎到了奔溃边缘，“顾千夏，告诉我，告诉我你怎样才肯离开？告诉我你怎样才会跟我离婚？说！你说！”
被扼住脖子，顾千夏只感觉呼吸一阵紧促，脑中充血脸色涨红，可是，她却是笑了。
即便是被掐住脖子，即便是难以呼吸，即便是痛苦，看到他快奔溃的样子，她却是强韧的笑了。
一个字一个字的，她从喉咙里缓缓发出声音，“我、不、离、婚！就这么简单！”
叶云寒手中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眼底涌冒而出的愤怒火焰，足以摧毁一切。
真的，恨不得就这样狠狠的掐死她算了。
但看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的手却渐渐松开。
“不离婚，你还想做什么？”脸上尽是扭曲的神情，随即他又冷冷笑道，“难道要继续做这个叶太太，让我更加讨厌你吗？！顾千夏，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你讨不讨厌，恶不恶心都无所谓。”他松开，她就知道这一次她胜了，大口喘息着缓缓说道，“但是这一次，我不会离，至少现在不会！”
“顾千夏——”叶云寒愤怒得恨不得将她撕碎，眼底尽是压抑与隐忍，“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这个顽固摸样，他真的会被她逼疯的！！！
“是不是只要我肯答应离婚，你就什么都会满足我？”她抬起胜利笑脸，凝视着几近奔溃的他说，“好！我要你把程筱曼带来，让她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说她是贱人，然后你在我面前狠狠的打她三巴掌！再之后，你必须相信我之前没有害过她的事！你不能怀疑我！”
“……”
“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你们做到了我马上跟你离婚！”
叶云寒眼眸凝滞，深深的凝视着她，眼底的深处，掠过一抹动摇，唇畔紧紧抿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信她……
她要他相信她……
“怎么？”顾千夏勾起讥笑的唇畔，“要让你心爱的女人向我磕头认错，你舍不得了？”
“……”
“既然做不到，就别来跟我提离婚！在程筱曼没有跟我认错，在你不相信我之前，我不会跟你离婚，就这么简单！”
话音落地，她撑起身子站起来，正欲朝屋内走去，他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这样有意思吗？”他黯哑的嗓音沉沉的，冷峻的脸有丝复杂，“做这些事情，有意思吗？就算她来认错，就算我相信，又能改变什么？！”
越过他，脚步停下，她睫毛轻颤一下，仍旧那副让人恨不得掐死她的口吻，“是什么都不能改变，但至少会让我觉得很愉快。”
“……“
“我先回房睡觉，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说完她走进屋内，他站在门口，双手攥得紧紧的，相互背对着，他说，“顾千夏，别再逼我更残忍。”
“……”
那一句话虽然说得不大，可仍旧钻入她的耳中。
她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步伐离开这个满是压抑的空间。
房间里空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个人，关上房门，她靠着实木门板整个人无力的滑落下去。
伸手轻轻抚上胸口的位置，好像这里，又有点痛了。
他说别逼他更残忍，他难道还不够残忍么？
从结婚以来，他一会讨厌她恨不得杀了她，一会又莫名其妙对她好，在马尔代夫的时候还像是叫着最爱的人一样叫她的名字，一会又恨不得她赶紧消失。
从开始到现在，他所做的所有一切，就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她会这样，都是他自己埋下的祸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