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二 生命时空 章 四十 所谓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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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十 所谓生命

  沈千延微微低头盯着桌上干涸的茶杯,两眼失神。他亲眼看到几点白光从杯中壶中飞出幻化成人形,帮石铮挡下南火一击。这一招大出自己意料之外,他自问是办不到的,而施展这一招的竟然不是林秋妹,而是那个年轻的后辈女弟子,樊月。

  又一个十八岁的天才。

  从未有过的恐怖感觉从他心底油然升起。他觉得以前熟悉的易界开始变得陌生,要说不知道石铮那个外来户也就罢了,樊月这种角色在他眼皮底下成长起来他竟然也不知道。他故作镇定地对林秋妹一笑,干巴巴地拍了几下手:“呼形喝象,遁影入形,十八岁就有这等境界,你可收了个好弟子啊!”

  “你的弟子也不错哦,拳脚霸道,招招致命。”林秋妹温柔甜美地微笑着,语音缓慢平静,左手掌却出其不意在棋桌上拍了一下,力量不大声音不响,却使满盘棋子尽皆跳起。她白净柔和的脸上突然如同覆了一层寒霜,变得阴沉冰冷,怒喝了一声:“欺人太甚!”

  随着喝声出口,棋室中的光线陡然暗了几分。她右手伸出,掌心向上平平摊开,六枚光洁晶莹的棋子立刻飞到掌心上方,手尾相衔高速旋转,形成一个手掌大小的太极图,不断发出刷刷的响声。

  这是强借光电之势的自然流派高阶易法。沈千延脸色大变,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林秋妹曲起中指轻轻一弹,那棋子太极图便如涟漪般荡开,有如棋桌大小,又在转瞬间收拢,形成紧紧一圈围在沈千延腰上,恰似一根灰色的绳索。房间里光线几经明暗变换,一副电压过低供电不足的样子。

  沈千延知道这高速旋转的棋子碰不得,不得不立刻停在原地,目光凝神转头望向林秋妹,哪知林秋妹为了少受精神干扰已经微微闭上眼睛。她左手一拍,室内光线又暗了几分,六枚棋子再次飞起在掌心汇成图案,弹起飞到沈千延的肩侧,形成又一道旋转的束缚。

  眨眼之间,一拍一弹,如是者三。上中下三道棋子绳索捆住了沈千延,而室内也已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棋室中的灯火已经熄灭。

  林秋妹在黑暗中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室内虽不好借力,但我也不是奈何不了你,只要有光有电就够了。”

  沈千延冷哼了一声,问:“你何必为一个时空之外的小子强出头?”

  “我本来不想管,但你今天太过分了。一个年轻晚辈,你们之间有多大的仇恨,非要杀了他?”林秋妹说着,站起身看了一眼窗边的樊月,关切地问:“月儿,你怎么样?”

  “我没事。”樊月声音略显虚弱,说话间,她转过身推开了窗户,棋室中的寂静立刻被室外的风声驱散,一股冷风呼啸着从外面灌了进来。

  林秋妹马上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抬高了声音警告道:“月儿,你灵体受了伤,别去了。”

  “不。”樊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而坚决,接着一纵身便从窗子上跳了下去。白色的衣裙猎猎一闪,消失在灯火通明的城市上空。

  女弟子一向执拗,林秋妹是知道的。她只是有点不明白,一向眼高过顶的樊月怎么会突然对一个民工小子产生了兴趣。哪怕他天赋纵横,可毕竟不是时空内部的人,也不懂任何易法。这样的人,一旦闯入时空的视界,绝对会成为某些人猎杀的目标。在这,没几个人希望再出现一个惊才绝艳的家伙凌驾于自己头上,尤其是盘踞在时空顶端的三大执行官。

  天赋是纵横易界最大的本钱,就如同命运是闯荡人生最有力的凭恃,只是在转化成能力之前,却不过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樊月非要护着这个人,无异于引火烧身,引毒入口。不过万一能把这人保护下来,将来必是一株可供纳凉避雨的大树。

  是进是退,这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题目。只是为了樊月这个唯一的爱徒,自己的选择似乎已经注定。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命运。降生时父亲便已论定她的一生,四十二岁之前平安富贵,没有大风大浪,四十二岁则会有生死大劫。而今年她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二岁。这是个危险的流年,每一个决定她都小心翼翼,却又仿佛在煞费心机地向劫难靠拢。

  这世上没人能切实改变命运,除了那位远离尘世的老爷子。老爷子将生平所学都著书传世,唯独封印了最高易法化气之术,称其随心所欲改变命运有违天道,故此秘而不传,任凭多少徒子徒孙苦苦哀求都不为所动。老爷子的亲生外孙女只有两岁寿限,他却宁肯让女儿女婿在自己面前跪地三天三夜,宁肯在外孙女死去之后一夜哭成白发也不肯援手改命。

  她曾亲眼目睹那幕人间悲剧。在那青山之上白云之下,三千弟子浩荡下跪,却只换得一头白发数行老泪,换得苏离师姐叛出家门,换得一位老人黯然远去。

  命运二字,对易界内外人士都是一种沉重的负累。所谓生命时空,其本意不外是研究生命在时空中的运行轨迹,研究生命与时空的关系,也就是命运。但时空内部的老人们都明白,这名字就是对易法高手们最尖锐的讽刺。

  小幅度改变命运很多人都能做到,但生死大劫,没有人能化解的了。林秋妹二十年来放生行善,修身养性,不过是想躲过四十二岁的劫难。但是令她头疼的抉择却出其不意的出现,若她不想舍弃对樊月的爱,那就无疑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也许劫难不日即将到来。

  她没有子女,八年师徒一直把樊月当做女儿看待,对此事她不可能置之不理。命运二字虽重,却不大过母女情意。她深知樊月是怎样的倔强,既然不可能让她改变主意,那就只好以身犯险,主动去背负防备了二十年的命运劫难。

  她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为了樊月和石铮的安全,就要杀掉沈千延,以免他再去召集人手与自己为敌。

  杀人她是能够做到的,哪怕对方命不该绝。用易法阻隔天地灵场,断绝阴阳气机,在那一瞬间击杀对手,神不知鬼不觉将对方的生命抹去。这大概是时空最流行的改命方法,以杀代改,终止命运。

  黑暗中,她转过身闭上眼睛,面对沈千延准备施法。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声灯泡碎裂的声音,身侧同时吹过一阵疾风,接着听到数枚棋子噼啪坠地。她心底升起强烈的不吉预感,睁开眼睛转过头去,正看到一道黑影在窗前闪烁消失。

  刚才那声音,是灯泡碎了。有人在一瞬间破坏了自己的易法能量来源,这一次,房间里是真的黑了。束缚去尽,却又听不到沈千延的任何动静。她警惕地倒退两步,探测了一下棋室里的生命气息。很快她便确定,沈千延已经不在房间里。

  棋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服务生终于听到了屋里一连串的响动,探头来问:“请问,您这发生了什么事?”

  屋子里漆黑一片,半天无人应声。服务生拿了手电过来,却只照见地上破碎的玻璃、散落的棋子,打开的窗子里正刮进呜呜的风,全无任何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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