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几个人,不是中冇央警卫局的新秀,就是黄莺从京冇城带来的帮手了。现在把我带到这里来,明显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也罢,既然是这样,那就叫我试一试,这些人的胆色和功夫到底怎么样?”
这座小院儿的荷塘占地不小,凉亭和岸边是一溜木制的长廊,上面刷着明漆,白泽心中想着,也不理会,抬脚就往水廊上走,结果刚一到地方,他就听到凉亭里传来一个声音:“郭哥这次栽的冤枉,那个叫什么白泽的,指不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呢!”
“是呀,那个白泽,好像是最近才冒出来的新人,听说项鹰就是被他打死的,虽然有点功夫,但要说他能把郭哥打成这样,我却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何况当时还有十几个国安的特勤,荷枪实弹的。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才怪?”
“项鹰的师傅岳老赶,是天下三只鹰之一,死了徒弟,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你们知道他准备要怎么干么?”
“江湖人的事,和咱们是两个圈子,岳老赶要干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不过我可是听说最近有一伙日冇本人专门来国内,就是要去找那个白泽比武的,可惜这事情被上面给驳回了。毕竟敏感时候,稳定压倒一切。”
“那算什么,这一次黄姐和咱们出面,肯定是要落一落这小子的面子的,你还怕他长了三头六臂,能跑到天上去吗?”
明明是知道白泽已经来了,可亭子中的这些年轻人却故作不知,一等白泽靠近了,这才纷纷把话锋一转,旁若无人,明嘲暗讽。
声音很多,白泽也从中听得出来,这些人明显都是有意为之的,言语之中全是怨气和愤怒。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白泽,你们既然要商量怎么落我的面子,那就不用费心在这里演戏了,我人现在就在这里,有本事的只管上来试试就是。”
白泽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随后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往前就走,边走边行间脊背轻轻耸动,又猛地抖了一下冇身子。
他有心震慑,是以每往前走一步,脚下都是用上了“猛虎过山岗”的架子,足下发力,顿时踏的整个水廊的地板轰轰乱颤,就好像是地震了一样。
如是这般,一连七八步踩了出去,白泽脚下的力量逐渐蔓延扩散,虎步龙行,虽然还没有用上全力,但这一股股力量,彼此交接,相互融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浑如是大海潮生,一浪高过一浪,到了后来终于重叠在了一起,把整个水廊连同尽头处的凉亭都一股脑涵盖了进去。
三寸hòu的实木地板,咔咔乱响,偌大的凉亭也在这时候加入了摇摆震颤的行列,随着白泽一步步踏出的脚步声,甚至就连那茶几上摆放的茶壶和水杯冇都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热水不断的喷溅出来,一时间荷塘水起,涌起千层浪,场面十分可怖。
“怎么样?还有人想上来试一试吗?”
话音出口,白泽脚下一顿,停下冇身来,剧烈的震动随后便慢慢平息了下去,随着他的目光朝前一扫,整个凉亭里的人顿时哗啦一声全都站了起来,十几道目光一齐落在了白泽的脸上。
随后几个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颜色,却一个个面色深沉,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来。因为白泽刚刚踏出的那几步,气势之猛恶,实在令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白家秘传的铁臂戳脚五步十三枪中,“猛虎过山岗”这一路的步法架子,原本就是以气势逼人而著称的,如今落在白泽手里这时再一刻意用来,同时催发体冇内的气机精神,顿时就把他自身的气势提升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猛烈地步。
受其感染之下,白泽在此时活脱脱就是一头成了精的猛虎,首尾三丈,裹挟腥风,每往前走出一步,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了一样。
山在我面前,都要崩溃,天地于我,也不过是胸中层云,一声长啸,也能破开。
而这也正是功夫练到了如同白泽这种境界之后,上乘武术区别于下乘的关键所在。同样是一套功夫,一路架子,在不同的境界使用出来完全就是两种天差地别的效果,而事实上,上乘的武术已经涉及到了人类最不可揣测的精神世界,一举一动都气度天成,了无痕迹,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对手的心性。
于兵法而言,最高明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放在武术中,这种道理同样可以适用而无碍。就比如日冇本的武术界,在古代的时候就习惯性的把一些技艺高超的武士称为“兵法家。”而这些兵法家也是同样热衷于把原本传自中冇国的《孙子兵法》引入到自己的武技和实战中去。每每在和人交手前的三五天里,就要正心,诚心,沐浴,更衣,严格的按照一系列流程培养的自己的精神和气势,直到决战之日,气势达到最高,才会一击而杀,或者干脆就凭着强大的气势,瓦解对手的斗志精神,从而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白泽虽然不屑于像这些日冇本的兵法家一样,每次和人交手都要刻意的积蓄精神,谋定而后变,但这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深通气势变化的大高手。炼气化神之后,气息入脑,改变气质,这就叫他的拳意精神越发坚定圆融,拳法中自然就带有了强烈的个人意志。
而这在日冇本的战国时代,就是被称为大兵法家的绝世高手。是不需要时时刻刻积蓄精神的。
刚进了这处小院儿,纵观一切,眼见着凉亭里那些年轻男女对他的到来不闻不问,白泽就感觉到今天这次事情只怕有些麻烦。因为郭追的缘故,双方本来就怨气不浅,结果自己打伤了人又上门来治,这对京冇城里某些人的脸面而言,实在是落了太多的面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不能再第一时间就用非常手段震慑一下,难免就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这显然和他心性不合。
只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对面这几个的身冇份又很敏感,要是态度稍微软了一点,被人抓住机会咄咄逼人,自己忍不住就会下重手,那事情可就脱离掌握了,还会因此连累了裴炎。
白泽正是有感于此,这才会二话不说,先给这些人来了个下马威,也算是反客为主了。
“怎么,没有人第一个来么?”白泽的眼睛再次环绕全场,嘴角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突然间,眼神一凛,对着凉亭中的几个站起来的男女,还包括郭追未来的老婆黄莺在内,狠狠的看了过去。
他现在脚下还是站着猛虎过山岗的架子,身上气息未散,一眼望去,真好似夜色下踏足山巅的一头吊睛白额猛虎,陡然回头凝望,两眼之间,目光灼灼,精光四射,中间还夹杂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端的凶恶无比。
一瞬间,目光交接,这些人也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白泽身上强烈的杀气和敌意,于是,片刻之后,紧跟着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子被白泽瞪得浑身汗毛惊炸,忍不冇住就是一股冷气从尾椎向上窜起,一惊之下,脚下不由向后一退,用力过猛,连手里的茶杯都被她生生捏的碎了。
而另外的两男一女,虽然反应没有这么强烈,但仍旧是保持不了镇静,一个直接把茶洒了出来,一个面色发白,下意识的就摆出了攻击的架子,一个身形后退不小心撞倒了凉亭的立柱上,站立不稳几乎一个跟头掉下冇身后的水塘。
只有黄莺一个人,在面对白泽的注视下,身子仅是轻轻的抖了一下,便立刻稳住了,握住茶杯的手指虽然有些指节发白,但却仍旧端的很稳,没叫里面的茶水溅落出来一滴。
至于旁边的卫天姿,她站桩不过几天,连入门都没有入门,看到白泽的目光,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如此一来,白泽小试牛刀之下,倒也把这些年轻人的的功夫底细试探出了几分。
“嗯,这个黄莺养气的功夫难得的身后,控劲的手法也不错,果然是少林一系的路子。相比之下,另外那四个人就差了一些,不过年轻一代里,也算是不错了,最差的那个女的,也比那个项鹰的火候强,看来都是练过内家拳的高手。只是不知道真要打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用了一个很直接,很简单的方法就把在场几个人的实力,试探出七七八八,白泽的心里也大概有了数,对于后面的事情,便也不再担心什么了。
被自己的精神气势所震慑之下,还能勉强保持一份身为武者的敏感和对于力道最本能的控制,不后退,不洒茶,对于黄莺这个女人的镇定和功夫,白泽心里也是暗暗的赞叹了一声。白泽的年纪虽然比这些人都小的多,但时到如今,死在他手里的人却已经将将超过了两位数大关,被他蓄意一瞪,放出周身杀气和敌意,别说是普通人受不了,就是武术界中一些知名的大拳师也不一定比黄莺做的更好。
除非是有像郭追这样,经常出生入死,执行任务,杀人无数的,否则很少有人会不受他的影响。
而剩下的两男两女,女的实力普遍低了男的一筹,心情紧张之下,一个把被子捏碎了,一个连连后退,差点掉到池塘里,明显就是被白泽彻底震慑了心神,功夫再高,心性也不过关。只能勉强算是高手。
练内家功夫的人,功夫越高的,就越能把持自己的心绪,对于心意的控制,远比练习外家拳的人高明。所以到了白泽这种程度后,就能很容易从一个人的行为上判断出他的实力来,尤其是在精神层面上,这对人的影响更为重要。
倒是那两个男的,一个把茶水洒出来,一个及时摆出了应对了架子,这样的对力量的控制,和反应速度,按照白泽的推测,功夫应该是练到了一定的火候的。应该和峨眉山上那个侯三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实战起来,能不能比得上他。
实战用的是打法,和单纯的练功完全是两码事。在这个世界上,功夫练得再高,体力保持的再好,只要不能在实战中,发挥出全部的能力,那也绝对不算是真正的高手。
反过来,要是打法厉害的,功力稍差一点,以弱胜强也是常有的事。最简单的例子,某个几届全国武术冠军,赛场上生龙活虎,赛场下却被几个流氓混混用板砖拍进了医院,这就是只知道练,不知道打的下场。
“请问,黄莺在不在这里?”白泽明显的感受到这些人心里的情绪变化,眼睛里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看起来并不算强壮的身体,灯光下却显现出一种逼人的悍气。
“你,你想干什么?”目光直直落在几个人身上,片刻后,那个还站在凉亭最边上,几乎掉进池塘里的年轻女自陡然尖声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的手也刷的一下按在了自己的腰间,眼睛里闪出警惕的光芒,身体顿时绷成了一张弓形。
受她影响,就在同一时间,只听到刷刷刷刷几声衣袂破风声,在场的另外两男一女,身形齐齐晃动,一下就占据了各自有利的位置和空间,而且他们的手也全都按在了身上的某一个部位。或是腰间,或是腿侧,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之快,是有别于普通的练家子的,而是更贴近于军人的动作和习惯。
“我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是郭追请我来的,请问哪一位是黄莺。”白泽的脸上笑意更甚,说话间身上气息一散,眼神内敛,顿时敌意全无,也叫凉亭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我就是黄莺,白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果然是少年英雄,只是出手未必太狠了一些,一点都不顾及后果,这样一来你就不怕得罪的人太多,给自己惹下什么**烦么?”
看着白泽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都看着自己,黄莺嘴角轻轻的笑了笑,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白泽,随后越开众人,向前走了两步,眼神中光芒闪烁,直视白泽,半步不退。
这个黄莺穿的是一身很合体的唐装,秀发高高束起,说话的时候,眼神凌厉,不怒自威,身上的气势也很足,难怪可以在卧虎藏龙的中冇央警卫局站得了一席之地。
“黄姐,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拿下来就是了?”站在黄莺一侧的是个长了一双丹凤眼的年轻男人,身材颀长,体型精悍,一张嘴就是咄咄逼人。似乎是暗自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又自恃身冇份不愿意和白泽多说,张口就要先把白泽控制住,十足十的不拿对方当回事儿。
眼睛在这人脸上轻轻的扫了一下,白泽笑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只对着面前的黄莺道:“我听郭追说过,你是当年名扬江右神针黄的后人,不知道你认不认得一个叫黄百强的人?”
白泽一看到黄莺,立刻就想起来当年曾在军中和老爷子互换武功,用一套古法五禽戏保了老爷子一生平安的那个黄家子弟,黄百强。
而这个黄百强当年在两湖赣皖一带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不但一身医术了得,而且精通还少林大摔碑手和暗器梅花针的功夫,指上的功力尤其了得,虽然参军以后一直都在野战医院当医生,可名头却是一等一的响亮。
在当时那个年代,国破家亡,许多江湖草莽都投身**,军队里有的是能打的大高手,许多有名的,没名的,在野在,民间的,都曾揭竿而起和日冇本人干过。只是后来抗战胜利,内战爆发,这些人里就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自己人打自己人,直接离去了。
这其中就有黄百强一个。
白泽之所以一上来就问黄莺这个问题,也是心里不能确定的缘故。江右黄家是个大家族,姓黄的又精通医术的子弟有很多,几代下来,关系更是复杂,他也搞不清楚,黄莺和黄百强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黄百强?”黄莺的眼神顿时一凝。
“这么说,你认识他?白泽毫不理会旁边的人,也不回答黄莺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一路问了下去。
“这个你管不着,而且今天我们也不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情而会面的,你要想知道答案,就得先叫我们这些人心服口服,单凭你刚才那一手,显然还不行。我就想看看你到底凭什么能把郭追打成那个样子?”
黄莺显然也不是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话锋一转,根本也管白泽的追问,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
要想知道答案,那就先把眼前的事弄明白了再说。
“既然是这样,你就不先给我介绍一下么?”
听了黄莺的话,白泽心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以这个女人的强势,连郭追都要被她压住,对自己这个外人,自然是不用留任何的脸面,说到底还是要先打过一场再说。
任凭他刚才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再强,在这些功夫还没有触摸冇到他这种境界的人来说,也只是很单纯,很偶然的一种因素,并不能决定双方的胜负。就算黄莺的养气功夫已经有了一些化神的眉目,但也始终是处在门外摸索的阶段,是个门外汉,只能从中看到白泽想要展示出来的一点点的东西,并不足以叫她为之惧怕。
何况,她们这些人都是中南海出来的,每天见惯了“领导人。”自然就有些看不起像白泽这样非正规的“江湖人士。”刚才的失态也恰恰叫他们心里充满了郁闷和愤怒。
而且,他们都是年轻一代少有的高手,想要出气,当然就要真正的伸伸手才行了。
“这位是出身武当金蟾派的吕如松,这位是心意**拳海派十大形的王少卿,这位是峨眉簪法的宋怡然,这位是尹派八卦掌的周茹。”
黄莺依此向白泽介绍身边的两男两女,只是简单的道出了所练功夫的门派和名字,却没有报上他们的职位和身冇份,显然是摆明了要以江湖人的手段向白泽讨教的意思,不屑以权势压人。
而且经过她这么一介绍,白泽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这两男两女的功夫虽然不被他看在眼里,但是他们身后所代表的门派却无一不是武术界自民国以来,赫赫有名的,武当金蟾派,心意十大形,峨眉和八卦,不管哪一家都是几代以来高手层出不穷。
“难怪了,我说这些人怎么进得去中冇央警卫局?看起来还是和身后的一些关系和门派有关,而且这些人只怕也不仅仅是练功夫那么简单。听说京冇城之地的达官贵人,自古以来就有叫家中适龄子弟,学武强身的习惯,且大把的拳师盘踞京冇城,也大多喜欢收些权贵弟子充当门面,减少麻烦,这些人能被黄莺看重,十有**也都是像张培轩那样的太冇子党角色!”
“这样的人要和你打,你不打不行,打得狠了也不行……十足的又是个麻烦……。”白泽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黄莺,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或许她根本就是知道这些人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要给自己多多的惹下几个仇家……。而这全都是因为自己打伤了郭追。
白泽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小心眼儿。
不过,这些东西,事到临头想的多了也没什么好处,白泽向来的脾气就是随遇而安,管你什么阴谋诡计,我只管一路碾压过去便是了,对于这么一个女人的算计,他心里虽然是有些懊恼的,却也不会低头退缩。
“幸会,幸会!”
听完了黄莺的介绍,白泽脸上淡淡一笑,说不上热情,却也不冷漠,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也是干巴巴的,没什么营养,只是礼节性的说了两句幸会,便自作罢。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白泽也不可能卑躬屈膝的退缩下去,那么事情的结果就只能按照黄莺的剧本来上演,况且白泽也不会认为自己退缩了,面前这些年轻人就会轻易放弃原来的目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时候这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都带着浓浓的敌意,绝对称不上什么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