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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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8.挑水

  临沅街上曾经有一条细细的自来水管贴着厚厚的古老城墙蜿蜒延伸。水量不大,到了用水**时段经常断流,而到了夏天洪峰到来的时候,自来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比从沅江直接提上来的水还要浑浊。反正沿着长条石板铺成的阶梯走下去就是沅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况且那个时候还没那么多的工业污染和废弃物,清澈见底的沅江几乎不用明矾处理就可以直接饮用,只要费点力气挑上来就是了,何必要麻烦政府呢?所以这条街的商铺几乎全都是挑水吃。时至今日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感到奇怪,为什么当初就没有想到用一台小水泵接上水管直接把水推升上岸?是不是因为当时的人工费便宜?想着想着就有些扼腕而叹了。

  长风酒家的水一直是厨师的儿子的任务,是他在站墩子的同时抽空挑上来的,每一担梁姐付他一角钱。二十一年前,一角钱可比现在的十元钱还值钱。后来我来了,就自报奋勇的接过了那个任务。不仅是楚楚和小翠不同意,连梁姐也表示出极大的不理解。

  "嫩伢子,你会缺钱用吗?"梁姐不由分说的就塞给了我一张五十元:"只要说一声,姐姐都会给你的,连这个酒家以后都是你的!你还是孩子,压坏了身体我可不答应。"

  小翠也不甘示弱,直接就把一张银行卡扔在我面前:"姐姐的钱来得容易也去得快,这张卡你先拿着用,姐姐不是说罩着你吗?不过就是多张几回大腿的事,没什么了不起!你要是把身体弄坏了,我可就没指望了。"

  "锻炼身体懂不懂?做点事出身汗是一种舒服懂不懂?"我有些啼笑皆非,把钱和银行卡都还给她们:"出来以前在南正街的时候就已经天天从长江里挑水回家的。"

  "真的吗?"楚楚有些半信半疑:"那一条街的人就没有一个喜欢你、心疼你的吗?"

  峡州的南正街簍ún淞甑牧巽浣忠谎?际墙艨孔乓惶醮蠛樱?加幸桓龀こさ慕滋菘梢砸恢弊呦氯ゾ兔娑砸唤*的。南正街的男孩子从小就得进行挑水训练。儿提的时代挑不了水就用小桶提,大一点挑不了一满桶就只挑半桶,反正肩挑手提样样都行,就好象是一种体育锻炼,因为峡州的那些长辈都那么认为,也那么要求的。不过想想也是,健身房里的健身自行车、划船器、楼梯机、跑步机,以及小腿弯举器、重锤拉力器、提踵练习器,还有人们所熟知的哑铃、壶铃、曲柄杠铃、弹簧拉力器、健身盘、弹力棒、握力器等不都是试图达到挑水上岸的同样效果吗?

  在峡州南正街上我有四个哥哥,又是王家的老幺,按照规矩,挑水本来就轮不到我的头上,不管哪一个哥哥给自家挑水,无疑首先就得把我家的水缸挑满,那是义务,甚至不用说一声谢谢。可是我得给关芳蔼家里挑水,因为她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小媳妇。这是南正街的人都知道的,也是推诿不掉的,没法子,那就叫责任和义务,虽然有些不愿意,可是不敢不去做。别人不说,就是王家的几个哥哥,早就把那个黄毛丫头看成是我们王家未来的媳妇,好得不得了,*得不得了,就更是得罪不得。就得一年365天,天天给她家挑水。想象那种持之以恒的锻炼结果就知道肯定是一个肌肉发达、十分强壮的男人形象。

  我在南正街挑水的时候,我的那个小媳妇关芳蔼就含一根大大棒棒糖站在河堤的最上面看着,顺着她两条细细的小腿可以看见她的裙里很深的地方去,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因为小媳妇的身体对我根本不是秘密,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帮她洗过澡,本来就有些熟视无睹了;我在临沅街挑水的时候,楚楚和小翠常常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我挑水。我从来不看她们的裙下**,自己累得要死,根本没那份心思。

  长风酒家是个餐饮场所,洗菜做饭、洗碗刷锅很费水的,用水量肯定大大超过家庭,厨房里和那个后面的小棚共有三口装水的大缸。每天早中晚都得去沅江里挑水上来,将那些大缸的水补齐。梁姐以上午要我跟着她出去买东西的理由把早上的挑水任务交给了厨师的儿子,又借口要我在店堂里帮她招呼客人,将中午以后的挑水任务也分解给那个爱钱如命的小子。只是把晚上的挑水任务留给我,那还是我坚持不懈才勉强答应的。梁姐会幽幽的叹着气:"嫩伢子,要是你的小**也像你这样争强好胜就好了。"

  "肯定会的。"我在安慰她:"小翠说,只要再等一年就会的。"

  "我知道,而且很有信心。"梁姐就会搂着我笑,眉开眼笑的对我唱着那首《九九艳阳天》:"九九那个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要把军来参……"

  那是一个普通的夏日的夜晚,酒家也早就打烊了,沅江边除了洒在地上的皎洁的月光和静静的停泊在水上的那些还亮着灯的船只,就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喧哗。酒家只剩下我和梁姐。她在用一个卡西欧的计算机算账,我一个人在江边挑水。要装满那三口大缸,得上上下下跑上十多趟才行。开始的时候还很轻松,因为在南正街练过,就像玩似的;可是次数多了、体力消耗多了,就有些气喘如牛、汗流浃背、手足无力了。尤其是最后一趟,明明知道胜利在望,可是肩膀被那条桑木扁担压红了、腿也没劲了、腰也像快被折断似的,加上天热,就有些摇摇晃晃的显得吃力,就有些似乎坚持不住了。

  我咬着牙、喘着气将装得满满的两桶水用力挑起的时候,有人在我的身后用手拍着我的腰在叫着:"嫩伢子,把腰*起来!"

  "田哥。"我听出了是那个沅江老大田大的声音,一分神,身子就跟着肩上的扁担晃了起来。我在那个大哥大面前从来就是实话实说,还敢反驳他的命令:"*直了腰,肩膀压得更痛,再说根本就*不直……"

  "小笨蛋,还敢跟老子*嘴,真恨不得打你一耳光!知道什么叫重心吗?知道什么是支点吗?"田大打的地方是我的腰:"挑水只有*直腰杆,重心才会通过你腰部的支点传达到你的脚上,然后迅速卸走你身体所承受的那些重量,这是物理学。"

  我试了试,*直了腰似乎真的没刚才那么痛苦了。

  "别以为挑水光是个力气活,也得讲究技巧。"田大还是跟在我的身后说着话:"扁担是有韧性的,得让它随着你的脚步跳动起来,这就叫借力卸力,就会感觉轻松很多。"

  我有些哭笑不得:"田大,这是一根木扁担,不是竹制的。"

  "妈的,嫩伢子,个个都说你聪明,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家伙比猪还笨!"田大伸出手,一把就将扁担从我的肩上抢走了,将那担水的重量轻轻松松压在他厚实的肩上,又骂了我一声:"把眼睛睁大一点,看看老子是怎样挑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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