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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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恬和王翦骑着马在前面飞快的奔驰着,后面的赵高稳健的驾着王车,里面的嬴政神情严肃,心中却早已波澜万千。

  不多时几人就到了王府,王贲老远就看见王车,想必是嬴政来了,蒙恬和王翦一下马就连忙说道:“陛下来了,二位先生在何处?”

  “二位先生在偏院呢!我这就去请!”王贲说道。

  说话间就见嬴政从王车上下来,制止王贲说道:“不必,寡人亲自进去!”说完就示意王翦和王贲引路。

  “陛下驾到!”赵高这一嗓子惊住了屋里的李斯和郑国,二人听到如此,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屋外,跪地俯身等着嬴政,听闻嬴政脚步渐进,二人大声说道:“待罪之臣李斯,郑国拜见陛下。”

  嬴政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俯身扶起李斯和郑国,满眼歉意说道:“二位先生不必如此大礼,当是寡人向二位先生赔罪,嬴政一时糊涂,险些断送二位先生性命,险些断送了秦国啊!”嬴政说完便恭恭敬敬的向二人深深行了个大礼。

  李斯和郑国二人见状,受宠若惊,忙扶起嬴政说道:“陛下,此等大礼,罪臣受不起啊!”

  嬴政说道:“不,此等大礼,二位先生受得起!”说罢又是连着行了两个大礼。见嬴政如此,李斯和郑国也便没有再说什么。硬挺着受完了嬴政这三拜。

  嬴政直起身说道:“嬴政谢先生不弃之恩,恳请二位先生,留在秦国,秦国不能没有先生,寡人不能没有先生啊!恳请二位先生,教嬴政!”

  “陛下,快请起,如此这般真是折煞李斯啊,承蒙陛下不弃,李斯与郑国愿鞠躬尽瘁!”此时,李斯和郑国的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嬴政作为一国之君,能够做到如此这般,对臣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荣幸和信赖,此时此刻,二人都觉得,唯有秦国,唯有秦王,值得他们终其一生。

  嬴政听罢,不禁心头一热,亲自执起李斯和郑国的手说道:“二位先生,还请速与寡人回宫,寡人于水渠和谏逐客书两事尚有诸多不解,敢请先生不吝赐教。”

  “好!”李斯和郑国点点头答道,说罢三人就上了王车,往咸阳宫赶去,。

  王翦,王贲还有蒙恬伫立于王府门前,目送着嬴政的王车离开,直到看不见为止,此时,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被这位年轻君王的谦逊和明德所打动。

  四人本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本就如亲兄弟般,可是嬴政却比他们三人要背负的多得多,也比他们三人经历的苦痛要多得多,同样的年纪,嬴政的眼里只有天下,只有子民,他的人生是建立在大秦和大秦子民身上的,这样的人生诚然辉煌,可又何其悲凉,何其无奈,三人心中也是一紧,深深的向那已经远去的王车行了一个大礼。

  此时王车内,君臣三人并肩而坐,嬴政说道:“此次当真是难为二位先生了,嬴政实在是惭愧!”

  “陛下,无需再自责了,此次若非王翦将军和秦姑娘,只怕李斯也无颜面对陛下了。”李斯拱手说道。

  “哦,先生此话何意啊?”听到李斯这么说,嬴政不解的问道。

  “陛下,说来,李斯也深感惭愧,那日,李斯被逐出城外,行至渭水边,顿感仕途无意,心中顿郁,便想就此长眠江底,可就在李斯已了无生意之时,秦姑娘的两巴掌把李斯打醒了。”李斯万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哦,哈哈,不想先生也有今日啊,哈哈···”嬴政先是一惊,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向李斯打趣道。

  “陛下,就不要再取笑李斯了,若不是秦姑娘随后的一番话,只怕李斯即使保住了性命,也不会向陛下呈上那封谏逐客书啊!”李斯继续说道。

  “哦,她说什么了?”

  “秦姑娘说‘良禽尚知择木而栖’,当今天下,只有陛下,只有秦国才能让天下士子终其一生啊!”李斯并未将梓笙的原话一一说给嬴政听,但此一句便可即表明自己的衷心,又可夸赞嬴政的为政为德。

  一旁的郑国也拱手说道:“是啊,不仅是廷尉大人,就连郑国这条命也是秦姑娘和王翦将军拼死救出来的,郑国本无以为报,秦姑娘却说‘若真是想要谢她,便尽心尽力修建那关中水渠,以利万民,以惠万世’”说到此,郑国又是一阵鼻头发酸,向嬴政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如今,郑国又幸得陛下信任,自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先生快请起,嬴政无颜受这一礼啊!”嬴政立刻扶起郑国说道,面上虽然波澜不惊,可是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他没有想到,原来梓笙竟为他做到这般地步,脑海中的画面反反复复都是梓笙那晚眼角的泪滴,懊悔、恼怒、惊讶一涌而出,嬴政忽然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梓笙,想向她道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多久,嬴政的王车就驶进了咸阳宫,李斯和郑国一左一右的随着嬴政进了永安宫,嬴政邀二人与自己对膝而坐,说道:“廷尉,嬴政记得廷尉的谏逐客书里有这么一句话‘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寡人思忖良久,虽明其意,却不知如何去做啊?”

  李斯笑了笑说道:“陛下明断,此三句正乃李斯文中之要点所在,当今天下,七国并立,各国皆以己之国为国,以己之民为民,差别以待,后继之民深有不满,是故国之动乱不堪。若是陛下能够深谙此理,以己之民为民,他之民亦为民,海之胸襟,吞纳百川,则六国终为秦国之囊中物,适时,陛下当以法令天下,不失偏颇,则秦之天下可递万世!”

  嬴政听完恍然大悟,说道:“先生一席话,嬴政谨受教,逐客令即刻当撤!”

  “赵高!”嬴政高喊一声。

  “陛下,赵高在!”门外的赵高一听,连忙小跑着进来。

  “传令下去,即刻废除逐客令,所有外客官复原职,六国经商游学者一律如前。”嬴政起身吩咐道。

  “诺,赵高即刻去办!”赵高见如此情况,心下也松了口气,高兴地一溜烟就没影了。

  此时李斯也是放下心来,自己总算没有辜负了那几百六国士子的希冀,这沉甸甸的重担压在肩头也着实难言其感啊···

  嬴政转身又冲郑国说道:“先生,今晨王翦曾简略向嬴政说了关中水渠之利,嬴政当请先生再细细道来。”

  郑国起身向嬴政作了一揖,走到地图前,说道:“陛下,请看···”郑国作为一个专业的水利工程师,将各地的人口、地形、气候、土质,条分缕析,言之凿凿,听得嬴政连连惊叹,倘若这关中水渠一旦建成,这关中一地将和巴蜀一地共同成为秦国强大的储备仓,到时几十万大军的口粮有了保障,民富国盈,乃是秦之两翼,一统天下不过早晚之间。

  嬴政想到此,兴奋地问道:“先生,水渠尚需多少时日?”

  “回陛下,若不出差错,则明年春便可完工!到时那八百里秦川将广袤富饶,为秦万世之功!”郑国拱手说道。

  “好!先生,嬴政将这八百里秦川交付于你,将这八十万秦民交付于你,万不可让寡人失望啊!”嬴政句句顿挫,这两句嘱托就像烙印一样深深烙在郑国心上,一个帝王对臣子所能做到的极大信任也不过如此了吧!

  待三人一番并膝长谈之后,天色已经渐亮,李斯和郑国离开之后,永安宫的大殿上只剩下嬴政一人,嬴政望着门外被大风吹得满天飞的落叶,心中亦是千回百转,不知道梓笙此时如何,现在她应该睡的正熟吧···

  想着,嬴政就起身向清扬宫走去,门口的侍者见是嬴政来了,跪下说道:“陛下,秦姑娘睡了,是否要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嬴政摆手说罢后刻意放轻了脚步向内殿走去。

  看着床榻上的梓笙,嬴政慢慢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梓笙的鬓角,睡梦中的梓笙似乎并不安稳,嬴政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几不可闻的说道:“笙儿···寡人···错怪···”

  “王翦,王翦小心啊!先生,先生快走,王翦,注意后面···”嬴政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梓笙的梦话,这一句话瞬间就浇灭了嬴政的温情,嬴政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看着梓笙额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反复的念叨着王翦的名字,嬴政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刚想要把梓笙拎起来问个明白,就听见门外的赵高急匆匆地赶过来。

  说道:“陛下,陛下,该上早朝了,一众大臣还有六国士子都在大殿上候着呢!”

  嬴政无奈,恨恨的看了眼梓笙,甩手就大步走了出去,赵高回头望着做恶梦的梓笙,嘴里不断地呓语着:“王上···笙儿···笙儿好累···王上···”

  赵高本就机灵,察言观色的本领他若是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刚才嬴政那气势赵高又怎会不知?!看着这样的梓笙,又想到刚才嬴政的表情,赵高暗自笑了笑,转身便小跑着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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