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对枫红设下的陷阱进一步张开了洞口。他答应带孟如练进王府,枫红自然不放心要紧紧跟随。
同时,从枫红的口中,初舞第一次知道镇关将军孙不老正在返京途中,而这次他返京的原因正是行歌一手策划,要为吴王报朝廷之上与孙将军多年恩仇的计划。
当枫红说出这件事,而行歌也当面承认之时,初舞不由得震惊地看向行歌。行歌没有看她,或许是真的没有察觉到,或许是在躲避她追寻质疑的目光。
之后她有些泄气,吃饭的时候听枫红和行歌一来一住明里暗里地斗嘴,她都不参与其中,直到那天晚上,行歌来房间找她,告诉她一个消息,「明天我们起程回京城。」
「怎么?」她颇为吃惊。
「要送孟如练回去,顺便也让妳看看君泽。」他的嘴揭着笑,但这笑容在她眼里看来却异常的陌生。
前几天,他抓住她的手,不许她投入君泽的怀抱,今日,他又主动将她送回。他说她是最了解他的人,但从他们相识的那刻起,她就根本没有读懂他。
「你都准备好了吧,」她淡淡地说:「明天何时起程?」
「这样平静?」行歌坐在她身爆「既没有一点兴奋期待,也没有一点伤心愤怒?」勾过她的脸,他笑问:「初舞,妳的心思还真的是很难猜啊。」
「难猜的并不是我的心,而是你的。」她直视着他,「为什么又会去动孙将军的脑筋?他为朝廷为国家辛苦尽忠了一辈子,难道你要害他不得善终?」
「孙不老仗着自己立下的军功屡次对王爷不利。还记得十年前王爷大寿圣上所送的贺礼吗?后来我多方查证,已经可以肯定那时候是孙不老在圣上耳边吹风。」
「但当时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这几年圣上对王爷的眷宠有增无减,何必还耿耿于怀呢?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行歌笑她的单纯,「若非当日我劝王爷以退为进,明哲保身,又怎会换来今日的风光无限?但是不能因为孙不老的阴谋没有得逞,我们就要放过他。」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叹气,「无论怎样,孙将军功在百姓不是坏人,而王爷也并非没有错,这些年王爷权势日益扩展,人人都说这个国家只知有吴王,不知有圣上──」
「这便对了。」行歌打断她的话,「这些年我与王爷费了那么多的心力,为的就是今日的局面。」
「将来呢?将来你们又想怎样?谋朝篡位吗?」初舞的声音陡然高了许多。
行歌幽然笑道:「何必要谋朝篡位,让王爷背上千古臭名,只要能做曹那样的一代枭雄不是挺好?」
初舞狠狠地瞪着他,「总算你说出一句真心话。」丢开手走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狠狠撞上,不愿再和他说话。
他站在门口,手掌按在门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转身,看着地上长长的影子,原来不经意时天已黑了。圆月初登枝上,清辉之下,他与影子无所遁形。
初舞说她不懂他的心,他又为何要执着地说初舞是最了解他的人?只因为他早已说过,初舞才是唯一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的人。
回京城,不是向所谓的命运屈服,不是要将初舞送回她来时的地方。
他与她,都不再是十年前青涩的少年。
今日名满天下的行歌公子和初舞公子,早已成为了当世的传奇。正如他所说,他们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所以,即使天崩地裂,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初舞,初舞……其实他所想要的,并不是心心相印的那种境界,只是如她这样一个可以与他携手相伴终生的人。
初舞,妳不懂吗?真的不懂吗?
他这一生用尽心机的对象不是孙不老,不是枫红,不是雪染,不是无数的朝廷大臣、江湖侠客,而是她,只有她,这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这一切,或许她真的不知道,而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情爱的迷境中,他但愿她能胡涂一些,胡涂或许可以减少痛苦,活得更单纯轻松。
即使这点梦想对于现在的她和他来说,可能实在太难太难了。
飞箭如电,刺破了枫红的手掌。
初舞飞身过去,急忙将解药丢给他,急声交代,「快用清水洗手,并将这药抹在伤口上,要快!否则你这只手就要废了!」
孟如练将枫红拉赚她旋身盯着行歌,「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动手,还要下毒?」他的脸色已不像刚才那样铁青,冰冷的笑意挂在嘴角,「若非这样做又怎么能让他们单独相处,有机会亲近感情。」
初舞恍然大倍,「你在用苦肉计?」
「别人用苦肉计是伤自己的皮肉,我用苦肉计是伤敌人的皮肉。枫红看起来正经,其实对孟如练早已动了心思,我这样做也是在帮他,他若知道了,说不定会谢我。」
「那你不如明说给他听!」初舞怒而无语,一把揪下路边垂柳上刚刚长出的嫩叶。
「近来好象妳总爱生气。」行歌轻声说:「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以前你的心没有这么坏、这么毒。」她幽幽地看着他,「行歌,我拚命想走近你,可是你好象距离我越来越远。我们总有一天要分开的,到那时我希望留在彼此心中的还是一份美好,所以,我想向你求个情。」
他脸色一变,「妳知道我不喜欢被要挟,更不喜欢看到妳为了孙不老而拿我们的事情做要挟。」
「若我的要挟还能让你动容,总算我的努力也算有点价值。」
他与她面面相对,四目胶着了很久,他先垂下眼睫,「好吧,我答应妳,会留孙不老一命,不会赶尽杀绝。」
她还是蹙紧眉头,「只是如此吗?」
「初舞,我已让步,所以妳也别逼我太紧。」他坚定的口气昭示了他不可转圜的决心。「不要因为孙不老的口碑好就认定他是个好人,王爷的名声恶就将他当做坏人。在官场做官,能做到这等官衔的,有几个不是牺牲朋友,踩着肩膀才爬上来的?
「孙不老年轻时有个外号叫『嗜血将军』,妳可知他杀了多少人才得到这样的外号?妳可知当年他打了一场仗,俘获了三千敌军,一声令下全部坑埋的事情?」
行歌说得疾声厉色,初舞的脸色也随之苍白。
「你,你说这些是想让我认为,你做这些事都是在做大好事,是吗?」她痛声说:「或许是我笨,分不清好坏,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对孙将军的事情坐视不管!」
「初舞,妳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妳,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就如王爷,别人都说他坏,但是妳看他对君泽的那份疼爱,有几个父亲可以与之相比?」
行歌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恍惚起来。
初舞心头轻颤,回过头,看到他正出神地望着远方。
每每说到王爷与君泽,他就会露出如此萧瑟孤独的神情,其实好人与恶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在行歌身上从来都难以清晰地分出好坏。
他是天下人认可的绝世公子,却执掌让所有武林人都忧虑恐惧的罗剎盟。
他一边陷害着朝廷忠良,一边又尽心尽力地为义父付出所有。
的确,这个世界太复杂,人,更是所有复杂的集合。行歌,是谜团中的谜团。而她,看不懂这些,不知还要在这个谜团中彷徨多久?
其实,这十年中她无数次想离开他,每次都无法真的开口,上次终于忍不住说了,却被他断然挡回。
真的走不掉吗?真的逃不脱吗?光与影,真的,不能分开吗?
因为刺伤了枫红,无法再与之同行,行歌与初舞一起离开了同行的队伍,单独奔赴京城。
一路上,初舞沉默寡言,行歌也不强求她开口说话,直到进了京城,他在马上侧身问她,「要先回家,还是先去王府?」
「我回起舞轩。」那是她的私邸,坐落于城郊。
「好,这匹马妳骑。」来时他们同乘一骑,路上已经引得不少瞩目,只是初舞没想到行歌居然不送她回家。
「你要去哪里?」她暗自担心,「回王府?」
「好久没见大哥了,总要见见。」
他的微笑并未让她安心,反而更加忧虑,于是脱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行歌挑了挑眉,「好啊,若妳想和他单独说话,就给我做个手势,我会识趣离开。」
她咬住唇,「我与君泽,没有不可见人的,你就是在旁看着我也不怕。」
自从雾影成为行歌之后,就再没有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王府中,他不能让世人知这江湖上人人倾慕的行歌公子,与朝廷中位高权重的吴王是什么关系。
大约黄昏时分,他与初舞双双翻过高墙,掠入院中。
那本是王爷留给他的跨院,因为他的离开,许多年都没有人住,王爷也没有将其转让给他人,只是叫人天天打扫干净,所以此刻院内寂静无声。
「我去见王爷,君泽大概还在书斋读书,妳先去吧。」行歌对她摆摆手,「记得别聊得太晚,早点回家休息,见见妳爹,也让他安心。」
他殷殷嘱咐却让她多看了他几眼,「孙将军的事……」
「我已答应过妳了,放心吧。」他微微笑着,纵身离开。
心头总是七上八下地不能安定,直到来到君泽的窗下,看着窗上那个熟悉的人影,心头的不安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年年梨花为卿开,奈何卿不来。」
百转千回的一声叹息,让初舞心头的负疚感顿时升起,低低地说了声,「君泽哥哥,对不起。」
如此轻微的声音,屋内人竟然听到地霍然起身,颤声问:「初舞?是妳吗?」
「是。」她话音刚落,门内的人推开了窗子,君泽满面惊喜地站在窗内。
「初舞?我不是在梦中吧?快进来!」
她走进去,「君泽哥哥,你还好吧?」
「很好,妳收到我的信了?是赶回来看梨花的?」他问得很小心翼翼。
初舞淡笑着,「不是,是想念君泽哥哥了,所以回来看看你。」说完她的心情更加沉郁。明明不是真心话,为何要说出来骗他?
君泽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还像儿时一样并肩坐下。
「初舞,妳最近好象瘦了不少?江湖上的日子真的这样让妳乐不思蜀吗?」他不解地问:「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我每月写信给妳,也难得见妳捎回只字词组,日夜都让我为妳担心,不知道妳过得好不好。幸好二弟时时有书信给我,说些妳的事情给我听,总算开解了我的一些牵挂。」
「行歌他……经常给你写信?」她从不知道这件事,不由得吃惊。「信中还提到我?」
「是啊。」君泽笑道:「行歌说妳现在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有许多名门秀媛不知道妳是女儿身,都争着对妳献殷勤,是吗?」
「那是他胡说。」她强笑回答,「其实是武林中的四大美女都看上了他,他怎么把那些笑话都安到我头上?」
「行歌又是什么意思?」君泽好奇地问:「那么多如云美女就没有一个让他动心的?」
初舞的心头像被人拧了一把,酸痛难言,「嗯,还好吧,他眼高于顶,倒没见他对哪个姑娘特别亲密。」
君泽还在自言自语地感慨,「我这个二弟自小孤苦,是应该好好找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解人的好姑娘和他白头到老。」
她心头的酸痛越来越重,「君泽哥哥想得真周到,这句话我一定说给他听。」
「那,初舞妳呢?」君泽温柔的眼波投在她脸上,手掌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初舞,妳想让我等妳多久,能不能给我一个期限?虽说我愿意等妳一生,但是毕竟人生苦短,妳真的要让我们几十年的岁月都耗在等待上吗?」
她大大地震动,「你,你是什么意思?」
君泽柔声道:「我爹说他已请高僧算过我们的八字,今年应是成亲的好年景,所以早早就想到妳家下聘去,只是我不想强迫妳,还不知道妳肯不肯在今年委身下嫁,所以冒昧询问妳的意思。」
初舞的脸色有些难看,「这、这是不是有些突然,我还没有想好。」
「不急,我知道妳尚未想好,只是说出来让妳听听,妳可以先斟酌斟酌,待想好了再告诉我不迟。」
君泽越是显得宽容大度,初舞的心中就越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到后来他再问她什么,她都是神思恍惚,答非所问。
最后她只记得君泽说她累了,要送她回家休息,她婉言谢绝,独自离开王府。
走时,本想去王爷那边看看行歌还在不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见了。
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习惯以行歌的行为影响自己的每一步路,这样的生活方式早就应该改变。只有下决心改变,她才不再是行歌的影子。
这夜她没有回家,而是回了起舞轩。
起舞轩是当年她离家闯荡江湖时父亲为她置办的,但她一直对这座宅院的来历有所怀疑,毕竟那时父亲初入京都,还没有多少闲钱可以买下这样好的庭院。但是问了几次之后,见父亲有意隐瞒,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起舞轩中,花木扶疏,她的卧室门口醒目地种着几株梨花。
若非刻意留心,谁会将梨花种在这里?
就算是不深究,其实她也早已猜出了院子的来历。
只是,君泽的一片深情常常让她觉得无以为报,内心惶恐。
眼看婚事将成定局,她的心中却被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满满占据。
要不要说破?若说破了,会是怎样尴尬的局面?
行歌暧昧不清的态度,君泽温柔孱弱的神情,王爷专权独霸的性格,父亲殷殷期待的嘱托……这种种的一切几乎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她作了许多梦,梦中众人交替出现,让她心神疲惫,痛苦不堪。
何时她给自己织了这样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又将自己困在其中?
从恶梦中惊醒后,她出了一身冷汗。
思忖良久,她最终决定去找行歌问个明白,他对她,是逗弄,是喜欢?是男女情爱,还是密友亲人?再不能任他这样随意摆布自己了。
方出门,就听到门口一对市井小民低声谈论,「听说了吗?孙将军今天被圣上下旨,以通敌叛国之名拘锁进天牢,择日还要会审问罪!」
怎么?!
她一惊。行歌不是答应她不会伤害孙将军,留他一命吗?为何会风云突变?原来他对她的承诺全无诚信可言,只是他随口欺骗的一句玩笑吗?
愤怒之下,她直扑京城西郊的踏歌别馆,胸口涨得满满的怒火和悲伤,恨不得立刻找到行歌发泄出来。
原来行歌这边早已经变成了战场。
初舞没想到枫红也来得这么快,而且破了行歌在别馆外精心安排的剑阵,与他在厅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住手!」她高喊一声,冲上前去愤声质问:「除了打打杀杀,你们就没有别的解决之道吗?」
行歌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赶来,不禁脸色大变,「初舞,我不是叫妳回家休息,又回来干什么?」说完他伸手去拉她的肩膀。「妳让开。」
初舞瞪着他,「我听说了孙将军的事,你到底还是做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吗?」
行歌垂下眼睑陷入一阵沉默,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才看到他嘴唇翕张,幽幽说道:「妳知道,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
望着他萧瑟的面庞,她试着柔声开解,「到底有多少事情你是真的身不由己?还是你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了?」
他沉默以对,但这样的沉默让她更加不满。
「若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或许你也忘了我曾对你说过什么。」
行歌霍然抬头,目光犀利,「初舞,妳在这时要挟我?」
「不是要挟,只是倦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已变得缓慢,「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人都说行歌和初舞犹如双生子,形影不离,其实你是你,我是我,从今而后,我们各走各的阳关道,再不相见!」
她转身要赚听到他在身后叫她,「初舞!」
但她还没来得及走出三步,只觉后背被他的袖子碰了碰,就立刻浑身软倒,他的肩膀适时靠上,将她揽在怀中。
耳旁听到枫红惊问:「你把他怎么了?」
行歌冷冷地回答,「我现在没空理你,你走。」
「孙将军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又是片刻沉默,然后行歌才勉强道:「看在初舞的面子上,我不会要孙不老的命。」
她的心慢慢沉下,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释然。
「仅是如此?」
「枫红,别得寸进场惹急了我,后果不是你能承担!」行歌像是动了怒,不耐烦地喝道:「快住」
再没听到枫红的声音,她的身子被他横抱起来,走进了别馆后面他的寝室。
他将她放到软榻上,解开了刚才制住她的道。
「第一次见妳落泪,是为了枫红,还是为了孙不老?他们都配不起妳珍贵的眼泪。」
感觉到他用丝绢为她擦眼角,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流泪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是不是每次我离开你,你都会这样把我留下?」
他还是那样优雅地微笑,「是啊,光影一体,我当然不能让妳赚妳若走了,心中还怀着对我的怨恨,日后无论我怎么解释妳也听不进去,所以现在我必须把妳留住。」
初舞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想在其中找出一丝让她能感觉安慰的真情,但看到的,却还是一片迷离的雾气。
终于,她哑哑地开口,「我要成亲了。」
他的眼波像是抖动了一下,「哦?」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问句。「昨夜君泽和妳求婚了?」
她平静地说:「王爷去算过我们的八字,说是今年成亲最好,爹也不会反对,君泽向我开了口。」
行歌还是平静地直视着她,「妳怎样回答?」
她深吸口气,反问:「你说呢?」
他深深地凝视了她许久,忽然古怪地一笑,「那么,要恭喜妳了,夏姑娘,恭喜妳即将成为吴王府的小王妃。虽然君泽还没有王爷封号,但自从他娘去年病故之后,王妃之位就一直空悬,妳这个王妃之衔已是指日可待。」
他一本正经地掐指推算,「现在是春花烂漫,若是现在成亲,隆冬时节说不定还能为王爷添一位子嗣,到时候王府就更加兴旺了。妳爹的官衔也许还可以再升几级,夏家托妳之福跃登龙门,从此光耀后人,功德无量啊。」
这都是何等残忍冷酷的句子,听在她的心头就如一把把锋利的寒刀,将她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多谢行歌公子的盛情,承您吉言,但愿我能做到。」
她从翻身而起,但是刚才因为被点而阻断的血脉血液还没有完全活络,身体僵硬差点从滚落。
他猛然从后面抱住她,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垂上,他的话如迷音幻影,「初舞别嫁,与我并肩武林,笑傲一生,不好吗?」
她的心魂悸动,语气却故做冰冷,「你要的,只是一个并肩而行的知己,但我看不懂你、猜不透你,行歌公子,抱歉我高攀不上。」
暗中期待,只希望他再说一句震撼心弦的话她便回头。但是,等了良久,他都没有开口,原本紧揽住她的双手也缓缓松开,温暖的后背骤然陷入了一片空旷的冰冷。
「姑娘好赚恕我,不远送了。」亦近亦远的,如此冷漠寡情的一句告别。
她的手指轻颤,竟不敢再看一眼他的眼神,脚步虚浮地移出房间。
若是可以,但愿她能呕出一口血给他看,让他看她的心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跟在身后。
十年的相随,竟在一朝分别。
原来光与影,无须苦苦纠缠,因为它们──原本就分处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