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沙砾有一颗沙砾的快乐,一座山脉有一座山脉的孤独,那么相爱的人谁是快乐的谁是孤独的?
记忆中不能磨灭的和悄悄泛起莫名的哀伤算不算对眼前爱情的背叛?我没想过答案。那个夏天陪你走了一段的人,旅程只走了一个夏天,记忆却是一辈子.今年的春天在期待中慢慢的清晰起来,如同刚刚过去的那个漫长的冬天一样,于期待中渐渐遥远起来。还要多少天,死亡和恐惧才会于期待和躁动中清晰起来?
今年的桃花开的真好,目光可以为花朵停留,因为快乐,因为幸福,因为忧伤,因为**,我却不能停下前行的脚步,即使有爱情的阻拦。
风里有花的香味,有土壤的味道,我知道一定有她的味道。因为越是想忘记她,她越是无处不在。
阳光暖暖的照着前方的道路,云朵懒懒的等候炊烟,那斑驳散落的梨花,艳若晚霞的桃花,如同缓缓飘散的雾霭,一丝痕迹也留不在心上,我合上双眼,这一刻,我更愿想起她······
第一章1
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五点四十分,机场国际到达大厅。
这是第六杯咖啡,机场快餐店的咖啡机里,汩汩流出的滚烫黑褐色液体,此时被一根搅拌棒搅动的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随咖啡配送的砂糖和奶精原封未动的散放在托盘里,李德源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把搅拌棒丢在盘子里,眼睛依然盯着大厅,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机场广播刚刚播送了航班延误的通知,从洛杉矶飞来准点应该是下午五点到达的航班,无限期的延误了,具体原因并没有播送,李德源要接的就是这趟航班,他匆匆跑出快餐店,随着人群向机场服务台奔去。
一直到晚上的七点,总算得到了确切的通知,这趟航班在飞越阿拉斯加西面的白令海峡时,遭遇高空气流,机体结冰严重,被迫返航降落到西雅图了,这还不是最好的消息,服务人员稍后公布该航班已经于下午五时从西雅图起飞,预计要午夜一点左右到达。
都是长长出了口气的人们,四散开来,接飞机的最怕的就是航班有什么问题,现在听到这两条消息,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李德源皱了皱眉头,扶了下眼镜,被航班延误的消息刺激的缩成了一团的胃,呱呱地叫了起来。
从四百多公里外坐火车赶过来接机的,早上7点15分的火车,李德源早饭都没有吃,差一点都没赶上火车,中午下了火车也没顾上吃饭,打个出租车就奔了机场,机场餐厅的饭菜贵的不是一星半点的离谱的很,转悠了一会才进肯德基吃了一份汉堡。
这到了晚饭时间了,一个汉堡和那几杯涮肚子的咖啡,早被一百多斤的身体消耗成了渣渣了。抬手看了下手表,还有五个多小时需要打发,接机大厅楼上的茶室啊啥的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进的,想了想,李德源还是决定回肯德基去,要份汉堡套餐安慰下肠胃吧。
李德源要接从洛杉矶来的人,是个女孩子,可既不是他的姐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或者老婆,当然这个女孩子的照片他有一张,到目前为止,两个人仅限于见过照片而已,他俩是网恋的恋人。
一边吃着汉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荧幕上是芒果台的一个访谈节目,是一对恋人正在接受那位瘦的快皮包骨头的女主持人的访问,“我们两是网恋,我在长沙,她在深圳,相隔一千多公里”屏幕上那个小伙子紧张地回答着。
“才一千多公里就上电视啦!那我这一万多公里的网恋又该上啥节目呢?”李德源心里想着,嘴角动了动,微笑了起来。
真的没瞎掰,李德源和现在不知道飞到哪里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是相隔一万多公里的网恋,他俩一个在河北南部的城市,一个在美国的洛杉矶,地图上的距离绝对是横跨一万多公里!
话又说回来,网恋这事隔着几百米和上万公里在某种程度上说,都不那么靠谱,所以在洛杉矶的女孩子说要回来见一面时,除了李德源自己坚定地要来,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强烈地表示质疑。
“见一面有啥了不起的,我又不是黄花大男人!”想起昨天晚上老太太的唠叨,李德源撇了撇嘴,把最后一口汉堡咽下,靠在椅子背上,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心里像是有一股子小火苗,窜来窜去的不消停。
这事还得回到六个月前说说,网恋这种事,又是跨国的,在今天也许很常见,可在还没有网吧网线都没有民用户的1998年,那不亚于是个能炸破人家耳朵的稀罕事!费点笔墨交待下来龙去脉。
也是13号,6月的13号这天早上,李德源下夜班,他累的像条死狗一样瘫在长条凳上,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的抬都抬不起来,白班的同事们都开完交接班会了,李德源那口气还没倒匀实呢。
夜里上料程控室的小张偷摸打瞌睡,迷迷糊糊地按错了开关,把一料斗的高炉料在料车没到位时就倾倒进了料斗,要不是李德源眼明手快地按下了制动闸,料车就会因为料堵住了滑道,滑行不到位而翻车的,料车翻车直接会导致高炉长时间停止供料,那可就是大事故了!
顾不上花容失色的小张了,李德源喊了嗓子让她通知值班工长,抓起门背后的簸箕锹顺着铁梯子就下了料坑。十五米深的料坑里尽管有两盏防爆灯,但因为一料斗的混合料倾泻下来,烟尘弥漫,能见度几乎是零。
连推带刨的,李德源奋力地把焦炭块、碎铁快还有矿石等从料车滑道上清开,渐渐地滑道底座也显露了出来,这样,料车可以滑行到位,不影响上料,能顺利地上了料,高炉就不会影响生产。
等李德源从十五米的料坑里爬上来,忘记带防尘面具的后果就是他的鼻子、嘴巴和喉咙里全是粉尘,剧烈的咳嗽吐出来的都是黑黑的口水,虽然难受,可心里踏实了下来,毕竟料车缓缓地又滑行上了,总算没出大事故。
回到程控室,值班工长正在安慰小张,看见李德源一身灰尘的进来,刚才还和颜悦色的面孔一下子阴沉起来,劈头盖脸地训斥过来,而小张呢凄凄哀哀地抽泣了起来,程控室里的其他同事们都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默不作声。
值班工长姓王,比李德源早三年进厂,是这个钢铁厂自己办的技校毕业生,按说技校毕业生是不能提工长的,但人家有个当炼铁分厂副厂长的爹,所以一本来历不明的大专文凭就让这个技校生有了当工长的资格。
小张呢,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很妩媚的五官,是和李德源一批进厂的。在这个占地几十平方公里的大型钢铁厂里,在男女比例是30比1的工厂里,这类漂亮的女孩子绝对是抢手货!
所以呢一分到高炉上不久,炙手可热的小张就选择了和王工长处对象,人嘛,现实点没啥坏处,王工长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可人家有个据说下一届就要扶了正当分厂厂长的爹,自然做儿子的也是身价倍涨,论前途可比现任的炉长啥的还要牛的。
而正牌大学本科毕业的李德源和大家一样,都是钢厂的子弟,他的父母都在另一个分厂工作,父亲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母亲是经济师,按照厂里内部的一贯叫法,李德源这也算是“官二代”了,但是李德源的这个官二代当的可有些恓惶。
早三十年说这个钢铁厂还只是个地方型的小企业,正好赶上和老毛子在那啥岛干了一架,东北的大批冶金人员和设备南撤,就选择了这个河北南部有水源的小城市,合并建成了部属的大型钢铁厂,人员从几千人一下子激增到四万多人。
从建成投产开始到现在,钢铁厂内部就围绕着权力从来没有停止过斗争,原因很简单,东北来的那叫外来户,本地的那叫坐地户,不管是外来的还是本地的,都想把这个原本是市级现在是部属的企业抓到手里,就连家属院都被有意的建成了分开的,本地的都住在市里,而外来人的住宅区都在郊区。
李德源三岁那年跟随父母来到这个平原小城,家属院建在离城市三十公里以外的地方,那是一大片战国时期王宫的遗址边上,小的时候他常常攀爬到最高的夯土残基上,眺望远方的城市,对城市的渴望强烈刺激着他们这些外来户的孩子。
高中每天都要坐着厂里的班车,提着饭盒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到家,他们这些钢厂子弟基本都被灌输了一个思想,学习不好的高中毕业进技校,学习好的考冶金类的大学,然后都会分配回这个厂有份铁饭碗。
大学毕业后,李德源执意没有按照分配原则回家,而是交了五千块的培养费留在了亚运村一家合资公司做电气工程技术员的,一年后刚刚转正,却因为看不惯外资人员酒后殴打饭厅服务员,上去用中国式摔跤教训了下小鬼子,被开除了。
被小鬼子开除了,照样还能回到父母工作的厂子,何况还是本科毕业生,学的又是工业电气自动化,96年李德源随同一批钢厂子弟成了正式的职工,进厂实习期后,他被分到了新建的炼铁高炉上当了上料程控室的大班长。
二十四岁的大班长,又是正牌大学毕业生,还是预备的那啥党员,高炉工段的团支部书记,还时不时的在厂报上发表个诗和散文,风头正劲啊。
但是,98年李德源的父亲突发心脏病,大面积心梗一下子把一个从来不生病的人折磨成了病号,正好又赶上钢铁厂的权力斗争中本地帮的上台,一大批的外来户都靠了边,还没到退休年龄的东北人副厂长,很自然的因为有心脏病被晾到了内退二线一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德源父亲内退二线的事情也传到了炼铁厂,很快李德源的大班长被拿下做了上料班槽下组长,团支部书记也撤了,预备那啥党员预备的没了头,谈了一年多的对象,都已经照了结婚照就等着参加厂里的集体婚礼领证了,也因为个必须买房买到女方家旁边的奇怪理由,最后不欢而散了,那女子和李德源吹了后,不到三个月就嫁给了本地帮一个刚提的销售分公司副总的儿子。
父亲重病初愈,对象散了,工作不顺心,可以说99年的这个夏天是李德源二十六年最窝囊的时候,他打了小鬼子被开除都一点没觉得窝囊,而现在简直心情糟糕透顶!
这会子小张一口咬定出事的时候她去倒水了,操作台前就李德源自己,这等于把责任都扣到了李德源的身上,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故,不用上报厂里的,可总要有个责任人来承担跑料的罪名。
王工长早就看不惯李德源,这是工段几百号人所共知的事情,一个来历不明的大专生,一个本科名牌,一个黑皮一个典型的东北大汉,加上有人故意的搬弄是非,谣传一个班组的李德源和王工长的对象小张有点那个,平时还嫌没事找碴呢,今天抓到跑料了,还能小事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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