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葛依依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傅老爷子和平相处,但实际施行起来,却有技术上的困难。
就在她决定做一名好媳妇的隔天,葛依依决定先做一名好太太,一大早就起来跟着姆妈张罗傅尔宣的早餐。
基本上她的厨艺并不高明,但在姆妈的帮助下,她还是顺利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让傅尔宣享受。
不用说,傅尔宣必定是把她做的早餐吃光光,吃到肚子胀得鼓鼓的才推开餐椅,拿起公事包去上班。
“我送你。”眼见傅尔宣就要出门了,葛依依连忙解开围裙,送他到门口,俨然就是个好太太的表现。
司机早巳发动引擎,在门口候着,他们还在离情依依。
“你一个人不要紧吧?”傅尔宣很担心葛依依。“有办法应付我爸爸吗?”
虽然她已经表明了会和他和平相处,但她说穿了也是小辣椒一根,说不准什么时候要呛死人。
“我会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万一不行的话就出门去,总有办法应付的。”葛依依要傅尔宣不要担心,她自然有应对的方法。
“你真乐观。”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开朗,换做他肯定还要僵持一阵子,绝不可能立即笑脸迎人。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当做誓励。“不要太勉强,万一还是处不来的话,就出去看看电影或是听听歌剧什么的,尽可能拖延到我下班后再回家,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会依照你的吩咐去做。”她承诺。
“我上班去了。”傅尔宣又亲了她一下,才上车。
“好,路上小心。”葛依依开心地跟傅尔宣挥挥手,样子既可爱又贤慧,任何人看了都要感动。
“含假贤慧。”
偏偏就有人故意找碴,一早就不给她好日子过,气得葛依依牙痒痒的。
忍耐,要记得他是你未婚夫的父亲,未来的公公,说什么都不能得罪他。
葛依依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才不甘心的转身。
“您起得真早。”她并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候傅老爷子。
“就是起得太早,才会看见这么恶心的事,早知道应该多睡一会儿。”对于葛依依的示好,傅老爷子完全不领情,还用话酸她,葛依依也只能在心里回应。
对啊对啊,臭老头,你最好回到继续睡,别来管我们年轻人的闲事。
“您教训的是,下次我会小心。”可惜她心里尽管骂得要死,表面上却得维持礼貌,此举让两个人都不满意。
葛依依之所以不满,当然是因为必须被迫说假话。傅老爷子之所以不满,却是因为她太过客气,这让他的计划很难接得下去。
他的计划是赶走她,毫无疑问。像她这种没礼貌,又不懂规炬的女孩,说什么都不能进傅家门,他们可是前清贵族哪!
就像傅尔宣说的,傅老爷子至今还不能忘箭去,以为自己仍是高高在上的贝勒爷,任何人都得听他。问题是时代变了,以前随便一喝,都有几十个仆人供他差遣,如今他却得一个人对付葛依依这个小角色,由不得他不感叹。
“你跟我儿子发生关系了没有?”说他守旧不知变通,有时说话却又大胆先进,葛依依都被问倒。
“什么?”事实上她不是被问倒,而是被问呆,她整个人都呆掉。
“你和尔宣上床了没有?”他进一步运用新名词,葛依依完全答不出话。
“……没有。”她挣扎了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话可真直接。
“既然没有,你就没有资格待在这栋房子里面,你可以滚了。”他不只直接,同时也很不讲道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赶人。
至此,葛依依完全放弃和他和平相处的想法。他们不可能合得来的,他根本存心要赶走她,哪会接受她的好意?
“我正要滚啊!”下定决心,她甜甜一笑。“我正想到外头去散散步,或是看一场电影,你要一起来吗?”
她存心气他,顽皮的举止果然引起傅老爷子不断跳脚,发誓要好好修理葛依依。
“你这没有教养的冒失鬼,滚出我儿子的家!”他东跳跳、西跳跳,葛依依压根儿不理他。
“我出门了。”她随手拿起小皮包掉头就赚管他在背后怎么叫嚣。
只是—出了门,她便像颗泄气的皮球,整个肩膀都垮下来。她明明答应过尔宣要和他父亲和平相处,为什么总忍不住和他顶嘴?
葛依依叹口气,夹紧腋下的皮包,到处找出租车。
既然家里待不了,她也只好依照傅尔宣的指示,逛逛百货公司或看场电影。听说大光明目前正在播放一部洋片,还挺好看的,她乾脆就去看电影吧!
葛依依打定主意看电影,走了好一段距离才找到街头电话亭,打电话叫出租车。
一整天下来,她电影也看过了,百货公司也逛透了,再也没有什么娱乐可做。她呆呆地拿着冰淇淋走在街头,突然觉得好想念傅尔宣,于是向街口的菸纸店借打电话。
“喂?我是依依。”电话接通后她报上名,好羡慕大家都有事做。
“是你啊,依依。”电话听筒那端的傅尔宣似乎相当忙碌。“你和我父亲还处得来吗,有没有问题?”
并且不时夹杂着英语,他似乎有外国客户来访。
“呃,有问题。”她不好意思的回道。“事实上,我和你父亲吵架了,现在正在外头闲晃。”她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吵架,但两边都很不高兴就是。
“原来如此。”傅尔宣一点都不意外,他早料到凭她的个性不可能忍耐,而且也不需要勉强。
“对不起……”她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依依——你等一下。”傅尔宣是真的很忙,一通电话讲得断断续续,她甚至还听见他翻阅资料的声音。
“抱歉依依,有个美国客户有重要的事同我谈,我恐怕没有办法再继续跟你通电话了。”
她没猜错,确实有个洋人在那儿。
“无所谓。”她勉强挤出笑容。“我只是想问你今天晚上几点回家,才打这通电话。”
“我也不能确定。”傅尔宣皱眉。“这个美国佬很罗唆,一件事情要来回讨论好几趟,才能下决定,恐怕会搞到很晚才回得了家。”
“这样啊,我知道了。”她难掩失望。“那你去忙吧,再见。”
挂上电话,葛依依手上的冰淇淋也融化得差下多了,在在凸显出她的寂寞。
能上哪儿?
该上哪儿?
她可一点都不想回家面对那臭老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葛依依伤透脑筋,突然有种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容身之地的凄凉感,让她不禁怀疑,这里还是大上海吗?
正当她旁徨不知所措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两位年轻女子的交谈声,吱吱喳喳似乎在讨论什么有趣的话题。
“昨天晚上那场比赛可真精彩,那个埃及来的球员无论回击或是接球,技巧都很好,我买了独赢,结果赢了好几元呢!”
“真的吗?好棒哦!”听的人比看的人还兴奋。“你看的是第几场?我听说目前最受欢迎的西班牙籍球员“欧罗巴”昨天也有出赛,你是看那一场吗?”
“不是,你说的那场比赛排在第三场,我看的是第四场,不一样的。”
“但是你还是赢了好几元。”对方羡慕不已的叹道。“像我,每次都押错宝,每一回都输……”
讨论的路人渐渐定远,葛依依却清楚地听见两位女性路人的对话,她们在讨论回力球。
回力球是上海的“三跑”之一,所谓的三跑即是跑马、跑狗、和回力球。前面两项看字面就知道意思,后面这一项说穿了也不困难,反正就是球员追着球在场上跑来跑去,移动的感觉跟跑马差不多,被上海市民戏称为“跑人”,所以才会有“三跑”这个特殊说法。
葛依依这一辈子还没进到过“三跑”的任何一个场所,她没看过跑马,也没看过跑狗,更遑论是回力球,那是几年前才开始引进的娱乐。
她看看表,再摸摸皮包里的钱,足足有五十几元,应该够她到回力球场消磨时间。
嗯,就决定去看回力球比赛!
凡事都有第一次,只是她这第一次是被逼出来,谁要那个老头子这么不讲理,硬要找她麻烦?
葛依依又回菸纸店付钱借打了一通电话,只不过这回不打给傅尔宣,而是打给汽车出租公司叫出租车,直奔“中央运动场”。
在“中央运动场”举行的回力球比赛,可说是最吸引人的一种运动比赛,几乎每个晚上都有赛事。
“欧罗巴!欧罗巴!”
葛依依甫踏入运动场,就听见从比赛现场传来的疯狂呼叫声,清一色都是在为当红球员加油。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多少也感染到现场兴奋的气氛,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玩起,
“需要帮忙吗?”
就在她像只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之际,一个男人这时候出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葛依依转身面对说话的男人,对方身穿三件式褐色条纹西装,头发用发油往上梳得光亮,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皮鞋,打扮得十分称头。
“请问您是?”她不认得这个人,可是他却主动和她说话,应该就是所谓的搭讪。
“我叫何荣。”男子自我介绍。“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请你不要误会,我只是看你走来走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玩,忍不住过来帮你。”
“原来如此。”真不好意思,是她自己多心了。“我叫葛依依,是第一次踏进回力球场,不太懂得这边的规炬。”
“规矩很简单,就是买票进去参观球赛。”对方教她。“若是嫌光看不够刺激的话,也可以花个小钱下注,看是要买独赢或位置,随你选择。”
“怎么样的赌法最划算?”虽然赌博不好,但只是花几毛钱小赌一下下,应该没有关系。
“各有各的风险,也各有各的好处。”对方分析。“独赢的利润比较大,但相对的一旦没押对宝,就会输光。位置则是要看运气,若押得多,机会也越大,但回收利润就没那么好了,看你怎么想。”
对方解释了半天,只见葛依依似懂非懂地点头,一副完全没弄懂的样子。
“这样吧!我实际作给你看,你就会懂得我的意思了。”男子十分热心,愿意亲自示范,葛依依拼命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她跟着男子到售票口买票入内参观,顺便押注。
由于这一场比赛已经进行到尾声,他们只好看下一场。下一场选手的名单很早就排出来,但葛依依却是雾里看花,一个都不认识,男子这时候又靠过来热心建议。
“我觉得埃及籍的伊斯比较有希望,我买他独赢。”男子扬扬手中的彩票,表示他已经决定人选,就剩下她了。
“埃及籍……”葛依依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过……啊!是路边那个某某女士,她就是靠这个埃及人赢钱!
“我也要买他独赢。”葛依依很兴奋地把钱递出去,换来一张彩票。
“我们都赌他赢,万一他若是输了,可真对不起我们了。”男子打趣的说道,葛依依听了哈哈大笑,觉得他好幽默。
“真要变成那个样子,我们只好绑白条抗议,请他还我们钱。”葛依依也跟他开玩笑,对方也笑了。
各位一定还没忘记,这个叫何荣的男人是哪一号人物。他就是当日信誓旦旦,非要扳回一城的无聊男子,这会儿已经在采取行动了。
话说当日他和宣传部主任决定进行挖角计划,便不停地打听福特公司那则广告词的撰写人,最后查到是葛依依。
让他们觉得惊讶的是,葛依依不只是雷迪斯广告公司的大功臣,还是傅尔宣的未婚妻,目前住在他家。
这个新发现非但没有让何荣打消挖角的主意,反而更觉得有趣。毕竟他若是能成功将她挖到自家公司,不仅可以提升公司的实力,还可以挫挫傅尔宣的锐气,何乐而不为?
正因为始终抱着扳倒死对头的信念,何荣从两天前就开始盯上葛依依,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经过连续两天的跟监,他好不容易逮着她落单的机会,想尽办法制造出这套意外相遇的戏码,说什么也得继续演下去。
“这场球打完了,下一场就轮到我们了。”可怜葛依依不知情,还以为她遇见好人。
“是啊!”何荣装出灿烂的笑容,心想傅尔宣这浑小子可真走运,未婚妻居然这么漂亮。
举凡傅尔宣的—切都教人嫉妒。
良好的家世背景,良好的教养,良好的外貌长相,现在又加上一个漂亮的未婚妻。
何荣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独厚他一人,而他何荣,就只能永远当?
这些问题,在球赛开始进行以后,依然严重困扰他。
“哗!”
现场的球迷,与其说是看比赛,不如说守心自个儿的荷包,他们可是都有下注。
“哗!”
观众的喧哗声,随着比赛的进行忽大忽小,其中更掺杂了不少尖叫和诅咒。
比赛的结果是由埃及籍的选手获胜,换句话说,他们都押对宝了,赚进了闪亮亮的银元。
“我居然赢了四块钱!”葛依依不敢置信的数着手中的银元,一二三……确实是四元,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赚钱。
“我也是。”何荣摊开掌心,里头同样躺了四个闪亮的银元,他们都买了独赢。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这么好运……”葛依依简直快乐呆了。“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不可能赢钱,”
“不客气,我很高兴能够帮得上忙。”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她顿时觉得他人真好。
“还是得道谢。”她笑呵呵的看着手中的银元,自己能赚钱的感觉真好,踏实多了。
“你还要看下一场吗?”何荣问葛依依,想多争取一些和她相处的时间,博得她的好感。
“好啊!”她点头。
结果他们又看了一场球赛,这次运气不好,输了些钱,不过她还是很开心。
“谢谢你陪我看球赛——啊,糟了!”葛依依本来还想说更多感谢的话,却在下经意瞄到腕间的手表,惊惶失措的大叫。
“什么事糟了?”何荣假装关心地问,只见葛依依着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四下找出租车。
“时间太晚了,我必须赶快回去。”快快快,车在哪里?“我玩疯了,忘了计算时间。”
“要不,我送你回去好了。”何荣逮着机会赶紧提议,葛依依果然立刻上鈎。
“可以吗?”她喜出望外。“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一点都不会。”何荣又一次展现大方,葛依依因为赶着回去,再加上几个钟头相处下来,他人确实也挺客气,于是便不假思索地跳上他的车,让他送她一程。
何荣也学傅尔宣自己开车,就连这旁枝末节,他都不想被傅尔宣比下去。他的车开得不错,除了偶尔急踩煞车,沿路吓坏了几只野狗之外,一切尚称平安。何荣希望自己能藉着高超的驾驶技术,留给葛依依深刻的印象,但其实她比较记得的是野狗惊慌的眼神,它们好像以为自己会被撞死,真是可怜。
不管如何,他们总算平安到达傅尔宣居住的洋房,葛依依也可以松一口气。
她对着何荣笑一笑,何荣错当誓励,大幅度转动着手中的方向盘,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大刺剌地将车子停在前廊。
“到了。”他自以为潇洒地拨拨头发,对她微笑,被摇晃到反胃的葛依依只得虚弱地道谢,发誓下次再也不坐他的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摇摇晃晃的打开车门,感觉自己快吐了。
“不客气。”他扬扬手表示不必介意,同时拉长了脖子,看傅尔宣会不会出来,也好当着他的面炫耀。
傅尔宣听见轮胎磨地声后,果然立刻冲出来,原本想责问葛依依为何晚归,未料却看见何荣。
敌人相见,分外眼红。
傅尔宣虽然不把何荣当一回事,但他那张嘴脸着实教人讨厌,况且他还和依依在一起。
“哟,这里是你家啊?真巧。”何荣的表情摆明了他老早知道傅尔宣的住处,只是装傻。
傅尔宣眯眼,不明白他们为何搞在一起,怎么会是由他开车送她回来?
“你们认识?”葛依依强忍着晕眩感打量他们两人……嗯,她好想吐,他的开车技术真烂。
“我们是商场上的朋友。”傅尔宣明显吃醋的表情,让何荣深深感觉到,自己这步棋下对了,葛依依果然是他的弱点。
“谁跟你是朋友。”傅尔宣毫不留情地驳斥何荣,他也不在意。
“不是朋友,最起码是对手。”他也不希望跟他做朋友,只想踩在他的头顶上面,好好蹂躏他……
“我从来不把你当成对手,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傅尔宣当着何荣的面浇下—大盆冷水,当场浇醒他的春秋大梦。
何荣胀红着一张脸,气到说不出话来。这浑小子居然说他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非给他好看不可……
“尔宣,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她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总是要维持一定程度的礼貌。
对、对,好好教训他,别让他太嚣张了……
“你最好闭嘴。”傅尔宣脸色阴沉地警告葛依依。“你的帐我都还没有跟你算,轮不到你为这小瘪三出头。”
“小瘪三?!”何荣瞪大眼睛,他居然敢拿这个字眼侮辱他?
“骸”傅尔宣懒得再搭理何荣,抓住葛依依的手,就把她往屋子里面拉。
“喂,傅尔宣,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砰!他并且当面赏给何荣一个闭门羹,何荣只能摸摸鼻子。
“你等着瞧好了。”他只敢在傅尔宣背后叫嚣。“等我把你的未婚妻抢过来,看你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
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撂完狠话以后,何荣又用他那奇烂无比的驾驶技术,摇摇晃晃地把车开走。
强行被拖进屋内的葛依依也摇摇晃晃,一个没踩稳,差点跌倒,傅尔宣的眉头都皱起来。
“你喝酒了?”不然怎么路都走不稳?
“才没有呢!”葛依依气得脸红。“我只是因为被车子摇得头晕,才会走不稳。”
“你活该。”一点都不同情她。“谁叫你要搭何荣的车子回来,那开车的技术最烂,没有出车祸已经算不错了。”
关于这点,葛依依倒是无法反驳,脑中不由得升起野狗惊恐的表情,阿弥陀佛,幸好她没事。
“我怎么晓得他开车的技术这么烂?”要是知道的话,宁愿花钱搭出租车,也不要让他载回来,简直太可怕了。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想他都已经控管得这么严格了,她还能找到空隙勾搭其他男人,真有她的。
“我们今天才认识。”她说。
“什么?!”第一天认识就搭人家的便车,像话吗?
“我怎么知道他是你的死对头嘛!”她也很委屈好不好?“我今天无聊去回力球场玩,就遇见他了,他还很热心地教我怎么下注,我真的觉得他人不错——”糟了,她怎么会大嘴巴把这件事情供出来?这下她死定了。
“你去回力球场?”傅尔宣的表情一片山雨欲来,葛依依死命。
“还下了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看着就要开始打雷下雨,葛依依只得说谎。
“没有,我没有去回力球场。”
“嗯?”
“没有,我没有下注。”
“还不承认?”
“我——好啦!我是有去,也下了注了。”她终于招认。“但是我有赢钱哦,赢了三元两毛,你看!”
葛依依得意洋洋地从皮包里面掏出三个闪亮亮的银元,外加两个没那么闪亮的小洋,摊在手心里。
“这是我第一次下注,就赢钱。”运气真是好到没话说。“要不是第二场押错宝,我应该会赢得更多。”真是太可惜了,
“你觉得自己赢钱很了不起吗?这是一种赌博的行为!”傅尔宣搞不懂她的脑子里到底都塞了些什么东西?行为偏差了都不自觉。
“只是—点小赌,应该没有关系,我看大家都在玩啊!”又不是只有她—个人
“对,刚开始只是小赌,后来变成大赌,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不觉成为赌徒。”赌博容易使人上瘾,就跟吃鸦片的道理一样,一旦染上便很难戒掉,是最可怕的。
“我又没有要赌博。”葛依依好不委屈。“我只是一时想不到上哪儿消磨时间,才会想说到回力球场看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都已经跟人下注了还不严重?”傅尔宣不接受她的说词,认为她只是在狡辩。
“才花了几毛钱,况且我也有赢钱回来啊!”这回她是真的在狡辩,气煞傅尔宣。
“我要讲几次你才听得懂——”他气到讲不出话,决心要给她惩罚。
“好,这些都是你赢来的钱吧?没收。”他很无情地将她手里面的银元通通装进口袋里,一毛都不留。
“你怎么可以——”
“还有你的皮包,也一起没收。”他连皮包的钱都一并倒出来纳入口袋,彻底断绝她的后路。
“有钱你就搞怪,现在我让你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看你还敢不敢去赌博。”傅尔宣故技重施,又来不给她任何钱那一套,气得她大喊不公平。
“你是土匪、强盗!把我的钱还给我!”她叫得忒大声,他看她的眼神越不以为然,她所用的钱,都是他给的。
“好吧,全部给你。”她认栽,谁教她是穷光蛋。“但你起码该把我赢的三元两毛还给我,那是我应得的钱。”
“别想。”傅尔宣斜瞄了她一眼后,便带着她的全部家当上楼去,留下她一个人跳脚。
“傅尔宣!”怎么有这么霸道的?
“居然穷到连一毛钱都没有,真想不透尔宣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女人?”
儿子欺侮她也就罢了,就连老爸也来凑一脚,来个落井下石。
咚隆咚隆!
傅老爷子大石头、小石头,做一次丢进井里,丢完了石头以后上楼。
这个臭老头……
“对不起,借过。”
继傅老爷子之后,是讨人厌的总管,只见他抬高下巴,跟在傅老爷子的屁股后面,态度也是同样恶劣。
真不愧是一家人,都是一个模样。
葛依依气愤地朝楼梯口做鬼脸,心想她真是倒楣。
她的三元两毛钱……
还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