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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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信已经月余逾期没来报到了,这个把月的岁月对仲玉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

  基于女性特殊的第六感,她知道自己怀孕了,照理说,她应当是该开心才对,她已经有了志朋的骨肉了,更有理由蓝家门了,想到此,她是愉悦的,可是,志朋却杳音讯,又教她悦若跌人万丈深渊似的。

  唉!千愁万绪,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踱着踌躇的脚步,仲玉来到了仲杰的屋子门口。

  由窗棂的缝隙角,她看见了二哥仲杰正着收拾行囊,看来,二哥即将要远行,她斟酌着,却仍没勇气进二哥的屋子。

  “喔,妹子来了,稀客喔!”仲杰先发现了仲玉,推开门迎接。

  “二哥,你要出远门吗?”仲玉寻着话题,并努力掩饰不安的情绪。

  仲杰点点头,并夸张的喊着:“我被放逐到北海牧羊了!”

  “到北海牧羊?”她纳闷的凝视着他。

  他漾起了促狭的邪笑,“是爹要我到日本瞧瞧啦!”

  “喔。”仲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是日本啊!”

  仲杰点点头,说明,“听日本的冬天雪花片片的,料想大概跟北方的北海没两样,所以,我才说我是要到北海牧羊啊!”

  仲玉一脸可以理解的表情。

  仲杰再度低下头,忙收拾着行囊。

  室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宁静,就连屋外秋风飒飒的声音,都可以感应得到。

  “二哥大概要去日本多久?”仲玉继续寻着话题。

  “少说一年半载吧!”

  “二娘会舍得吗?”

  “男儿志在四方,无舍怎会有得呢?”仲杰雄心万丈的说,“老是让爹没出息的瞧,是该要振作了。”

  “蓝志朋呢?”仲玉忍了许久,怀抱着忐忑的心,终于脱口而出。

  仲杰好奇的抬起头来,眼极为复杂的瞧着仲玉,“怎么对他独感兴趣?”

  “没什么,只是顺口问问。”她故作轻松样。

  仲杰点点头,又不按牌理出牌的随口答道:“爹下逐客令,把人家赶走了。”

  “喔?”像是打翻五味瓶似的,仲玉骤然感到心中五味杂陈,念头更是胡乱的纷飞。

  爹为什么要这么绝情的把志朋赶走呢?难道爹不喜欢志朋?志朋离去的心情一定很委屈,她的心好痛哦!

  仲杰忽然觉得自己得太夸张了,便转了个话锋,“爹下逐客令是其次啦,志朋离开韦家的最主要因素是家里来了家书,催着他赶紧回去。”

  “志朋的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催着他赶紧回去?”仲玉焦急的追问,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仲玉的反应令仲杰略感诧异,但仍是据实以告,“志朋的家里要志明回去成亲。”

  “成亲?”她的心脏犹如进至胸口似的,就连呼吸也困难。

  一阵阵晕眩以及呕心侵袭着她,她知道这是害喜特有的征兆,强忍住不舒服,仲玉抖声问道:“志明要跟谁成亲?”

  “你不知道吗?”仲杰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她摇,她怎么会知道?

  “志朋在家乡早就有婚约了。”

  “早有婚约?”那她算什么?吃着闷亏,仲玉只觉眼前一片昏黑。

  “志明在三年前早就订亲了,他有一阵子回去滇南挺久的,就是回去订亲的啊!”

  如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似的,仲玉再也站不住了,跌跌撞撞的找了个最近的椅子靠坐了进去,但双腿却是不听使唤的着。

  “你的脸色好难看,怎么了?”

  仲玉答非所问,“蓝志朋家里的住址可不可以给我?”

  “你要那个做什么?”仲杰没好气的问。

  仲玉没回答,脸色灰败得近乎无血色。

  仲玉的反应令仲杰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停下手边的工作,欺近仲玉,“是不是志朋欺负了你?”他的表情很是复杂。

  仲玉摇,“二哥,你说到哪里去了嘛!”她漾起了笑容,故作轻松,极力否认。

  “没有最好!否则,嘿嘿……”仲杰再度漾起了令人难以理解的邪恶笑容。

  “二哥,你别那么紧张,我,我只是随口问问嘛!”她岂是随口问问,她的心简直就要粉碎了!

  “骸女孩家有人这么问的吗?”仲杰转为鄙夷的轻含“你要是真找上门了,还让人当贱货看待呢!”

  “二哥,别这样嘛……”

  “别去招惹那,那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你惹不起的。”仲杰正色的扬声道。

  细数着应杰出发至回家的时日,晏姝漫漫的等待着应杰的归来。

  在漫漫等待的岁月里,她并没让自己闲着,每天仍和小红做着熟稔的针犀借以打发时间并精练着原本就超高的手艺。

  “少奶奶,你真是蕙心巧手呢!”望着绣架上那幅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小红由衷的发出赞叹。

  “小红,你别夸我了,你的女红也不错哦。”

  “少奶奶,你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难怪大少爷对你一往情深。”

  说到此,晏姝和小红不约而同的被骤然推开的门引得抬起头来,是祖奶奶和晴儿以及随身的两名丫环驾临留园。

  “祖奶奶。”晏姝急急的放下手中的针黹,急忙向前迎接,“祖奶奶您请上坐。”

  小红已快手快脚的递上温热的茶水,晏姝感激的轻声言谢,并双手盛上给奶奶。“祖奶奶请用茶。”

  祖奶奶用眼示意晴儿,晴儿马上上前,“少奶奶,你别忙了,祖奶奶有话要说。”她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是,请祖奶奶开示。”晏姝直觉事情的不对劲,但仍是强作镇定。

  “晴儿,把休妻书拿给她。”祖奶奶并没拿眼睛正瞧晏姝,只是别过头,半命令道。

  “休妻书?!”接过了晴儿递给她的休妻书,晏姝觉得那张小小的纸张,她竟然直拿横放的都不是。

  休妻书的内容写些什么她并不清楚,但休妻书上清楚的写着她的夫君韦应杰三个字,那三个字对她而言,犹如镶进了她的生命一般,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晴儿凑了过来,一副极为热心的模样,“少奶奶,这是应杰大少爷亲笔写下的休妻书,休妻书上写着,因大少奶奶无法生育,不能负起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故,自即日起,你和大少爷的夫妻情缘就此结束……”

  “不!不!”没等晴儿将休妻书的内文全部念完,晏姝已悲恸得无法自己。

  脑海不断重现晴儿的话语,因大少奶奶无法生育,不能负起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故,自即日起,你和大少爷的夫妻情缘就此结束……“

  恩断情绝?!她不相信应杰会如此的绝情寡义,那么简单的三言两语便轻易的推翻了彼此曾有过的山盟海誓。

  不,这不会是应杰的意思!晏姝在心里嘶喊着。

  “你的家当我早就教晴儿帮你收拾来了,里头有不少的细软,就当作是韦家补偿你的吧。”祖奶奶总算出声了。

  “祖奶奶,我不要,我不要韦家的补偿,求求您让我再留在韦家,等应杰回来,让我和应杰再见一面好吗?”噙住不争气的泪水,晏姝渴求着。

  “晴儿!”祖奶奶并没理会她说些什么,迳自别过头喊着,“将包袱丢给晏姝。”

  “少奶奶……”

  “什么少奶奶?叫宋姑娘就够了!”祖奶奶严峻的纠正。

  “嗯,宋姑娘……”晴儿清清嗓,顺势将包袱递给晏姝,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请宋姑娘保重哦!”

  望着晴儿那双鄙夷夹杂着幸灾乐祸的眼神,晏姝欲言无语,心有如重力捶击似的,泊泊的流着血。

  “少奶奶,你别哭了,别哭了……”与晏姝情同姊妹的小红见状,也跟着流下潸潸的泪水,她想安慰晏姝,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毕竟,她也只是个下人,一切的一切只能是无声胜有声了。

  晏姝倔强的摇,双脚一屈,跪倒在地,“祖奶奶,请您再给晏姝宽容一段时日,晏姝希望当面听到应杰肯定的答案,若是当面与应杰有了答案,是应杰要晏姝离去,那么,晏姝没有第二句话,也绝不迟疑,一定就立刻引退,不让彼此为难。”这是她惟一的希望了。

  “怎么?你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这张休妻书是老身凭空捏造出来的?你是在怪老身拆散姻缘?”祖奶奶不怒而威的反问。

  晏姝被吓得犹似魂不附体般,“晏姝不是这个意思,祖奶奶您误会了晏姝祖奶奶挥挥手,一副不想再听下去的不耐烦表情。

  “宋姑娘,你别再说了,你别让我们这些下人为难了。”晴儿狗仗人势的说。

  晏姝坚强的咬咬牙,所有酸楚净往肚内全部吞进,她知道,她一定要忍着屈辱,忍着伤痛,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应杰。

  “你起来吧,老身可没那个份让你跪拜啊!”祖奶奶一了一句慢慢的说。

  “祖奶奶……”晏姝整个人愣住了,闪烁着泪眼的双眸,眼前的视犀几乎已模糊成一片了。

  “少奶奶,你快起来吧!”小红急忙向前搀扶着晏姝。

  “叫什么少奶奶?这么不受教!”祖奶奶狠狠的朝着小红斥责道。

  小红噤若寒蝉的退到一旁去,低垂着头。

  晏姝骤然有一种四面楚歌的错觉,一颗心冷冽得犹如十二月天的霜天雪地。

  “希望你自爱一点,能早离开就早离开,韦家不希望你多留一天。”祖奶奶又低哼道。

  晏姝勉强自己努力回过神来,鼓起勇气面对这犹如青天霹雳的遭遇。

  祖奶奶环视了一下屋子,又带着不屑的口吻道:“横竖你也没带来什么嫁妆进韦家,这些箱子、木柜、机杼,如果你要的话,我这下就差人连夜送回你娘家。”

  “不!我不要这些身外之物,我只要见应杰一面!”晏姝不死心的再道。

  “你别痴人梦话了。”祖奶奶回答得极为轻蔑。

  晏姝一听,整个人瘫软的跪倒在地,她打算再向祖奶奶求情。

  “少奶奶……宋、宋姑娘,”小红一边哭,一边拉住晏姝,“宋姑娘,你别傻了,别傻了!大少爷有大少爷的难处。”

  “啊……”小红这句话,说得晏姝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是啊,应杰也有他的难处,应杰有他身为韦家长子长孙的重责大任,今天,是她福薄,无能为应杰传宗接代,而令应杰左右为难。

  为什么不能体恤应杰的难处呢?硬是要应杰给她正面的交代呢?若是真心爱应杰,她是该选择退出的,这才是真爱的最高表现吧!晏姝思忖着。

  “如果你不要这些箱子、木柜、机杼的话,总得要带些什么回去吧,免得落人口舌,我们韦家待人浅薄。”祖奶奶净说些风凉话。

  “祖奶奶,晏姝生为韦家人死为韦家魂,再也不可能回娘家了。”晏姝说明自己的心境与立场。

  除了小红陪着她潸然流着泪水,并没有人在乎她说些什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咬了咬牙,晏姝将包袱退了回去。

  见状,晴儿很是讶异。

  “人的心都死了,这些身外之物,又何需牵挂!”晏姝一脸的决绝。

  “算了,是她自己要的,并不是韦家亏待了她。”祖奶奶斥声道。

  晴儿的神色立即转为“爱拿不拿随你”的鄙视表情。

  沉吟半晌,晏姝向祖奶奶拜别,“晏姝福薄,不能做韦家的媳妇,就此向祖奶奶辞别。”

  祖奶奶狠狠的把头一偏,望出窗外去。

  晏姝移开眼睛,随祖奶奶的眼神往屋外瞧去,只见庭院里枯瘦的芭蕉枝叶连着恨,整个都黄掉了,叶子一片片的飘落下地,潇潇的飘落着。

  “是谁没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这也是应杰教她念的词句,她忽然感觉深秋的气息已经十分浓烈了,秋心为愁,是离愁。

  短短的三年,她尝尽了人世间至情至爱与悲欢离合,原本以为这就是句点了,但却是如梦一场……

  如梦一场的人生啊!

  离韦家庄约莫半天路程的山林里,仲玉将事先备妥的素白锦缎往树干一套,一脸的视死如归的坚决。

  她知道,所谓好死不如歹活,但,她还能活下去吗?她还有什么脸活下去?肚子将一天天的挺大,她将背负着伤风败俗的罪名,爹会原谅她吗?祖奶奶会如何数落她?还有二姨太那张看热闹的嘲讽嘴脸,以及那些平日便已看不起她的奴仆婢女们,又将如何嘲笑她?

  想到此,仲玉的泪水已止不住的泛流了下来,她已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孩了,再也不能有往日的骄傲了!

  可怜啊可怜,又痴又傻,竟把负心汉的戏言,当作永世的承诺。

  泪水潸潸的溢满双颊,仲玉任由林风的吹拂,一次次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反正,已没有人会在乎她了,不,是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原以为找到了靠岸,却是一个大谎言,终究又回到了原点。

  不甘愿啊!不甘心啊!仲玉觉得自己的心正淌着鲜澄澄的红血。

  她真的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为自己的将来搏斗,但,万万没想到,快乐竟然是那么的短暂,随之而来的便是悲哀,无尽的悲哀。

  为了让自己的命运重新洗牌,她连自己的命都要赔上了……“

  仲王一手扯住随风飘扬的素白锦缎,身体忽地感到一阵不适。

  “哇!”一阵呕心,她的心肝简直就掏出来了。

  是肚子里的婴孩在抗议,那个未成形的小生命正发出无言的抗议,池要留下来,他要留在人间生存,想到此,仲玉又一阵酸楚。

  噙住哽咽的泪水,仲玉轻抚尚未隆起的腹部,低喃:“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不能留你在人间孤苦无依,那会很辛苦的,别怪娘,请你原谅娘,你就随着娘共赴九泉吧!”

  除了死路一条,她再无其他的路可走了!

  仲玉决绝的一咬牙,让自己的颈项挂进素白的锦缎……

  “仲玉、仲玉!”她幽幽的睁开双眼,意外的发现自己竟躺在晏姝的怀里。

  晏姝竟然救了她,这是仲玉再怎么想,怎么猜也不可能想是晏姝。

  “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自作聪明?”仲玉绪略显激动的责怪!

  见仲玉苏醒过来,晏姝喜形于色,她并不在意仲玉说了些什么,只是十分系挂仲玉是否完全灰复健康。

  “仲玉,你不要太激动,才刚醒来,这样对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晏姝小心翼翼的轻拭着仲玉额头略略冒出的湿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根本不是救我,你这样做反而害了我!”仲玉仍是一迳的责怪。

  她是不能再活下去的,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再与命运搏斗了,她累了,她已经够累了,仲王心如槁木死灰的想着。

  她奋力的站了起来,尽管全身上下仍感到虚弱无比,但仍是倔强的一意孤行,执意离开晏姝的怀抱。

  “仲玉?!”晏姝忧心忡忡的唤道。

  仲玉没理她,但才走两步,便晕眩的就要跌倒,幸好晏姝身手敏捷,立即向前扶住了她。

  “仲玉,你没事吧?”晏姝关怀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走开!走开!”发现自己再度跌进晏姝的怀抱,仲玉恼羞成怒,“你不必假惺惺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走开、走开!”

  她胡乱的挥动着双手,企图挣脱晏姝,一个不小心竟击中了晏姝的脸颊。

  “唉哟!”晏姝忍住疼痛低喊。

  “我……”望着晏姝被她击中发红且淤紫的脸颊,仲玉又悔又恼,“你没事吧?”

  闪烁着痛楚的泪光,晏姝强忍住疼痛,漾起释怀的微笑,迳自道:“没事,我没事。”

  “晏姝,你……”仲玉此刻的心情是百感交集。

  从前乃至于现在,她对晏姝是不假辞色的尖酸刻薄,而晏姝对她居然是不计前嫌的以德报怨,无怨无悔,此情此景,教她如何自处?

  除了满是羞愧之外,仲玉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晏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的啊!”仲玉忏悔的道。

  晏姝摇,“仲玉,天底下的事,无所谓值不值得的,我爱应杰,而你是应杰的妹妹,扩及小爱至大爱,我理当爱你如爱应杰一般。”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更加令仲玉羞愧得无以自持,“不,不!我是该死的人,不值得你的爱。”泪水顿时布满她的双颊。

  轻拭着仲玉脸颊上的泪水,晏姝语重心长的劝慰道:“你别傻了,别再傻!活着才有希望啊,惟有活着才有完成未完的梦啊!”

  “喔!晏姝,晏姝……”原本还自暴自弃的认为这个世界再没人在乎她了,没想到,温情却就近在眼前,仲玉索性抱住晏姝痛哭一场。

  “哭吧,痛快的哭他一场吧,哭一哭也许会比较舒服些。”晏姝强忍着自己已被离异的强烈痛楚,悉心的劝慰着仲玉。

  像是回到母体内的温暖与安全似的,仲玉承受着前所未有的温暖,叨叨的叙着内心的感受,“从小,爹和祖奶奶便对我不闻也不问,他们尽量的避着我,不愿也不想看到我,让我饱尝备受冷落的苦,而二姨太更是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对我是竭尽所能的尖酸刻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我似乎是这个世界多出来的一个不相干、无关紧要的人,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不要我的生命是如此的晦暗,我不要、不要!”

  “我懂、我懂,任谁也不会要那种生活的。”晏姝意会的点点头。仲玉更加放心的又接着道:“原以为找到真爱,我就可以离开韦家,离开那个没有爱的环境,再也不必承受爹不疼又没娘爱的痛楚了,再也不必承受着蜚短流长的诽言了,但,却是南柯一梦……”说到此,她已悲恸得泣不成声了。

  晏姝没多说什么,迳是轻拍她的背,企图给予无声的慰藉。

  “晏姝,你知道吗?我这一跤跌得极为惨痛,恐怕是万劫不复,再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啊!”

  “没事的,没事的,就算是天破洞犹能补,没有什么事能让人是活不下去的。”晏姝不晓得仲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仍是竭尽所能的安慰。

  “晏姝……”仲玉无助的抬起头来,提起勇气道:“我怀孕了。”

  “啊!”晏姝这下可真是大震撼,“是谁?是谁的种?事情不能解决吗?”她沉重的心情与当事人已不分轩轾了。

  仲玉无助的泪水再度汪汪的潸流了下来。“若事情有解决之道,我还需要寻死吗?”

  “对不起,对不起!”晏姝直道歉,她是失言了。

  仲玉带着啜泣又道:“从小到现在,韦家上上下下,从没有人像蓝志朋般对我如此的重视、如此的在乎,他把我捧得犹如在云端一般,没想到,这一切竞都是美丽的谎言。”

  “蓝志朋!”晏姝若有所思的想着那号不务正业的轻薄男子,他曾经调戏过她,她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好货色,没想到,聪明一世的仲玉竟身陷迷途,误闯了蓝志朋设下的陷阱。

  “我已非清白之身了,甚至还怀了小生命,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我还能再生存吗?”仲玉自责的猛着胸泣道。

  “仲玉,仲玉……”晏姝怜悯的轻抚仲玉秀丽的脸颊,“日子还是会过下去的,你别想那么多了,如果你不嫌弃,让我来帮你好吗?”

  “不行,我不能再回韦家门了!”仲玉不假思索的猛。

  “我们当然不能再回韦家门了,但是,我们可以在外面生存下去啊!韦家门并不是惟一的路。”

  晏姝的话激起了仲玉一了点的生存光芒,她骤然发现晏姝竟一身出远门的束装,“晏姝,你……”

  晏姝似点头又似,一言难尽的模样。

  “怎么了?是不是……”仲玉约略的可以猜出些端默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祖奶奶以及爹爹已经不只一次的讨论要如何将晏姝驱离韦家,难道这已成了事实?!

  “我被你大哥休离了。”晏姝索性据实以告。

  “大哥?你是说大哥亲笔写下休妻书休离了你?”

  晏姝难过的点点头。

  “不,我不相信大哥会亲自写下休妻书休弃了你!”仲玉一脸的难以置信。

  晏姝沉默的没能多说什么,毕竟木已成舟了,再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了。

  “大哥对大嫂你一往情深,整个韦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呢?”仲玉激动的接着说:“晏姝,你是被设计的,你绝对是被祖奶奶以及爹所设计的。”

  “仲玉,祖奶奶和老爷容不下我,而我更不能耽误应杰,谁教我的肚子不争气。”晏姝将所有的过错全部往自己身上揽。

  “大嫂?!”仲玉改口喊道。

  “仲玉,我爱应杰,我想,惟有成全应杰,才是至爱的表现。”晏姝心平气和的说“大嫂,你的节实在是太伟大了。”仲玉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晏姝一语双关,“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有实现梦想的一天。”这也是她的由衷希冀。

  “大嫂,我对你这么的恶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仲玉着实感到相形见绌。

  “傻瓜?为什么要这么想呢?现在,我们应当要同心协力的活下去,为了你、我,也为了你肚子里的婴孩。”晏姝轻松的四两拨千斤。

  “大嫂,谢谢你。”仲玉由衷的表示。

  “我们现在是生命共同体了,还说什么谢呢?”晏姝看见了冬阳穿过稀疏交缠的树枝,洒在她和仲玉的身上,整个人顿时感到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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