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针对凌毅的刺杀阴谋终于得逞,使整个国安系统都感到震惊,也同时让凌毅制订的“煅造计划”加快了步伐。
打造精英中的精英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是极度秘密地在进行,当凌毅出院后,各地都把通过初试的孩子的名单报了上来。
凌毅坐在办公桌前,脸色仍然很苍白。他是提前出院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但他历来是不愿意住院的人,六4三医院的专家和他的助手都拿他没办法。
他看着屏幕上的文件列表,这都是需要他直接审阅或者批准的。他注意到其中一个绝密文件的标题,那是猎手入选人的名单。这意味着名单上的人已经通过了专家们的测评,可以进入第二阶段的学习和训练了。
他首先便点开了这个文件。
国安系统的干部都知道凌毅讨厌看大话、套话、空话,因此都是言简意赅,只把实际工作情况写明白就行。写这份报告的人是吕鑫,他开宗明义地说明,这个名单是根据各种仪器的监测数据和各个专家们的测评后综合打分,按分数由高到底排列的,然后便是对每个入选人的情况介绍。
第一个人便是凌子寒。
凌毅的脸色阴沉下来。他默默的游览着对儿子的介绍。他在各方面得到的分数都非常高,综合分数更是所有孩子中最高的。专家们高度赞扬了这个孩子非凡的智力、体能、洞察力、自制力、分析能力、格斗能力,一致认为他具有巨大的潜力,完全可以成为无可挑剔的杰出猎手。
情况最后附上了凌子寒本人的一段视频讲话。
他平静的坐在那里,表明自愿加入秘密行动小组,并且愿意为之接受一切训练,保守一切机密,遵守所有工作规则,誓言永远忠诚,决不背叛……
另一看这儿子脸上那坚毅的神情,看着他那双漂亮眼睛里闪动着的明亮火焰。当他十八岁加入这一行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神情,眼中也跳动着那样的火焰。不同的是,他那时候已经长大了,而他的儿子现在却只有八岁。
这个计划是他最先提出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儿子会自愿加入。他知道儿子的优秀,却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出色的潜力。
听完了儿子的话,他按下暂停键,不再看报告。他始终沉默着,看着屏幕上儿子的面容,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在送来的入选人中,只有凌子寒明确地说明自愿加入猎手行动组。显然因为其父的关系,他们对他的忠诚绝对信任,因此将这个计划向他交代得很详细,以取得他的积极合作,毕竟消极地接受训练与积极的配合训练,其进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其它的孩子则继续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和训练,对他们的考察仍需要时日,直到对他们的能力、性格、心理、忠诚度都毫无怀疑了,才会向他们详细说明这个煅造计划。
吕鑫将报告发送给凌毅后,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等待着老板的置疑,甚至大发雷霆。可是,直到这一天下班,他也没有接到凌毅的传召或者电话。
第二天,他收到了凌毅对这个报告的回复,只有两个字:“同意。”他有些意外,却不敢去探询。
煅造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凌毅对凌子寒的决定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对他的训练正式移交给了猎手训练专家组。他与儿子的关系大部分转化成了上下级。凌子寒常常要离家去训练营进行封闭式训练,很多时候,他只能在报告上看到儿子的成绩斐然,以及专家们对儿子的高度评价。
他的心里感到很安慰。
至少,现在儿子完全可以自我保护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伤害他。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从入选后接受训练的天才少年中一共确定了八个人,他们正式成为了第一代银翼猎手。
年仅十二岁的凌子寒在八个人中年龄最小,却成为了这个猎手小组的组长。
当凌子寒开始和卫天宇成为搭档,训练配合的默契度时,凌毅决定给这八个孩子一个假期,让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形成最为和谐的搭档关系。
凌子寒与卫天宇游走川藏线,最后与其它六个同伴相逢于拉萨。
八个人都装扮得像是地地道道的自驾车驴友,结伴游玩了前藏、后藏,一路嘻嘻哈哈,开心至极。
就在这时,凌毅深夜回家时被一辆超速狂奔的载重卡车拦腰直撞,身受重伤。
凌子寒身为凌毅惟一的直系亲属,首先得到了通知。吕鑫安慰他道:“老板的伤没有生命危险,现在也恢复得很好,你不要太担心。”
凌子寒心急如焚,表面上却很冷静:“那我现在可以返回北京吗?”
“可以。”吕鑫点头。“你们的训练告一段落了,教官们同意放你们一个月大假。下一阶段的训练一个月后进行。”
“明白。”凌子寒点头,结束了通话。在整个过程中,他始终显得很镇定。
这时,他正与七个伙伴开车奔驰在新藏公路上,准备直奔叶城,然后去乔戈里峰看看。他们八个人一直都很想去瞧瞧那座奇异的世界第二高峰,在世界登山史上,K2被“魔鬼”、“残酷”、“悲情”、“雄壮”、“美丽”、“幻境”等等无数具有无穷youhuo力的词汇所描述,让这几个无惧无畏的年轻人颇为向往,跃跃欲试。
但是,父亲受伤的消息让凌子寒无心尝试,急于返京。
那七个猎手也随后接到通知,让他们就地解散,休假一个月。他们欢呼起来,更是雄心勃勃地想去攀登K2,可凌子寒却委婉的说明家中有亲人生病住院,要赶回北京探望并照颐。那七个同伴当然明白他的心情,便不再坚持,当即掉头返回阿里,送他上了飞机。
凌子寒一走出首都国际机场,迎面而来的便是冷冷的阴雨绵绵,黯淡暮色笼罩着世界,一切都是湿漉漉、暗沉沉的,让人心情低落。
他穿着牛仔装,背着背囊,似一个普通的少年旅行者,低头钻进出租车,从容地吩咐司机开往梅苑附近的街口。
他无心说话,幸好这个司机不像通常的北京出租车司机那样能侃,一路上都很沉默,让他能够安静地调整自己焦灼的心情。
到了地方,他付钱后下车,不引人注意地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大步走向梅苑。
刚进家门,那位中年保姆便迎上前来,又惊又喜又是忧虑地说:“小凌,你可回来了,凌部长出车祸了,可把我担心坏了。还有,小雷天天打电话来,要找你。他一直跟你联络不上,也急得很。”
凌子寒温和地对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医院看我爸。你别担心,他没危险,只是受了点伤。”
“那就好,那就好。”那位纯朴善良的阿姨念叨着,又关心地看向他。“你还没吃饭吧?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什么也没做。”
“没关系。”凌子寒微笑。“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她这才放了心。
凌子寒上楼进了自己房间,冷静地洗个澡,换了衣服。正要出门,便听见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雷鸿飞猛地推门撞了进来。
雷震在两年前升任国防部副部长,住进了离此不远的竹苑。雷鸿飞从父亲那里听说凌毅出车祸的消息后,几乎每天都要往凌家打好几通电话,今天也是如此。当听到凌家的保姆说凌子寒已经回来,他扔下电话就飞奔过来。
凌子寒看着气喘如牛的雷鸿飞,立刻明白他是跑来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雷鸿飞扑过来抱住他,急急地问:“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怎么也联系不上?急死我了。”
“哦,我跟几个朋友旅游去了。”凌子寒淡淡地笑道。“到西藏。”
“你这家伙。”雷鸿飞放开他,忍不住轻轻握拳捶了他一下。“不读书却跑出去旅游,真是的。下次你让你爸给你配个手机,我也好联络你。”
“嗯,我跟我爸提一下。”凌子寒笑着仰头看向他。
这个好友现在十五岁了,长得高大健壮,眉目舒朗,一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光的气息,让人一见就感觉很愉快。
凌子寒轻声说:“我要去医院看我爸。”
“我陪你。”雷鸿飞立刻转身,不由分说地陪着他往外走。
凌子寒并未拒绝。这次凌毅出车祸并不需要保守秘密,似乎有不少相关部门的高层领导人都知道这事,雷鸿飞自然也就可以跟着去。
凌子寒接过保姆赶过来送上的黑伞,便与好友一起走进了夜色中。
两人坐在出租车里,似乎同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夜。雷鸿飞紧紧握着凌子寒的手,希望能像四年前那样安慰他的焦虑和担忧。可今夜的凌子寒却十分镇定,手心温热干燥,没有一滴冷汗。他任由雷鸿飞握着,感受着那火热的大掌里传来的关怀,心里感到温暖和愉快。
到了六4三医院,在特别医疗处大门口值勤的武警战士拦住他们,客气地说:“领导有交待,晚上七点以后只允许首长的直系亲属进去探望,以免影响首长休息。”
雷鸿飞立刻爽快地道:“子寒,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凌子寒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走进医院大楼。
他缓缓收起伞,上了楼,走过长长的无人的走廊,来到父亲的病房门外。
两年前,父亲因伤病又住过一次院,他也这么走近来看望过他。
那是一个美丽的秋日黄昏,有微微的花香伴随着他一路走过寂静的过道,抚慰着一个孤单的少年的心。
这一次也是秋天,却是寒冷的雨夜。他轻悄地走着,犹如一片羽毛,在空寂的走廊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