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落影河上杀机突至,几条身影手中寒芒闪动,只一瞬之间就将手无寸铁的夜月色笼在了寒光之下。夜月色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见檐外闪电般射入几条青色人影迎了上去。一时之间雅阁里剑刃交碰之声叮铛作响,黑衣人和青衣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夜月色离那些人实在太近,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沧海眼明手快一把将夜月色拉过来,和月明一前一后的将夜月色护在里面就向门口退去。
“是暗卫!”沧海低声道。手腕一翻便执了双剑在手。
刺客刚一现身,林挽衣就想飞身跃到夜月色身边去,但是青衣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双方人马都一色劲装蒙着面,但是明显青衣人的武功比黑衣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手中一色的短剑,招招朝对方要害而去,几个起落之间就放躺了三人。林挽衣留心一看,那些青衣人举手投足狠辣利落,竟然个个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边蒙着面的霁雨一个旋身,手中短剑带起一道幽冷的光芒切断了对手的颈动脉,血猛地喷出来在空中爆开一蓬血雨,与此同时他反身急退,左手成刀狠狠地切上身后对手的咽喉。一声轻微的闷响传到他的耳中,很好,他确定已经撞碎了那人的气管。对手倒下,霁雨扫了一眼周围,夜月色已经被保护了起来,自己的同伴也把对手解决的差不多了,刚想向夜月色靠拢,耳后又听得一阵风声,转眼一看竟又有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踩着船冲了上来。
一抖剑上的血珠,霁雨返身又冲了上去。夜月色身边有人保护,他并不担心。对手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高手了,而且人数众多又悍不畏死,应该是什么人弮养的死士,自己的暗卫这边只有五个人,不知能不能挡得住。
果然,暗卫们武功虽脯但是也没有办法同时挡住十几个人,有几个人向这边攻了过来,并且目标极为明确的长剑直指夜月色。林挽衣一拔剑就要冲上去,却不防被身边的白飞鸾一下子拉住了衣角。
“公子!”白飞鸾一脸惊慌,眼中满是恐惧,林挽衣这才想起来她不会武功。
这一耽搁夜月色那边就来不及相护了,林挽衣刚想甩开白飞鸾的手,眼角就见一翠一黄两道身影如急箭一般冲了过去。轻叱之声响起,竟是萧司云和凌似水挡在了夜月色身前。
两个女子俱是长剑在手,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武功不但高绝,而且看来竟是一路的。本来不应有什么瓜葛的两人竟有着惊人的默契,长剑防守进攻配合的滴水不露,几招之内就将三人绞杀于剑下。
林挽衣立刻觉得不对,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索了,因为此时雅阁的门被撞开,又有一批黑衣人杀了进来。林挽衣一把将白飞鸾推到桌子底下,飞身就迎了上去。
长剑飞速的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利啸,然后突的一声钉进了敌人的咽喉中,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飞速的抽出长剑向右一带,一只断臂伴着惨叫飞上了半空。隔着血雨他看见有人向夜月色冲过去,南宫骏也手执着折扇与黑衣人斗在一起,但是还是有五六个人接近了夜月色。
已经被沧海月明护在墙角的夜月色眼看着他们二人双双手执短剑与冲过来的黑衣人短兵相接,剑刃刺入的声音响起,血液喷洒出来,黑衣人惨呼着倒下,紧接着又有黑衣人冲了上来。
不是不怕,面对这样刀光剑影的血腥场面她当然会害怕。只是前世在医院中见多了血腥与生死,甚至自己都经历过死亡,所以她知道自己对这样的场面无能为力,甚至连逃命都做不到。既没有瑟瑟发抖也没有放声尖叫,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只能冷静,至少她还保有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
霁雨刚解决完一波刺客,隔着江又上来一批,霁雨暗道不好,看来敌人铁了心是要置夜月色于死地,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手来,单靠自己这边恐怕应付不来。转头看到沧海月明都和人交上了手,他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支信烟,在战斗空隙中一把扯开引信就从围栏上抛了出去。
因为用上了内力,信烟被抛得很脯直入夜空之后在空中砰的一声炸开,的银白色六角花立刻在天空中闪耀。但这还没完,那些微小的焰火还有的二次爆发,二次连爆之后,空中的六角花图案扩大了三倍,如此节节连爆,六次之后那耀眼的烟火已经笼罩了大半个岚城的夜空。
地面上的人群先是一阵惊呼,紧接着兴奋的叫嚷起来。他们只看到了天上见所未见巧夺天工的焰火,却很少人注意到在这焰火的中心所正在进行的一场殊死搏斗。
但是毕竟还是有人看到了,那焰火代表了怎样的意义,有心人总会知道。于是在之后的岚城,又有了很多关于这次风神祭的各种版本的故事流传下来。
直到很多年后,街口卖馄饨的陈三还常常在闲暇时给他的客人们讲述:
“真的,是老子亲眼看到的,当时那个张师爷正在我的摊子上吃馄饨,一看见那烟花就嗖的一声跳到了房顶上,在房上向烟花的方向跳啊跳啊,几下子就不见了。哎呀看的老子我啊,口水都留下来了。你说张师爷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就一下子跳到房顶上了呢?”
客人们多是不信,笑着调侃他:“等他回来你再问问他呗。”
此时陈三就会摇,用一种有些沉痛的语气说:
“唉!再也没回来过了,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那张师爷了。县衙里的县太爷派人找了好多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止是陈三这里,还有很多处都能听到类似的传言,只不过那些人各有着不同的身份,却都在同一天看到了那绝美的烟花之后飞掠而去,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其实在那一个风神祭之夜,当六角花在空中炸开之时,所有潜伏在岚城的天鞋弟子都知道自己即将放弃多年来用来隐藏自己的身份,抛开一切甚至生命去保护用烟花求救的人。因为天鞋的天尊早就传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后果,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那位安全!
于是那天,有船上唱歌的游女,有与同窗吟诗作对的书生,有钱庄的老板,有镖局的镖师,各式各样的人从四面八方不顾一切的朝凌波轩飞奔而至。岚城守军的最高将领紧急点兵,抽调二百精锐全副武装向凌波轩策马狂奔。
那时问菊雅阁里激战正酣,护着夜月色的一群人武功高强,但是黑衣人人数众多,双方缠斗下来,堪堪打个平手。萧司云和凌似水且战且退到了夜月色身爆和沧海月明一起保护夜月色周全。此时沧海月明都已经挂了彩,虽然不是很重,但到底对行动产生了一些影响,一个黑衣人突然甩出一把匕首,沧海月明被人缠住竟不能挡。匕首直朝夜月色飞去,千钧一发之际萧司云飞身而至用手挡在夜月色面前。锐利的匕首立刻将萧司云近乎完美的右手洞穿,萧司云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只是清喝一声:
“收缩!保护!”
暗卫们一直在向夜月色方向靠拢,此时原本在另一处楼前唱歌的游女已经踩着河上漂浮的花灯飞掠而至跃上楼来。她上来略一扫视就明白了状况,二话不说反手从琵琶里抽出长剑就杀向黑衣人。紧接着有书生、商人各式打扮的人陆续加入,对黑衣人展开了凌厉的攻击。新加入的人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几乎每一个都在与南宫骏伯仲之间,林挽衣等人压力顿减,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夜月色一方倾斜。
岚城守军赶到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二百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连弩将凌波轩团团围住,凡有黑衣人跃出便立刻射杀。楼内的黑衣人也所剩无几,众人开始放轻手脚不再赶尽杀绝,有意识的要留下活口。
还活着的黑衣人已知刺杀无望,夜月色此时已被层层保护起来。跳出楼外就会被官兵射杀,留在楼内就会被活捉,他们是死士,死士就是宁死不降的。几乎是同时的,他们反转剑锋刺向自己,有的刺入了自己的身体,还有的却被眼明手快的暗卫们点住了道,再也动弹不得。
亥时初刻,针对夜月色的刺杀行动以刺客的彻底失败而告终,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手持武器做各色打扮的同盟,看着默默包扎手伤却一声不吭的萧司云,看着提剑守在夜月色身边的凌似水,看着团团守在楼外的官军,再看看被众人层层护住的夜月色,林挽衣突然觉得夜风很冷。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他到底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