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幽深透着微微的蓝,因为明亮的皎月,四周星星的光芒都黯淡下去。如此宁静的琉璃苍穹之中突然爆起闪亮的血色烟花,一层连着一层眨眼的功夫就笼罩了陷入异常喧嚣的苍山城上空。正当苍山城的苍狼族子弟惊讶又狐疑的抬头仰望之时,呼应着那血色的烟花,苍山城的东边天空中突然飞落下无数燃着明亮火焰的流矢。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夜色中的苍山城东突然陷入一片火海。
冬季干燥寒冷的北风助长了疯狂地火势,转瞬间城东的天空就被大火照的亮如白昼。妇人孩童哭喊奔逃的声音传来时苍山城里的众人才反应过来——有人攻城了!
尽管知道今夜的攻城之事跟如今正在翔风院上的不明身份侵入者有关,但是苍狼族的子弟别无选择只能迅速的从白家大宅撤退到城门处参与守城,否则城门一开等着他们的便是被屠灭全族的命运。
攻城的只能是银甲军,但是漫长而寒冷的冬季几乎是双方默契的休战季,苍山城的守卫本来就比平时放松些,再加上白飞麟城主迟迟不露面生死未卜,苍狼族的子弟群龙无首,仓促之间只能在几位长老的指挥下行动,急急奔赴城门。除了少数人还在试图攻进翔风院之外,其他的绝大部分人都迅速的从白家大宅撤走了。
萧凌天跃上墙头犹如展翅欲飞的雄鹰,冷眼看着成片的火把迅速的散去,东城门外流矢如雨杀声震天。苍狼族的族长白飞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翔风院门前还在试图攻击的白家护院一个个的倒下,萧凌天低喝一声:
“行了,住”
正在战斗中的伴星卫闻言齐齐飞身后退抖手甩出一颗颗黑色弹丸,那弹丸落地即爆,紫色的浓雾霎时弥漫整个院门。也不知那雾是怎样做成的,竟然凝结成一团风吹不散,有想冲过白雾攻进来的护院一碰到那雾气就全身迅速溃烂惨叫着倒下,后面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只能仓皇后退再也不敢过来。
如此一阻隔,伴星卫们连同流朱都一起跃上了墙头。萧凌天当先一跃而下,却并不在墙上的剑柄上借力,而是在快到地面的时候随手向地上一挥卸去了下落的冲力,然后轻轻落地,比一片树叶也重不了多少。
伴星卫们的武功比不得萧凌天,便一个个在剑柄上纵跃而下。流朱身手更差一些,只得在另一个伴星卫的扶持下跃了下来。此时楼下已经无人,大街上也已经空荡荡,青壮都去参战,老弱妇孺也都躲了起来。萧凌天一行人迅速的沿着夜月色走过的路线地道,掀起石板之后就置身于一座假山之内了。
这假山设计的极为玲珑巧妙,内部空间甚大,外面看起来却极为。从外面看一线窄窄的狭缝让人以为已经到了底,但是转过那一线又是另一个空间,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意思。
萧凌天一行人毫不避讳从容走出假山,刚出来就见到龙二正在外面恭候着他们。见他们出来便迎了上来将他们引入不远处的一个房间。
推开房门,里面已经站了几人,萧凌天眼里却只看见傲如霜雪的那一个。伸出手去握住她微笑着递过的一双柔荑,外面兵荒马乱如此险恶境地她却依然笑眼千千。萧凌天心中暖暖的,却并不与她说些什么,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相顾一笑便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浅浅的一笑落在了旁人的眼里真是万千滋味,凌似水和其他的伴星卫自然是为自家的主子高兴的,跟着一起行动的外人南宫骏则一直对着深不可测的摄政王有点敬而远之,不过几次看到那喜怒难测的男子露出这样柔和的表情,倒让他对这位年纪小小的女帝陛下更加敬仰了。
心情最复杂的当然是林挽衣,他虽然知道自己只能放手,但倾慕之心没有丝毫减退。眼见那二人如此亲密自然,仿佛生来就属于彼此,他的心自然禁不住的涩然,但也有一丝欣慰,为她的幸福而温暖。
此时那边的龙二已经打开了另一条密道的入口,萧凌天带着夜月色、凌似水、南宫骏和林挽衣了密道。其它的伴星卫则脱下了夜行衣换上了苍狼族平民的衣服消失在了夜色中。
密道很长而且曲折,疾行的一行人甚至可以听到地面上的奔跑声。长长的路途中萧凌天一直紧紧地牵着夜月色的手,干燥而温暖的掌心让夜月色觉得即使在这样相对封闭幽暗的空间里也无比的安全。
苍山城西倚苍山,苍狼族的族人们这座荒凉的山中挖掘了无数的洞窟和密道用来躲避战火,此时银甲军突然开战,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弱妇孺便都向那里涌去。在相对偏僻的北边城门外的一处农家里,萧凌天几人走出了密道上了外面早就候着的马车,赶车的人缰绳一抖马车就向北方疾驰而去。
外表普通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却舒适异常,到处铺着厚厚的狐裘,几个精致的黄铜暖炉把车里熏得暖暖的。车赶得很稳,此时早已月过中天,几个人都是忙了一夜,到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稍微歇息一下了。
东门边隐约传来喊杀声,战斗还在继续。倚在车壁上的萧凌天却似毫不在意,无视在场的其他三人径直将夜月色拉过来抱在怀里。夜月色身无半点武功,今天夜里又跳楼又钻地的早已累得不行,再加上漠北天寒,她都快被冻透了,此时整个人软软的没有半分力气,乖乖的让萧凌天搂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凌天把这娇小的身躯揽住,自然感觉到她的寒冷和疲乏。一手轻轻扣住她的脉门缓和的注入真气,一手轻轻顺着她散落的长发。感觉才两日不见她好像又瘦了,心中不禁有些隐隐的痛,不自觉的又把她拥的紧了紧。
“我没事,你别担心。”因为萧凌天暖暖的真气,夜月色恢复了些精神,像小猫一样偎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头顶轻轻的着他的颈子。
“还冷吗?”萧凌天轻轻地问。
“不冷了。”她仍然舒服的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气息让她如此安心。“我们这是往哪里卓”
“往北,直接入沙漠。紫魂山那里已经都准备好了,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直接去?”夜月色坐直身子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这边的事怎么办?正在打仗呢,你就算不亲自坐镇也应该去看看啊。”
“又不是什么大战,”萧凌天不甚在意,轻按她的头让她又靠了回去。“这次的声势虽大,但其实只有两个先锋营而已,主要是为了转移苍狼族的视线让我们脱身。二十万银甲军要想包围苍山城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次是两个先锋营潜伏突击掩护我们撤赚而后陆续增兵拖延战事为我们入沙漠争取时间。看起来挺吓人的,其实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用不着浪费我们的时间。”
“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他们一下子打垮了永绝后患。”夜月色安逸的靠着懒懒地说。
“那样简单。漠北地大人希,苍狼族的子民分散的很广,很难经过一次战争就把他们全部除掉。而他们民风极为彪悍,即使遭到重创也不会放弃复国和对吟风的仇视,这也正是为什么二百年来吟风国与他们很少开展大的战争,却一步步的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将他们赶到这荒凉的沙漠的原因所在。”
“赶狗入穷巷吗?如果他们退入沙漠生活呢,沙漠里不是也有部族生存吗?”
“既然是要斩草除根,自然不会给他们留退路。银甲军对苍狼族的包围就像一个口袋,把他们牢牢的圈在里面,等到收口的时候才会万无一失。到时候就算有漏网之鱼,在沙漠那样贫瘠的地方也没有办法壮大,对吟风国来说苍狼族的隐患已经存在太久了,在我的手里该把他结束掉了。”
“灭族啊!”夜月色幽幽地轻叹一声,突然想起以前他们为了沈相谋逆案所做的争执。那时候的她还秉承着现代的法治精神,认为株连九族是不可思议和毫无道理的事情,可是到了现在她面对一个民族的灭亡却已经可以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真的令她改变了很多,只是不知道这改变到底是好是坏。
“怎么?”萧凌天抬起她的脸与她对望,眼中有一抹坚决,显然也想起了那次争执。夜月色平时虽冷冷淡淡的,但其实她是一个善良心软的孩子,总是很慎重的对待生命,所以也许她会求情也说不定。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心慈手软,否则的话便是后患无穷。
但是夜月色轻轻地摇了,展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软软的贴了上去与他相拥。
“我知道你的道理,又怎么会与你为难。这家国天下我既没有治理的本事也没有治理的雄心,索性就全交给你了我也乐得清闲。”
这话若是别的君王说了,后面不知有多少深意,萧凌天却知道她是真心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在她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如此便容臣为陛下分忧。”他语带笑意,藏着深深地宠溺。离这肮脏血腥的政治远一些,她的纯净天空由他来撑起。
二人静静相拥,正是蜜意浓情之时,偏有那煞风景的不识趣,狠狠的咳嗽了一声。
相拥的二人不慌不忙的转头,一起看着发出咳嗽的南宫骏,倒把南宫骏瞧得脸红。南宫骏见惯了风月场上的调笑逢迎,但这至高之处的二人就在自己面前蜜里调油的样子还是让他很不自在。再看看始终微低着头盯着车壁一点的林挽衣,又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可怜,便忍不住咳了一声。
凌似水差点扑上去掐死他,就没见过这么不长眼色的,好好的咳什么,没瞧见气氛正好么,殿下忙着照顾陛下就没时间管他们了。对于这位喜怒难辨的殿下她既尊敬又害怕,相处是难免有些忐忑,所以到更希望萧凌天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夜月色身上,至于其他人她才懒得管。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幸好夜月色说累了想睡一会儿,凌似水连忙为她准备枕衾这才自然起来。马车匀速的摇晃着,夜月色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在睡梦中由马车载着奔向他们的目的地——亡灵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