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于战乱时期的人和生长于和平时期的人,对生死的概念是不同的。对于和平时期的人,特别是年轻人来说,死亡都是遥远的事情,即便是从吟游诗人口中听些悲剧,也不会太当一回事,他们更多的是考虑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以及晚上吃什么。
但对于战乱时期的人,死亡是近在眼前的事情,街边就有尸体,前两天搭话的人今天可能就不在了,这些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之后,甚至有些麻木。狂热的宗教信仰者还可以用死后上天堂来忽悠自己,但对于无神论者,或者不怎么信教的人就略显残酷。
这不仅仅是公主会思考,一般狗头人也会思考,他们是有思想的,虽然他们没什么文化,目不识丁,但活的久了总会有些经验看法。要么不断逃避,苟且偷生,要么看淡生死,最终得出所有人都会死这种结论,反而不再惧怕死亡。
不论如何,这种人值得尊敬,乱世之中也唯有真正不顾自身性命的人,才有可能平定乱世。但这也只是可能,而非必然,光靠不怕死显然远远不够。
帝国直接给狗头人国王施压,这让凯文有些难以预防,因为凯文不可能在国王那边有眼线,乌鸦和鹦鹉都不可能飞这么远。在凯文看来,公主此时出行很不明智,即便对方会有理由进行包围,但这个包围并不会因为出不出行而有所改变,甚至于公主外出之时,防御薄弱,反而更容易被人进攻。
国王病重,大不了派个人回去看看就行,这种时刻怎么能轻易离城?别说什么父女亲情之类的东西,战场的士兵就算听说家里老爸死了,如果军令不得回去,那就只能原地等着,何况身为统帅的公主?
但真要以此为论调教育人,又不近人情。有些话,有些道理大家都懂,但台面上却说不出来。说出来就会被人扣帽子,扣上什么“无情无义”“心生叛逆”等等。
当然,凯文没见过狗头人国王,如此下论调有些草率。也许公主回去还有什么隐情?但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帝国人想办法施的压力,总不可能轻易卸下。
如今的关键是,凯文该做何种动作?要知道,凯文原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真的帮助狗头人实现和平,而是以此为契机加速战争,让双方都拿出高端武器然后观察学习。自己虽然已经实质介入战争,但目前至少没人有确凿的把柄。
如果自己也跟着去都城,在那边继续和帝国人对抗?那边一个人不认识,己方实力和帝国之间也天差地远,凯文着实没有信心。帮助别人的前提是别把麻烦引向自己,身为指挥官不能头脑一热就开干了,必须权衡考虑。
“行了,那我们先回去。”凯文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当即也不打算多留。
“教主还有什么指示吗?”棉被勇者问。
凯文顿了顿,问:“你还叫我教主?你还相信神他妈教么?”
棉被勇者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凯文朝他笑了笑:“那我就亲口告诉你,神他妈是假的。”
棉被勇者一愣,以他的楼保勒国语水平似乎感觉这句话有几个意思。
凯文摆摆手离去,当夜坐车赶回,凌晨时分到达大使馆。这些动作,帝国人基本一清二楚,这么大的车辆移动他们除非瞎了才不知道。
布莱德雷这边也开始分析凯文最近的动作,依然是他们三个坐在范米尔的房间内,用结界隔音。
“上次新来的那个人,一直躲在楼保勒国大使馆内,从不出门,”范米尔汇报,“我们有24小时监视,绝不会出现纰漏。”
“如果是真的剑圣或者大魔导师级别的强者,一般的监视可能不一定有效。”布莱德雷回答。
“大使馆内也可能藏有对外的密道,说不定那个新来的人早已经不在大使馆,”边上随从罗伯斯也回答,“不过根据楼保勒国内穿过来的情报,他们国内似乎并没有高手外出。”
“楼保勒国有刺客公会,暗中调配的情况我们不可能全都知道,”布莱德雷回答,“但是根据这两天的试探,这个新来的人是高手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
三人对视一眼,都表示赞同。本来这场所谓的比赛也就有这个目的,原计划中,一旦帝国和楼保勒国的人在赛场上相遇,则直接下重手。如果圣阶强者在附近,那么应该是来得及救场的,这也是逼迫楼保勒国强者现身的手段之一。当然一旦真受伤,大不了赔点钱。
不过没想到凯文自己却并不参加,其他人虽然参加,却输的干脆利索。这让帝国人有些难办,但庆幸的是布莱德雷成功和赛因接上了头。
那天深夜,布莱德雷直接掳走赛因,强行给他灌输了一堆阶级斗争理论,如果凯文这边也有圣阶强者,多少应该做点表示才对。这可是直接抢人了,哪怕来不及抢回来,至少原地爆个气表示一些威慑也是应该的。
结果什么都没有,赛因看上去也陷入迷茫状态。这实在不像是有一流强者镇场子的情况,如果真的要派高手以对抗威慑,至少也得露两手,光躲在屋子是吓不住人的。
凯文当然也明白这些,但对方不是智障山贼,并不是加上特效就能忽悠住的,如今看来斯达特的到来似乎仅仅是拖延了一点时间,这要是让斯达特知道,估计非掐死凯文不可。
这边凯文还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帝国人却不让他闲着,范米尔跑来闲着无聊,和他扯什么比赛该如何举办比较好。凯文已经生过几次病了,再托病不见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凯文也尝试能不能在对话中试探一些情报出来。
然而这完全是徒劳,从早上一直聊到中午,范米尔决口不提狗头人的事情,凯文屡次引导均无效,说的全是比赛场地如何如何,我们帝国的比赛应该如何如何。凯文意识到这是在浪费时间,当即向找个借口溜走:“对了,我下午要去一趟公主主城,考察一下。”
“那正巧,我也要去,一起吧?”范米尔顺势下坡。
凯文无奈,只能问:“那,你打算几点去?”
“你打算几点去?”范米尔反问。
“我看情况吧。”凯文含糊。
“其实我也是看情况的。”范米尔笑。
两人一阵含糊,最后还是大使过来,直接了当:“范米尔先生,我这边不留午餐,还请你自便。”
范米尔这才干笑两人,然后起身离开。众人见他离开,这才凑过来,对范米尔扯皮一上午的行为表示疑惑。
“存粹浪费我的时间,”凯文得出结论,“看来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很宝贵,也不知道公主的具体行踪他们是否掌握。”
大使插一句:“通常来说,如果国王能说服公主,或者直接把公主软禁起来,那就没必要路上动手杀人。除非公主见过国王之后,再自行逃出,这才会遇到追杀吧?”
“如果一切都按照程序办事,那问题倒是真容易不少,”凯文叹息,“但我们都知道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是敌人,必然第一时间除掉。”
“都城那边没有我们的人,”大使也叹息,“那边几乎完全是帝国控制,国王其实不过是挂个名。”
“那公主回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凯文还是不满,“她为什么要回去?”
众人沉默,如今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
“目前情况,不外乎两种,第一,就当公主已死,全力扶持棉被勇者。第二,想办法救公主,”凯文开口,“说实话,公主不论能力还是信念都算的上是一流了,实力在狗头人中也算高手,要想再找出这样的人,并不容易。实力可以培养,但信念则很难,棉被勇者恐怕还差一些。”
“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斯达特突然开口,“直接让棉被勇者率军反攻政府军,打入都城。把那个国王给弄掉,然后奉公主为王!如果公主已死,直接自封为王!”
“……”众人一阵沉默。
大使已经摆手:“收起你的大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