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的惊诧相反,对这件事,楚君焕似乎没什么反应,目光里甚至没有一丝的波动,听见沉星出声阻止,看她一眼道:“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另有隐情,若是不能明辨清楚,难免令无辜枉死。”沉星声音稳稳,目光清寒明澈。
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了,东离墨和东离薇有些不解。而公孙焱却是锁眉,目光里骤起一丝恨意。
“哦,说说看。”楚君焕轻轻一抱肩,看着她。
沉星傲然看了的几个御医:“几位供奉,可否将生附子的毒性,稍作解释。”
医政已死,便是医判为尊,王医判想了想,便上前道:“旧书载,乌头与附子同根,附子八月采,乌头四月采,春时茎初生有脑头,如乌鸟之头,故谓之鸟头,正者为乌头,两歧者为乌喙,细长三、四寸者为天雄,根旁如芋散生者为附子,旁连生者为侧子,五物同出而异名,苗高二尺许,叶似石龙芮及艾……”
“医判渊博。可我想说的是因生附子有乌头的剧毒,非炒制、滤盐而不能用,宫里用的附子必是被炒熟,去了毒的,而刚才这包,却是未被去毒的,是生附子,只消将它掺入药汤中,气味颜色和制附子无二,极难被发现,人一旦误服,便会出现昏迷、发热、手足麻痹不举,若是不能及时救治,重则丧命,轻者也要能终生卧榻。”沉星侃侃而道,无意间从众人不尽相同的目光里捕捉道一丝温和的欣赏,不觉抬眸和顾明澹微微一个对视,还以莞尔。
“你说这些是要给朕谈讲医理吗?”楚君焕不阴不阳的道。
“当然不是。但是并不是只有乌头之毒能让人手足麻痹,麻沸散亦可做到,麻木宅以手足为起,故只要剂量轻,只能让人的手足失去知觉,而不会令人昏迷。”她看了一眼王医判:“医判,不知此言可确?”
王医判连忙道:“正是。”
听见这话,公孙倩的脸更白了。
“这两样,虽然症状相类,但毕竟不同,乌头之毒难解,需要服药,佐以针灸,非月余不能净,可若是麻沸,只消用金针刺,当可痊愈,这宸妃娘娘的病情,到底是因误服麻沸散所致,还是被人用了乌头,验证一番,便可知道。”沉星微微一顿,看一眼医判:“医判大人,见赐金针一用。”
那王医判早知沉星的行事不同,小心的看一眼楚君焕,见他并无阻止的意思,便小心的从随身的医囊中取出一排金针交给她。
沉星拿着金针,便令白梨将公孙倩放在长宝椅上,令其腿平放。
“你要干什么。”公孙倩心慌,便挣着要起身。
“娘娘最好别乱动。这件事弄不好,会弄假成真的。”沉星冷笑,拔出金针,一手压其膝,由胫骨起循位向上。
公孙倩见众目睽睽之下,更加恼恨,刚伸手要推开沉星,就收到了楚君焕阴冷警告的眼神,不觉一个寒噤,手也老老实实的放回原处,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楚君焕的另一面,陌生的让她觉得害怕。
过了一刻,沉星方将针拔出:“娘娘觉得怎么样,腿上可有知觉。”
“没有。”公孙倩心虚,但仍不肯露出来:“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可有痛感?”沉星在她膝弯之后的承山轻轻一压,公孙倩佯作仍无知觉,咬牙不做反应。
“难道真的是乌头?”沉星微微蹙了下眉,在她毫不防备的时候将金针再次刺在她的小腿腹上,没什么章法,纯粹是激其痛感而已。
公孙倩哪里忍得住,啊的一声惊叫,将腿蜷缩了起来。痛的冷汗直冒。
可这一下,真相也就大白。
沉星这才道:“我想这大概是个苦肉计吧,果然精妙,既扳倒了对手,又能得到皇上的怜恤。宸妃娘娘好心思,佩服,佩服。”
公孙焱恨恨的攥拳,冷笑道:“那生附子又是怎么解释。”
沉星一脸无辜:“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这药离开太医院的药吊子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那药吊子估计还没洗,叫人拿来看看便知。至于之后过了几道手,加了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
“你……”公孙焱结舌。
是白梨亲自去拿的药,这是人都亲见的。那么就算是有问题,也守雎宫自己家里的事了。
“至于那碧微宫的附子是怎么来的,倒也难说,东离娘娘不傻,这要是她下的毒,目的达到,不拘随便丢在哪里就是,还要藏在自己宫里,等人来查?公孙将军,换了你,你会这么做?”沉星哂笑一声道:“那个幼桃么,就更奇怪,德妃娘娘要灭口的话,尽有法子让她灰飞烟灭,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皇宫里,反观这幼桃血色暗紫,明显是毒发身亡的,既然毒都下了,还需要多此一举扔到水里溺死?更加令我不解的是接着又被公孙将军的人发现,怎么就这么巧?”
公孙倩大力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我只是要保护自己……”
“好,精彩。”楚君焕击掌而笑,然后从身后牢牢的挽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垂眸对视间,沉星浅浅一笑,已经明白了他这番故作亲昵是何意思,他是根本不想让她再说下去,或宅这里面有更深的内情也未可知。
见人都沉默下来,楚君焕才简短的道:“来人,带他们下去。”
公孙兄妹双双面色灰白,任凭人撮弄着离开。公孙倩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神情木讷而绝望。
东离薇和东离墨相视一眼,总算舒出一口气,东离墨便向沉星一礼:“多谢姑娘为小妹辨明清白。”
“算了,我也并不是为德妃娘娘。”沉星并不领情,而是看了顾明澹一眼:“我只是不愿牵累无辜,虽然有人也说过,这世上没人是真正无辜的。”
目光短暂的一接,顾明澹仍只是静静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