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面老叟的话点醒了萧予绫,这个世界罔顾人命,咸阳城相对来说安定繁华,进到郡王府才是她安身立命之道,既能躲避追杀还能保证衣食!
她牙齿一咬,跺了跺脚,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为了进郡王府她只能使出杀手锏了!杀手锏一出,她相信一定能成功!只是依旧需要利用一下善良的刑风。
屡次欺骗刑风,萧予绫心中难免有点愧疚。但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流落街头,更甚者,还会丢失性命,萧予绫便觉得对刑风的利用不值一提!
看看天色尚早,萧予绫向着和刑风初次相遇的街道口走去,打算碰碰运气。她记得,上次遇见刑风便也大约是这个时辰。
人都道否极泰来,她大概是霉运到头,还未走到那条街道,便意外看到刑风。他身穿蓝色外衣、披皮革甲裙缓缓走来。现下,他并未骑马,左右也没有同伴,想来是刚刚巡完城,闲来无事所以随便走走。
萧予绫下意识的用手扒了扒凌乱的头发,举步上前行礼道:“恩公安好!”
刑风一见是她,眉毛不由蹙了起来,她所作所为他已然知晓。他不是周天行,自然无法看到她聪慧之处,也不会如其他侍卫般欲杀她而后快。他只是感叹,感叹人心不古,感叹大义不复!更感叹,世间一个小小的女子居然没有对鬼神的敬畏之心,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借用死人之名行骗!
萧予绫悄悄抬首,自然看到他双眉纠结、一副不想多语的样子。她不待他发话,便又俯首,小声说道:“恩公,小女是来请罪的!”
“你……罢了!王爷既然已经饶了你,你便自行离去吧,你行伪善伪义之事,已然令王府众人愤怒。这咸阳城怕是不能容你,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恩公,小女知道小女行事多有偏颇,可小女绝无坏心!其实,小女……小女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有何苦衷能令你甘犯众怒?”
“恩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刑风俯首看她,她的双眼依旧黑白分明。按照世人面相之术,眼睛浑浊者,乃是大奸大恶之人;眼睛虎目者,乃是勇敢机智之人;眼睛黑白分明者,乃是本性纯善之人!
她的眼睛实在清澈,刑风甚至可以从中看到无辜的光亮还有他自己的倒影!他心念一动,拥有如此眼神的女子,怎么会是伪善小人?
因为对神灵的信奉,又因为对面相术的笃定,她还未曾开口,刑风便已倾向于相信她所谓的苦衷,颔首道:“你随我来!”
话毕,刑风举步向前,萧予绫低声应了,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走出大约十多米,刑风将她带进一家茶楼。
此时尚早,茶楼刚刚开门,大厅中只有来回打扫的几个伙计,甚至椅子还放在桌子上没有来得及放下。
他二人刚迈步进去,一着宽袍、散披头发的男子立刻迎了上来,道:“刑公子要些什么?”
“给我一间清静的房间,再要一壶好茶!”
那男子答应着,便将她们二人领上了楼,进到一间雅致的茶房中,很快,茶沏好,男子关门离去。
刑风轻呷一口茶,道:“姑娘,现下无人,你若真有苦衷俱可说来!”
萧予绫忽然变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睛似在闪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般模样看在刑风眼中,只觉得她不是在害怕,好像,好像是羞涩!想到这个词,刑风定睛再看,她睫毛轻颤,一对眸子欲语还休,可不就是羞涩腼腆之像嘛!
“姑娘,你……”
萧予绫不等他说完,便以手掩面,扭扭捏捏的问道:“恩公在王爷身边有多久了?”
刑风看向遮住她脸的衣袖,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作出如此害羞之举,却又为何问毫不相干的问题?不过,他还是据实答道:“风自幼伴随王爷长大!”
“如此……那恩公当知王爷有一块贴身玉佩,正面乃蟠龙样式,上刻一行字!”
“姑娘怎么会知道?”刑风因为太过吃惊而失了态,声音提高了几分。
见状,萧予绫放下心来。刑风问的是姑娘怎么会知道,而不是姑娘可知玉佩在何处。那便是说,周天行如她想那般,未将在荒野中被盗之事告知他人!
男人呀,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要面子,他被偷得只能穿亵裤在乡野之间奔走,实在有辱颜面。必然是想方设法遮掩其事,又怎会说与他人听?
思及此,萧予绫底气十足,道:“恩公,可否请你闭眼片刻,小女需取一物给恩公看!”
刑风虽觉得她言行怪异,却还是照做,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萧予绫轻轻说道:“恩公,请睁眼吧!”
刑风睁眼一看,萧予绫正双手高举于头顶,手中捧着一物,此物竟然是……定安郡王贴身携带的蟠龙玉配!
刑风倏忽将玉佩从她手中拿起,瞪大眼睛细细查看,玉通体透亮、精雕细琢,果然是王爷佩戴多年的蟠龙玉。
“这…….这……这玉佩如何会到了你的手里?”
“恩公,恩公不知……小女……小女……呜呜呜!”说着说着,萧予绫又开始以袖掩面,双肩不断抽动,一副委屈非常的模样。
“你……你莫哭!莫哭!有何委屈尽可向我说来,我定会尽力帮你!”刑风和女子接触不多,本就生性憨厚,见到萧予绫啼哭顿感手足无措!
萧予绫依旧哭,哭声压抑,听在刑风耳里越加觉得她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姑娘……莫伤心,有事,但可说来!”
过了一会,萧予绫方才止住了啼哭,放下遮脸的衣袖,抽抽噎噎的说道:“不久前,我和父兄路经咸阳城外,遇盗匪,父兄亡!我…….”
萧予绫说到这里抬眼看刑风,见他满脸的愤怒和同情,心下大喜,继续啼哭道:“我侥幸逃脱,经过一荒郊野地,因为满脸血污便寻了一处水流清洗。哪知……哪知,我正在清洗之时,忽然来了一男子,便将我……便将我……”
刑风虽然不解风月之事,可也有些基本的常识,萧予绫说得如此明了,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看向她的眼神,越加同情。时下女子,在达官贵人之间虽然常常被作为礼物迎来送去,可那只是靠着身体吃饭的鄙野之人。但凡贵女或是有气节的女子,谁又愿意侍奉多人呢?
他面前的女人,谈吐不俗,断不是甘心以色侍人的鄙野之人,却被男子在野外玷污,心中苦痛怕是不能言说!
他想安慰她,可却因为口拙,半天讷讷而无法言语。
萧予绫哭泣一阵后,道:“当时,当时那男子神色迷离,似有病在身,且浑身滚烫,神智……神智……也有些不清楚!天黑之后他才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便将他贴身的玉佩交给我,让我去找他,他必会给我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