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计较,他在她不在意时粲然一笑,双臂一伸,将她搂到了怀里,道:“阿岭……不,该是阿语才对……”
“王爷,还是叫我阿绫,绫罗的绫,我习惯这个称呼。”
他颔首,将脸颊枕在她的头顶,低喃:“嗯,阿绫,予我绫罗,比起阿语来这个名字倒是更贴心些。”
他的脸轻轻蹭着她的发,好像两个慵懒的小猫互相依靠着为对方顺毛,并不暧昧,却十分亲昵,柔声说道:“你,受苦了。以后,本王会好好照顾你的。”
萧予绫微愣,他竟然丝毫不动怒!
就在她委婉说出部分事实之前,她心里隐隐肯定他不会因此要了她的命,相处多日,她看得出他不是嗜杀之人。但没有想到,他竟然丝毫不追究。
常人,不会因为做不成皇帝而苦恼。因为,皇位离常人太遥远。
但,皇上和太子,会因为不能做皇帝而苦恼,因为这实在是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
她深深明白他的苦痛和郁闷,所以,他若是动怒,她是可以原谅的。
万万不曾预料到,他不为难她,还承诺要照顾她。
萧予绫无端端的生出一丝愧疚,毕竟她撒了谎。无论脸皮多厚,无论本性多么凉薄,在欺骗了他人却换来他人真心以待时,难免都会惴惴不安。
她在庆幸躲过一劫,又在因为欺瞒而心虚,所以不曾注意到,她刚才的说法漏洞极大。也不曾去思考,周天行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抓不住这个漏洞。
在缓缓前行的马车里,两人依偎着对方,许久,她才轻轻抬首看他。
对上他一双黑亮的眼眸,眼眸清澈宛如清泉,清晰倒映着她的影子。她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反正在此地也是迥然一身,何必要管什么身份地位,要想什么离去?他如此待她,她就以他为家,安安心心呆在他的身边吧!
思及此,她再次伸手环住他,道:“我以后在四下无人之时,可以唤王爷天行吗?”
周天行的手轻轻抚过她长长的青丝,答:“阿岭以后便是我的家人,自然可以称呼我的名讳。”
在这里生活多时,萧予绫早已了解这是一个等级严苛的时代,他若是不答应也是人之常情。深入骨髓的礼仪教化,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抛弃。
她问这话,问得有些鬼使神差,问完她就后悔了,所谓得寸进尺便是她这样的行为。周天行能不计前嫌,能够许诺照料她,她不知感恩反倒忘了本分。
她心里做了被拒绝的准备,虽然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她怔愣片刻之后,喜悦如同潮水一般涌*的心头,将她的心肺脾脏全然占据。
堂堂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答应了她的无理要求。而且,他还说,从今后,他便是她的家人!
家人,家人!看似寻常,其中却透着无比亲密的关系。
萧予绫呵呵笑开,生出无限感慨。在这个世上,她便是无根草,便是漂浮萍,可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有了尘埃落地的感觉,有了落叶归根的唏嘘。
“天行,谢谢你,谢谢你!”真的感谢你,让本是游魂的我有了遮风避雨的家。
“不是说好了是家人吗?家人之间,何必言谢?”
是呀,一家人,哪有相互客气的?
萧予绫的心,好像是在海上被海风吹起的船帆,鼓鼓的、胀胀的,被他给的感动所盈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因为有了这种盈满,她感到自己得到了许多,必须迫不及待的给予他一切,不然会不安。
她决定了,以后要尽自己的能力为他达成一切。
思及此,她无比郑重的说道:“天行,我觉得我虽然不是当世名流贤士,可我有很多他们没有的长处,也能帮你做许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更能帮你像许多他们想不到的主意。”
她说得毫不谦虚,只差没有大声宣布,我是人才,是人才!
周天行先是一愣,她一个妇人居然能自信的说出这番话,随即想到她的一番作为和欺骗,倒也真是懂得不少!而后不由叹息,可惜她是个妇人!
一个妇人,纵使再有才华,也只是一个妇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朗声笑开,戏谑道:“是呀,阿岭可以为我做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也可以为我想许多别人想不到的点子!”
这话,没有什么问题,可他的语气听在萧予绫的耳朵里非常不舒服,她有点不悦的问:“怎么,你不相信吗?”
“信,当然信!阿岭若是愿意,可以为我生儿育女,可以为我想些法子开枝散叶……这些,不都是他人无法做到的吗?”
萧予绫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即便意识到他瞧不起女子,却顾不得计较。她对他,确实是有那种意思的,可他这样说,是不是太直接,也太快了吧?
“天、天行,你……”
“怎么?阿岭为何双眼圆睁看着我,难道说,你不愿意?”
“不、不是……”
“那你是答应为我生儿育女了?”
“也不是。”
周天行蹙起了眉头,做很认真的思考片刻状,道:“阿岭,我委实困惑,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本意是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太快了些?”萧予绫说出自己的疑问,好像在今天之前,他们还是主从关系。虽然,他对她确实特别。
周天行又是朗声笑开,反问:“阿岭忘了,你和我自小是有婚约的,父母之命,怎么能说快呢?”
闻言,萧予绫的表情僵住。难道说,他的承诺,他给予的包容,全都是因为他和何语的婚约?因为她占据的这具身体,是他老师的女儿?
他对她的那些情意,他刚才在淮山侯府中的焦急,都只是因为何语,与她萧予绫没有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