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行被萧予绫反复无常的态度气得不轻,回到院中便下命今后不需要萧予绫在他的房中侍候。以后,她便是真正的执笔郎,只要在书房中执笔即可。
萧予绫听完下人的交代,一言不发,转身便进了自己的屋里。
周天行不需要她侍候,她便懒洋洋的呆在自己屋里,靠在软榻上面看异志,只觉得自己和异志上所说的妖孽一般,错到了人间,前路茫茫。
前路茫茫的妖孽,要么随波逐流,任由世人来*纵她的人生,要么奋力逃脱。
她脑袋很乱,一点也不想认命,唯有离开,才能摆脱恐慌和窒息感。
她倏忽起身,开始查点她的小金库,暗暗盘算着虽然钱财不多,也够她用上许久。
她手上忙碌着,有个声音不断催促她,快些离开,离开周天行,离开这种荒谬的生活。若是再和周天行牵扯下去,她或许连自我都会失去,或许永远也走不了。
趁着现在王府上下对自己都没有防备,今夜便离开吧!
她收拾好东西,焦急的等待天黑,就连晚饭也没有什么心思吃。
眼看到了掌灯时分,她更加紧张,双手抓紧了包袱,等待夜幕更加浓黑些。
‘咚,咚……’敲门声响起,她竟然被吓了一跳,半响才张嘴问道:“谁呀?”
“是我!”
刑风?萧予绫蹙眉,这段时间刑风对她疏远不少,虽不知道原因,他的躲避太明显,她是个识趣之人,也就配合着他。
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上门来。
她将包袱藏好,坐到坐塌上面,道:“门没有关,你进来吧!”
话落,刑风推门而入,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萧予绫全当没有看见他目光的闪躲,随意的招呼:“阿风过来坐,可要喝茶?”
“不了……我刚巡城回来,这段时间忙得没有时间见你,所以过来看看,你在这里可习惯。”
“多谢阿风关心,府中上下对我不错,尤其是王爷更是对我多有照拂!”
萧予绫说着,细细打量刑风,没有放过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刑风局促,甚至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勉强一笑,道:“王爷对你照拂是对你天大的恩典,你要感恩才是……”
终于说到重点了!听到刑风的话,萧予绫暗想,原来他是个说客。
“听王虎说,你今天惹怒了王爷?”
“嗯!”听王虎说?怕是听王爷说吧!
刑风一下又没有了话说,沉默半响,才支支吾吾的问道:“阿岭……你……到底作何打算?”
“阿风为何有此一问?”
刑风想到周天行的交代,要他迂回的打探她的心思,还要不被她发现他是受命而来,顿感作难。
他是个不善言语的老实人,周天行选他做说客也不是毫无顾虑。但因为他和萧予绫关系最好,便也只能选他。
他无措的捏了捏腰间的佩剑,答:“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你是个妇人,一直装作少年郎也不是办法,你总得为你的人生大事做考虑。”
萧予绫对上他的眼眸,颔首,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我现下年纪还小,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做些想做的事情,此处闯荡一番……”
闯荡一番?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不可!”
面对激动的刑风,萧予绫一愣,问:“阿风,你为何如此激动?”
“我……你是个未出阁的小姐,怎么能够四处闯荡?你即便装作少年郎,也终究不是!”
“那……依阿风看来,我该如何?”
“你也到了嫁娶的年纪,不如……不如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丈夫……”
听到这里,萧予绫冷了脸,问:“阿风,你说实话,今天是你自己要来,还是受了王爷之令?”
闻言,刑风懊恼,终是藏不住话,道:“阿岭……不,何语小姐才是!你的事情,王爷已经跟我说了……王爷已经许你妻位,你为何不知珍惜,还要平白无故的惹恼王爷?莫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还是唤我阿绫吧,王爷也这么唤!”萧予绫对他后面的问题选择性忽视。
见萧予绫有意回避,刑风蹙眉,无比凝重的说道:“阿绫,你何苦要如此?难道你不知道,王爷是你唯一的仰仗?现下,朝廷断然容不得你,若是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将身处险境,还需王爷给你庇护才是……你想想,你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难道这样的苦头,你还没有吃够吗?”
刑风说这话,完全是有感而发,可听在萧予绫的耳里,只觉得这是周天行教他说的话。目的便是威胁她,用被人追杀,四处流浪的苦境威胁她!
她冷笑一下,刑风不说,她还真就打算今晚卷铺盖走人。但是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方才想到,上次追杀何语的人,都以为何语已经死了。朝廷方面,已经不可能再对付她。只要她躲得远远的,过个三五年,便没有人能认出她是谁来。
倒是周天行这里,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她要是就此走了,他或许不会再寻她,也或许会四处寻找她。
若他找她,她的生活怕是不会如意。
除非,她死!
生逃不可,唯有死遁,才是她的出路。
刑风不知道她的想法,见她垂首低眉沉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阿绫,身为大丈夫,谁不是三妻四妾?除非那些养不起的人家,但凡生活殷实的,谁人不想多娶几个妇人开枝散叶?你虽然现下落难,可也是贵女,如此浅显的道理怎么会不懂?王爷能够体恤你,你该感恩才是。若一味的胡闹,只怕会……会令王爷心生厌恶。届时,你岂不是作茧自缚?”
说到这里,刑风停了下来,看着她。
萧予绫微微有些懊恼,不好意思的道:“阿风言重了,我不过是因为今天在淮山侯府中受了气,所以心里不痛快。谁知道侯府的小姐又追着王爷送冠冕……一时不忿说了重话,惹恼了王爷,正追悔莫及。既然你是受王爷之命而来,还请帮我向王爷说些好话,*后定然不会如此了!”
她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刑风只当她真是年纪小,受了曲英的气,才会冒犯周天行。忙颔首,道:“阿绫不必担心,王爷差我前来,也是因为对你宠爱有加,待我回去复命,王爷的气自然会消。”
说着,刑风起身告辞,萧予绫送他到门口时拍了拍脑袋,道:“对了阿风,我有一事相求,还请阿风允许!”
“何事?”
“你看我的这个住处,上面还有一层阁楼,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养些花草!”
“此乃小事,一会我便让人送些花草给你!”
“嗯!最好能送两把铲子和小锄头,还要几个大些的空花盆和花坛,”
“这……”
眼看刑风不解,她有些羞怯的答:“我平素就喜欢亲自动手栽种花草,虽然常常被泥污了仪容。可,别人种的,即使再好,也很难让我喜欢。”
刑风颔首,答应下来。
他一走,萧予绫开始在屋里左看右看,甚至钻到床底去敲打地面,发现铺地的木板并不结实,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最多三个月,何语将永远从这个世界上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