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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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介是个极为英俊的青年,比我现在这个身体大十四岁。他风度翩翩,尤其是一身王服,更显风范。我对他没有好感,这人有些浮躁。

  人妖是我老婆没错,但那是庄公赏赐的,就是嫉妒,也不用跟个十一岁的小孩过不去吧?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干了一件很让大家吃惊的事。

  他说,现在秦地的治理很了不起,堪称夏国典范。然后询问江源,愿不愿意出任夏国大司农。江源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家臣。夏介这么干,是破坏社会道德,忠诚观念。按照先家后国的顺序,老师先得效忠于我秦族,然后才轮到夏国。他跳过秦族家主,直接要人家家臣算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是小孩子,但也没人支持他,贵族们都哗然一片,鲍彻和祁晟都跳出来激烈反对。他们说,按照规制,如果江源还没有成为任何人的家臣,以他从前的身份确实够格担当任命。现在他已经是秦族家臣,如果要认命大司农,那也得是秦族家主接任,江源只能做为从属。夏介说,那好啊,就让秦厉接任好了。

  现任大司农符纯年老,已经请求卸任。听到夏介这么说,那意思是他的才能跟十一岁的小孩子差不多,他曾经做的工作,夏介认为小孩子也能做到。符纯气得说了两句磕磕巴巴谁都没清的话,然后就背过气去,王庭中乱作一团。

  看着眼前的闹剧,我一直在装傻。反正咱是小孩子,可以什么都不懂,偷笑而已。本来我以为夏介这是找借口,借机让自己人上位。但鲍彻是他老师,可不会教他使用这么烂的招数。夏介肯定是临时胡乱想出的馊点子,让鲍彻措手不及。最后这事自然不了了之,也没人够胆死揪住新王的小辫子不放,只能当作是他一时口误。

  夏介还没闹够。他又说,秦族两次贡献家传秘技,与国有大功,他打算把河水西北的地面再赏五百里给秦族。看来秦族的动向他很清楚嘛,秦族在河水西北五百里处筑堡的事,他也知道了,但那边理论上还是禹氏蛮族的地盘。以秦族现在的五万多人口,是绝对没能力再开这么大地盘的,夏介的封赏可是论方圆的。这些都不是贵族们反对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庄公已经对这两件事都有了封赏,如果夏介再来一次,那就是说庄公赏罚不公,轻了,连带当时赞同的卿大夫们都跟着顶上嫉贤妒能的帽子。

  夏介说:“你们都不要吵了,反正秦家的秘技还多,让他们再拿出一样好了。秦厉,你说是不是?”

  我当然高兴之极:“大王喜欢什么?我家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贵族们拿我们这对活宝简直要没辙了。

  还是祁晟跳出来:“哪有这样干的?这里是王庭,可不是秦厉你做买卖的地方。秦厉是小孩,不懂事。江源,你是他的第一辅臣,你怎么也不管一下?”

  老师的表情很无辜。虽然大王的问话,他有资格代替家主回答,但家主接话太快,他来不及考虑周全。而且要是认真计较,年幼的家主已经冠礼,算是理论上的成年人。大王直接问话,确实也只有家主本人才能回答。

  我也觉得祁晟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先要在王庭上做买卖的人,是大王夏介,所以祁晟不能因为这个责怪我,可他也不能直说夏介胡闹。其次,老师虽然是第一辅臣,可那也是家臣。辅臣的权力只不过是在家主未成年的时侯,可以独立决定大部分政事,又不是真能管到家主头上。家主就算年幼,如果是他非要决定处理的事,没有直系亲长反对,辅臣也只能执行。只不过大多数小孩子未成年的时候,不会对枯燥的政事产生兴趣,一般不会干扰辅臣执政就是。

  祁晟这是狗急跳墙,想哪说哪了。其他的贵族也忍耐不住,都跟着附和。鲍彻虽然是夏介老师,可他不是王族,根本利益还在贵族这边,自然也是反对。

  他说:“自古以来,家传秘技都是家族存续保命的根本之一。如果大王让秦族这样随便贡献出来,他们以后总有艰难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该怎么办?秦厉要是这样做,就是大不孝。”

  鲍彻考虑时间多了一小会儿,但其理论也不严密,连夏介这种纨绔都能立即反驳。

  夏介说:“我可没有让秦族随便贡献出来,他们不是获得了五百里封地吗?这次的封地,比我父王前两次给的加起来都多,就算没有爵位升迁,也不能说我赏赐不厚吧?怎么算得上随便?老师失言了。再说,秦厉哪里不孝了,他给家族挣到了比父亲还多的土地,这是于家族有大功啊。如果后人不能守住家业,那是后人不孝,怎么能算在秦厉头上。还有,当初秦家贡献水车和炼铁秘法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反对我父王。怎么轮到我坐在这的时候,你们一个一个生怕反对得不及时,生怕反对得不坚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族们傻眼。他们总不能说,你夏介就是个草包,怎么能跟庄公相比?或者说,如果以后你要谁家的秘技,那大家给是不给?要是都给,那我们还用什么保命?家族遇到危难的时候,我们又靠什么渡过危机?

  国君不能强要臣子家的秘技,这是社会潜规则,是封建分权理念的一部分。但却不能摆在阳光下,那只能造成国君和贵族之间的矛盾激化,不可调和。除非天下实现大一统,高度集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最后,君臣不欢而散。秦家到底是又献出了一项秘技,马镫骑兵。

  这时候,贵族们缴税已经达到四成。因为共享炼铁秘技,他们向国君多缴了一成税,为期五年。以前还有水车,那次是半成,幸好已经过了期限。现在因为炼铁的附加税,期限还有四年多,他们不想再多缴税款了。不过,谁都不想比别人的军备落后四年。妥协的结果是,他们不用向夏介缴税,可以自行与秦族商量等价交换的办法。这次的秘技有关军备,价值与炼铁秘法差不多。所以,夏介也不打算削减原来的封赏,还是五百里封地不变。而且以前的承诺继续有效,自动延期,秦族自由展封地的时限,将从明年开始重新计算。

  回到驿馆后,贵族们开始互相宴请,串联。我收到的邀请最多,很多贵族都来请柬。不用说,这是要和秦族商量交换办法。除去几个实权大贵族要分别上门拜访外,其余的贵族被我分成三批邀请到醒身园,雍城最大的娱乐场所。秦族将摆宴三日,事关商定家族秘技,每家被限定三人以下。

  因秦家家主年幼,这次荒唐行事,大家也原谅了。正好可以先看看别人的价码,再下决定。什么叫事关机密?知道是机密,还凑这么多人一起商量?也不知道江源这个辅臣是怎么当的,真是浪得虚名。

  等他们真到了醒身园,才现在一大片空地上,布幔围成一个大圈。外面无人可以接近偷听而不被现。里面地上垫的都是毛皮,大家可以很舒服的席地而坐。没办法,我还没弄到编织地毯的工艺。这时代的游牧民族编织地毯全凭手工,把极细的羊毛一根一根编织成一片地毯要费多少人力?游牧民族才有多少工匠?不是较大的部落,也养不起专门编织地毯的工匠。总有天寒地冻的时候,地毯的产量,那些领们自己都不够用,别说拿出来交换了。如果我想得到编织地毯的工匠,先要跟较大的蛮族部落接触,而我还没得到这个机会。秦遇禹自己也是用毛皮的,他还没资格用地毯那种奢侈品。

  与会的贵族们也不用担心自己出什么价了,因为秦族给出的条件极为优惠,对所有人都一样。只要每年和秦族交易十万钱,就是一百贯以上,就算两清。与秦族签署合约后,双方自动享有贸易最惠待遇,即双方都可以用当时最低价的八成,互相交易货物。合约的期限是十年,这当然不算过分,以秦族的优质稀有产品来说,有人巴不得这期限的时间更长。但考虑到秦族的生产能力有限,交易量最多的人,将享受最多的秦族产品配额,这也是明摆着的道理,大家自然都无异议。于是皆大欢喜,剩下的就是把醒身园的第三产业享受一遍,全部免费,秦族买单。从醒身园出去的人,绝口不提协议内容,都觉得自己已经占了大便宜,再到处宣扬就太不上道了。

  而不出我的所料,果然不是全部的贵族都会前来,甚至来的人连一半都不到。不管那些没来的人出于什么考虑,秦族是不会再主动上门的。尤其是那些实权大贵族们,大都推诿拖延。仅有鲍彻拿出家传漆器秘技,而祁晟提议的方法,我暂时没想好利弊,还要考虑。

  这场马镫风波过后,贵族们流传关于我的评价有很多,举两个有代表性的例子。

  一个是:“嗯,那小孩吗?很能花钱嘛。”

  这是参加过醒身园之宴的贵族。

  还有这样的:“可不能再让他和大王见面,如有下次,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得想想办法,就让他在秦地老实呆着吧。跟蛮族做邻居,挺好。”

  这是没参加过醒身园之宴的贵族和那些实权大贵族们。

  老师奇怪地没对我的行为进行任何评价,其实就是讨论。

  我忍不住问他:“老师不准备说点什么?”

  老师说:“说什么?这样很好啊,那些与我秦族签署合约的贵族,不管他们以后愿意不愿意,其领地的生活都将与秦地息息相关,这些都是我家未来潜在的盟友。而那些势利小人,我家也绝不需要。这种人成为盟友,最大的可能是让我家收获背叛。”

  我……我承认错误,太看不起古人是不行的。人家只是少了经验,智力绝不比我低,比如江源同志。本来,我准备用长篇大论来说服老师,从产品到市场,从市场到金融,从金融到经济,从经济到国力,从国力到战争,总之,好好用我后世的知识来忽悠一把古人。但老师从人性的角度直指问题的核心,让我汗颜。我干了这么多,无论经济上是盈是亏,说到底,是为了把更多的势力绑架在秦族的经济战车上,一同驶向权力的巅峰。绑在战车上的势力,与秦地联系越紧密,就越会出死力为秦族保驾护航。我要打造出一批利益共同体,但不能包括夏介,最多与他等价交换。

  反叛之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烧。他当我是傻瓜,还在打人妖的主意。让我当大司农?先不说秦地长期没家主怎么办。他是不是想等我这小孩犯了错,然后好处理我,顺手再接管秦族家眷啊?给我封地真是什么好事吗?他应该没少往秦地派遣暗探,我家的情况不知道他了解了多少。但这时候,再给秦家那种封地,他是想让我去打蛮族,还是想让蛮族来抢我?不管哪种结果,秦家都会被削弱。而且,现在已经被削弱。我家要开那片土地,几年内是别想筑城了。

  我把筑城的事与老师讨论,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威胁不仅来自蛮族,国内的贵族之间也有大规模争斗,只不过互相报为盗贼。秦地的位置特殊,挨着的又是亲族领地,基本上不可能受到这种威胁。所以,我一直不清楚这方面的事,也没人告诉我。但那都是在今年之前,联想到临墨的调动,曹氏私兵的频繁出征,有人早就预谋对我家动手了!

  有这种能力的人,不是夏介就是庄公。或者是他们和大权贵们的集合?难道我的表现,已经让最高统治者忌惮到如此地步?按说不能啊!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一种可能被排除,这是因为祁晟的提议,他想和我联姻。他嫡女正好十四岁,没理由这时候来陪我送死。祁晟是司徒,不只掌管刑律,还兼管全国普通官员的升迁。古时候,官员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断刑狱了。要跳过他行使权力,现在也只能是夏介了。他是贼心不死,一直在打我那童养媳的主意啊!而秦地一点都没察觉,完全没有准备。

  全身大汗淋漓,老师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他也想到了。赶紧处理在都城的剩余事情,包括祁晟的联姻请求我也答应了。国君要对付我!这时候别说是司徒,就是刑徒,我也先拉住再说!全部事情处理个大概,已经又过了十多天。向夏介请辞,又被用种种借口拖延。还好我是小孩子,他并不能有太多借口。后来,我干脆谎报秦地遭蛮族袭击,总算摆脱了他。

  一路上,归心似箭。夏介难道已经动手?我和老师都不在家,没能人主持大局。这是攻击秦地的最好时机,家人、秦人,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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