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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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地得知了人妖的消息,来源于祁晟写给老师的一封信。

  祁晟的信中又把自己和老师吹捧了一遍,还引用了一词的后两句,形容两人的君子之交。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时值秋日,祁晟的思念之情,神交之意,让老师十分感动欣慰。末了,老师指着它对我说:“这不完全是诗歌体裁,到真象是绝妙唱词。就其文学价值来说,绝对不在诗歌之下。”

  我含含糊糊地附和着老师,脑袋急思考对策。他这是突然袭击,我知道这事肯定是人妖干的,但是我还没想好,怎么能让他也替我背上这个黑锅。

  “你是在想,怎么才能让我替你背上这个黑锅吧?”

  “是啊,是啊,怎么能够呢?”

  完蛋!思考太专心了,被老师一勾引,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急忙解释:“弟子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答应顺口了。我是在想,谁作出来的绝妙好词呢?他怎么能够有这种大才呢?”

  老师微笑着看我,问道:“你确定?”

  我茫然:“什么?”

  老师道:“真不需要让我替你背上这个名声?”

  我说不出话。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精彩之极。

  老师哈哈大笑:“你呀,你呀,虽然为师不知道你这一身本事是怎么来的,但时间久了,也不愿多想了。弟子有如此本领,师者面上也有光彩。我就当作这世上真有神仙之事罢了。”

  我一看,有门啊。赶紧顺竿往上爬:“多谢老师夸赞。您看这事是不是……”

  老师笑道:“就算我把这事背上,你总得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吧?”

  我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个黑锅必须得老师来背。我有生以来才听过一次音乐,就是醒身园那次。老师可以勉强相信我是天才中的天才,非人类那种,他在我身上也见过不少天才的事了。但外人绝不可能相信,人妖更不适合背这个黑锅,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咱不是学文学的,也就熟读了唐诗宋词几百,背可以,当授课老师就太难为人了。比如词牌名的来历,很多前世都已经失传了。而且有些词牌必须得避开,比如《菩萨蛮》,异世还没佛教,解释不了菩萨的来历。还有《木兰花慢》、《祝英台近》这种东东,也没法解释。

  但是一些常识,托我变态记忆的福,还想得起来。比如,词按音乐性质可分为令、引、慢、三台、序子、法曲、大曲、缠令、诸宫调九种。按长短规模分,大致可分小令(58字以内)、中调(59一9o字以内)和长调(91字以上,最长的词达24o字)。一词,有的只有一段,称为单调;有的分两段,称双调;有的分三段或四段,称三叠或四叠。按拍节分,有令,也称小令,拍节较短;有引,以小令微而引长之的;有近,以音调相近,从而引长的;还有慢,引而愈长的。

  词,也是诗歌的一种。因是合乐的歌词,故又称曲子词、乐府、乐章、长短句、诗余、琴趣等。(笔者按,我真是不懂诗词的人,情节需要,有大段抄袭。)

  我是半瓶水都不足,就一干涸的瓶底。但老师真是牛人,被称为源子,也真有当得起的实力。我说了个大概,他也明白了,立即即兴写了两表达了兴奋的心情,还拿来瑶琴边弹边唱,逮到了又一个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时候都下午了,我赶紧处理政事。第一件,就是人才的事。今日来了两个人才,一个是娄求,字正明,做过阜国的史官。现在阜国没有了,他也待业在家,听到秦地的消息,就跑来了。还有一个叫王隽,字俊才,卫国人,曾是司农府的下大夫,负责管理全国马政。他来秦地的原因与娄求一样。

  两人路上结为好友,在秦地闲逛已经有些时日,手下人报告,他们的钱财快花光了。没办法,秦人钱多,现在人口也不少,物价开始上涨了。而且,我没有找到大型铜矿,秦宝的制造量稳定,需求却越来越大,兑换比升得厉害。他们手中的财物,兑换成流通秦宝后,又亏了一大笔。

  我在监视他们,人家也在挑选主家。如果不是钱财将尽,他们还会观察下去。我不怕他们看,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真心投靠。

  史官一般都寡言少语,见礼完毕,王隽先开口:“我想向秦侯求一职位,可以吗?”

  一看这人就外向,干脆。我等他们这话可很久了,要不然一些地方我也不会让他们进去。

  我欢欣道:“日夜所求,不可得而。俊才想做什么?”

  王隽道:“我对秦地的马车很感兴趣,很想把它推广到列国,我就帮秦侯管理这个吧。”

  他是看上先进的交通工具了,想做我的交通部长。

  我迟疑道:“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马车的使用很受道路的限制。除了秦地,别处也没有这么好的道路。俊才欲推广天下,恐怕难度太大。这样吧,秦族公库那里还缺人手,不如,俊才就帮我管理公库事务,如何?”

  这人如果只管理秦地的马车,未免大才小用。管理马匹有原鸦和管家等人,也用不上他。他做过正式的内政官员,计算肯定是有基础的,稍微培训一下,就是秦地最好的内政官员了。我不用他去管公库,别人就更不行。当然,老师不能算,他事情太多,实在分身乏术。

  王隽本来就是随口试探,他当然知道道路的影响,就是没想到我一上来给出的官位远他的期望。富足而渺小的秦地,财政部长可比交通部长要重要多了。王隽满意了,下面轮到一直只听不说的娄求。

  我问他:“正明有什么要求?”

  娄求一言一行十分刻板,吐出的每个字好像刻意做到清晰,让人不能误解他的意思:“请求秦侯准许,我想在碑山上住一段时间,把秦族律法都拓印下来,可否?”

  我道:“那却是不必了,庄园里有一座藏书楼,律法副本收藏其中。正明如果有兴趣,住在那里就可以了。”

  娄求点头:“既然如此,此事也不急了。我想先问秦侯几个问题,秦地领民,何谓天赋生权?”

  这家伙不愧是当史官的料,第一个问题就戳在我心窝上。这可真难回答,解释下去必然要牵涉到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关系,属于政治制度的范畴。照实说,怕他不能接受,传出去我就惹大麻烦了。如果骗他,史官是那么好骗的吗?

  我慎重反问:“正明也观察我秦地一些时日了,你认为呢?”

  娄求道:“古人云,民为重,社稷轻,王者次之。秦地律法重民,颇合古意。秦地官民相争,如何处理?”

  他问的和人妖是一个问题,不过他隐晦的说成是官员。实际上就是问,象我这样的封建领主和君王,如果和小民生利益冲突,应该如何解决?

  现有的律法,列国都一样,上位者是可以杀无赦的,这是贵族的特权之一。事实就是,就算小民和上位者没有冲突,上位者随便捏造一个,比如说被骂了一句,就可以随便杀人,证人都不需要。娄求就想知道,天赋生权有什么保障措施。

  自然把对人妖的话又对他解释了一遍。

  娄求摇头:“此说不妥,虽有制度,仍需人来执行,难免会有人以权谋私。比如代表,权威过重,秦地现有十数万人口,代表数百人,这些人缺乏监督,秦侯恐怕顾不过来。再说,只靠前例判罚,虽有举证要求做保,难免出现新的案例,此时,就不合适了。不如以严罚重刑吓阻不轨,王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我欣慰啊,估计这位是第一个说出这句名言的异世人物了。看得出,他是位可敬的民权主义者,孟子之流的人物。这人必须要留在秦地,一个人的思想观念,比他的本事重要多了,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我也不管他们二人的家眷还没来到秦地的事实,就算绑架,也不能让他们跑掉了。想得明白,当成自己人就可以敞开谈了。

  我站起身,鞠躬作揖九十度。拜谢道:“正明大才,请一定留下来助某一臂之力。吾得正明,正如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娄求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还礼:“秦侯言重,折杀娄求了。”

  两人坐回椅子,我道:“制度的好坏,确实还在于执行过程。如果订立制度的初衷是好的,没有正确的执行人,制度也会被歪曲,变为害人之规。吓阻当然也是一种手段,但我不相信它的成效。就象代表制的问题一样,长期以后,吓阻律法得不到真正执行,也会成为一纸空文。”

  娄求想了一会,认可了。他问:“原来秦侯早已想到了,如今可有解决之道?”

  我当然不敢说有前世的经验,因此道:“正明的名字很好,求,这也正是秦家做事的方法。前路如何,无人知晓,我等本就是个求字,摸索而已。我的想法是,如果不是天子与卿大夫们共治天下,让天下人自己治理,又会如何呢?以少数人监管多数人,无可避免会出现制度执行乏力的问题,让多数人监管少数人,又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对两位古人是山崩地裂般的影响,他们的天要塌了。两人都是面无人色,还是娄求对制度想得多些,最先恢复过来。

  娄求道:“这如何可行?天子权威乃是天授,如何可以分给蝼蚁小民?人人有权,我们又该听谁的?”

  我道:“听大多数人的。此制古已有之,正明别忘了乡老之制啊。天子权威是天授,小民的生存权利也是天授,否则,上天让这么多小民降生干什么?难道是为了给他看中的代理人找麻烦的吗?天意不会这么无聊。秦地的天赋生权,正是此意。刚才正明也说,民为重,社稷轻,王者次之。我是这么理解古人的意思的,社稷是王者存在的前提,没有社稷,就没有王者。同样,没有生民,就算有社稷也没用了。古人不仅是要让王者爱护小民,而是认为有了小民才有了一切。有了民众,就可以选出王者,创造社稷,反之则否。民众,才是一切权力来源的根本。我想要做的,不过是通过一种制度保护民生,更好的体现民意,如何不可啊?”

  娄求道:“史书从未记载,如按秦侯所为,怕是要天下大乱。”

  我道:“这些都是未知之事,不去尝试,如何可知?容我多问正明一个问题,两件物品,一重一轻,高处落下,何者先达?”

  娄求道:“自然是重者先达。”

  我轻轻摇。

  娄求现在大受冲击,思维不稳,他难以置信:“难道轻者先达?焉有是理!”

  我再次摇头:“都不是,一齐抵达。我亲手在秦族庄园里实际测试过,很多人看到了,都可以证明。这就是说,未知的事物不经过实践的验证,不一定就如同人们的想象。同理可知,政治也是一样,不经过实践检验,结果如何,也不一定就如同人们想象中的样子。正明可知,何谓文明?”

  娄求被我连续问,砸得晕头转向,今日讨论的一切,都脱开了他的常识。他没把握用原有的知识来解释了,只得问我:“秦侯的看法是?”

  我道:“文明就是道,大道,人类生存展的大道。文,正明以前的职务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它包括历史传承,日常经历,文字就是传播工具,我以为,可以用实际经验或者故有信息来概括,是人类所有知识的积累。明,就是分析整理,找出其中的捷径,这就是道理。制度是,重物跌落也是。前者是人文之理,后者是自然之理。明理之后,人类展就会少犯错误,少走弯路,所以,我们进步得越来越快。请正明细思,是否如此?”

  人类社会总是展得越来越快,这事不但是现代人知道,古人一样是知道的。娄求不用片刻,就想明白了。这回轮到他站起来给我行礼了。

  娄求道:“朝闻道,夕可死之。古人诚不欺我!今已知之,谨受教。”

  于是,我想把他放在身边,替我规划秦族展远景,其位仅在老师之下。但娄求拒绝了,他说,秦族庄园他也观察过,当时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力量,让领民可以自由学习。现在,他知道原因了。我要实现多数人政治,必须开启民智,否则,民众不知道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意见,为自己争取权利,有了制度也是空架子。甚至,民众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利,被统治者蒙得晕头转向,那就更成了笑话。

  娄求的要求是,他想当教育部长,就是现在庄园的校长。听完他的解释,我更加钦佩和欣赏,如他所愿。

  娄求在当了校长不久之后,就把庄园正式命名为大学。大,众人者为大。学,求教之地也。校门边也竖立了两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写着娄求的观念。

  “文以载道,道以实明。”

  规矩也被娄求改了。入学者识字程度足够之后,必须要先学一门课程。教材是《秦地领民的权利和义务》,娄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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