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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怔望着他,他语气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她听玉儿描述那一幕时,整个人瘫在椅中,浑身冷汗,现在才知道,他为她冒了什么样的危险啊!

  她忽然握住他未持杯的手。“这些……是你下崖时弄伤的?”

  她早就见到他双手掌心都有伤,却没想到,每一道伤,都是他向鬼门关的一次叩门。她不敢想像,若是他下崖途中失手,她……她不愿想。

  “嗯,小伤而已。”她指尖冰凉,小心翼翼划过他伤口边缘,仿佛也划在他胸口,他呼吸不稳,不敢妄动,她下一个举动却令他全身绷紧……她同样带伤的手掌贴住他,与他十指交缠,掌心相贴。

  “以后,不准你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她坚决的语气,有命令、有恼怒,也有痛楚,像是心疼他,很在乎他……不是他听错吧?他暗暗欢喜。“我不是开玩笑,那时……”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准。即使是为了我,也一样。”她抽回手。“你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掌心中失去她的小手,他顿觉失落,不禁握紧手。此刻她的语气和眼神,足够他永远珍藏,一生回味。

  “玉儿还和你说了什么?”收购兽皮是他临时起意,但玉儿一推敲,大概也猜得到他此举是为了梁觅,她没说出来吧?

  她喝口茶,镇定一下心情,道:“也没什么,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里,陪了我很久,我想这里一直空着,挺可惜的,不如……”

  她顿了下,瞧着他。“我往后就住这里,可能要请些长工,毕竟这宅子不小,我一个人整理不来。”

  “好啊!我也在想这件事,我明天就去雇人,打扫就交给他们,你好好养伤就是了。”他只担心她拖着伤势,还坚持回山上木屋,能待在城中休养是最好。

  她凝视他。“所以你觉得我住进来无妨?”当初再三强调过,这里是买给他和未来妻子的,她说要住,等于是……向他求婚啊!他没听出来吗?

  “什么有妨无妨?我早就要你搬进来,是你不肯。”他虽然喜上眉梢,但显然一点也没会意。

  她美眸一溜,再给暗示。“要是我看着哪里不好,想拆了改建,或者想添购桌椅被褥,也无妨吗?”这话已经是屋姹女主人的口气。

  “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他回答的口气就像男主人,但表情显然仍没半点自觉。

  想设计自己嫁给他,还真难啊,她暗叹,瞧着地上的毛皮山。“这些兽皮,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要的先挑去,剩下的收着,我再慢慢找人买。”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倒有个办法,半个月内将这些全部卖掉,也许赚不了钱,至少不会让你亏本金。不过,你愿意把这事交给我处理吗?”

  “当然,你有什么办法?”

  “我就是有。”她神秘一笑,又道:“我还有个疑问,据说你买下这些兽皮时,对人说是我要买的,我可不记得我要你买这些啊?”

  “我的意思是买给你做皮裘,也算是你要的。”呼,幸好他能自圆其说。

  “可是,有些毛皮一看就知道存放很久了,有的受潮,有的长霉艾要做衣服当然得用好料子,你怎么连这种差劣料子也买?”

  “我……”他语塞,汗涔涔。“我一时没留意,下次不会了。”

  “嗯,下回千万要留意,可别再花这种糊涂钱了。”

  她喝口茶,徐徐道:“玉儿刚告诉我,你担心我恢复女儿身后,被人说长道短,就想使点小手段收买邻里,要不是你亲口说买这些是为了给我制衣,我真要误会你是为了我呢。”

  他手一晃,这回真把茶水泼出来了,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他脸庞躁热,尴尬地不敢看她,低声道:“你没误会,这些的确是为了收买大家。”真泄气,以为想了一条妙计,结果全瞒不过她。

  她叹息。“你真傻……为什么要这样做?”为她跳崖,为她受伤,为她付出许多,却为何从不向她邀功索求?

  他重新斟了杯茶,垂眸微笑。“你值得我这样做。”

  第8章(1)

  她心拧紧,不是宿疾发作的痛,是感动,是对他的浓烈情意心中,扪心自问,若与他立场互换,得知他落崖,她会怎么做?她身手不及他,但她同样会往下跳吧?她其实不能责备他……她会为他做同样的傻事,其实,她对他的感情,不比他对她少吧?

  “好吧。既然是用我的名义买的,我就收下,当作是……聘礼吧。”

  茶杯又一晃,他浑然不觉茶水溅湿了前襟。“聘……聘礼?”呆滞的口气仿佛从未听过这两字。

  “是啊,跟你生活了十年,我的名声大概就像烧过的纸一样,一碰就灰飞烟灭,我看你也救不回来,再说那晚你替我疗伤敷药,已看过我身子,我年纪又大了,还能嫁谁?既然我很早就当不成你师父,当你娘子应该还行,除非你不要我,那我也没办法。”说得这么白,总该懂了吧?

  “我要!我当然要你!”他狂喜,猝然握住她手,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真的说了要嫁他吗?还是他太过恋她,产生幻听了?

  “但是,我比你大三岁……”

  “那不算什么。”

  “我恐怕很难生育,不能帮你传香火。”这是她最在意的。

  “我不要你生孩子,只要你平平安安陪着我。”

  “你想清楚了?我这辈子只打算嫁一次,嫁了,你可不能休掉我。”

  “你也想清楚,你是我连跳崖都想抓住的女子,你要是以为我可能休掉你,那就是在作梦。”他紧握她的手,紧盯着她,要她亲口承诺。“既然你已收下聘礼,不能反悔,十天之内,我就正式迎娶你。”

  “十天?太仓促了吧?”她吃惊,被他轻轻一扯,拉入怀中。

  “不仓促,我已等了许多年,再等一天都太多。”

  她闻言微笑,偎在他胸膛上,静静感受他狂喜激越的心音。他的气息如网,密密笼罩她,他身躯温暖而令人安心,她轻轻枕靠在他肩上,感觉喜悦而满足,才发现,她老早就想这样做,想投入他怀里。

  忽想起多年前,那个七岁时无助的她,那个一度放弃一切的她,恍如隔世。她小手悄悄爬上他腰际,依恋地环抱他,娘要是看见此刻的她,会生气吧?不过她做到了娘做不到的事……征服一个荆家男人,让他娶了她,虽和娘预期的不同,也算是一种胜利吧?娘应该能谅解她吧?

  他紧抱她,她纤瘦的肩与身子终于在他怀中,却如梦般不真实,她真的答应了吗?她关心他的伤,她愿意嫁给他,他能不能想成……在她心中,他不只是弟弟?她当他是可托付终身的男子,她也许有一丝一毫……喜欢他?

  他不敢问,情愿沉浸在此刻的美梦里。若这是梦,但愿不要醒……

  常香馆的荆老板将娶妻,预定于常香馆席开十桌!

  消息传出,全城瞩日,却没什么欢欣气氛,倒是在大街小巷中,时常听到这样的闲聊开场白。

  “你听说没?荆老板要成婚了,那梁老板怎么办?”

  这些流言蜚语,荆木礼不时听见,只觉啼笑皆非,听这些语气,倒像是担心他成婚后,冷落了她这位“兄长”。

  她仍没有澄清女子身份的打算,只道:“反正我们要成婚了,届时大家看我穿新娘红衫出现,总不会再当我是男子。”言下之意是,就继续瞒着大家,等大婚之日,给众人一个大惊奇。

  他倒不在意旁人怎么说,他苦熬多年,终于与她修成正果,他只想快快完婚,以免生变卦,三天来奔走筹备,忙得不亦乐乎。

  “可怜啊,梁老板一手建立这馆子,将来恐怕得拱手让给弟妹……”

  荆木礼一踏入常香馆,就听见这句话,所有目光射向他,同时嘈杂的饭馆内一静,转为窃窃私语,依旧传入他耳中。

  “唉,不只女人有青春,男人也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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