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娘子未料算到这韩二少爷只是有心娶她女儿为妾,兀自为方才的计谋得逞而欣喜。WenXueMi。com
“娘,您报了咱家的门弟,那韩二少爷可还会登咱家的门罢?”何花韵有些忐忑,“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可是一听西平街二字便会闻风而逃。”
“傻丫头……”何娘子心情大好,嗔道:“若是他未见过你大姐的样貌,娘倒没把握报出咱家的门号。你们未瞧见韩二少爷方才那模样,七魂去了六魄!娘见的男人多了去,且会不懂他们的心思,肯定有戏!”
“还是娘英明!”何花韵满脸崇拜。
何花语拧着眉头,她这娘亲与宝贝二姐可真不嫌丢人!竟有这般搭讪法,将自个的女儿举荐出去,只会被对方往轻了瞧罢!
“哎呀!”何花馨轻呼,“我那手帕子忘记要回了!”
“傻闺女哎!”何娘子笑得前俯后仰,“要回作甚么!便是要留在韩二少爷手上,那才意味着他相中了你!”
“娘……”何花馨娇羞地唤道。
何娘子喜上眉梢,欢笑不止,拥挤的马车内,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一行四人天擦黑才进了家门,何忠在门口等的焦急难耐,见了妻女安然无恙方才心安,催促众人净了手先去用晚饭。
晚饭摆在偏厅,升了暖炉倒也不冷。席间,何花韵忍不住同她爹炫耀她们此行的奇遇,以及她们娘亲的英明伟大的事迹。
何娘子略有些沾沾自喜,也未像平日里般,搬出那套寝不语食不言来斥责二闺女。
何忠听明了缘由,脸色越发阴沉,埋头扒了几口白米饭,便推碗下了桌,坐在暖炉旁,拿了烟杆闷闷地往里填烟丝。
何花馨原本便窘迫的很,又被她爹的态度弄的更是忐忑不安,绞着衣襟无心用饭。
“爹是怎么了?”何花韵不解,兀自大声问道。
何娘子看了眼相公的脸色,斥道:“嘘,安生着用饭!”
何家姐妹三人用了晚饭,皆受不了偏厅压抑的气氛,早早便回了房。在外奔波一日,姐妹们皆是疲惫非常,洗漱完便早早上了床。
何花语躺在外侧,披散着长袄缩在被窝内,对着油灯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
何花馨辗转反侧,终是按捺不住,撑身坐起,苦着脸欲言又止,“小妹……”
“嗯?”何花语合了书簿,侧头问道:“大姐有心事?”
何花馨蛾眉紧蹙,“小妹,我……今日里的行径,有些不合规矩罢?”
何花语见她那极度不安的模样,微微一笑,宽慰道:“大姐若真喜欢那位公子,倒也无不可,毕竟女子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只是……”
“只是什么?”何花馨语气急促地问道。
何花语直视着她的双眼,“大姐……你喜欢上那位韩二少爷了么?”
何花馨煞时红了脸,娇羞道:“姑娘家,岂有随随便便把喜欢二字挂在嘴边的。”
“我们是亲姐妹,自是掏心窝子说话。”何花语低声询问道:“大姐,你果真对那位韩二少爷有意么?”
何花馨扭捏了半晌,终是叹道:“有意无意又怎样?门不当户不对的,韩府的门,岂有那般容易进得。”
“为何非要进韩府的门?”何花语淡淡地道:“大姐只不过是终日被锁在深闺之中,除去爹爹与林喜哥,便见不了旁的男子。今日里见着那位韩二少爷,样貌气度都还算出众,便觉着他不错罢?”
“倒也是这个理。”何花馨面色虽然依旧通红,但神情倒也自然了许多,“只是,娘一直便盼着攀上户好人家。我便也……”
“不是只有韩府才算是好人家。那些所谓的大户人家,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大姐何必去与旁的女人争风吃醋,似爹与娘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岂不美满?”何花语目光有些悠远,“娘便是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
何花馨沉默良久,幽幽地叹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能似爹与娘这般,这倒也知足了。”
“如此甚好。”何花语翻身坐起,正色道:“看人不能光看家世,最重要的是人品。当然有些家底是必要的,娘的初衷终是为我们好,怕女儿们嫁过去受苦。只是,人品要出众,做人亦要踏实。”
“小妹这小脑瓜子里头,装的东西倒是蛮多嘛!”何花馨苦笑道。
“看书识字,终是有好处。”何花语淡淡地道,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何花馨长叹了口气,终是鼓起勇气问道:“小妹……是觉着那韩二少爷……不好罢?”
“好不好我第一次见着自是不知,娘自会去打听他的为人如何。”何花语微蹙了眉,“我便只是觉着,他举手抬足间,有些轻浮罢。还有,他看大姐的目光,太过于大胆放肆。”
何花馨修长的玉手绞着被面,讪然道:“隔着面纱,我……倒也未看真切。”
“我的话未必是实。”何花语见大姐有些失意,忙道:“他若真对大姐有意,并不计较我们何家身份地位,回去定会禀明父母,请媒人登门提亲。若他娶大姐为妻,并保证不立侧室的话,此人倒也嫁得。”
“只是……”何花馨眉眼间越发忧愁,“韩二少爷虽非长子,却也是嫡出,凭我的出身,岂能为韩家正妻?”
“如何不可?似杜府般,虽能算是清平镇首富,终究是商贾出身,亦被推为清平镇四大家之一。那些个千金小姐们,不照样想挤破头去做杜府的儿媳妇。还是……”何花语惊呼,当即变了脸,“你甘愿入韩府为妾?!”
“不……只是……”何花馨吱唔着转了话,“如小妹所言,杜府虽贵为清平镇首富,杜老太爷还曾花银子捐了个闲职,却亦排在四大家之末,还不如只余孤儿寡母的云府。”
“只是那些老顽固们的偏见罢了!”何花语言语间颇有些激愤,“咱开国太祖时官府便有规定,所谓良贱有别。农夫为良,商贾为贱;农夫可穿绸纱、绢布,商贾只得穿绢布,不得穿绸纱。但隔了几个皇帝,事实上呢,是贫者何处得穿绸纱?富者自不求戴笠。今之商贾,姑以衣服言之,其止用绸纱而已乎?”
顿了顿,又道:“便是我们娘亲,亦为跳脱农门,不惜从良籍转为商籍,嫁给了我们身为下九流卖豆腐的爹!那些个有些门楣的人家,自是看轻了商贾,可又何尝不在妒忌那些在大把的赚银两的商贾?”
何花馨抚额轻叹,“话题怎的转到咱爹娘身上了?”
何花语亦怔了好一会,叹道:“莫再烦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勿需对那韩二少爷抱太大的希望,便也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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