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愕了半晌本想笔直走向夭目山去寻那绝色少女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找到了她又当如何何况偌大一座天目山自己根本就未必找得到想了想不禁忖道:“我还是先去找到云老伯父子才是。”
他就像一个无主意的孩子极需有个人能为他分解心中紊乱他天性本甚坚毅十年深山苦练更使得他有着于常人的智慧但此刻心绪却一乱如是他只当是自己处世经验不够临事难免如此却不知自己已对那少女有了一种难以解释的情感这种情感是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须知人们将自己的情感压制情感反会在不知不觉中奔出来等到自己觉的时候这种情感却早已像洪水般将自己吞没了。
他长叹一声走出林外哪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笑声回头望去只见方才在城垛上和自己动手的黄衫少年左手抚着下颔右手放在左肋下正望着自己嘿嘿冷笑。
他和这黄衫少年本来素不相识方才虽已动过手但彼此之间却无纠葛此时他心中乱成如麻哪有心情再多惹麻烦望了一眼便又回身走去一面在心中寻思要怎样从那少女身上找着她师父丑人温如玉的下落来。
“好大的架子却连个女子也追不上。”
卓长卿愕然回顾心想我与此人素不相识他怎么处处找麻烦那黄衫少年见他转回头两眼上翻冷冷说道:“阁下年纪虽轻武功却不弱真是难得的很。”
卓长卿又是一愕心想此人怎么如此奇怪方才出言讥嘲自己此刻又捧起自己来但语气之中老气横秋却又没有半点捧人的意思。
却见这黄衫少年放下双手负在身后两眼望在天上缓缓踱起方步来一面又道:“只是阁下若想凭着这点身手就想独占魁哼那还差得远呢。”
卓长卿再忍不住心中的怨气厉声道:“在下与兄台素不相识兄台屡屡以言相欺却是什么意思?”
那黄衫少年望也不望卓长卿一眼冷冷接道:“在下的意思就是请阁下少惹麻烦阁下从何处来就快些回何处去不然——哼哼真得——哼哼。”
他一连“哼”了四声虽未说出下文来但言下之意卓长卿又不是呆子哪有不明之理剑眉一轩亦自冷笑说道:::这可怪了在下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又与阁下何干至于在下会不会惹上麻烦那更是在下自己之事了。“那黄衫少年双目一张目光便有如两道利箭射在卓长卿身上冷冷道:“阁下两日之内若不离开这临安城哼——只怕再想走就嫌晚了。”
长袖一拂回头就走哪知眼前一花那卓长卿竟突然挡在他身后身形之疾有如苍鹰。
这一来却令得那黄衫少年岑粲为之一怔只见卓长卿面带寒霜眼如利箭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黄衫少年岑粲虽觉对方神势赫赫正气凛然但他自恃身手且又是极端倨做自大之人双目微翻冷哼一声又自说道:“两日之内若不离开这临安城哼——”哪知他语犹未了卓长卿突然厉叱一声右手一伸快如问电般抓住他的衣襟厉声道:“两日之前在那快刀会与红巾会房中留下字柬的是不是你?”
黄衫少年岑粲再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此刻被他抓住衣襟竟怔了一怔随即剑眉怒轩右手手腕一翻去扣卓长卿的脉门左手并指如剑疾点向他腋下三寸乳后一寸着肋直腋、撅肋间的天池大穴一面口中喝道:“是我又怎样不是我又怎样?”
卓长卿右臂一缩生像是一尾游鱼般从他两掌问缩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黄衫少年岑粲蹬、蹬、蹬连退三步卓长卿身形也不禁为之晃了晃原来他右臂一缩便即向那黄衫少年的左手手背上拍去那黄衫少年来不及变招只得手腕一翻立掌一扬双掌相交竟各自对了一掌。
黄衫少年岑粲内力就稍逊一筹用的又是左掌连连退出三步方自立稳桩面色一变方待开口那卓长卿又厉声喝道:“那么快刀会和红中会的数百个兄弟的惨死也是你一手于的事了?”
岑粲面色又是一变似乎怔了一怔随即大喝一声和身扑上双臂一伸一缩之间已自向卓长卿前胸、双臂拍了三掌一面喝道:“是我杀的又怎样。不是我杀的又怎样?”
卓长卿厉喝一声:“如此就好。”
眼看这黄衫少年的双掌已堪堪拍到他身上突然胸腹一吸上身竟倏然退后半尺双脚却仍像石桩似的钉在地上只听又是“啪”的一声卓长卿双掌一扬和那黄衫少年又自对了一掌。
此刻他已认定这黄衫少年就是昨夜的凶手心中不禁对那绝色少女有些歉疚自己错怪了人家是以对这黄衫少年也就更为愤恨出手之间竟尽了全力双掌相交之下那黄衫少年便又倒退一步身形方臼一晃卓长卿的双掌便又漫天向他拍了下未掌风呼呼凌厉异常。
岑粲方才和他对了一掌心知人家的掌力在自己之上此刻掌法施展开来便不敢走劈、撞、封、打、砍、推等刚猛的路子只是到处游走避开卓长卿的正锋专以闪展腾椰、灵巧的招式取胜他身法本是以轻灵见长此刻身手一展开来只见卓长卿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但每一出手便无一不是击向卓长卿身上的要穴认穴之稳、准、狠辣端的惊人无比。
方才在城头上之卓长卿已和他动了次手早就知道这少年武功不弱但城头上面究竟大小两人的身手都未施展开此刻他见这少年轻功竟如此之妙心中也不禁为之暗惊越认定那快刀会和红巾会中弟子之惨死必是这少年干出的事只是两人武功相差并不远一时之间他也未能就将这黄衫少年伤在自己掌下。
两人方自过了数十招哪知远处突然飘来一阵阵悠扬的乐声他们动手正急先前井未在意但那乐声却越来越近而且声音极为奇特既非弄萧亦非吹笛也不是啸笆管弦之声只听这乐声尖细高亢却又极为美妙动听两人心中大异部不知这乐声是什么乐器奏出的。
又当高手过招心神一丝都松懈不得两人心中虽然奇怪却谁也不向乐声传来之处去望一眼哪知又拼了十数招乐声竟突然一顿一个娇柔的声音喝道:“是谁敢在这里动手还不快停住你们有几个脑袋胆敢惊动娘娘的凤驾。”
声音虽然娇柔但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卓长卿和岑粲听在耳里心中都不禁一动暗暗忖道:“娘娘的凤驾该不是皇帝娘娘前来出巡这倒冲撞不得。”
两人同一心念各自大喝一声退开五步转目望去只见一行穿着轻红罗衫的少女袅娜行来手里各自拿着一段青色的竹子但竹子却有长有短也没有音孔两人方才虽是动手拼命但此刻却不禁对望一眼暗忖道:“这又是什么东西怎么吹奏得出来那么好听的乐声?”
原来两人都是初入江湖足迹又未离开过中州却不知道这些少女手中所持的“乐器”虽是一段普通的竹子但彼此长短不一吹奏起来官商自也各异再加上她们久居苗疆都得请苗人的吹竹之技又都久经训练彼此配合得极为和谐吹出乐声来自然是极为奇特而美妙的了。
两人面面相觑那黄衫少年突然两眼一翻嘴角朝下一撩作了个轻蔑的神色转过头去再也不望卓长卿一眼。
卓长卿微微一怔心中不知是笑是怒亦自转头去却见这些手持青竹的红裳少女之后竟是一辆香车宝盖流苏搂凤雕龙衬着车上的鲜血缎垫更显得郁丽华贵不可方物。
车行极缓车辕两侧却有四个红裳少女一手推着车子另一手将手中所持的鹅毛羽扇向车上轻轻扇动。
这些红裳少女看到卓长卿和岑粲愕愕地站在旁边一个个面上都露出笑意但却没有一人敢笑出声来轻拈玉手又将手中的青竹放到唇边撮口而吹眨眼之间乐声又复大作这些红裳少女方自缓缓前行数十双媚目却有意无意间向卓长卿和那黄衫少年岑粲瞟上一眼。
那岑粲飞扬架倨平日自命倜悦风流但此刻不知怎么竟似为这种气派所慑两只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望在这些少女身上但却不敢露出一些轻薄之意那卓长卿生性坚毅方正更是连望也不望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路旁但心里却自暗暗猜测不知这些少女究竟是何路道。
片刻之间这行奇异的行列便缓缓在他们身前行过……
卓长卿正自猜疑心中忽然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又自举目望去只见那辆香车之上坐着的竟是一个全身红衣的老妇她那枯瘦的身躯深深埋在那堆柔软的缎垫之中衣衫鲜红缎垫亦是鲜红是以远远望去竟分辨不出这老妇的身形来。
那四个缓推香车、轻摇羽扇的红裳少女八道秋波也望在这两个少年身上但脚步未停径自将香车推过。
这四个少女仿佛比前面吹竹的少女都较为大些望去更是花容玉貌风姿绰约那种成熟少女的风韵任何少年见了都会心动。
但卓长卿的目光却越过这些少女娇美如花的面庞停留在那枯瘦的红衫老妇身上。
这老妇不但通体红衫头上竞也梳着当今闺中少女最为整行的坠马云鬓如雾斜斜挽起仍然漆黑的头上缀着了珠佩金环在日光之中闪闪生光。
但在这美丽的头下面却是一张其丑无比的面容正自闭着双目有气无力地养着神那种衰老的样子和她身上的衣衫头上的式形成一种丑恶而可笑的对比。
卓长卿愕愕地思索半晌这辆香车已缓缓由他身前推了过去岑粲的目光也还留恋的望在那些红裳少女的背影上阵阵清凤吹得她们身上的衣衫微微飘动和在地上的一片翠绿映影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岑粲回过头来冷笑一声又缓缓向卓长卿行去哪知卓长卿突然大喝一声:“站住。”
声如霹雳入耳骼然岑粲不禁为之一惊却见他喝声方住身形已如苍鹰般地向那辆香车掠了过去。
那些红裳少女一起惊讶地回过头吹竹的停了吹竹摇扇的停了摇扇岑粲暗忖:“这厮又在玩什么花样?”
双足一顿亦自如飞跟了过去却见卓长卿已拦在车前双目凛然着寒光望着那车上的红衫老妇。
他生性方正目不邪视见到这行少女一个个面目如花秋波如水而且都值妙龄便不敢去望人家但心中却暗忖道:“这些少女怎么都穿着红衫?”
便举目望去又见到车上的老妇那种诡异的装束忽然想起十年之前在天目山下的奇丑妇人来心中不禁又一动:“难道她就是丑人温如玉?”
但眼前这红衫老妇却苍老得很仿佛年已古稀他不禁有些怀疑。
“十年时日虽长但丑人温如玉内功深湛不该苍老得如此模样呀?”
犹疑半晌忽然想到方才那娇柔的声音喊“……娘娘的风驾……”温如玉不是也叫红衣娘娘吗?
他再无疑念大喝一声身形暴起挡在这辆香车前面便又喝道:“阁下可是姓温?”
走在最前的两个红裳少女此刻突然一起折了回来纤腰微拧便自一边一个站在卓长卿身旁各自伸出一只纤掌来拍向卓长卿的肩上另一只手拿着的青竹电光也似的点向他**上一寸六分处的膺窗大穴口中却娇声笑道:“娘娘睡着了你乱叫什么?”
卓长卿口中闷哼一声双臂一振那两个少女便已抵受不住向后连退三步方才站住花容却已变了颜色。
但那车上的老妇却仍动也不动卓长卿冷哼一声跨前半步双臂斜斜划了半圈突然电也似他当胸推出口中喝道:“姓温的十年之前始信峰下的事你忘了吗?”
掌风虎虎余锋所及立在车辕旁的红裳少女身上竟都不觉泛出一阵寒意身上的衣衫也被震得飞扬了起来。
那红裳老妇双目仍未张身形亦未动但一双本已落在缎垫上的长袖却“呼”的一声反卷了起来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卷向卓长卿的双掌。
卓长卿大喝一声双掌一翻不避反迎五指箕张电也似的抓向那两条长袖。
他双手这一翻一抓看似乎平淡无奇其实却炔如奔电劲透指端正是淮南鹰爪门中登峰造极的手法就算淮南鹰爪门当今的掌门人亲自使出这招来也未必能强胜于他方才在城垛上他便以这同样的手法撕落了那绝色少女的一双罗袖。
此刻他立在地上又是全力而劲力更何止比方才强了一倍原想只一招就要将这老的长袖扯落。哪知这双长袖竟生像是长了眼睛突然一伸一缩竟自从他双掌中穿了过去袖脚笔直地扫向他胸前的乳泉穴上。
卓长卿心头一凛拧身错步刷地向后退出一步却见那老妇冷笑一声道:“你们还不给我把这小子拿下来。”
长袖一缩又自落在垫上立在车辕两侧的少女却突然掠向卓长卿四柄线自的羽扇分做四处却在同一刹那间向他拍了下去。
卓长卿双目已赤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面前十年郁积在心中的仇恨此刻便像山洪似地爆了出来以臂一圈已在这四个手持羽扇的红裳少女的四只玉腕之上各个划出一掌。
四个红裳少女万万想不到这少年招式竞是如此之快玉腕一缩各自后退一步。
卓长卿大喝一声并不追击却又向车上的老妇扑了过玄。
哪知他身形才展已有五根青竹并排向他点了过去当中三根点向他前胸华盖璇极三处要穴旁边两根出手的部位更是刁钻虽是落空而出却生像是等着他身子自己送上去似的。
卓长卿嘿嘿冷笑一声根本未将这五根青竹放在心上双掌一扬又是“呼”的一声面前的三根青竹便电也似地退了回去。
他掌力尚未使尽身后可是同声袭来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哪知方才向他身侧的两招青竹此刻却突地向内一圈宛如两条飞驰而来的青蛇噬向他左右两肋之下。
他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此刻已落人人家配合得十分巧妙的阵式中这些少女的武功虽不可畏但自己若被这阵式困住再要想脱身出来确是大为不易须知他动手经验虽不大多但司空老人十年的教导却使得他对高手时情况的判断大异常人。
但此刻却容不得他多加思索他身躯一拧方自避开身侧的两条青蛇那四柄其白如雪的羽扇便又四面八方的拍了过来。
漫天扇影之中还夹杂着根根青竹只要他身法稍有空隙这些青竹便会说不定点在他身上那一处重穴之上。
岑粲以他身手而观此刻也已确定这坐在车上的老妇必定就是那红衣娘娘温如玉因为普天之下能够将袖上的功夫练入化境的陈了这诡异毒辣的女魔头外实在再也找不出别人来。
他眼见卓长卿被那些红裳少女困住心下大为得意而且他也看出这些少女所施展的身法虽然和自己在芜湖云宅所遇的相同但身手配合的巧妙却又远在那些少女之上不禁暗道一声侥幸。
起先他还以为红衣娘娘名震武林之霓裳仙舞阵也不过如此今日一见才知道他那次不过是较为幸运而已不但那些式里他武功再好只怕也抵受不住吧?“幸灾乐祸之心使他更往前走了儿步想看得更仔细些。哪知被困在阵里的卓长卿情况并不知他所想象的不堪此刻他虽已采取守势但精妙的步法和凌厉的掌风却使得那四柄羽扇十四只青竹、空自舞起满天舞影却也无法逼进他身前半步但一时半刻他却无法脱身而出。这时岑粲不觉间已行近那辆香车之侧哪知身侧突然响起了一个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喝道:“住手。”
声调虽不甚高但岑粲耳中却为之生出一种震荡的感觉仿佛有人用只极尖锐的针在他耳中戳了一下。
那些红裳少女身形本自旋舞不息但喝声方住岑粲只觉眼前一花漫天红影缤纷这些红裳少女竟都四下飘了开去在卓然而立的卓长卿四侧围成一道圆圆的圈子。
口日一望只见那红裳老妇缓缓自车上站了起来双目一张神光炯然她面上那种衰老之气竟为之一扫而空。
卓长卿微微一怔却见这老妇缓缓走到自己身前来枯瘦的身材在宽大的衣衫中宛如一根枯竹。
她缓缓而行衣衫的下襟一直拖到脚面使他看来有如蹑空而行卓长卿心中不知怎的竞突然泛出一阵无法说出的寒意微一定神方待开口哪矢“这老妇已森冷他说道:“方才伯;说什么?”
卓长卿一挺胸膛大喝道:“我问你十年前始信峰下的血债你可曾忘了?”
这老妇利如鹰隼的目光像利箭般在卓长卿身上一扫冷冷的说道:“那么你就是那姓卓的后代了?”
卓长卿道:“正是。”
哪知道老妇目光一瞬竞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有如枭鸟夜啼令人难以相信这枯瘦而衰老的妇人怎能出如此高亢的笑声来。
笑声一顿那被笑声震得几乎摇摇欲坠的枝叶也倏然而静却听这老妇已自缓缓道:“这数十年来死在我手下之人何止千数我正自奇怪怎么这些人的门人或后代竟从无一人找我复仇的哪知道——嘿嘿今日却让我见着一个。”
目光一侧又自望着岑粲喝道:“你又是谁?是否也是帮着他来复仇的?”
岑粲心中一凛走前三步躬身一礼道:“晚辈和此人不但素不相识而且——”那红裳老妇冷哼一声森冷的目光凝注在他面上接口道:“如此说来你站在旁边是存心想看看热闹的了。”
语声虽是极为平淡但岑粲听在耳里却觉一股寒意直透背脊倨做之气为之尽消怔了半天方自恭声答道:“晚辈和此人有些过节未了是以——”哪知红裳老妇不等他话说完又自接口道:“你是否想等他与我之间的事情了后再寻他了却与你之间的过节。”
岑粲微一颔却见她又纵声狂笑起来一面说道:“好极好极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倒还聪明得很——”她话虽只说一半但岑粲正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已了解她话中的含意是说等会根本无须自己动手了卓长卿已再无活路自己岂非捡了个便宜目光一转却见这红裳老妇目光又凛然回到卓长卿的身上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来一整头上鬓缓缓向他逼近了去。
一阵风吹动岑粲身上似乎觉得有些寒意他知道刹那之间此地便要立刻演出一场流血惨剧了。
卓长卿只觉心中热血奔腾激动难安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与仇人相对的一刻于是十年的积郁此刻便如山洪般的爆出来。
只是多年的锻炼却使他在这种情况下犹能保持镇静因为他知道此刻正是生死存亡悬于一线之时自己若能胜得了这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朝得报心中便再无牵挂之事否则这丑人温如玉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他努力地将心中激动之情深深压制抬日而望只见那丑人温如玉也正在凝视着自己一面不住点道:“你这小孩子倒是长得有几分和那姓卓的相像只是比他——”卓长卿见这丑人温如玉此刻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生像是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又听得她提及自己的父亲说话之时神态自若就像是说起自己的知交帮友一样哪里像是在说一个被她残害的人。
他更是悲侦填胸暗中调匀真气只待出手一击便将她伤在掌下。
哪知红裳娘娘温如王话说到一半语声突然一顿身形毫未作势只见她宽大的衣袂向左一扬便电也似地朝立在右边的岑粲掠了过去伸出右掌倏然向岑粲当胸抓去。
岑粲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边正待静观这玄衫少年的流血惨剧哪知这红衣娘娘竟突然向自己掠了过来心中不由大惊方待拧身退却快如飞矢又是在岑粲万万料想不到的时候出手岑粲身形还未来得及展动前胸的衣襟已被一把抓住。
他片刻之间一连两次被人家抓住前胸的衣襟虽说两次俱为自己意料不到是以猝不及防但终究是十分丢人之事心中羞恼交集眼看这红衣娘娘的目光冰冷的望着自己既怯于她的武功又怯于她的声名便不敢贸然出手只得惶声问道:“老前辈你这是干什么?”
红衣娘娘温加玉阴侧恻地一笑缓缓说道:“十年之前黄山始信峰下你是否也是在场人的其中之一?”
岑粲心中一凛十年前的往事闪电般地在心头一掠而过那时他还是个年龄极幼的童子虽然在豪富之家但却一直得不到父母的欢心他生性偏激就也越顽劣应该入塾念书的时候他却偷偷地跑到荒坟野地中去独自嬉戏。
哪知一天却有个羽衣星冠的道人突然像神仙似的自天而降问他愿不愿离开家庭去学武功他一想父母与自己本无情感自己留在家里也毫无意思倒不如学得一身本事也像这道人一样的能在空中飞掠那该多有意思便毫不考虑地一口答应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道入便是名震武林的万妙真君便和两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跟着他一起到了黄山。
于是十年前黄山始信峰下那一幕惊心动魄的往事此刻便又历历如在眼前。
飞扬的尘沙野兽的嘶鸣气魄慷慨的中年汉子温柔美丽的中年美妇跟在他身侧的幼童和自己的师父见着他们时面上显露的神情便也一幕幕自眼前闪过。
他想起那骨瘦如柴的红衫妇人貌美如仙的天真女童和最后生的那一段惨剧再看到眼前这玄衫少年对这红衣娘娘的神情不禁心中大为恍然忖道:“原来这玄衫少年便是十年前跟在那中年美妇身侧的孩子这红衣娘娘便是杀他父母的仇人。”
又忖道:“那三幅画卷中的美女之像便是方才在城墙上所见的绝色少女而这绝色少女想必就是十年前那貌美如仙的绝色女童了难怪我见着那幅画时便觉得十分眼熟原来是这么回事。”
卓长卿方才见那丑人温如玉竞陡然舍却自己而向那黄衫少年出手心中方自一怔但听到温如玉冷冷向那黄衫少年问出来的话之后心中也不禁恍然而悟忖道:“原来这黄衫少年就是十年前始信峰上的黄衫童子。”
便也想到自己方才所见的绝色少女必定就是那娇美女童不禁暗叹一声又忖道:“造化安排的确弄人十年前在那小小的一片山崖上的人经过十年之久竟又聚集一处。”
他却不知道造化弄人更不止于此非但将他们聚做一处更将他们彼此之间的情仇恩怨密密纠缠使得他们自己也几乎化解不开哩。
那红衣娘娘一把抓住岑粲却见他竟呆呆地愕住了眼中他占尽了十年之前我和那姓卓的无怨无仇都是为了这个多年深交才——“她语声突又一顿转过头去向卓长卿森冷他说道:“我说我的不管你的事你爹爹的确是我杀的你要报仇只管冲着我来好了。”
目光再次转向岑粲指道:“自从那日之后你师父又不知算计了多少次我只道是天下好狡之人再也莫过于万妙真君了嘿嘿哪知你这小鬼也比他差不多少我问间你你方才既说与这姓卓的后人素不相识怎么又说和他有着过节未了你和这素不相识之人究竟有什么仇恨你倒说给我听听看。”
岑粲不觉为之一怔暗问自己:“我和这姓卓的有何仇恨?”
却连自己也口答不出须知他对卓长卿极为妒恨但这种妒恨又岂能在别人面前说出来又怎能算得上是过节呢?
红衣娘娘温如玉望着他面上的神情冷笑一声又道:“你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快跟我老老实实他说来否则……嘿嘿!”
手腕一紧几乎将岑粲离地扯起。
岑粲剑眉一轩抗声道:“晚辈所说句句俱是实言晚辈素仰老前辈英名又怎会对老前辈怀有不轨之心——”话犹未了猛然欺身一进指戳时撞双手各击出两招左腿也同时飞起横扫温加玉右膝。
温如玉不禁为之一惊再也想不到这少年会斗胆向自己出手而且招招狠辣无一不是击向自己要害她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先图自救手腕一松错步仰身倏然滑开数步。
岑粲胸前一松亦自拧身错步退出五步须知他乃十分狂做之人虽对红衣娘娘有所怯惧但心下亦大为气愤此刻见自己微一出手便使得她不得不放松手掌不禁冷笑暗忖道:“原来她武功也不过如此。”
怯俱之心为之大减双手一整衣衫又道:“老前辈口口声声讥嘲辱骂于我实不知是何居心家师纵然对老前辈有不是之处但家师并未死去老前辈却也不该将这笔帐算在晚辈身上呀?”
古下之意自是暗讥这丑人温如玉只加以上凌下以强凌弱却不敢去找自己的师父算帐。
如此露骨之话温如玉怎会听不出来岑粲目光凝注心想她必定又要仰天狂笑或是暴跳如雷哪知道望了半晌这诡异毒辣的女魔头面上不但连半点表情都没有而且目光黯淡想是正在想着心事又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活。
这么一来自然大大出了岑粲意料之外转目一望却见玄衫少年——卓长卿亦在俯深思他心下不禁大奇自忖道:“这厮怎么如此奇怪起先一副声势汹汹、目眦尽裂的样子此刻却又站任这里呆——”父年华虽已老去却仍风度翩翩不知怎的竟会搭上这种女子。
他却不知道那万妙真君尹凡之阴险狡诈世罕其匹果真为着一事而骗了这丑人温如玉之情感原来温如玉有生以来从未有过一个男人喜欢过她她面上虽然毒辣怪僻其实心中又何尝不在渴望着一个男人的温情。
而尹凡就利用了她这个弱点使得她全心全意地爱上自己等到他觉得她不再值得自己利用便一脚将她踢开。
这当然使温如玉痛苦到了极处只是情感一事偏又那么微妙她虽然将他恨到极处却偏偏又忘不了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这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感才使得她方才的神色生出那么多变化只是岑粲虽是尹凡的弟子对这段事却一点也不知道。
这两人对面而立心中各有所思哪知远远站在一边的卓长卿:此刻竟突然以拳击掌像是心中所思已有了决定抬目四望一眼便自如飞掠来口中厉喝一声道:“姓温的不管你是为着什么我爹爹总是死在你的手下今日你武功若强胜于我那么你就一掌将我击死否则的话我就要以你颈上人头来祭爹爹在天之灵。”
温如玉倏然从甜蜜的梦幻中惊醒过来听他说完了活面但转念一想此刻大仇在前自己若畏缩一走又怎能再称男子须知他本是至阳至刚之人正是宁折毋弯的性格心想便是今日抛却性命也要和这红衣娘娘拼上一拼他心中唯一顾虑的只是自己若死了又有谁会为爹爹复仇。
此刻这丑人温如玉的话竟讲入他的心里他一呆之后呐呐说道:“我若死了我爹爹相知满天下自然有人会为他复仇的但今日我若将你杀死只怕连个复仇的人都不会有哩。”
丑人温如玉双目一张威光暴现但却哈哈笑道:“好个相知满天下我倒要问问你我老人家将你爹爹击毙已有十年怎么就没有人来找我老人家为他报仇的?”
卓长卿不禁又为之一愕不知道她说此话到底是何用意沉吟半晌突然朗声道:“我们姓卓的代代相传做事但求心安而已今日我若放了你便将食不知味睡不安寝你多说也无用何况——哼你武功虽高我却不畏惧于你。”
丑人温如玉哈哈大笑说道:“好极好极我老人家就冲着你这份志气倒是要给个便宜给你占占——”她语声一顿笑容尽敛冷冷又道:“今日你若胜不了我老卓长卿冷冷一笑道:“阁下名满天下自然不会失信于我一个后生晚辈这个我倒放心得很只是——”他目光向那些围在四侧的红裳少女一扫。
丑人温如玉已白冷叱道“你把我老人家当做什么人难道我还要这些小丫头帮忙不成今日你我两人动手谁也不准有人帮忙如果你胜了你大仇得报也——”她语声一顿像是轻微地叹气了一声接道:“也不会有人找你复仇。”
卓长卿一挺胸膛朗声接道:“如果阁下胜了也尽管将在下颈上人头取去就是——”温如玉微一摆手冷冷笑道:“如此说来我老人家还算给你占什么便宜?”
卓长卿怔道:“那便怎的?”
心中不禁大为奇怪难道这魔头心肠变了不成。
却听温如玉一笑接道:“你若败在我的手下只要代我做成一事日后你再练武功仍可找老人家来复仇我老人家也不会怨你。”
此话一出不但卓长卿大出意外那岑粲心中亦自大奇转念忖道:“这红衣娘娘要他做的事必定比死还要困难十倍若是她要与我订此赌约我再也不会答应她的。”
侧目而望只见那玄衫少年——卓长卿双拳紧握目光低垂正在想着心事。
卓长卿何尝不知道这温如玉所提了之事必定万分困难但无论如何自己今日若败于她手下也只有此法才能有再次岑粲暗中又一笑心想这红衣娘娘果然难缠她要是说出一个卓长卿根本无法办成之事那岂非还是与叫卓长卿不胜便死一样。
卓长卿果然亦是一怔朗声道:“阁下所说之事要是根本就非在下能做之事而是强人所难那么阁下就毋须说出来反正我卓长卿根本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温如玉拂然道:“此事自是你能力所及。”
卓长卿挺胸道:“此事若是在下能力所及亦无亏于忠义在下虽不才但有生以来却从未认为一事是人力无法办到的”温如玉森冷的面目上泛起一丝笑意颔道:“如此好极一一一”话声未落突然身形一展电也似的掠到卓长卿身前左掌斜劈右掌横切只刹那之间两招齐出。
卓长卿复吃一惊这两招之突来虽然大出意料之外但他面对仇家早已戒备是以此刻也并不慌乱右掌微一伸缩引开她斜击之力脚下错步滑开三尺口中却喝道:“阁下之事尚未说出怎么就突然动起手来。”
温如玉冷冷说道:“你若胜了我此事根本无庸再说你若败了我也绝不取你性命到那时再说不迟。”
口中虽在说着话但身手却未因之稍顿眨眼之间掌影翻飞已然拍出十余掌。
岑粲本在静听这温如玉究竟要说什么事来见她突然出手亦是大奇但转念忖道:“这红衣娘娘果然狠辣先逼得这卓长卿动手他若败了那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依这姓卓的个性无论温如玉说出任何事来他都万万不会反悔不做但是这红衣娘娘费了如此周章却到底是要那姓卓的做什么事呢?”
心念至此好奇之心大起但突又想到这红衣娘娘方才喝令自己留下不知要对自己玩什么花样此刻乘她正在动手之际自己若不乘隙一走更待何时反正是无论要那姓卓的做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又何苦一定要知道。
他略一权衡利害什么热闹也不想看了身形一转方待掠走哪知目光动处那些红裳少女已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侧围了圈子不禁暗叹一声索性负手而立凝目于这红衣娘娘和卓长卿的比斗再也不作逃走的念头。
温如玉倏然拍出十掌她手掌虽然枯瘦但其掌力却是凌厉无比的带得卓长卿头上的头巾猎猎飞舞方才她和这少年稍一动手便知道他年纪虽轻武功却非比等闲是以招招俱是杀手十招一过便已尽占先机将卓长卿压在满天掌影之下几乎寻不着空隙还手。
但他身受久负天下武林第一高手之举的司空老人十年亲炙加上先天之资后天之调俱是好到极处掌挥拳击守了十数招突然大喝一声双掌俱出当胸猛击。他这一招虽然空门大露全身上下几无一处不在对方掌锋之下但温如玉目光动处只见他指尖斜并掌心内陷竟是内家登峰造极的掌力心中不禁一凛知道自己纵然能将他一掌击毙但自己前胸若被他这双掌击下亦是再无活路。
她目光动处身形已随掌风飘出但等到卓长卿一击之势已将势竭遂又一掠而前倏然三掌拍向他的面门。
卓长卿闷哼一声撤掌拧身堪堪避开这三掌突然双掌同击但却是一上一下右掌上攻左额左掌下切右肋不但掌风呼呼不在方才那两掌之下而且掌式变化无伦温加玉享名武林数十年是何等人物但此刻却竟也看不出他这掌招的来路当下身形一动倒打金钟竟又倏然掠出两丈开外红衫飘舞风声猎猎宛如行云流水。
卓长卿见她身形倏忽来往瞬目之间已进退数次心下也不禁骇然双腿钉立如柱双掌一招连着一招的猛击出来将地上的砂土都激得飞扬而起那凝日而望的岑粲见到他掌力竟如此惊人心中惊怒交集暗暗忖道:“以他这种身手武林中除了有数几人之外还有谁是他之放手想那天目山之会也必定要被他独占鳌头——”妒怒之下更立心要将此人除去。
卓长卿这一轮急攻看似虽将温如玉逼退而抢得先机但只要自己掌力稍有空隙温如玉立即快如闪电的欺身而进若非他年轻力强内力含蓄又深便早已不敌。
但饶是如此这种全凭内家真力的掌力究竟容易亏损越到后来他就越感吃力只见温如玉红衫飘飘身形从容自若而且越逼越近不消数十招卓长卿便又落在下风而这一次他内力将竭却连平反之力都没有了。
红日既升骄阳如火卓长卿的额角鼻洼也已沁出汗珠他不禁暗中长叹知道再过数十招自己就将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此刻他虽在动手但心中却思潮翻涌悲愤填胸知道今日自己复仇已是无望了。
又拆了数十招卓长卿暗道一声:“罢了。”
呼呼攻出两掌纵身退出圈外垂手而立黯然道:“阁下究竟是何事只管说出便是。”
温如玉长袖一拂仰天笑道:“胜则胜败则败你这孩子倒确是个磊落的男儿。”
回身侧目一望岑粲面上笑容尽敛又道:“比你和你师父都强得多了。”
岑粲心中暗哼一声转过头去故意向对面站着的一个红裳少女微微一笑。
温如玉目光动处寒光凛然恨声道:“果真与他师父一个样子。”
双掌一拍那十余个红裳少女突然同时娇笑一声岑粲顿觉眼前微花漫天的青竹、羽扇已自当头压下来他不用思索就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霓裳仙舞阵了。
温如玉冷笑一声双掌又一拍那些红裳少女口中突然曼声唱了起来身形也越舞越疾岑粲只见一道道红墙接二连三地向自己压了过来方自击退一道另一道就跟踪而来他虽已领教过霓裳仙舞阵的滋味但此刻亦不禁骇然。
卓长卿闪目而视只觉这些少女歌声一起阵法的变幻就更玄妙迅快才知道方才自己陷入阵中时人家井未使出全力来心下不禁更惊知道自己复仇只怕越困难。
却见温如玉眼望着困在阵里的岑粲面上又露出极为奇特的神色来垂沉吟了半晌方自侧目向卓长卿:“我此事说出非但不是加害于你反却是件别人求之不得之事你若像他一样——”她随手一指岑粲冷哼一声接道:“只怕你跪在地上求我我还不答应哩。”
卓长卿心中一愕面上却仍是木无表情须知他此刻既败于自己仇人之手又得听命于她心中羞愧自责之情正是无以复加若不是忖念自己父仇未报连死都不能只怕他早已引颈自决了至于温如玉叫他所做之事是好是坏根本未放在他心上。
他冷然而望只见红衣娘娘温如玉突然长叹一声缓缓道:“数十年来我费了无穷心力搜尽天下的奇珍异宝为着这些身外之物我不知造下多少杀孽唉———直至此刻年华已去那些东西价值虽高却又怎能挽回既去的青春——”她话声突然一顿双目凛然一张眨也不眨地望在卓长卿面上冷然接道:“只是那些东西却仍是无价之宝世上想求一件亦不可得我近年来虽被一人骗去不少但所余之物仍然非同小可别的不说就单以宝剑一样就全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你知道吗?”
卓长卿茫然点了点头她便又接道:“我之一生孤僻寡合常人只要稍拂我意我便一掌击毙是以武林之人当着我面都尊称我一声红衣娘娘、红衣仙于但却没有一个不在背后将我骂得体无完肤哼只是那些家伙俱是猪狗不如无论他们怎么骂我都不放在心上。”
卓长卿见她越扯越远心下正是不耐却听她又叹道:“这些活我一生之中从未对人说过今日不知怎么竟对你说了出来也许是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也跟你一样是个宁折毋弯的须知他情感极为丰富是以此刻才有这种心情亦自缓缓移动脚步跟了过去只见她沉重地坐在车上像是她衰老的一生之中的一连串寂寞的岁月已使得她此刻极为疲倦世间无论任何人又还有哪一件更比寂寞令人难以忍受的呢?哪知她方自坐到车上目光突又一凛森冷的道:“你若不遵诺言我一样还是要你的命哼你莫以为我真的对你好——”卓长卿不禁又一愕心想这红衣娘娘性情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却见她身形一倒靠在车的丝垫上眨眼之间又仿佛衰老许多老得令人难以相信她是个震慑武林的魔头。
只见她双月张开一线仰视着白云苍穹沉思了片刻又道:“我一生之中恨尽天下人天下人也恨尽我倒只有一人却是我真心爱着的为了他叫我立刻去死我也不会稍有犹豫——”说到此处她面上竟又满含温情之意卓长卿暗叹一声心里却奇怪能被这女魔头深深爱着的又是什么人呢?转念一想:又想到不管这人是谁与我又有何关系不禁又暗骂自己怎么对这杀父的仇人生出同情之心来。
于是他目光一凛沉声道:“阁下究竟有何事——”哪知温如玉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自管自的说下去道:“你是个正直而倔强的孩子所以我才告诉你我所深爱的人就是我那唯一”的徒弟那天在始信峰上下想必你也见过了她只要你不是瞎子你总该看出她是多么美丽我一生之中见过的女人虽不少但是却从未见过一个人比她更好看的人。“她微微一叹又道:“只是这孩子表面虽温柔骨子里却倔强得很跟我一样是天生的坏脾气有这样的脾气的人就算她的武功再高还是要一生受苦我自己知道我年已老了活不长了就开始为她担心不知道她将来怎么办?”
这名慑天下的魔头此刻斜倚香车之上竞娓娓与卓长卿话起家常来了却将她究竟要卓长卿做的什么事一字不提。
卓长卿心中越听越是不耐烦但不知怎么却不忍打断她的话。
他却不知那被困在霓裳仙舞阵中的岑粲心中的急躁更还在他之上只恨不得从那竹风扇影之中飞身而出飞到这里来听温加玉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他轻功虽高此刻却被那些旋舞着的少女逼得寸步难行他目光斜膘处只见那红衣娘娘娓娓而言而那卓长卿却在垂育·静听心里更奇怪不知她究竟在说什么急躁之下出手便急但饶是他使尽全力却也不能脱身而出。
一段时间过后他现这些红衫少女的身形虽仍转动不息但却并不存心伤他只是将他层层围住而已于是他出手之间便只攻不守这么一来威力虽增强一倍却也仍然无法伤得了别人。
他武功虽不弱此刻气力却已觉着不支心里想到方才卓长卿撒手认输事亦自暗叹一声:“罢了。”
身形一停不再出手。
哪知身前身后身左身右一些并不致命的地方就在他停下身形的那一刹那便已轻轻着了十数掌耳畔只听那些少女娇声笑道:“看你还蛮像样的怎么这么不中用呀?”
打得虽轻笑得虽甜但打在岑粲身上听在岑粲耳里直比砍他一刀还难受此刻他纵然要被活活累死却再也不会停手的了狂吼一声攻出数掌但强弩之未不能穿鲁缟他虽存心拼命却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