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渐渐走人山区山路更窄也更为崎岖驾车的车夫显然也有不同凡俗的身手在这狭窄、崎岖而且渐渐陡斜的山道竞仍能驾着这四马大车放辔而行虽然行驰得也较慢些但却已是极不容易的事了。
卓长卿虽然早已猜出这大姊的口中的道人必定就是万妙真君但此刻这少女说了出来他心中仍不禁为之一跳。
只听这大姊冷哼一声道:“你真聪明难道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别人知道了吗?哼——我真从来没有见过比你再恶的人我告诉你你要是把今天的话说出去呀——”这顽皮的少女立刻抢着道:“大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就是有人要杀死我我也不说。”
大姊又哼了一声却听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幽幽叹道:“这真教人想不到祖姑姑还会上男人的当我早就知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呀我这一辈子连碰都不要碰男人一下。”
这声音以前从未说过话说话的声音又柔软又缓慢“大姊”听了像是颇有同感的样子亦自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姓尹的是为了要骗祖姑姑的东西但是我一想祖姑姑的一生寂寞有个男人安慰她老人家也是好的。”
这时那顽皮的少女似乎又忍不住要说话了居然也冷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希罕哩可是——大姊这事你知道的这样清楚又是什么好奇怪的地方呢?”
大姊缓缓说道:“你们可知道那穿黄衣服的少年是谁的徒弟呢?”
她第二次问出这一句恬车厢中的少女便一起“哦”了一声恍然道:“莫非他就是这姓尹的徒弟。”
大姊的声音越低了道:“是了他既然是那姓尹的徒弟而那姓尹的又和祖姑…你们想这不是奇怪吗祖姑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呢?”
车厢中响起窃窃低语声似乎在猜测着这问题的答案但附在车后来的卓长卿此刻心中却已全部了然。
他知道这万妙真君目的达到之后怎会再和这其丑无比的丑人温如玉厮缠下去自然从此就避不见面。
而丑人温如玉一生寂寞骤然落人这情感的陷阱便不能自拔。
须知情感一物就像山间的洪水似的不爆则已一爆便惊人而且压制得越久爆出来也就越不可收拾。
这丑人温如玉乍动真情自然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尹凡当她知道尹凡是在骗自己的时候这强烈的爱便自然变为强烈的恨了。“他心中感叹着转目而望山道旁树木苍郁山坡也越来越陡他知道距离自己的目的已不会太远了。一切猜测一切等待也即将有所结束在这结束将要到来却未到来的时候他的心情是紧张而兴奋的。车厢中久久都没有声音传出来他暗忖道:“这些少女此刻是在为她们的祖姑难受呢?还是在想着别的事?”
马车颠簸更剧车声也更响两旁浸浴在夜色之中的林木却是死一般的静寂竟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哪知——
静寂的林木中突地响起一·声断喝:“停下!”
卓长卿但觉耳旁“嗡”然一声四面空山似乎都被这两字震的嗡嗡作响只听得:“停下……停下……”
不断的回声在四山中飘荡着。
赶车的马夫斗然一惊呼哨一声勒住马组八匹健马一起昂长嘶马车缓缓倒退数尺方自一起停住。
车厢内连声娇叱车门乍启十数条红影箭也似的窜了出来口中喝道:“是谁?”
死静之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们这些丫头难道都死了不成有人坐在你们车子后面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声音尖细高亢在空夜中听来满含森冷之意。
卓长卿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行藏已露闪目望去只是这些少女站在马车两侧似乎都被这突来的语声惊的愕住了。
树林之中冷笑之声骤起另一一个粗豪宏亮有如鼓击钟鸣一般的声音一字一字他说道:“躲在车后的朋友还不下来作什么?”
卓长卿剑眉一轩双掌微按车身身形突地冲天而起左掌一圈右掌当胸飘飘落在车顶上目光四扫朗声说道:“躲在树林里的朋友阁下也该出来了吧?”
红裳少女们连声娇叱转身一望卓长卿似乎都要掠向车顶。
哪知林木中又是一声冷叱:“住手!”
叱声方住林木的阴影里竟冷笑着缓缓走出两个行容诡异的人来这两人一僧一道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高的瘦如枯木一身鳞峋瘦骨却穿着一件宽大的袈裟腰畔斜挂一口狭长的戒刀骤眼望去有如草扎木雕全身上下竞找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矮的却肥如弥陀一身肥肉之上穿的竟是一件又紧又短的道袍头上道髻蓬乱生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腰畔斜挂着的一口剑也比常人所用短上一倍剑鞘乌光闪烁非皮非革非木非铁竞看不出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这两人不但体态不同神态各异冷笑的声音也是一个尖细一个洪亮这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笑声让人见了不由自主的会从心底泛起一阵难受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胆小的女子突然见着一条细长的毒蛇和一条肥胖的蜥蜴时的感觉一样。
卓长卿目光动处心中也不禁为之泛起一阵难以描述的难受之意只觉这两人行容之丑怪真是普天之下再也难以找出。
那些红裳少女一睹这二人的身形却齐娇唤一声躬下腰去神态之间竟像是对这两个丑怪之人极为恭敬。
这一僧一道冷笑连连眼角上翻却似乎根本没有见到这些少女一样笔直地走到车前抬头向卓长卿望去那肥胖道人“吃”地一笑侧向那瘦僧人笑着说道:“原来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伙子老和尚你大概又要生出怜香惜玉之心了吧唉只可惜我杀人的痛又过不成了。”
笑声之中满含淫邪猥亵之意那“怜香借王”四字更是用得不堪卓长卿虽然并不甚了解他言中之意但心中亦不禁勃然大怒剑眉一轩俯厉叱一声朗声喝道:“你们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林中究竟意欲何为看你两人的样子也像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他说出如此——”说到这些他语声一顿下面的无耻两字竟未说出只因他虽然聪明绝顶但正直纯洁又是初涉江湖怎会了解这矮胖道人言语之中的不堪之意是以他便也不知道矮胖道人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是否无耻。
却听这矮胖道人又是“哧”地一笑那瘦长憎人却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掌来缓缓摇了两摇像是在阻止着这矮胖道人想说的话一面用一双此刻已自眯成一缝那两道吊额短眉下的三角怪眼望着卓长卿一面慢条斯理、阴阳怪气他说道“你这小娃娃说起话来怎地如此不讲理明明是你鬼鬼祟祟的躲在人家车后却又怎他说起人家鬼鬼祟祟了。”
他微一伸手向卓长卿招了两招尖声尖气地接着道:“下来!下来!老袖倒要问问你你躲在人家车后想对这班女孩子非礼呢?还是——”卓长卿大喝一声:“住嘴。”
那些红裳少女一起伸手掩住樱唇像是忍俊不住的样子。
卓长卿这一声大喝虽然喝断了这瘦长僧人的话却仍然毫不在意地接着说道:“无论如何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爬在人家车后总没有安着好心若换了以往就凭你这点老钠就该将你一刀杀却但老袖自皈依我佛以来心肠已比以前软得多了怎忍心将你一个生龙活虎般的小伙子在还没有享到人生乐趣之前就冤冤枉在的送了命——”胖矮道人突地一声怪笑哈哈笑道:“我说你这老和尚动了怜香惜玉之心是不是?好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杀他就这一僧一道说起话来就像是已将卓长卿的生死之事捏在掌心一样卓长卿不由心中大怒方待厉声叱责哪知那瘦长僧人突地怪眼一翻目光凛然向道人瞪了一眼冷冷说道:“你这老道怎地越老越不正经哪还像个出家人的样子。”
红裳少女一个个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那矮胖道人眼睛上眨又耸耸肩膀做了个鬼脸。
他面上肥肉累累说话的时候表情极多那瘦长僧人面上却连一丝肉都没有而且木然没有任何表情。
这两人一阴一阳处处都极端相反却不知怎地竟会凑到一处但卓长卿知道自己此刻身入虎穴这两人形容虽怪异但武功定必极高也定必大有来历显然就是丑人温如玉请来的久已归隐洗手的魔头之一是以见了他二人这种不堪入目的样子心里并无一丝轻蔑之意反而十分戒备甚至连怒气都不敢作要知道高手对敌事先动怒正是犯了武家中的大忌。
那瘦僧人目光一转双目又自眯成一缝盯在卓长卿身上接道:“老袖虽然与你技缘但是死罪可免法罪却免不得除非你能拜在老衲门下那么老袖不但可以传给你一些你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功夫而且还可以教你享受人生的乐趣。”
卓长卿强自按捺着心胸之间的怒火剑眉轩处仰天狂笑道:“好好要叫我拜在你的门下也并不难只是你却先要说说你倒底是谁?也让我看看拜你为师是否值得。”
瘦长僧人阴恻恻一声长笑笑声一无起伏也不知他是喜是怒。
夜风凛凛再加上这笑声使得这寂静的山道平添了不知几许森森寒意只见这瘦长漳人一面长笑一面冷冷说道:“你年纪还太轻自然不知道老袖是谁?可是你的师长难道就从未提起过老袖和这胖道人的名字。”
笑声突然一敛卓长卿只听“呛啷”一声这瘦长道人反手之间竟自将他腰间的戒刀抽了出来迎风一抖刀光如雪这口又狭又长的戒刀竟然长达五尺比寻常戒刀几乎长了一半。
那矮胖道人“哧”地一笑道:“你若是还不知道我让你看看这个。”
语声未了又是“呛啷”一声清吟卓长卿只觉眼前寒光暴长这矮胖道人手中便也多了一柄晶光莹然的短剑。
奇怪的是他手中的这口剑不但剑身特短而且又扁又平连剑背都没有却又比寻常利剑宽上一倍乍一看去竞像是混元牌一类的兵刃哪里像是利剑。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诡异无比的僧道所用的兵刃竞也是一长一短一宽一窄就像是他们的身形一样。
卓长卿虽然对于武学一道的知识极为渊博可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兵刃一时之间不由呆呆地愣住了目光瞬也不瞬地瞪在这一僧一道手中的一刀一剑上。
夜色之中只见这一肥一瘦、一高一矮、一僧一道两人手中的一长一短、一阔一窄、一刀一剑两样兵刃俱都是晶光莹然灿烂如银映得卓长卿的双眼都似乎泛起了阵阵青蓝的光华。
矮胖道人又是“哧”地一声冷笑手臂微挥青光一掠。
他矮胖而臃肿的身躯却非常灵巧的在地面上移动了一个位置于是他的身躯距离卓长卿更近了冷笑着喝道:“你还未想出我们是谁吗?哼哼这样看来你师父也是个大大的檄涂虫连我们两人的名字都不在你面前提提。”
卓长卿幼遭惨变双亲罹劫若不是他恩师司空老人焉有今日?
师恩既是厚重如山他对司空老人的情感自也极其深厚而此刻听见这矮胖道人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心胸之中不禁为之勃然大怒。
但是十数年的艰苦磨练和无性的敦厚谨慎致使得他在此时此刻还能忍耐着不将内心的愤怒化为口头的恶骂。
他只是从鼻孔中重重地冷冷“哼”了一声目光一翻望向天上生像是根本未将这似牌短剑如鞭长刀两件武林罕见的奇形兵刃和这一憎一道两个诡异的武林高手放在心上。
轻蔑对于别人无理的辱骂来说该算是世间最好的答复了。
这种无言的轻蔑果然使得这矮胖道人多肉而善于变化的面庞上为之大大变了颜色原来这一僧一道看来虽然言不出众貌不惊人但却也是三十年前扬名武林、叱咤江湖的人物。
昔日这胖瘦二人出没于河朔道上以手中的两件奇形兵刃在河朔道上的确曾做下了不少惊人之事武林中人虽然不识这两人的面目但提起牌剑鞭刀、瘦佛胖仙却极少有人不知道的。这原因自然因为这两件兵刃的确是武林罕见之物。
这两人出身派别既不相同生性亦是迥然而异胖纯阳掌中牌剑艺出于山东的灵震剑肌顾名思义走的自然是阳刚上一路剑法。而那瘦弥陀却是五台的嫡传弟子胖纯阳贪吃贪财瘦弥陀却是好色好名两人出身生性都大不相同但多年以来这两人却一直是生死过命的交情。
后来卓浩然崛起武林行侠江湖在张家口外遇着这两人正在做案而且做案的手段奇毒奇辣一怒之下便伸手管了这趟事这两人武功虽高却不是卓浩然的敌手重创之下便隐遁了。
十余年来他两人一直未在江湖中现过行踪直到此次红衣娘娘丑人温如玉才将这两个昔日称雄一时的巨盗找了出来这两人知道卓浩然已死甚为感激温如玉为他们复了仇便替她卖起命来只是他们却也未曾想到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中原大侠卓浩然的爱子卓长卿。
以他们这种身份和武功再加上这十余年的苦练他们自然不会将面前这弱冠少年放在心上若不是瘦弥陀这些年隐于边荒难寻绝色正巧染上了“断里之癣余挑之嗜”竟对面前的煞星动了欲念他们只怕也早已动了杀手了。
胖纯阳面容骤变冷笑连连突然回过头来向那枯瘦如竹的僧人瘦弥陀冷笑说道:“老和尚这小子虽然生的不错但样子却太讨人厌我可要对不住了拿这小子来开十多年来的杀戒了。”
他话声方落突然大喝一声右手扬起剑光如虹刷地一剑五丁开山剑势有如风云乍起向卓长卿剁去。
一直隐忍着心中怒火的卓长卿神色虽然像是未将这两人放在眼里其实却已早有戒备此刻目光微瞬之间瘦长的身形便几乎像他目光一样雪涌地向左移开五尺右掌一伸突然并指如剑电也似地向胖纯阳右时间回池大穴点去。
瘦弥陀冷眼旁观卓长卿虽然如此瘦弥陀对他却并没有什么怒意胖纯阳虽然出手瘦弥陀心中还在暗怪他不该如此辣手。
但卓长卿此刻身形一展瘦弥陀枯瘦的面容上却也不禁为之变了颜色。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虽然是一句通俗已极的俗语但这句话之所能够如此通俗却是因为此话其中的确含蕴着不变的真理一个武功平常的俗手纵然有心作内家高手状但却难以瞒得过真正武林高手的眼目而此刻卓长卿出手之间虽然有心将自己武功隐藏三分却已是够使得别人为之吃惊变色的了。
胖纯阳一招落空心头亦不禁一震、但这时他已动了手哪里还有时间容他来思索别的问题口中又自大喝一声竟将自己方才已经递出的一招五丁开山硬生生撤了口来左脚前踏一步右掌剑势横划长虹贯日刷地又是一招灵震剑派中的绝妙招式。
此招一出卓长卿心中却不禁微微有些失望要知道长虹贯日这招剑式虽然颇为精妙但这胖纯阳手中所持的兵刃长不及两尺以这种兵刃来施展这种招式在卓长卿眼中看来不但毫无威力而且破绽百出。
他先前原本将这两人估计得极高此刻见了矮胖人竟施出这种招式来便不禁有些儿失望口中冷笑一声手掌随意折出五指伸张如爪随着这一招长虹贯日的去势向胖纯阳手腕抓去胸膛微缩间便已避开了剑锋。
哪知——
长虹贯日一招剑到中途招式尚未递满这只如牌短剑突然变挥为拍“砰”地一声拍向卓长卿下腹。
这一招不但变招之快快如闪电而且大出卓长卿意料之外也全然有异于武学招式的规范瘦弥陀眼睑低垂低念一声:“阿弥陀佛!”
站在一旁的红裳少女们也自一声娇嗔眼看这英俊少年便要毁在这一柄昔日名震河朔、扬威武林的牌剑之下。
哪知他佛号尚未念完只听“铃”的一声清鸣。
接着那胖纯阳竟蹬蹬连退数步掌中短剑斜扬险些脱手飞去他矮胖的身形也险些立足不稳跌到地上。
卓长卿眼看这只奇形牌剑已将拍在自己身上心中亦为之一惊但他多年苦练虽惊不乱手掌突然一圈五指齐地弹出“挣”的一声竟将胖纯阳连人带剑震出数步若不是胖纯阳亦是内外兼修的内家高手此刻不但要被这一招绝技震飞手中长剑只怕连虎口也要被震裂卓长卿一招得手却并不跟踪进击以抢先机只是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胖纯阳连退数步方自拿桩站稳身形只听四下的红裳少女惊叹之声不绝再听了卓长卿如此轻蔑的话他心中既羞且怒方才他眼看自己一招已将得手此刻他连自己是如何输的招都不知道要知道卓长卿方手五指斜飞一弹正是司空老人穷研奥秘将达摩绝技弹指神通化成的一招不但这身历其境的胖纯阳看不清这一招的来历变化就是一旁观战的红裳少女和瘦弥陀虽然目光一直瞬也不瞬地望着却也未看清这一招的变化。
夜色之下只见这胖纯阳多肉的面庞上横生的肥肉竟似起了阵阵抽*动而这肥肉上泛起的油光似乎变成了淡青的颜色他双目如火狠狠瞪着冷笑不绝的卓长卿就像是一只刚从河里捞起未的比目肥鱼一样。
卓长卿却连眼角也不望他一眼却对那枯瘦如竹的僧人冷笑道:“你如另有神通不妨也来试试哼哼看今日此刻究竟是谁要当谁的徒弟。”
语声未了胖纯阳突然厉吼一声卓长卿斜眼望去只见这矮胖道人的一身肥肉上穿着的那件又紧又短的道袍竟随着他这一声厉吼“嘶”地裂成两半胖纯阳左手一抓竟将这件道袍撕了下来重重一掷掷在地上。
于是他身上就只剩下了一条青布长裤紧紧裹着他那两条粗短的象腿而他身上的一身肥肉却不住地颤抖着在夜色之中望去活像是秦淮下游污秽得使人呕的波浪。
红裳少女齐地一声娇嗔伸了王掌掩住眼帘卓长卿冷笑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其中只有瘦弥陀知道他的伙伴此刻已动了真怒若没有别人的鲜血染红他身上的肥肉只怕他这怒气永远不会消失。
卓长卿口中虽在冷笑其实他心中却又大起戒备之心看到这胖纯阳这种可笑之态心中并没有半分可笑之意。
只见胖纯阳身上的肥肉越颤越急双目的目光也越来越狠而他口中的厉吼声却逐渐低微。
于是他粗短的象腿便开始移动起来。但却又移动得那么缓慢那么沉重卓长卿目光动处心头不禁为之一凛。
原来他目力大异常人在这深夜之中也能看出这胖道人的脚步每一移动竟在这坚实的山路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但是他瘦长而潇洒的身形却仍卓立如山石他明锐的目光也瞬也不瞬地望在这张丑陋多肉而满含怒意的面庞。
只见这面庞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重渴的呼吸声听来也像猪栏里的低鸣变为阴空中的闷雷。
那些红裳少女忍不住移开掩在眼帘上的玉手抬目望去。
眼前剑光忽然一亮一
卓长卿只觉一道重如山岳的风声随着这矮胖道人缓缓挥动的牌剑向自己当头压下。
而就在这同一刹那里瘦弥陀突然身形突起却也掠向卓长卿身后灵台飞瀑、天绅倒挂“刷刷”两刀电也似的向卓长卿背后脊关节之处刺去。
卓长卿双掌一翻倏然转身脚下有如灵鹭啄鱼连踩七步。
脚步是细碎而繁杂的他瘦长的身形便在这绝妙的步法间滞洒地避开了这前后三招。
哪知胖纯阳生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这一敛刺不中人家似的目光只管注定在卓长卿身后他一招落空目光却瞬也不瞬突然手腕一翻扑地一剑向卓长卿左胸刺去。
方才他那一剑似缓慢又沉重此刻这一剑却炔捷无比:卓长卿心中一惊之下只得向右一避哪知那枯瘦和尚与这矮胖道人武功竟配合得丝丝人扣虽分进却如合击竟倏然一刀自右向左这一刀一剑竟将卓长卿拦在中间卓长卿若要向左退那牌剑就在那边但他如想右进却又有如长鞭的利刃挡在前面。
这两招一招由左向右一招自右向左虽似两招正是五台剑派中的绝技大闩门式加以变化而成的。
卓长卿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初遇这招心中亦不禁一惊突然右掌一挥五指齐弹只听又是“铮、铮”两响一刀一剑又自震开只是他这一招招前并不准备是以出手并不重否则便又得将这一僧一道的身形震退。
牌剑鞭刀胖仙瘦佛见自己苦练多年的绝招此刻竟又被人家轻轻易易的一指弹开心中谅骇无比但却绝不迟疑胖纯阳哼地一声短剑一偏探海屠龙竟斜斜削向卓长卿下盘瘦弥陀长刀横扫却是一招无风扫叶呼地一刀疾然削向卓长卿左肩。
这两人方才两招一左一右此刻两招却是一上一下招招俱是狠猛无比而且变招更是快如闪电卓长卿以一敌二眼看像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那些红裳少女在夜色中也看不甚清楚只看到两道光华直上直下地劈向卓长卿两个照面过去卓长卿竟连一招也没有还出心下又是高兴又是可惜高兴的是眼见自己人得胜可惜的却是这少年人品既佳年纪还轻死了真有点冤枉。
哪知卓长卿成竹在胸看了这憎道两人的这种狠辣的招式心中却有些着恼:“我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你何以下此杀手?想来你们平日必定是毒辣成性。”
当下身躯微侧左手突然闪电伸出竟搭上了胖纯阳手中的剑柄轻轻的向左一推胖纯阳大惊之下只觉一般大力涌出掌中剑刃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手势扑划过去“当”的一声竟与瘦弥陀长刀相交被卓长卿架开了一招。
卓长卿这一手以敌攻敌之技虽然仿佛是太极门中的牵缘手功夫然其中却渗揉了“武当”空手入自刃的功夫莫说对手只有两人纵有十人八人的刀剑一起攻来他也能以敌人之刀攻敌人之剑再以敌人之剑架敌人之刀。
他露了这手绝技那些红裳少女却看得更是莫名其妙要知道她们虽会武功但功夫不深怎会看得出这种混合了两种功夫的内家绝技大家对望一眼竟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驾车的车夫看得手腕麻竟不觉将缰绳一松拉车的马早已被这阵刀光剑影惊得不住长嘶此刻便“嘶”地向山上冲了过去但此行道上行上不易它冲了两步又只得在道旁停下那马车夫惊吓未定此刻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红裳少女与驾车夫均心中惊骇瘦弥陀与胖纯阳心里自更毛这两人功力相若刀剑相交均感手腕一麻虎口也隐隐作痛立刻斜跃转足退后一步这两人出道江湖以来只有在中原大侠卓浩然手中栽过一次大筋斗此次见这少年年纪还在昔年的卓浩然之下武功却似在他之上两人对望一眼心里都在暗问自己:“这少年是谁?怎地有如此武功?”胖纯阳脾气暴躁性如烈火此刻心里暗骇身上的肥肉抖得更加厉害恨不得一剑将卓长卿剁个透明窟窿。
当下他大吼一声挥剑又上瘦弥陀呆了一呆也自扬刀而上。
卓长卿方才初展绝技只道这两人心里有数会一起退去此刻见了他们的模样完全是一副拼命姿态不禁大喝道:“我手下留情你两人要是再不知进退可不要怪我手辣了。”
他虽然志切亲仇不想多造杀孽是以根本不想将这两人伤在掌下但这瘦佛胖仙两人心里却另有想法。
他们想这少年武功虽高但方才也许只是自己一时大意是以才会失手若说自己两人联手还敌不过这少年的赤手空拳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莫说他两人不信此刻使是有别的武林中人在旁只怕也万万不会相信此事。
又是数招已过那些红裳少女见到这瘦佛胖仙两人一刀一剑配合得的确巧妙看来仿佛有如水银泻地一般一片光幕将卓长卿密不透凤地围在中间她们实在想不透卓长卿是怎么将这些招式避开的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卓长卿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已在虎穴之中随时都有人赶来助阵但他心存忠厚却不想战决地将这两人解决又见到这两人的刀剑招式不但配合佳妙而且俱都是武林罕见的招式他生性好武便又起了将这些招式多看上一遍的好奇之心是以这两人虽然对他招招俱下辣手他却只是一味闪避并不还手。
但这瘦佛胖仙两人却变得更焦躁起来这天目山中此刻高手云集虽然都同是被那丑人温如玉邀来的但其中却有些人素来与他不熟此刻若是见了他两人久战一个少年不下必定会对他两人加以汕笑。
这两人一念至此忽地一起低啸一声招式又自一紧刷刷刷刷刷一连数剑呼呼呼呼一连数刀刀刀剑剑都往卓长卿前胸后背刺去卓长卿剑眉轩处心中已动真怒目光五分只见矮胖道人一剑当胸刺来左掌突然穿出。
胖纯阳只见他左掌五指俱都微微屈起只当他又要施展那一手弹指的绝技心中一吓剑锋便斜斜向右一偏。
哪知卓长卿右掌又倏然穿出左掌五指平伸右掌亦五指只听又是“铮”的一声。
瘦弥陀力劈而下的刀锋被卓长卿反弹而上的剑柄一弹只觉右臂热全身一震长刀竟脱手飞了出去飞向那群红裳少女。
红裳少女齐地一声娇唤四下避开只见这柄长刀在夜光之中仍然烂灿如银有如一道银芒般飞来。
在这刹那之间瘦佛胖仙两人掌中的兵刃竟都已脱手他两人竟都退到一边瞪着眼睛愕心中既是惊骇又觉羞愤却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卓长卿这一招究竟是如何出的。
“嗤”地一声长刀插到地上瘦弥陀目光虽仍向卓长卿怒目而视心中却大生怯意恨不得脚底揩油一走了之。
胖纯阳生性较烈狠狠的瞪了卓长卿几眼突然喝道:“你快来将我一刀杀死要么便说出你的姓名总有一天我要来复仇。”
卓长卿淡淡冷笑一声还未答话。
哪知——
山道侧被夜色笼罩着的山林中突又传出一阵格格怪笑。
这怪笑之声不但来得极为突然而且笑声之森冷怪异当真是难听到了极处就算是枭枭夜啼难听的程度也不及这笑声一半只听着红裳少女们一个个紧握着手掌浑身悸栗瘦佛胖仙两人对望了一眼也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卓长卿虽仍昂然卓立心胸之间也像是突然泛起一难言的感觉。
只见这山林阴影之中随着这“格格”的怪笑之声突然缓缓走出三个又矮又胖的人来卓长卿定睛望去只见这三人不但高矮如一肥瘦相同身上的装束打扮竟也完全一模一这三人身上穿着的竞都是一袭五色班烂的彩衣虽在深夜之中这三人身上的彩衣看来却仍然闪闪生光一阵风吹来彩衣随风飘动非丝非缎也看不出是何物所做。
他们腰畔俱都悬着一柄长剑剑鞘之上满缀珠宝衬着这闪问生光的彩衣更觉绚丽夺目灿烂光辉不可方物。
方才卓长卿见了胖纯阳只当他已可算是全世界最矮最胖的人了哪知此刻一见这三人竟似还要比胖纯阳胖上三分矮上三分一眼望去竞像是三个光滚来的圆球。
这三人一起举步一起缓缓走到近前最右的一人突然张口说道:“我是黎多大!”
中间的一人随即接口道:“我是黎多二!”
左侧的一人竟也立刻接道:“我是黎多三!‘这三人不但嗓音怪异而且说话的语声更是怪异卓长卿一愕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三人原来是在自报姓名。他想起方才那一僧一道不但不说自己的姓名要叫人去猜而直到此刻还是没有说出他们的姓名来但这三人却任话不说先就道名再加上名字的古怪卓长卿心里好笑但想到这天目山中竟有这么多怪人而且一个怪胜一个一个强胜一个却都是与自己为敌的不禁又笑不出来。哪知这三个姓黎的怪人说完了恬突然又一起伸出了大拇指向卓长卿一扬齐声道:“好啊好啊!”
卓长卿反一愕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来却像是在赞扬自己。
只听那黎多大伸着大指说道:“你格人哪武功真好啊居然把扶桑三岛上顶顶好的大剑客的本事学会了自从我上次见过柳生刀马守用过这一招之后我就没有见到有人能将这一招用得这么好的。”
他说起话来生像是卷着舌头卓长卿听得满头大汗才算听懂一些心头却已大骇。
原来他方才施出的双掌合拍的那一招正是司空老人昔年东游粤境时从一个浪游至中国的扶桑浪人学得再加以变化改良的据那扶桑浪人说这一招的来历是日本天下武术总教练也就是日本武术的第一门派柳生英雄派的绝技这日本浪人本是柳生门中的高手因为犯了门规畏罪潜逃才逃到中国来在县境中也曾出过一阵风头后来见着司空老人才知道中原武功的深奥实是深如沧海自己的这点武功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而已再也不敢在中国称雄了。
司空老人在传卓长卿这一招的时候也曾对这一招的来历说出而且笑着说:“中原境内豪杰虽多但识得这一招的只怕没有几个。”“、卓长卿方才施出这一招果然使得别人莫名其妙。哪知这三个彩衣怪人一见面就喝破了这一招的来历卓长卿自是大感意外却听得黎多大格格一阵怪笑竟向那瘦佛胖仙道:“我先前以为你两个武功好哪知——嘻嘻却一点儿用也没有你两个还什么威炔回家算了。”
瘦佛胖仙两人面上阵青阵白胖纯阳身上的肥肉也动不起来了像只死猪似的呆立了良久卓长卿望了他一眼见他嘴皮动了两动似乎还想说话的样子、便朗声说道:“在下卓长卿两位如果有意复仇只管来寻我使是。”
胖纯阳面色一变脱口道:“你姓卓卓浩然是你什么人?”
卓长卿肃然道“正是家父。”
瘦佛胖仙对望了一眼齐暗地叹一声想到自己两人虽然称雄一世却败在人家父子两人的手上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灰心狠狠瞪了那着彩农怪人一眼掉头就走连落在地上的刀剑都不要了。
黎拿大、黎多二、黎多三一起怪笑了起来。黎多三怪笑道:“这种衰败还出来现身真是丢人!”
卓长卿原来以为这三人与那胖瘦僧道两人本是一路此刻见他们对自己如此赞扬对那僧道两人却如此谩骂心下不禁大奇。
他却不知道这三人本是海南剑派中的高手曾经远游扶桑是以一眼便看出卓长卿那一招的来历。
这三人来到中原后亦被丑人温如玉请来助阵但他们三人久居海外对中原武林中人多不熟悉也看不起这其中他们尤其看不起那胖仙瘦佛两人在这数日之中已冷言热语相互骂了多次这三人武功虽不错但却不识中原言语说起恬来已是吱吱格格的让人听不清楚与人相骂自然更不是人家的敌手是以便受了那瘦佛胖仙不少气。
因之他三人便对瘦佛胖仙大有恶感方才卓长卿与瘦佛胖仙动手之际他三人只在林中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出来帮助只等到瘦佛胖仙不敌他三人才慢条斯理地走来一面故意对卓长卿恭维一面又向瘦佛胖仙二人笑骂。
卓长卿只见这三人望着瘦佛胖仙一肥一瘦、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笑得更是得意心中不禁暗忖:“这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起话来却又不像人说的起的名字更不像是人的名字但看来武功却像是甚为渊博但三人此刻突然现身究竟与我是友是敌呢?”
目光抬处却见这三人笑声突然一起顿住面容立刻变得森冷异常六道冰冷的目光一起望向卓长卿哪里还有半分赞扬之意。
于是卓长卿便又一次戒备起来对这三人他并无丝毫畏意使他心里有些着慌的是这天目山中不知还有多少怪人要是像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的现身车**战倒的确是件讨厌的事。卓长卿见这三人面色突变心中亦有些怀恨只见当中那黎多二突地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且又桀桀怪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跑到这里干乜野———”说到一半他忽然想想“乜野”两字乃是自己家乡的话别人怎会听得懂又想了想方自接着又道:“跑到这里干什么我看你最好也像刚刚那两个人一样快些回家去吧!”
卓长卿剑眉一轩朗声道:“在下若是要上此山世上便无一人能叫在下下山的。”
那黎多二格格的又是一阵怪笑伸出手掌这次却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在拇指之下伸了只小指出来在卓长卿面前摇了两摇指了两指方自怪笑着道:“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好在我们面前你不过是这个:“卓长卿呆了一呆道:“哪个?”
转念一想方自回过意来:“这个想必就是小指了!”
他幼遭孤零成长时全在昔练武功根本没有和顽童嬉戏过这种说话的方式他更是从来不曾听过心下不禁受恼暗道:“无聊!”
哪知道黎多二怪笑未绝突然反手一抽抽出腰畔长剑左脚一溜右脚斜进踏奇门走偏锋刷地一剑刺向卓长卿剑光缭绕剑尖颤动却停留在卓长卿面前三寸之处他笑声方自一顿又道:“你下不下山去?”
卓长卿心里有气亦自伸出手掌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在拇指之下冷笑道:“我不下山去!”
右手小拇指突地对准剑尖一弹喝道:“你才是这个!”
黎多二方才抽剑出剑再加上剑尖的这一阵颤动俱都快如闪电的确是要百数十年精纯的功夫他只道这少年会对自己的武功惊骇哪知人家却依然昂然卓立无动于衷他心里已有些奇怪等到卓长卿像他一样伸出手掌来他心里便更大奇方待喝问哪知只听“嗡”的一声清咳自己手中长剑竟似突然被大力一震再也把持不定蹬蹬连退两步剑身摇摇欲坠他拼命握紧手掌才真没有脱手飞去但觉得右臂麻虎口热卓长卿若是再来一下长剑便要飞出去了。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却还是不明白对方使的是何手段。
卓长卿冷笑一声道:“这一招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黎多大、黎多二、黎多三久居海外虽然方才喝破了卓长咖那一招的来历但卓长卿此刻使出这种中原的精微武功他三人如何知道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竟都呆住了。
卓长卿见他三人呆瞪又自冷笑一声缓步走过黎多二身侧向山上走去目光抬处却见那些红裳少女在这一刻功夫都走得不知去向连车上的车夫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辆空车停在道旁。
此刻他自知自己向山上每走一步便距离虎穴更近一步但事已至此他再若下山岂非要让别人耻笑。
要知道他生性本是宁折毋回之人勇往直前不肯回步当下缓缓向山上走去心中一面在寻思该如何应付山上的敌人一面却在暗中留意身后的这三人会有何举动。
来自海南的黎氏三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地愣了半晌三人见了卓长卿这样深不可测的武功后都在暗问自己:“该怎么办?”
他们侧眼见卓长卿向山上走去自己若是不加拦阻则海南三剑的颜面何存但自己若是加以拦阻却未必是这少年的敌手若是败在这少年的手下那岂非更加是求荣反辱?
三人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夜色沉沉空山寂寂除了自己三人和这少年之外便再无人踪三人又对望一眼心里各自想道:“这里没人看见我走了也没有人知道。”
要知道这三人与丑人温如玉本非深交他们自然不会为她卖命。
三人自幼生长一处心意本就相通各自打了个眼色便齐地向山下惊去卓长卿走得极慢只道这三人会从背后向自己袭击哪知走了十数步等了许久背后仍是寂无声响他心里奇怪顿足转身望去只见一条小路婉蜒返向山下夹道两行林木右面林木斜下想是山边左面林木斜上想是山崖这两行林木此刻俱是寂无人声那三个彩衣怪人早已不知潜到哪里去了。
想到方才这三人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心里有些好笑但转身望向山上亦有一条山路婉蜒着通了上去亦有两行林木夹道而立这山上深沉的夜色虽和山下完全一样但在这深沉的夜色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却令他难以推测他脚步一顿仿佛打了个寒噤暗自忖道:“此山如此之深那丑人温如王究竟在山中何处我也不知道那些红裳少女们又都走了我也不如下山去吧。”
但心念转处他不禁又暗笑自己:“卓长卿呀卓长卿你若是不敢上山只管也如那些人一般溜走好了又何昔替自己找个借口你此番上山若然找不着人家难道人家便不会来找你吗?”
一念至此他一挺胸膛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