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计的真的没前途啦!从她毕业公司工作也有两、三年了,论起经历早该升了,可是经理的亲戚一空降,她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一人做两人份,连“组长”的那份工作她也一并接收了,到快人老珠黄,但论功行赏时却没她的分,宛如被踩在最底层的小工蚁,做得多,领得少。
现在的她穿到十九岁的小妹妹……呃,应该说是的身上,她要自立自强,当个独立自主的新好女人,不能再一味地被打压,她要反抗强权,消灭以夫为天的迂腐想法,只要摆脱挂名老公,从此便海阔天空,任她逍遥……
咳!咳!不能太得意忘形,要端庄温婉,她扮演的角色是“受虐妇”,楚楚可怜、低声下气的模样要假装到底,不能让人看出一丝丝破绽,不然她就走不了,还会落入更悲惨的下场。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女人一旦失去夫家的庇护,你将一无所有。”商别离语气冷漠警告,一双狼似的眼眸直瞪着紧盯自己鞋面的妻子。
安玺玉偷偷地拧了自个儿大腿一下,用力挤出眼中的泪光。“我善妒、无子、不事翁姑,七出已然占了三条,夫君在休书上写得条条分明,我再怎么强词夺理也抹煞不了事实,就算再如何不愿也得强吞苦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你认了这出妻罪状?”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两眉间蹙起一道山丘,不太能接受这番自我贬低的话出自骄纵的妻子口中。
“不是出妻是和离,闻君有二心,不能白首相待,既然夫妻不能同心,又何必长相守?我放过自己也成全你,毕竟你的心里没有我,我再死缠活赖着又有什么意义?”她拿起绣上杜鹃栖枝头的丝帕假意拭泪,红通通的眼眶显示她有多么不舍和莫可奈何,和离之路非她所愿。
安玺玉表现出来的是—她是被逼的,她已经走投无路,和离是没办法中的唯一退路,她是这桩婚姻里最受委屈的人,她都决定退让了,他还不让人活吗?
其实她所要的结果是逼出他的愧疚和身为男人的骄傲,鱼与熊掌无法兼得,既然她都退了一步,他也该表示出诚意,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硬要毁了她才甘心。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以她从前的性情只会哭,哭得声嘶力浆四处向人哭诉他的无情对待。
她戏剧性地抬起头,摆好四十五度角微扬下巴,眼神落在窗外的梧桐树,悲凉而落寞地幽幽一叹。“死过一次的人还能不想开吗?我霸占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六年,够了,我乏了,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实在太累,我放手。”
他眼底闪了一下。“这是你要的?”
商别离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他不相信她真放得下,离开了商家她还能去哪,自古下堂妇难容于世,他认为她现在适作姿态、欲擒故纵,想以退为进逼退他娶平妻的念头。
而他不会如她所愿,若是她再这般不知进退的话。
“是。”安玺玉慢慢地将视线调回,落在立于他身侧静静为他磨墨、容貌美丽的绿衫女子。
人都带在身边了还如此不干不脆,完全无视于她这个正室的存在,不离难道还拖着吗,要她当一回泼妇,朝小三一阵捉脸扯发才肯下决心吗?
打架她不是很行,不过撒泼还在行,古代女子一向和顺,肯定没见过两只猴子当众互扯嘶咬的模样。
默然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对她眼里闪动的泪水,他很难心硬如铁。“我不会弃你于不顾,你依然是商府的少夫人。”
商别离的话一出,他身旁的表妹喻可柔神色微僵,磨墨的手顿了一下,似是用力过度让墨汁溅出砚台一滴。
安玺玉目光清澈地。“不,我无容人之量,也不与人共夫,丈夫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能跟我抢,除非你放弃了再纳新宠的念头,否则只有和离一途。”
“你还是一样的骄纵,毫无长进。”商别离在心里冷含笑她不自量力,居然敢逼迫他。
她把和离书摊平,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甚至将毛笔沾墨放入他手中。“签吧!从此你我夫妻离异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守白首。”
当初商别离写下休书时只签下一个“商”字,用意在于逼元配接纳另一个女子为他妻室,两个女人地位相当,无谁大谁小之分。
但是安玉儿不晓得他只是作戏,存心算计她,心一急,便一头撞上木质坚硬的书柜,欲以死相逼,表示她就算死也不让他们两人顺心如意,因为她知道商家人欠了她一份情,她一死,这两人断然无可能在一起,安家人势必上门为她讨回公道。
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撞真的撞死了,再回到她身体的是另一条穿越的灵魂,而她安玺玉根本不在乎丈夫要娶谁,她乐得拱手让人,开开心心地把有情人送作堆,省得自己多出一个没感情的包袱。
不过显然商别离被安玉儿寻死的动作吓到,事隔多日未再提起娶平妻的事,怕她再一次想不开,让商家背上忘恩负义、负心薄幸逼死发妻的恶名。
“你以为我会继续纵容你的骄蛮吗?我一签下去,可是没有反悔的余地,你确定你承受得起?”这一刻,他是恨她的,恨她不该一直逼他。
安玺玉故意笑得凄楚,一脸伤心。“嫁给你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倘若再有一回,我宁可死在花轿前也不嫁入商家受你羞辱,你对我的绝情是我最大的伤痛。”
“你……你竟然……好,这是你自己选的,日后怨不得我。”一句后悔激出他的怒意,大笔一挥,墨字飞扬,落下“商别离”三个字。
当然好,她得意的想笑。“咳!夫妻……不,该称你一声商少爷,既然我们已经和离了,那我的嫁妆几时还我?”
小资女的原则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听说安家给女儿的陪嫁品多到一辈子也吃不完,她能不趁机打劫……呃,抢便宜吗?那些全是安玉儿的,怎能落到小三手里,让她占了人家的丈夫又抢了她的财产?是吧。
“你说什么?”他目光一沉,怒火沸腾。
“和离之后总不好再赖着你吃喝,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谋生能力,你不把嫁妆还给我,教我怎么活得下去?”她应景地滴了两滴泪,一副愁苦万分的可怜样。
“……你还有娘家可回。”商别离铁青着脸,愤怒地瞪着她。
安玺玉哭得泪眼迷蒙、泣不成声。“最疼我的奶奶不在了,哥哥嫂嫂们为了分家闹得不可开交,你说我这时候还回得去吗?我……我无容身之地啊。”从徐嬷嬷与桃红口中知道安家兄弟是团结的,大家相处都很和乐,不过,她为了成功和离、为了往后能独立,只得编派些不是。
“你自找的。”要是她不使性子,他尚能容她,商府不缺她一口饭吃。
“我自找的?”眼泪一收,她将和离书上的墨迹吹干,折成一半再对折,妥当地收入怀中。“当初你病得快死时是谁嫁给你,冲喜救了你一命?你那个对你有情有义的可柔表妹怎么不跳出来,说她愿意替你挡灾挡难,万死不辞?”
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色微变的喻可柔骤地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不安和慌急。
“你……”
不让商别离有开口的机会,安玺玉一掌拍在桌面上,大剌剌的直言,“她怕守寡,她怕万一救不活你,不但当不成现成的少夫人还会被赶赚好处没捞着反沾一身腥,以后想再嫁人就难了,谁相信她还是完璧之身,好人家肯定没她的分,只能当人家的续弦、继室,说不定只能是小妾,她哪敢舍命救你。”
“胡说八道,你……”看着她,他竟说不出反驳的言语,当年确实只有安家肯信守承诺,将刚满十三的嫡长女嫁入商府冲喜。
她学人哼了两声,做出不屑的表情。“你和可柔表妹不是近几年才认识,怎么说相处的时间也比我多,自幼青梅竹马互生情意,若是她真的爱你,哪狠得下心看你在死亡边缘挣扎,不用别人开口就该自个儿而出,愿与你生不同时死同,做一对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