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璀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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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赵驷戊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按说这个年轻人与这老者的关系,不应该以老爷相称,可是看着老者点头微笑,分明是应答了,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墨轩,你还是这个性子,爱钻牛角尖,不过是江湖普通的易容术,就让你费心费力的想了那么久!”老者无奈苦笑,这个赵驷戊,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是这样,没确定他的身份之前,宁可把他晾在门外,也不让他跨进家门一步。

  “易容术?”赵驷戊看下看,都没看出眼前的这个老者是易容而来,只因老者一笑一投足,皆有神韵,而江湖传言,易容术只能易其容貌,却也因此,笑而不露。

  老者被赵驷戊看得不住摇头,知道这个迂腐的文人,要不是真拿出一点真凭实据来,恐怕真的不会相信自己的身份。

  “人生千里与万里,黯然**别而已。君独何为至于此,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十三学经并学史,生在临安长纨绮,词赋翩翩众莫比,白璧青蝇见排诋。一朝束缚去,难自理。绝塞千里断行李,送吏泪不止,流人复何倚。彼尚愁不归,我行定已矣。”

  一首韵味十足的古诗从老者口中缓缓吟出,赵驷戊起先听到“人生千里与万里,黯然**别而已”心中就已经按耐不住,待老者吟到“一朝束缚去,自难理”的时候,嘴里竟然情不自禁的随着老者吟了下去,“绝塞千里断行李,送吏泪不止,流人复何倚。彼尚愁不归,我行定已矣。”

  词终了,赵驷戊顿时跪拜在地,竟是泪洒满襟,哽咽道:“墨轩有生之年,能再见月老,此生足矣!”

  眼前这老者自然是“月玲珑”薛江月,月老是也,看到赵驷戊如此动情,月老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把拉起他,说道:“这一首《苍茫悲歌》是你临行前所作,老夫闲暇时反复诵读,总会想起你临行前那一份决绝,如今再见,看到你过的好,老夫也是宽慰不已!”

  赵驷戊被月老扶起,情绪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呵呵,老夫到了门外,莫非墨轩不请老夫进去喝一杯热茶么?”月老打趣道。

  赵驷戊这才惊觉过来,急忙躬身扶着月老,往门里引,说道:“墨轩惶恐,怠慢了月老,你老快请!”

  月老却是摆了摆手,道:“老夫还带了几个人!”说完,却是回身看了一眼,笑道:“小兄弟快出来!”

  话音刚落,黑暗中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忽然钻出了几个人来,三男一女,正是张扬,齐天生,陆凌轩以及呼延凌薇。

  “这几位是?”赵驷戊看张扬等人个个气度不凡,心中不由得暗自点头。

  “呵呵,进去再说!”月老一笔带过,赵驷戊却没有深究,急忙领着月老一干人等进了府中,忽然看到蒙管家站在门后,赵驷戊思量片刻,把他叫他身前,叮嘱道:“刚才的事情,蒙叔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府其他的下人蒙叔也给我叮嘱一遍!”

  蒙管家点了点头,道:“老奴理会了!”

  一行人随着赵驷戊来到房之中,本来就不是特别宽敞的房一下子塞进了那么多人,顿时显得拥挤不已。

  赵驷戊也不要下人动手,自己亲自去斟了一壶好茶,给月老倒之后,刚想继续往下倒,陆凌轩却是急忙接过了茶壶,赵驷戊拗不过他,只好让他代劳。

  几口茶下肚,赵驷戊总算是把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看着月老,似乎是有话要问,月老一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要问些什么,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墨轩,老夫这一次找到你,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喀什城最棘手的两样东西落在了影月门的手里,无数人眼红想要分一杯羹,继续藏在宝乐胡同风险太大,只好求助于你了!”

  赵驷戊能做到文官之首的位置,又能屹立多年不倒,足见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他知道月老的性格,若非是棘手为难的事情,绝对不会麻烦朋。月老既然说的如此严重,可见这件事情不简单。

  “月老,你放心,墨轩在这喀什城呆了那么些年,大事做不成,但是让你们住在这里,不被别人打扰,却还是办得到的!”

  月老笑了笑,道:“如此就叨唠了!”说完,看了看张扬等人,伸手一指,道:“这几位都是门中的弟子,如今夜色已晚,先找个地方让他们休息!”

  赵驷戊没有多问,亲自领着张扬等人来到了客房之中,这几个人走到客房,没惊动其他下人,反倒是客房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张扬定睛一看,却是活阎王,萧岚。

  “哈哈,小兄弟,我还以为你忙着和你那个小情人叙旧,一时半会忘了回来了!”活阎王一出门就是打趣道。

  萧岚眉目含笑,话也不说,但是那暧昧的眼神看得张扬一阵发麻,急忙道:“别乱说,我是那么庸俗的人嘛!”

  赵驷戊看着这几人说笑,也是觉得有趣,不过想着月老还在房中等着他,便让张扬等人自己找个房间休息,然后也不多问,就离开了。

  看到赵驷戊离开,这几个人顿时也是活络了起来,张扬一直抱着呼延凌薇,这个小丫头一路睡得跟死猪一样,到现在都还没醒,他只好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房,先将她安顿好之后,才来到了活阎王等人聚集的客房。

  此时客房之中,除了活阎王,萧岚之外,就是林峰,陆凌轩,齐天生三人,完颜卿那个小丫头也被安排到客房里休息了。

  张扬坐下之后,看了看四周,这房间虽然看着小,可是每一间客房都是十分干净,整理得井井有条,对这个赵驷戊,张扬也是有了兴趣。

  “大哥,这个赵驷戊究竟是何许人也,看样子似乎和月老是旧识了?”

  林峰闻言笑了笑,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此人是离国朝中文官之首,还是帝师,完颜晟的子女都是他教出来的,算是喀什城里一个大人物!”

  “乖乖!”张扬感叹了一句,这样的人岂不是连呼延雄见到了都要给几分面子,怪不得月老要跑到这里来了。

  这时候,活阎王却是忽然插口道:“这个赵驷戊的来历我倒是略有耳闻!”

  张扬顿时兴致高涨,道:“说来听听!”

  “也就是八年前,那时候大渝出了一个状元,号称是文曲星下凡,出口成章,下笔如神,就是这个赵驷戊了,后来被皇帝任命为翰林学士,也是个正三品的官,年纪轻轻,能有此作为,可谓是大渝史头一个,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李严,被李严排挤陷害,最后生生是被气走了,后来辗转来到离国,被完颜晟赏识,才做了大官!”

  活阎王说的这些似乎也只是道听途说,张扬一听就知道水分很大,这个赵驷戊再牛叉,也不至于因为被排挤就辞官不做,要是他真的视荣华富贵如粪土,怎么又跑到草原当官来了。

  “那他怎么会和我们影月门扯关系呢?”陆凌轩忽然问道。

  说起这个,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道,张扬苦笑一声,看来这个赵驷戊是影月门在离国经营的最大一颗棋子,埋藏很深,要不是这一次惊动了太多人,恐怕月老也不会贸然找到这里来。

  不过藏身到这里来,三教九流,或是官兵,恐怕都找不到,张扬等人也乐得轻松,活阎王不停的在他耳边询问他与呼延凌薇的事情,把张扬弄得无可奈何,偏偏这个老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发火不能发,装聋作哑又没用,最后只好求助于萧岚。结果没想到却是自找麻烦,被萧岚左一句“张扬弟弟”右一句“张扬哥哥”,叫得他骨头都软了,偏偏一旁的活阎王就是吃这一套,不住的对他怒目而视,张扬心里只能感叹:“真是个祸水啊!”

  过了一会,月老与赵驷戊在房谈完了话,吩咐下人做了一桌酒席,直接搬到客房里来了,主人作陪,众人不免有些拘谨,尤其是想到这个人相当于传奇的一生,都是心中好奇,又不敢问出来。

  酒过三巡,赵驷戊却是忽然端起了酒杯,站起身来,看着张扬,说道:“张扬兄弟,我比你年长一些,厚颜叫你一声兄弟,这一杯酒,老哥敬你!”

  张扬端起酒杯,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位高权重的赵驷戊为何忽然就找他了,他不是没见过大官,就算是离国皇帝站在他面前,他都能够不屑一顾,可是这个赵驷戊摆明了和月老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他尊敬月老,自然也就对赵驷戊有着一丝敬意,嘴里客气道:“那小弟也厚颜叫你一声大哥了,您太客气了,说起来,该小弟敬你一杯才是!”

  赵驷戊一仰头,将杯中酒干了,张扬只好作陪,喝完之后,赵驷戊端起酒壶,给两人又满了一杯,说道:“这第二杯,代月老敬你!”

  张扬心中奇怪,怎么他们两个人喝酒,就扯到月老头去了,而且赵驷戊还代月老敬酒,这似乎说不过去啊,刚想说话,赵驷戊又是一饮而尽,张扬只能咬牙喝掉。只是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比喝了两杯酒还要难受。

  别看赵驷戊文人一个,可是喝起酒来一点都不含糊,尤其是草原的酒,又烈又辣,张扬两杯下去,已经有些脸颊泛红了,可是赵驷戊居然跟没事的人一样。

  “这第三杯!”还没等张扬缓过劲来,赵驷戊又给他满了一杯,又端起了杯子,说道:“代崔将军敬你!”

  听到这里,张扬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也不啰嗦,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却是拿起另外一个酒壶,把杯子满,又给赵驷戊填满,这才说道:“赵大哥,你与月老与崔大哥都是朋,小弟我敬重他们,同样也敬重你,这一杯,小弟敬你!”

  赵驷戊端着酒杯,看着张扬一饮而尽,却没有立刻喝掉,而是叹了口气,道:“墨轩怎么敢当呢,月老和崔将军,一个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个对我有知遇之恩,要不是他们二位,墨轩恐怕早已不在世间!”话说完,酒已化作愁肠。

  月老站起身来,拍了拍赵驷戊的肩膀,叹道:“墨轩,要是崔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恐怕和老夫一样的高兴!”

  张扬看出了一点眉目,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没有询问到底赵驷戊当年在大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驷戊放下酒杯,对张扬说道:“墨轩当年入朝,是崔将军引荐的,后来受人迫害,偌大的大渝没有墨轩的容身之地,仇家追杀,若非是月老及时赶到,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崔将军更是秘密将墨轩家人转移出来,这样的大恩,又怎么是几杯酒几句话能够说的清楚的。月老与我道,小兄弟有情有义,你为了搭救崔将军,竟是连大渝皇帝都挟持了,哈哈,想当年,老哥我受了那么多气,都没有这个胆量,小兄弟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张扬挠了挠脑袋,笑道:“那时候也是走投无路,又没本事把崔大哥救出去,想着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反正也是豁出去了!”

  赵驷戊笑道:“小兄弟过谦了,连离国战神呼延雄都在你手底下吃了亏,要是你都谦虚自己没有本事,那这世岂不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了!”

  张扬大笑一声,看来月老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赵驷戊了,而且赵驷戊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人也豪爽,很对张扬的脾胃,本来喝了四杯酒已经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了,如今大家把话敞开了说,关系又进一步,杯盏交错,喝得好不尽兴。

  萧岚在一旁不说话,手里一直玩弄着酒杯,她极少喝酒,能够获得她认可,与她喝一杯的人,更是几乎没有,她抬眼看着在酒桌吆五喝六,肆无忌惮,却又是真情流露的张扬,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心里偷笑道:“小家伙,明明喝不了那么多酒,还要死撑着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忽然想起赵驷戊刚才说的那句话,心里没来由的叹了口气,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挟持大渝皇帝?呵呵,当年我哥哥都没这个胆量,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怕还是崔鹏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一顿酒一直喝到了半夜,除了萧岚与活阎王之外,包括月老在内的其他人,都喝得昏昏沉沉的。活阎王是深知养生之道,酒能喝,却很少看到他醉,而萧岚从头到尾只和张扬喝了一杯,还是在张扬喝得都找不到北的时候。

  活阎王一个个把人都安顿好了,却没有安睡的意思,一方面是以防呼延凌薇和完颜卿两个人逃跑,另一方面也是怕其他人忽然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找了件外衣披,一个人走了出去,在客房外的院子的站着,手里拿着个旱烟斗,里面塞几钱好的烟草,点燃之后,一口气吸下去,带着辛辣气味的烟从喉咙一路钻到肺里,那种感觉,绝非一般人能够体会到的。

  他是个医者,知道这种烟对身体的害处,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戒不掉。和朋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抽,可是当一个人独自面对空旷的夜空,却总需要一些东西来抚平心中那一点矫情的寂寞。

  “你抽的是百叶草!”

  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活阎王手一抖,手中的烟杆差点没掉下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缓缓的转过身来,道:“是啊,百叶草,味甘而烈,一些庸医用它来医治痛疼之症,却不知,这种草大量使用,能够使人产生幻觉,继而成瘾!戒都戒不掉!”

  萧岚一袭紫衫,看起来好似蒙蒙夜色中的精灵一般,轻柔的来到活阎王身边,也没有看他,只是仰头看着天繁星点点,道:“有时候站在这样的夜色下,总感觉自己很渺小,渺小到仿佛尘世中的一粒尘埃,这个时候,就会想,世界如此之大,我们每一个人只不过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什么恩怨,什么情仇,世间庸俗的一切,就算再计较,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把尘土。连眼泪都不曾有人为你洒下一颗,要是有心人能在你坟前陪你说说话,喝两杯酒,就已经感觉到不枉此生了!”

  活阎王不知道萧岚为什么说起这些,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夜晚,她也曾经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浩瀚的星空,只为了驱散心中那一丝淡淡的惆怅。

  他忽然抬起头去,与萧岚着夜空,曾经用尽全力,都未能够博佳人一笑,如今能够与她共同仰望同一片天空,是不是就该心满意足了呢?

  活阎王忽然笑了笑,漫天的繁星看得他眼花缭乱,或许那点点繁星中,有两颗,属于他们,即便是离得很遥远很遥远,至少都能看见彼此的光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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