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的家就在临清县内。快要到家的时候,孙定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道:“我先去打探一下,看周围有没有人!”见楚逸一脸迷惑,便解释道:“这街上有些人已经被县尉给收买了,他们时刻在盯着我家呢,如果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接着孙定去周围转了一圈,回来以后,便领着楚逸从僻静处回到了家。
孙定的家占地很宽,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四间房子,除了堂屋,侧廊,还另有客厅卧室和厨房,看得出来,他的家境以前应该还不错。但是现在家里的摆设几乎都没有了,一眼望去,只觉得空荡荡的。
廊檐下,一个面容憔悴身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妇女正在纺织,看到楚逸,不禁愣了一下,道:“这位是?”
楚逸还没回答,就听里屋有人说道:“是定儿回来了吗?爹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再带人回来?你怎么不听?”
孙定道:“爹,你误会了,这是我替你找来的医生,他说能治好你的腿,我就让他来试试!”
随着轱辘作响声,一个汉子划着轮椅出来了,他看着楚逸,道:“这位小友,我这腿伤是治不好的,你就不必多费力气了,再说,我们家里已经没有看诊的钱了!我这儿子不懂事,只知道去麻烦别人,你别介意!”口里说着“不懂事”,但他看向孙定的眼神中,却满是慈爱与自豪,还有深深的愧疚。
楚逸笑道:“这位叔叔,你先别急,等我替你治疗完了,你再看看有没有用!你放心,我不收你的钱的。”
孙岳峰沉默一会,道:“既然小友坚持,那就让你看看也无妨!”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相信楚逸能治好他。
楚逸替他把了下脉,发现他大腿根处筋脉尽断,而且血脉淤塞已经很久了,他这种情况,楚逸也没多大把握,但如果一开始就有人尽心替他治疗的话,应该能够治好,楚逸颇觉奇怪,问道:“叔叔被人打伤的时候,没找人治过吗?”
孙夫人黯然答道:“怎么没治过?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不是被卖掉,就是拿去当了,看了十多个大夫了,每个大夫来了,都是敷药吃药的,折腾不少,但都不见效果。我们这个家,都靠他一个人撑着,现在他倒下了,我们娘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孙岳峰叹了口气,苦涩地道:“我这样子,真是苦了你们了!”想到自己的妻子,原本衣食无忧,平时连稍重一点的活计都没干过,现在却是脏活累活都要抢着去做,十几岁的儿子,还未成年,就被逼着去乞讨。虽然他们对自己不离不弃,可是自己心里又怎能没有愧疚呢?
孙定道:“怎么样?我爹的腿能治好吗?”
楚逸道:“我先试试!”说着,便将孙岳峰扶到床上,先用内力把他的血脉疏通,再慢慢地接续他的筋脉。楚逸虽然有神霞不灭功这门奇功在身,但因为修为尚浅,所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续好了一部分。
孙定与孙夫人在旁边焦虑而又热切地等待着。孙岳峰经历过这么多次治疗,都不见病情好转,因此他连一丝侥幸心理都没有了,让楚逸试试,也不过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但等到楚逸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进他体内以后,他的大腿以下竟有了一丝感觉,这让他欣喜不已,这表情出现在脸上,自然让在旁边时刻关注他的孙定两人对结果更加期待。
等到治疗完毕,孙岳峰睁开眼,动了一下小腿,尽管腿部断裂处传来了一阵剧痛,但却让他欣喜若狂而又不敢相信!他迎着孙夫人期待的目光,激动地道:“有感觉了!有感觉了!你看它动了!”
孙夫人听了,心里高兴,眼泪却止不住地就往下流,又想到这些日子受的苦楚,不禁嘤嘤而泣。
孙岳峰道:“老婆,你哭什么啊?别哭,你应该高兴!”又有些忐忑地向楚逸道:“少侠,我这腿还有救吗?”
楚逸略显疲态,点点头,道:“只要再治疗几次,然后你自己去买些药物疗养一下,就完全能好了!”
孙岳峰喜不自禁,道:“谢谢!谢谢!少侠,今后,你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请恕我腿伤未好,不能磕头道谢!定儿,过来,替我给恩人磕个头!”
楚逸连忙拦住正要磕头的孙定,笑道:“叔叔这么做,不怕折我寿啊?而且你比我大,就别叫我恩人了,听着别扭,叫我楚逸就行了!”
孙岳峰道:“这对少侠来说,也许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们来说,那就是莫大的恩情啊!”
楚逸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道:“你这腿虽然难治,但若是诊救及时的话,应该是能够治好的,这其中莫非有什么缘故?”
孙岳峰听得脸色一变,道:“少侠此话当真?”看到楚逸点头,他沉着脸,继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想不到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都能够不顾!”又向孙夫人道:“以后廖大夫来了,就说我的腿已经治好了,不劳他再‘诊治’了,你别让他进这个门,我不想再见到他!”
然后他便说起自己的遭遇。说到临清县尉的贪腐之时,他又义愤填膺。
从他口中,楚逸了解到,这个临清县尉实在是个十恶不赦的大贪官,他什么都不爱,只爱钱财,为了收敛财宝,他巧立名目收取各种苛捐杂税;强迫农民服徭役,还只勉强让人吃饱;朝廷拨下来的各种款项全被收进了腰包,他还不知足,又找理由大肆修建工程,骗取上面的拨款,同时按人头强行收取民众钱财,而这些工程,自然只是一个外壳,对民众毫无好处;勾结县内的奸商财主,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哄抬物价;放高利贷,吞并农民土地,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临清县人在他的治理下,不到两年,就已经苦不堪言。如今县内已是难民遍地,许多人因为生计无着而去当了乞丐,成了土匪,甚至还听说,有许多人去了一个地方,当叛匪反朝廷去了!
孙岳峰痛心疾首地道:“其他的暂且不说,就说这洪水,现在还是早春,哪来的大水呢?他们说的上游连日下了暴雨,以致临清县遭了洪灾,这只是一个幌子!是他们串通起来欺上瞒下的借口!临清县的流沙河堤每年都要加固,朝廷在这上面花费了无数钱财劳力,怎么会说洪灾就洪灾呢?在以前,就算是到了夏季,连续七八天的暴雨,临清县照样太太平平的,没有受灾,但从前年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有人受灾了,到了去年,洪灾就成了常事,今年呢,你看看,才刚下了几天雨,洪水就来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把人命当回事啊!”
楚逸黯然道:“不止临清县,我一路走过来,发现齐云州好多地方都闹洪水了!”
孙岳峰一愣,道:“我在家里,也听不到什么消息,只知道临清受灾了,原来齐云州都在发洪水吗?”然后他开始破口大骂了:“他妈的全是一丘之貉,这么多百姓,都被他们给害了!这治理流沙河是重中之重,他们连这些经费都敢贪污了,那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临清县的河堤这两年来一次都没有加固过,这样子怎么能不发洪水呢?可惜我去京师的时候没有遇到皇上,不然我就告了他们的御状,让他们伏法了!今上圣明,奈何被奸臣欺瞒,不能有所为啊!”
楚逸道:“那临清县尉武功如何?”
孙岳峰道:“他倒是没什么武功,但他自知得罪的人太多,怕人刺杀,因此招了个身手高强的护卫,那护卫时刻不离他身边的。少侠若想要杀了他为民除害,那就要多考量考量,注意自身安危!”
楚逸点了点头,道:“叔叔放心,我不会鲁莽的!”于是又嘱咐了孙岳峰几句,让他注意调养,然后便出了孙家,回客栈去了。
到了客栈,楚逸找人询问了一下,对于临清县尉贪腐的事,许多人都躲躲闪闪的不愿答语,也有一些人直言不讳,说这是实情。孙岳峰的遭遇,许多人也都清楚,而且听人说,他并不是惟一的一个,临清县内上告的人很多,但大多没什么好下场,甚至有人因此而丢了性命!
楚逸难以置信地道:“他们做得这么明显,就没人来管?”
说话的人对他嗤之以鼻,道:“管?谁会来管?你别看临清县尉贪得多,只怕大头还在他的顶头上司手里呢!他不过是得些油水!不然的话,他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有上面保着,他就算在临清闹翻了天,都不见得有什么事!”
楚逸站在店外,看着那些双目无神面黄肌瘦的乞丐,和那些无精打采衣衫褴褛的流民,心里默默想道,今天我也做一回为民除害的侠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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