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春香楼之约
出得将军府大门，但见萧遥已牵了两匹马来，其中一匹通体雪白，与萧遥并立在一起，竟如萧遥一般，浑身都透出一股脱尘的孤傲，象是从月亮中走下来的一般，倒是比贾林轩的白马，还要多了几分飘逸的神韵。
而另一匹却是乌黑发亮，一看就不是俗物，林韵当下心中感叹，这造物主真是长眼，居然将这马也造的这般俊逸，看起来这两匹马就是一对。
林韵呆呆地看着萧遥将缰绳递给自己，连接都不敢去接。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林韵唯一没学会的就只有这骑马了。林韵还是和以前一样怕马，虽然看起来这两匹马很是温和，但心中还是怯怯的。
萧遥正问道：“韵儿？你的那两个小厮呢？”却看林韵呆呆地瞪着自己手里的缰绳，脸上一副胆怯、委屈的模样，刚才高谈阔论时的半点洒脱，只象那小白兔看见了大灰狼一般。
林韵嘴里喃喃答道：“他们先回去了！”眼睛却仍是只盯着萧遥手中的缰绳。
萧遥突然明白过来，笑着问道：“韵儿是不会骑马么？”
“嗯！”林韵肯定地点点头。
萧遥眼中露出了一丝宠溺，还有一丝担忧，“韵儿既不会骑马，如何能去得了禹城？”
林韵却想都没想就嚷道：“不是还有你么？”话一出口，林韵就后悔了，刚才在将军府，自己还拒绝了萧遥的求婚，怎么现在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引诱他一般。
萧遥听见林韵的话，初时身子猛地一僵，随后脸上便浮上了一个单纯、快乐的微笑，那笑把林韵的心都溶化了。林韵心中只悻悻道：“对美男怎么这么没有免疫力，才笑了一下，就把自己的魂笑没了，真不知刚才哪里来的勇气，就拒绝了萧遥的求婚？”
萧遥不再言语，一把将林韵抱上了那匹白马，随后飞身一跃，林韵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萧遥便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后，双臂轻轻将林韵揽在怀中，握紧缰绳，催马前行，向春香楼奔去。
林韵只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健硕、温暖的怀抱，带着隐隐的香味，这香味好熟悉，竟象在哪里闻到过一般，让自己留恋不已，一时竟生出一辈子都沉溺在这个暖暖的怀抱中不愿离开的想法。
“萧遥？”林韵轻轻唤道：“我们为何要骑马前去？”
萧遥的声音从林韵耳后轻轻地传来：“韵儿不是很着急吗？明日你既要卖艺筹银，今日自当不能劳过度，骑马到底比用脚走起来要快许多。”
林韵心想：“这不是废话吗？傻子也知道骑马比走路快，可是自己干吗又要问这废话呢？”心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和萧遥亲近。
如烟正在春香楼门口迎客，作为春香楼的老鸨，如烟本来是不用站在门口迎客的。可是，近日有个神秘的客人频频光顾春香楼，但看此人出手阔绰，其貌不凡，如烟料定他不是常人，便每日都在门口等候。
如烟远远看见两个白衣人共乘一匹白马，轻快地奔了过来，犹如画中的金童玉女，衣袂飘飘，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待二人行至眼前，如烟才看清正是林韵与萧遥，遂赶紧上前给林韵和萧遥行礼，萧遥与林韵已经翻身下马，大步踱来。林韵见如烟行此大礼，忙一把拉起如烟道：“如烟姑娘今日见我怎么行如此大礼？”
如烟眼中尚自带着疑问，却也有着不易察觉的羡慕，眼睛不停地在萧遥和林韵身上扫来扫去，口中已回答道：“救命恩人来此，如烟当然要大礼相见！”
林韵只当如烟是在说自己，但见如烟一双美目紧盯着萧遥，便以为如烟也和自己一样在犯花痴，并未追究，便打趣道：“如烟姐姐和林韵一样，一见萧遥这般美少年，竟是要流口水了啊！”
如烟脸上一红，忙收回眼光，嘴里却道：“姑娘今日怎会和萧公子一同来此？”
林韵看看萧遥，萧遥的脸上依然是清纯、爽朗的微笑，眼睛始终看着林韵，对如烟竟是看也不看，便笑着回答：“我今日前来，自是有事相求！”
如烟便牵过林韵的手说：“那就里面说话吧！”遂交代身边的丫鬟几句，带着林韵和萧遥向后院的一间耳房走去。
进了门，刚一坐下，林韵就急切地对如烟说：“如烟姑娘！明晚我要借你的春香楼一用，你可愿意？”
如烟一愣，这没头没脑的从何说起？
林韵见如烟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没有把话说清楚，遂拉过如烟，在桌旁坐下，一字一顿道：“如烟！今日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当日我救了你，明晚你将春香楼借我一用，就权当还了我当日的救命之恩。待明晚之后，我定当将春香楼完璧归赵！”
如烟看着林韵，疑惑不解地正要开口发问，林韵一挥手，已阻止了她，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禹城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地动，我想为那禹城百姓做点事，所以明晚要在你这春香楼里卖艺筹银，你看可以么？”将先前在将军府听到的那些情况，向如烟细细地复述一遍。
如烟听了此话大吃一惊，叫嚷道：“姑娘不可！姑娘可是远近闻名的救命神医，在京城百姓心中更被传成是“救世观音，菩萨转世”。姑娘常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如今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到春香楼来卖艺呢？此法断是行不通！”
林韵听如烟一口拒绝，又是生气，又是感激。生气的是如烟竟如此古板、固执，感激的是她居然会这般真心对待自己，把林韵的名节看得如此重要。
不由地，林韵便窝气如烟的手，说道：“如烟！谢谢你对我的这份深情厚谊，你也算得上是林韵的知己，我便不想对你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林韵当然不愿自甘堕落，可是，对于林韵来说，原是再也没有什么办法，比这样做赚取银子更快的。林韵固然不是那谈吐富贵之人，亦是不愿只做个徒有虚名之辈。看着禹城这许多百姓受苦，叫林韵于心何忍？所以，今日只当是我求你！但请如烟以大局为重，帮了林韵这个忙！”
如烟依旧摇，急切地说道：“姑娘莫要再说了！你若真有此心，如烟怎能等闲视之？如烟虽没有金山银树，但亦是可以拿出我所有的积蓄，帮助姑娘了此心愿！”说罢，便要起身去取银子。
林韵忙将如烟按住，轻叹一口气道：“如烟？我也不瞒你，我本就不把名节这等俗事看得很重，如今那禹城的百姓身处水深，凭我一人之力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医者父母心，那朝廷的赈灾物资，一时半会根本运不到禹城，虽然林韵只是一介女流，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禹城百姓白白枉死，哪怕能救一个人也是救。你的积蓄都是用血泪换来的，我岂能只凭三寸之舌，便白白拿了去？林韵也有两只手，怎可让你替我出这份银子？所以，无论你帮不帮我，禹城我都是要去的。你若帮我，便是帮了禹城千千万万的百姓，你若不帮我，那我也不强求，自会去其他的青楼相谈。如若你真的忍心不顾我当日救你之义，眼睁睁地看我在其他的青楼中受辱，林韵便也无话可说！”
这一番话说得如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无法反驳，她心里亦是知道林韵绝对不是图她相报，但林韵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便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如烟轻轻，终于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也就助你一臂之力，你既是为了禹城百姓、救苦救难，便是佛祖也不会怪罪于你的！”随即又问道：“姑娘想要如烟做些什么？”
林韵赞道：“如烟果然痛快！”心中已甚是敬佩，又缓缓道：“明日你在大厅之中置一珠帘，让珠帘外的人均不能看清内有何人，只要能瞧见人影便可以了。先让妙曼、莲香等姐妹表演一会，待厅中客人已满时，我便从边门，坐在珠帘之后。我会先唱上一曲，你可在前面主持，进行拍卖。所谓拍卖就是哄抬此曲，由客人任意出价，多少不限，但必须人人都要出钱，那不出钱的便轰将出去，之后厅中剩下的多是有钱的主，胃口也已被我吊足。我便会从帘后出来，以纱帘遮面，舞上一曲。待我舞完，你便上前定价，和之前一样进行哄抬，萧遥等人自会助你哄抬，客人仍是任意出价，价高者便能见我的真面目，这样即为春香楼提高了知名度，我亦不会轻易在世人面前身份，还能筹得所需银两，自是三全齐美！”
如烟皱皱眉，有些不满地嗔怪道：“什么三全齐美？我看是弊处多多！”
林韵笑道：“无妨！在你这里难道还怕有人吃了我吗？何况还有萧遥和萧将军助阵，不会出事的！”
如烟看看萧遥，见萧遥点头微笑，便咬咬牙，点头答应了。
林韵让如烟将妙曼、莲香等人召集来，和她们一起在前厅练习第二日要跳的舞蹈，萧遥便在耳房内看书品茗，等待林韵。
众姐妹听闻林韵此举，均对林韵钦佩不已，每个人练得都很上心。虽然所练得舞蹈动作，大家从来都没有见过，但仍是竭尽全力。
林韵心中很是感激，都说青楼中的女子脸变得比孩子快，可是，这春香楼的姑娘们，却是个个胸怀宽广、志向高远，倒是比平常的豪门千金更识大体、明事理。
一直到深夜，萧遥与林韵才告别如烟与众姐妹，骑马向城门处奔去。
城门早已关闭，按照常例，此时出城万万不能，但这守城的兵士竟是萧将军的一旧部，先前萧将军早已派人向他说明情况。所以，当林韵和萧遥前来叩门时，那兵士立刻就打开城门，放他们二人出去，还不忘告诉萧遥，亦会为他返回之时再次打开城门。
林韵更是感慨万千，无论做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是离不开众人的支持。现下里，林韵的救援计划只是个雏形，便有那么多人在为自己奔波，如若此次的禹城之行无功而返，当真是再也没有面目活在这世上了。
萧遥似乎感觉到林韵有异，低声在林韵耳边问道：“韵儿在想什么？可是在感叹春香楼的姑娘们，和那个守城的兵士吗？”
林韵有些惊叹萧遥明锐的洞察力，他竟如此聪慧，自己这样的心思他都能了然于心。于是并不隐瞒，便将自己心中的顾虑，如实告知萧遥。
萧遥听完之后，良久都没有做声，林韵只是从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声中，能感觉到萧遥心中已起波澜，遂将身子靠近萧遥的怀中，柔声道：“后面还有硬仗要打，现在感叹为时过早。萧遥你莫要替我担心，我这人本来就爱胡思乱想，也许是我多虑了！”
萧遥终于轻轻开口道：“韵儿岂止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更有一颗宽容、感恩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