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府坐落在皇城西面,没有朱门青瓦,清一色的白墙灰,从外看去别无特异之处,乍一看倒像是一座普通富家大宅。只有门上那金字匾额上遒劲的“恒亲王府”四个大字,才昭示出主人尊贵的身份。与之低调的门脸相比,今日到访的客人可不甚低调。
护国公府的车子距离大门只有百步远,好一会儿没有挪动半步,沈卿不禁撩开车帘询问:“沈大哥,前面发生了何事?这半晌怎么不见车子动弹?”自圣寿节那日,沈绵一队人就被拨给沈卿,方便她在京中调用。今日跟车的自然也是他们。
沈绵从恒王府大门口跑过来,“是庆安公主府的车子跟镇远侯府的车子撞到一起,两家正别着劲儿,谁也不让谁,故此才会耽搁了。”
庆安公主府?沈卿又疑惑道:“这是恒王府宴客,按理说这两家怎么也该给恒亲王面子,不该在此闹事,却不知这其中可还有旁的缘故?”
沈绵不比沈卿久居晋阳,跟在沈延年身边也不少日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加上他们这一队人马都是提前到京打点的,又与各个府上混熟了,京中这些关系背后的勾连矛盾自然知道得更详细些。
刚才提到的那两家,沈绵自是知道的,而且当初闹得满城风雨,于是乐得给沈卿闲话解闷,“去年,辅国公府给家中嫡出的幺子相中了镇远侯府给嫡出三姑娘,两家都要说亲了,结果那沐五公子不知怎的被凌娅郡主看上了,纠缠了好一阵子,最后听说在庆安公主宴会上被人瞧见沐五公子在凌娅郡主房里……这一来二去亲事搅黄了,辅国公虽跟镇远侯府退了亲,但也不愿攀上凌娅郡主这么个媳妇,沐五公子自那事后便去了南陆军……今儿这两家碰到一起的马车上坐的正是凌娅郡主和镇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正说话,恒王府门口突然静下来了,沈卿探头看过去,就看见一红裳女子站在两辆马车前,五官艳丽,眉目间带着一种张扬之美,她那一身骑装勾勒出饱满的胸脯和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与沈媚那样的婉约美人不同,她的整个人犹如一团能燃烧人心的妖冶之火。
这样女子沈卿还是第一次见到,目光不由随她而去。
“喏,七少爷,那位就是庆安公主和嘉定侯的女儿,馥雅郡主。”
沈卿点点头,原来这位就是景流枫口中“悍妇”凌娅!
恒王府大门口,景流枫走了出来,身上没有穿惯常穿的红衣,而是换了身深紫色的海兽纹长袍,腰围犀角银丝带,头发束起扎了白玉珍珠鎏金冠,高贵的紫色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沉闷,反而透着一股慵懒的华丽,异样地夺人眼球。
凌娅看到景流枫从里面出来,不屑道:“我说小疯子,你家府上宴客,怎么什么人都往来请?”
“馥雅郡主,今儿可是你的马车要超车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怪到主人家头上去了?”另外一辆马车里走下来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出口反驳道,这少妇五官虽是清秀,但那种淡雅如兰的气质倒是给她整个人增色不少。
两家正主在景流枫出现之后同时现身了,两人一个横眉,一个不屑,一看就知道不对盘。
景流枫那双桃花眼淡淡扫了凌娅和少妇一眼,没有搭理二人,红唇弯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微弧,“今儿我府上可巧请了乐庆班的师傅,还没来得及搭台子开锣呢,这门口倒是先唱上了。要不咱们就在这里搭个戏台子,你们来给咱们唱一折?我让府里的客人都出来听,如何?”
被景流枫当众打脸,凌娅和那少妇的脸色具是一僵。凌娅瞪了景流枫一眼,撒泼似地高声回说:“想让老娘唱戏给他听的人还没出生呢!今儿我看叔祖和你的面子,不跟那些无谓之人计较。”
那少妇被凌娅说得脸色更差,只不过为了保持良好的修养,强忍着怒色,轻哼一声:“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望世子见谅!今日到恒王府的都是客,我镇远侯府看在您和老王爷的面子上,不会在这时候跟那些没教养的人理论。”
两人各退了一步,景流枫没再计较,“既然到这里了,两位先请进去歇息,这里交给我府上的管事的去处li。”
凌娅与那少妇互相横了对方一眼,一左一右拉开两边进了府门。景流枫一招手,府里出来两位管事打扮的男子,立时跑去处li这次的“车祸现场”了,他又返身回去交待管家别的事去了。
一场纠纷很快消弭,恒王府的门子高声唱和宾客的名号,恢复了刚才的喧闹。
疏散开了来路,护国公府的马车也很快到了门口。
马车没有什么华丽的外观,但一到门上,恒王府的管家便亲自上来迎接,“公主、护国公,多年未见,您们二位风采依旧!”
景安平含笑地点头示意,举止优雅,nǎ里有出门时对沈卿的冷眼相向。
沈延年显然也是认识这位管家的,跟着打招呼说:“赵管家,别来无恙!”
“托福托福。”赵管家客气了一句,然后瞥了眼沈延年旁边的沈卿,“这位想必是七公子了?”
沈延年笑应道:“正是犬子沈卿。”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亲王府的大管家。再者看沈延年和景安平的态度,也知道这位赵管家在恒王府定是地位不一般。沈卿可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恭敬敬地作揖问安:“赵管家安好。”
赵管家含笑还礼,“七公子无须这般多礼!我们家老王爷念叨沈国公,小王爷可是总念叨着七公子,今日得见,果然仪表非凡,呵呵!”
沈延年点头应和:“小辈们感情好。”
沈卿抿嘴轻笑不语。
“我还说姑姑和姑父快到了,祖父不信,非要我出来候着,这才片刻工夫,您二位就到了。”景流枫不知几时又折返回了大门口,朝众人拱拱手,“姑姑、姑父,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