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小时过后车子已经驶入了西平镇地带。
这里是阳光本市的一个沿海小镇,当地居民以前大多靠打渔为生。不过后来国家在里面投资建设一个核电站,把通往市区的四十多公里的一段道路修得漂漂亮亮的。居民们出入方便了,有很多都出外面打工赚钱,不再是以单一的渔民生涯为主。
姨父陆培南买的鱼排养殖场,离西平镇还有好几公里的路,是在一个名叫山外西的海滩边上,地方甚为偏僻。这里要经过一遍松林才能达到真正的养殖基地。
把车子停在了松林之处,林素芳就带着荣远航下了车,从车上取出一支手电筒,两人进入了黑漆漆的松之中,这里海风较大,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有如下雨天一般。而地上,是一层厚厚的沙子,踩将上去,在这静静的黑夜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没过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在月光的映照下,一带银色的沙滩呈现在眼前。不远之处,有一遍突出的岬角,座落着三间小房子,在这辽阔的海滩上面,显得那么孤仃仃。
“你妈就在那里。”林素芳指着那处小建筑说道。
荣远航急着相见,点了点头也没有出声。加快了脚步行走着,在将要靠近那处建筑之时,忽然路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女人。目测身高起码达到了一米八!但曲线玲珑,双腿修长、腰肢纤细,呈现出惊人完美的黄金分割比。
“哑男,是我!”林素芳对拦住去路的女子说了句。借着月色,荣远航瞧见那女子无面表情,一脸的高冷,她看了看荣远航也不出声,而是微微则了则身子表示让路。
林素芳拉着荣远航继续往前,一边介绍道:“她是你妈身边的人,是个哑巴。”
“哦。”荣远航回头瞅了女子一眼,看着她跟在后面,心道原来是个哑巴、怪不得她一声不响呢。
……
鱼排由于远离乡镇,这里并没有通电。但屋门前的院子一盏马灯高高地悬挂着,把周遭映照得旷亮。
“芳芳,你们来啦!”忽然屋中走出一个女人,她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瓜子脸,柳月眉,一双丹凤眼透着沧桑,眼角满是鱼尾纹,面容有些瘦削。她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优雅,流露着一股似是天生高贵的气场,非瓽独特。
女人虽然是对小姨说话,但目光却直愣愣地盯着荣远航。
林素芳说道:“姐,我带远航来看你了。”
两人正面对视,荣远航才骤然醒觉——多么熟悉而陌生的一张脸!!刹那间小时候的记忆一一浮现在脑海:她曾经对自己慈爱有加、呵护备至,其后却突然失踪!以前一直以为她嫌自己是个赘累才把自己抛弃的,并为此怨恨过、但更多的是思念,只不过把这份思念深埋于心底从没对任何人表露出来。
荣远航心里激动难言,嘴唇无声的张合、这一声‘妈’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远航,她是你妈啊,快叫人!”林素芳有些着急,心想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妈!”终于叫了出来,荣远航眼里的泪水瞬间不可抑制的流淌下来。
“哎,航子,我的航子!”林乃薇全身颤抖、热泪盈眶,张开了双臂失态地扑过去,母子俩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见到这一幕,林素芳眼泛泪光、捂着嘴巴也跟着呜咽起来,这一刻,她情不自禁的凑过去欲将他们抱揽在怀,三人顿是抱作一团。
……
月亮悄悄的躲到云层里,三个人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各自诉说衷肠。而那个叫哑男的女子,却远远的守候在一旁默不作声。
荣远航不禁奇怪地问:“妈,她是什么人?”
林乃薇看了一眼女子,答道:“她叫哑男,是甸国人。从小流浪,被人毒哑,在街头以乞讨为生。是我偶尔间碰到,见她模样惹人怜爱、乖巧懂事,就带在身边。她接受过全世界最严厉的军事化培训,身手很不错。”
“哦。”荣远航点了点头,怪不得看起来总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也许这种就叫杀气吧。
“芳芳,你回去吧。别老呆在这里,天快亮了,叫人看到了不好。”林乃薇吩咐妹妹说道。自己目前是个通缉犯,若是被揪出来,林素芳少不得要吃个窝藏罪名。
“那好吧,姐,你要保重啊。”林素芳也不矫情,她站了起来看看荣远航欲言又止。
林乃薇却说:“远航就留下来陪我两天,没事的。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他,你走吧,对了,没事别跑过来,也别给我打电话,等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通知到你。”
“我去送送小姨。”荣远航说着,拿着手电筒陪小姨出去。因为外面是一遍松林,黑漆漆的就算一个男人在这夜色之中独自行走都会觉得害怕,何况小姨一个弱女子。
送走了林素芳后,荣远航才返回来。这鱼排共三间小屋,分别有厨房与小厅堂,只有一间能居住的卧室。里面是一张一米二宽的床,本来供看渔场的看守人居住的。而现在,林素芳将外人提早清退出去,空出来的房间作为姐姐的临时居室。
荣远航被母亲带进了居室里面,然后她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和一份文件,递过来说道:“孩子,你拿着吧。这份受权手续,还有印鉴、密码、和机械钥匙,是打开海外保险柜的。那里面有我义父蒂萨拉兑毕生所有的财产和各式文件。”
“妈,这是怎么回事?您不说清楚,我是不要会的。”荣远航不接,现在金钱对于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了。他更关心的是母亲的处境。
林乃薇将东西放在桌面上,皱了皱眉头,她本不想让远航这个儿子知道得更多,因为那样越是知得多越对他不利。但是在荣远航的迫切追问下,她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林乃薇所投奔的义父蒂萨拉兑,是甸南地方武装一个颇有势力的军阀,其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就是毒·品生意:从种植、加工、销售、洗钱等形成一个严密的黑暗网络组织。
林乃薇与另一名叫牛鲨的毒枭共同为蒂萨拉兑负责打理这一毒·品生意,两人分工合作,林乃薇管钱,而牛鲨管人。
但在前不久蒂萨拉兑突然暴斃身亡,权力的真空使其所领导的武装组织出现动荡内乱,为着利益一时间各派系斗个你死我活,这也造成面临着被别的军阀组织并吞或溃散的危险。在这种环境下,牛鲨的野心膨胀,勾结林乃薇一个最为信任的手下,伺机谋夺她手中掌握的巨额财产。
在这一过程中,林乃薇的拥护者几乎被屠戮殆尽!但有所防备的林乃薇还是带着蒂萨拉兑的财产成功逃脱、秘密返回了家乡。
她寻思着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命途多舛的一生终会有结束的那天,所以在临死之前,想了结自己的埋藏多年的心愿——见一面十九年没曾见过的儿子荣远航,并将拼死争取过来的财产交给他。然后为着不拖累家人,自己会再次远避他乡,不再出现,直至身死!
这其中的曲折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但荣远航也大概明白过来:母亲现在面临的处境很危险,不但被甸南军阀以及牛鲨派出的杀手追杀,也面临着国际刑·警的通缉,世界之大,几乎无她容身之所!
“妈,您别担心,这事我来想办法。”荣远航说道。
林乃薇出行很谨慎,她有世界各国多个合法护照。据她自己说,目前为止,除了那些死去的手下,知道自己真的正身份的人,也就牛鲨及军中两三个高层寥寥几个人物。就连国际警方,都还没掌握她的正面头像。
只要把那些见过她、并且知道其真实身份的人通通都杀掉灭口。那么母亲就可以合法留在这个世界上,过正常人的日子!
“傻孩子,你能有什么好办法。”林乃薇抚摸着他的脸庞,淡淡地笑着道,她已经决定,把东西交给儿子后,就不知不觉地消失,永不再见!接着又说道:“困了,睡吧,天都快亮了。”
荣远航惊醒过来,看了看手机,现在时间都零晨三四点了。于是说道:“好的,妈,您先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聊。”
明天?儿啊,明天你就见不着我了!林乃薇心中悲凉,但表面上一点儿也没表露出来。她脱下鞋子,躺在床上,则过一边挪出一个位置,拍了拍床板笑着说道:“孩子,过来,跟妈一块睡吧。”
荣远航只是愣了一下,就点头道:“好。”
尽管有些别扭,他但还是爬上了床跟母亲挤在一起,忽然问道:“妈,哑男怎么办?这里可没有多余的床了。”
“她呀,不用管,她能站着睡。”林乃薇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手臂穿过荣远航的颈脖,就象抱孩子一样抱住他。
她是抽烟的,荣远航能嗅到她身上那淡淡的一股烟草气味。不过,依偎在母亲身边,心里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安祥幸福,林乃薇拍拍的他的肩膀,轻轻说了句:“航子,睡吧。”
……
早晨六点,刚睡两个多小时的荣远航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睁开眼来,只见躺在身边的母亲,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含笑地问:“你的电话?去接吧。”
“妈,您眼睛怎么那么多血丝,您没睡?”荣远航见她脸色苍白、眼露红筋,不禁有些心疼。
林乃薇笑道:“我没事,接电话,说不定有急事找你呢。”
手机铃声继续响个不停,荣远航翻起床,从桌面上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欧阳敏敏打来的。
“喂,敏敏。”
“远航,怎么样?人没事吧?”欧阳敏敏语气有些着急。
“什么怎么样?……哦,她没事!”荣远航差点忘记了表姐陆小傅在家闹自杀的事情来。接着跟她解释几句就挂了电话。
“是个女孩子,她谁呀?”林乃薇很感兴趣地问。
荣远航不好意思是答道:“她叫欧阳敏敏,是我女朋友。”
“哦,好啊好,儿子都有女朋友了,唉……”林乃薇先是兴奋了一会,不过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在这时,荣远航忽然想到,欧阳敏敏的职业可是警察,而且,还是追查母亲这宗案子的专案组的成员!他一时间心里难受极了。这就注定了,母亲与女友俩人不可以接触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