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阳光在蓝天下闪耀,夏季的炎热高温,无声无息的开始。山里的温度,虽然比山下低了五度左右,但仍燠热得挥汗如雨。
在碧绿山色包围的平地上,迥响着娇脆的嗓音,每一句都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这边、这爆来来来,好,停——”
方喜悦站在空地边缘,抬手挥舞,指示运木料的庞大卡车,停到事先规划好的位置上。技术高超的司机,才刚把卡车停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喜悦已经数不清,这是她今天接到的第几通电话。
“喂,什么?怎么卓你现在在哪?”她捂着另一只耳朵,闪避一旁工人们敲打木头、使用电锯的噪音,提高音量对着手机喊。“山脚?我们在山上啊,你往山上那条赚右边那条,右薄对,沿着溪边的路上来就对了。OK,等会儿见!”
为了搭盖民宿,爸妈早已做了事前准备,选定良辰吉日,在今日开工动图。清晨时分,工人就陆续到达,大伙儿一块烧香拜拜,祈求工程顺利后,才开始各就各位,分工搭建小木屋。
原本负责统筹的老爸,坚信助人为快乐之本,一椿闲事非得管到底,亲自送陈浩东回北部,所以没能赶上开工日。
老爸不在,她这个当女儿的,理所当然就扛下监督开工的重责大任,所有的事情,不论大小,自然全都落到她身上。
才刚挂上手机,后头已经有人扬声,大叫着她的名字。
“喜悦,这些木材要卸到哪?”搬运木材的工人问。
“先卸那爆”她转过身去,比手画脚。“对,放那里就好,一会儿就要用了。”
“喜悦,茶壶里没水了。”砌石墙的工人喊着。
她的头转向左边。
“客厅地上有一箱矿泉水,你们先拿去喝,我在煮青草茶了,一会儿就好。”
“喜悦,油漆的颜色不对。”油漆工人拿起桶子。“我们定的是A784号,油漆行送来的却是C784号。”
她的头转向右边。
“先搁着好了,我等一下就打电话,叫油漆行来换。”
正当她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厨房里头,正在炖煮牛肉的压力锅,像是存心凑热闹似的,也发出尖锐的响声,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进厨房,把瓦斯炉的火关掉。
然后,手机又响了。
“喂?我是方喜悦。”她把手机夹在肩与头之间,先将煮着青草茶的炉火关掉,从大水壶里捞出棉布茶包,再从冰箱里拿出制冰盒,把冰块都倒进去,降低水温。“毛巾要那款的?我爸没说吗?我们要百分之百纯棉的。很贵?多贵?”
对方说出口的价格,让她倒抽了一口气。
“那么贵?老板,不能算便宜一点吗?”她停顿了一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我知道成本很高。你们一箱有几条?”
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品质是第一考量,喜悦指向了几秒钟,就决定咬牙下订。“浴巾跟毛巾,我各拿一箱,这样可不可以打个八折?拜托啦,我们才刚要开业,你要看长久啊,又不是只做这一次生意,对不对?”
手机那头的毛巾厂老板,不知是被她的诚意感动,还是被又求又哄,缠得没有办法,最终终于同意,算她九折价。
“谢谢,那就九折喔,放心、放心,你们品质好,我一定会继续订的,谢谢你啦,拜拜!”拗的好价格的喜悦,乐得眉开眼笑,挂掉了手机之后,才吃力的提起大水壶,慢慢走回工地。
装满青草茶跟冰块的大水壶,重得让她双手发酸,她好不容易把大水壶提到树荫下一张工作桌上放好,这才觑了点空闲,能稍微喘一口气。
原来,要开一家民宿,需要做的事情,多得像山一样高。
她拿出卫生杯,倒了一杯青草茶,咕噜噜的灌进嘴里。温凉的茶水一入喉,瞬间带走了大半暑气,舒服得让她忍不住要叹息。
喝掉半杯青草茶后,她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和原子笔,所有等待确认的事,就在一页一页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写得满满。
毛巾,订了。
洗发精、沐浴乳,搞定。
木料,已经来了。
消防设备,已经订购。
预约水电装设管犀约好了。
她靠在树下临时的工作桌爆一项一项的,将确认完毕的事情,一一用笔划掉。
申请使用执照?
原本沙沙挥动的原子笔,在这个项目上停了下来。
这一项,得等到屋子全部盖好,才能去申请。
之前,她还以为,在建盖的同时就可以申请执照。但是她那个从小就爱管闲事、调皮捣蛋,长大后却成了管区警察的阿扬,事前就告诉过她,申请民宿执照时,必须附上民宿内外的照片。
喜悦收起原子笔,将记事本往前翻。等到民宿完工,去申请执照时,还得附上好几样文件,她有空时得先备齐才行。
“喜悦、喜悦”
又有人老远的就在喊她的名字。只是,这回喊她的不胜人,而是许水仙。
“阿邦打电话来问你,民宿浴室的瓷砖,要用什么样子的?”她站在门口,挥舞着家里的无线电话。
喜悦匆匆上前,接过无线电话,附到耳边说道:“我们要蓝白色的那组马赛克瓷砖,就是上次,我们去你店里,看到的那组,就是浅一点的那个”
一个早上,电话声不断响起,她忙得焦头烂额,不断跟各个店家老板作确认,接近中午的时候,还要帮忙妈妈,煮饭喂饱辛劳的工人们。
这次聘雇来的工人,超过十二个,根本塞不进屋子里,她只能把仓库里的折叠桌找出来,搬到大树下,跟原先的工作桌并成一张大桌子,才将好几大盘的菜端上桌。
工人们挥汗劳动,偏爱吃的菜肴,都是最适合下饭的重口味,所以她还特地去活动中心借了大锅子,煮了一大锅的白饭。
厨房距离树下的大桌,只有十几公尺的距离,白饭煮好之后,她也想自立自强,独自把整锅饭端过去,没想到镍饭却重得像砖头。
她勉强端起饭锅,小心翼翼的后退、用的小屁股,顶开了纱门,却没注意到阶梯,脚底一滑——
“哇!”
就在她连人带饭锅,重心不稳的摇摇晃晃,惊险的几乎要往后翻倒时,有个人及时伸出援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吓死我了!”喜悦惊着,直到站稳后,才回身抬头想要道谢。但她万万没想到,站在身后的,竟是那个已经踏上归途,照理说应该回到北部的陈浩东。
他、他他他——他不是回家了吗?
她呆了一呆,脱口就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浩东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主动接过她手里沉重的饭锅,反问道:“这锅饭要放在哪里?”
仍处于讶异中的喜悦,小嘴半开,眼儿眨了又眨,直到他重复问了一次,她才回过神来。
“喔,放树下就好。”
陈浩东点了点头,扛起饭锅,大步朝树下走去,镍重的要命的白饭,他扛起来去世轻而易举,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卸下重担的喜悦,像是被钉在原地,双脚动弹不得,眼儿直盯着他的身影,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原本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哇,好香好香,今天吃炖牛肉吗?你们真有口福啊,喜悦炖的牛肉最好吃了,我光配这道菜,就可以吃掉一锅饭”方义嚷嚷着,走下车子,笑呵呵的就要往桌子走去,大啖香喷喷的午餐。
才走到中途,喜悦就跑过来,拦截住口水直流的老爸,把他拉到一旁,小小声的问道:“爸,你不是把他载回家了吗?”
“是没错,但一到他家,我们才发现,他家里半个人都没有。”方义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
“没有家人,那总有亲戚或朋友吧?”
“他的房东说,一个也没见过,也不管他是不是失忆,还追着他讨上个月的房租。”方义连连。
喜悦的眼儿,瞪得又圆又大。
“所以,你就把他带回来了?”她不敢置信的问。
“不然呢?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吧?”方义理直气壮的说道。“他的屋子里头只有几千块的现金,跟几件旧衣服。我看他孤家寡人,实在是不忍心,才又把他载回来。”
这么悲惨的处境,的确值得同情。
喜悦悄悄的回头,朝陈浩东看了一眼。他才刚下车,却也没有闲着,主动接替她的工作,进厨房端出汤锅,那张好看的俊脸上,还残留着几条红红的伤痕,额上的伤口还盖着纱布。
“反正,我们正需要个忍受,我看他还满老实的,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他好手好脚,也愿意留下来做事。”
喜悦愣了一下,视线追逐着那高大的身影。
“他愿意?”这里偏僻的很,住惯城市的人,绝大部分都无法适应山中不便利的生活,更何况是在这里工作。
“他答应了啊!”方义叹了口气,很是愤慨。“那个房东太狠,看他连这个月的房租都付不出来,就急着叫他收拾行李,把他给赶出来了。”
“是在太恶劣了!”喜悦也忿忿不平。
因为遗传性的正义感使然,父女俩很快的达成共识。“对啊,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才把他带回来,不然,他恐怕就要睡街上了。”方义将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
不只是正义感,就连善良的心肠,都是会遗传的。
就连喜悦也开始觉得,老爸把陈浩东带回来,是最好的决定,她转过头去,再看了他一眼,偏偏就是那么巧,他也回过头来,恰巧就跟她对上了眼。
瞬间,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开始加速。
脸儿红扑扑的喜悦,飞快转开视犀心虚的低下头,尴尬得像是做坏事时,被当场逮到的小女孩。
不止尴尬,她的心里还咕噜咕噜的,冒出高兴的小泡泡,填补了心中那个,以为再也见不到他时,被惆怅腐蚀出的大洞。能再见到他,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方义没看出,粉颊绯红的女儿心花朵朵开,而是比较关心,工作桌上头那有一锅快被工人们吃完的炖牛肉。他饿得饥肠辘辘,双脚不受控制,已经朝树下走去。
“好啦,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去吃饭。”再不过去,炖牛肉就要被吃光了!
“等等,爸,那他就要睡在哪里?”喜悦还抓着老爸的袖子不放。
之前,陈浩东是谁在她的,身为床铺的主人,她还必须可怜兮兮的,在一旁打地铺。可是现在,既然他暂时要待一阵子,就要找个地方让他睡,总不能再来跟她挤一张床吧?
想起之前,他们“挤”在一起的境况,她就羞涩不已。
“暂时先让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方义早就想好了,笑呵呵的说出答案。“第一栋小木屋很快就可以盖好,到时候再让他去睡那里。”
说完,方义脚底抹油,奔向树下的工作桌,一边还大喊:“喂,不要都吃完,把我的份留下!”
夏日炎炎。
没有台风的夏天,总是艳阳高照。
湛蓝的天,一路从海那爆蓝到山这里。太阳每日都火辣辣、红彤彤,像颗无敌大火球,努力散发热度,连软蓬蓬的白云,都被高热蒸散,只剩棉絮似的一丝丝,寂寥的挂在天边。
建造小木屋的工程,在朗朗晴天中,迅速而持续的进行着。
每天早上一起床,喜悦就得替大家准备三餐,家里虽然有个菜园,但是蔬菜生长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大伙儿吃饭的速度,不论是蔬菜或肉类,她都必须自己开车,到山下的市场采购。
虽然,老爸回来后,监督工人的事情,就不用她插手,但是大部分对外联络确认的杂事,还是得由她负责处理。
这一天,喜悦开着车,刚从山下的市场,买回当日所需的食材。才刚把车子停好,还没熄火,她就看见陈浩东着上半身,扛着厚重的木料经过。
半个月过去,他的皮肤,已经被烈日晒成古铜色。
原本,收留他只是权宜之铂她对这城市来的男人,实在没抱什么期待,甚至以为,他很可能做个几天苦力,就会受不了的开溜下山,没有想到,他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做事卖力、身手矫健、耐力惊人,一个人就可以抵三个人用。
这些日子以来,不只是老爸对他赞誉有加,连木工师傅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不但愿意吃苦耐劳,而且不论什么事情都是一学就会。
只不过,他的记忆,却始终没有恢复。
瞧着那结实高壮的背影,喜悦咬咬唇,深吸口气,然后才打开门跳下车,朝着他走过去。
“陈浩东。”
他没有回头,脚步没停,继续扛着木料往工地走。
“陈浩东!”她加快脚步,扬声喊着。
他还是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谆即使扛着沉重的木料,他依然健步如飞。
“喂,我叫你啊,你没有听到吗?”喜悦小跑步追了上去,在他把木料放到工地旁时,伸手就要拍上他的肩膀——
蓦地,她手腕一紧,紧如铁箍的指掌,牢牢扣住她。
在她触及的前一秒,他反射性的转身,抓住她的手,所用的强大力道,差点就要将她甩出去,或是当场捏碎她的手腕。
下一瞬间,他眼里闪过讶异的神色,很快的松开钳制。
“抱歉。”他说道,瞪着自己的手,微拧着眉。“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有点痛。”喜悦把手收到背后,偷偷的轻甩。“你为什么要这么用力抓我的手?”她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他眸光一黯。“我不知道。”
糟糕,又踩到地雷了!
看他苦思的摸样,她心里难受,忍不住提出猜测。“说不定你之前练过空手道,反应才会这么快。”
“大概吧!”他淡淡的回答,又问:“你叫我?”
对喔,他失去了记忆,甚至还不习宫别人用这个名字叫唤他。
“对。”喜悦点了点头,对他的同情心,再次油然而生。
“什么事?”他低头看着她,开口问道。
这个男人,有一双深幽的黑瞳,被他这么近的看着,让她不由自主的又紧张起来。她可以感觉到,的,再度莫名染遍双颊。
喜悦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要跟他讨论的事上头。
“这阵子太忙了,我都忘了,要跟你讨论关于薪水的事。”
他没有说话,仍旧看着她。
“那个,说实话,我们家没有太多的钱,搭盖这些小木屋的款项,还是跟银行贷款来的”
蝉声唧唧,骄阳在头顶上晒着,充足的光犀让她能清楚的看见,汗水从他额上滑落,顺着他的俊脸,经过凸出的喉结,在他强壮的锁骨上,汇聚成一洼,然后再往下滴溜,滑过他厚实的胸膛。
他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才开口。“然后呢?”
“什么?”她吓了一跳,猛地抬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盯着他身上的汗水,看得万分痴迷。
的笑脸,瞬间羞红。
“喔,抱歉,太热了。”她抬起小手,搧着火红的脸,心慌意乱的问道:“我头有点昏,刚刚说到哪?”
“薪水。”他开口提醒。
“对了,薪水。”她羞窘的看着他,强迫自己的双眼转开,别再盯着他裸露的胸膛。“我们一个月,只出得起两万元,上班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月休六天,你可以自己排假,但是要先跟我说一声,我们这里也包三餐和住宿,也会去帮你加劳健保,这样的条件,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
他答应得太快,喜悦反而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他会考虑一下,甚至也作好了跟他讨价还价的心理准备,毕竟她开出的条件,并不是特别的好,谁知道他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
她忍不住脱口反问:“你确定?”
“确定。”
他这么爽快,她的良心却微微,有些不安的再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老实说,这工时有点长”
倏地,他嘴角似乎往上扬了一点点。
“我不介意。”
咦,那是个微笑吗?
喜悦的心跳频率,再度急速上升。除了那个短暂稀有的微笑外,她的脑子里什么都不剩,只能傻傻的看着他,呆呆的问:“不介意什么?”
“工时长。”再一次的,他开口提醒。
天啊,她竟会看他,看到傻了眼!
喜悦的脸更红了!
为免再次出糗,她匆匆的往后退,慌得不敢再多谈,一心只想逃离现场。“那、那就是这样喽,再见!我是说,等会儿见——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去忙吧,我要回屋里去——啊!”
她边说边往后退,没看路的结果,被地上堆放的建材给绊着,哇哇叫着往后倒去。
再一次的,陈浩东及时出手,抓住了她。
只是,不同于先前,她太过惊慌,急着想恢复重心,两人的力量相加,她非但没能站稳,反而笔直的往他怀里扑去。
喜悦重重的贴上陈浩东的胸膛,即使隔着衣服,但她的胸口仍旧被他的体温熨烫得热暖暖的,有弹性的,有一瞬间就像是当晚那样,被他的胸膛挤压着。
她慌乱的抬起头,只看见他的俊脸就近在眼前。
一时之间,她连呼吸都停了。
“小心一点。”他说。
“对不起”喜悦飞快的退开一步,却还清楚的感觉到,手上残留着他的汗水,跟他的心跳,贴着手心跳动的感觉。她羞怯不已的把小手藏在背后。“还有,谢谢你。”
沉默。
“我、我要进屋去了”她小小声的说。
还是沉默。
低垂着小脑袋的喜悦,因为听不见回应,困惑的抬起头来,却发现陈浩东正一瞬也不瞬的,黑眸紧盯着她”
正确来说,是紧盯着她的胸口。
喜悦顺着他的视犀也跟着低头,却赫然发现,刚刚那一撞,让她穿的T恤也被汗染湿。微湿的布料,紧贴着她的胸部,的弧度格外明显,也格外诱人,下的,更是嫣然。
天气太热,她贪图凉快,穿的是最薄的布料,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么羞窘的情况。
他的视犀热得几乎能烫人。
喜悦惊叫一声,羞得面红耳赤,双手护住衣衫下的丰盈,遮住那太过羞人的证据,转身就往屋里跑。直到跑进卧室,关上房门后,她才敢停下来,靠在门边直喘气。
衣裳上的汗痕依旧,属于他的温度,熨得她全身发烫,过度鲜明的刺激,陈浩东看着她时的眼神与表情,那么的令她难忘。
的小手,从把被子抓了下来。
然后,喜悦把红彤小脸,深深埋进被子里头,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