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南江,水道湍急,上游的水带着轰山倒林的气势一路如万马奔腾,冲刷而下,滔滔江水,凛凛寒风,在风城之外与青国疆土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一条长河连通三国,这南江也是南藩河的一部分,只是因地段不同,故名称有异。南江宽阔无双,延绵万里,境内境外皆是第一,如今,更横跨了四大势力,在此一战之后,必定会千古留名!
秋凉已过,渐入冬境,天地之间一股肃杀之气甚至比寒冬即将来到的冷意更甚!那冲刷不止的江河西岸之中,此时,无数的士兵勉力相互用绳索将彼此系紧,忍着江水的彻骨寒意,一步一步走入江中,踩着泥泞,冒着随时被水流冲走的危险,脸色冻得苍白,去搭架一座又一座窄到可怜的浮桥。
小舟片片浮于水面,只是船只实在称不上多,许多船只无法顾忌的地方,即使江水再深,也必须由人力来填补。没人想到竟会突然有这样一道军令让他们面临攻打风城的战事,更没有想到竟然会变化成这千古难见的水战!
“商将军,我来吧。”一名脸色已然冻得煞白的小兵从一个面色凝重的年轻将领手中固执地结果一片木板。
“苦了大家了,我们……真是没用!”青营第一猛将商戎愣了愣,愁云满面,想他也是战场上的一代豪杰,此时却显得那么无力,他苦笑继而愤然道:“若是青篱将军在此,那容得了那帮兔崽子耀武扬威!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们青丘国第一铁血军队,如今竟然成了为人送命的炮灰!我真是……”
“商将军不要这么说,我们现在的确是在困难之中,虽然我李越只是一个小兵,但是,我也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等到青将军归来的,一定!”兵士抖了抖满是水的战甲,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等到青篱将军回来,我们就不用再如这般受制于人,青将军,必定会给我们带来希望,他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此时,青将军一定也在为我们忧心,所以,我们就只能努力活下去,等着他回来看到活蹦乱跳的我们!”
商戎一愣,欣慰地红了眼眶点点头:“不错,青将军一定会回来,所以……兄弟们一定要挺住!”
李越面色明朗地挥了挥手,又将腰间的绳索系紧了些,再次往冰冷的江水中一步步走去。
商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暗暗愤恨这个世界为何如此不公,意欲仰天长啸,恨问苍天,为何如此眼盲!
白钟言将军调他们大军前来也不过几天之事,营地尚未扎稳,一道道开战的命令便如风如火般急切地扔下来,抢劫周围所有可用船只,不论商船民船,闹得一片惨呼痛嚎,惹得军中人人不满,他们是士兵!为何偏生要做起这土匪的勾当!
青篱将军教导他们为人处事光明磊落,而如今,他们还能称得上光明道得起磊落吗?两军对阵尔虞我诈斗智斗勇无可厚非,可是对着平民百姓,他们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但敢怒又如何,谁敢言语?
第一日,一名偏将死拒白钟言军令被勒令斩首示众,一家老小连做之下全部冠上了永世不得翻身的罪名!青篱将军叛国,是以白将军接掌大营,谁信?谁会相信他们心目中有如神明的潇洒将军会背叛国家?可谁敢说出口?
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家人呢?孩子呢?妻儿老小呢?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不连累他们?
军令如山,如今不受军令还要被冠上叛国之罪,他们只有一双肩膀,无法帮着全家上下担起这沉重罪名。
白钟言接下来不计伤亡便发动攻城战事,愈发让有些人明白他们现在此时的处境,这个男人不像青篱那般爱兵惜将,他根本不管他们死活!商戎悲哀地发现,他们可能已经成了青国的弃子,炮灰,只等着青王将他们最后的每一点力量压榨消耗干净。
六十万人!这可是六十万兄弟啊!几个明白的偏将心中都在滴血,他们在一起打拼多年,早就与下方每一个将士都有了感情,这些人是他们的手足,同胞,他们真想问问那些位高宅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来,将这六十万人全数如此变相屠杀?
烈军凌军岂是好招惹的?他们也都是一方战神所带出碟血军队,青将军虽然扬名四方名声不差,可那二位却比青篱的名头还大,纵然名声或许并不是实力的标志,但盛名之下又怎可能没有些真才实学?
那一晚,他们满以为可以趁着小舟偷偷渡江,偷袭得手,却在一批部队到达对岸之时城头突地亮起通明灯火,岸口两侧密林草丛之中窜出无穷无尽的伏击部队,密密麻麻的人头和震天杀声,一下子搅得人心惊胆战!
有备而战,那么偷袭便不再是偷袭,为了偷袭的轻装便甲的士兵就硬生生成了对方的活靶子!大批的兵士被堵在江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拼死冲杀,直到死尽死绝!那一夜,鲜红的血水挥洒南江之上,凌晨望去,一片积压的尸体触目惊心,大片血水将滚滚江河染得鲜红!好似江河亦悲,流出滚滚血泪!
而凌国军队不知何时竟然同烈军修好,贯穿风城,至于风城东岸江畔,二者共同抗守大江以东,那次战役青军败得彻彻底底,这才明白,即使两位战神都不在,那烈军的奚随风统领,也不是个吃素的。
一次受挫并没有让白钟言停顿整修,反而当下勒令他们搭建浮桥再次进攻,毫无喘息机会,这天寒水冷,竟让这许多将士去做那民工的活儿,在寒水中冻到手足僵硬的士兵,如何还能再上战场打仗?
呼啸江风蓦地袭至,水势突然加快几分,商戎在士兵们的惊呼之中抬起头来,捉住一个慌张跑回的小兵急问:“怎么了?”
小兵皱着鼻头哭腔道:“将军!河神发怒了!江水突地加快,那系在身上的绳索一点儿也不够结实,好多弟兄被冲走了!”
“什么!”商戎不顾河水迅疾快步踏入水中,发疯似的四处捕捞,引得周围一片惊呼。
“将军!你要干什么将军!”
“将军!不要乱来啊!”
江水果然湍急许多,商戎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慌忙中手里一捞一探捉住一根已经断去一截的绳索,这才顶住了压力,定下身形。
定睛瞧了瞧手心里的半截断裂绳索,旁边的士兵哭道:“那是绑李越的,他好好一个小伙子,还未娶过老婆,就这么……”
商戎如遭雷击,定定站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寒风剐得脸上的皮肉似乎要一层一层蜕下来,刺骨江水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结实的腿部,亦如一把把利刃,将经脉割得寸寸断裂,血肉模糊!将人心底里的不平也刷个干净!
那个前一刻还在对着他笑的坚强小兵,不在了!那个前一刻还安慰着他,定要一起等到青篱将军归来的男儿,就这么走了!那个前一刻还说要活蹦乱跳的青年,已经不可能再从江中跳得起来了!商戎将绳索握得几乎勒进了肉里,不住在胸中嘶吼,青篱将军!你快来看看吧!快些归来吧!不要再让这些为家为国的男儿们被如此不公地牺牲!不要再让我们的兄弟如此窝囊地死去!
悲从中来,却只能怨恨自己的无能,如今他们群龙无首,谁能有这个魄力有这个能力站出来领着这批将士反抗而起?不是他不想,只是除了青篱将军,谁能服众?若不能全军响应,反而会造成自己大军自相残杀。他们能做的,竟然只有傻傻等待,不断丢掉一条又一条兄弟的性命……
“不许哭!勇士的祭奠不需要眼泪!”商戎愤恨吼着,摇晃着那个大哭的某个小兵。
“将军……你也哭了……”
商戎一愣,往脸上摸去,五指触及之处,温湿一片。
西岸江中,威猛虎将,无声落泪。
相对而言,大江东岸,则是一派威严壮阔的军队,营寨扎得整整齐齐,列队庄严肃穆毫无混乱,黑色绣了“烈”字和火红绣了“凌”字的两队大旗在烈风之中飞舞摇摆,散发着雄浑豪放的逼人气势!
江堤之上,奚随风满头白发随风纷飞,一身烈焰骑统一的黑色衣袍,英俊坚毅的面庞冷酷之色浓重,负手而立,遥遥远望江中建起的浮桥,棱角分明的好看唇形勾勒出一丝冷笑。
“白钟言和青王真是无耻至极!”
“奚统领此言有理,竟然趁着我军将帅不在此地,就设法偷袭,若不是收到奚统领的通知,只怕就是我凌军探得情况也会措手不及造成大批伤亡!青国那帮兔崽子太可恨了!若是我家元帅在此地,哪里会怕得他们!”韩偌愤恨遥望,双目通红,好像恨不得扑过去将青人撕成碎片。另一凌国将军马之韵在一旁助威呐喊,也大有上前厮杀之意。
“我说的并非是此次偷袭战事,而是青王用心。”奚随风好笑地望这二人一眼,怪不得凌羽翔前来通知的信中嘱咐若有战事必要他多加关照,这两个猛将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型的,凌羽翔不放心他们也属必然。
“俺们都是老粗,一向很笨,奚统领,你就别卖关子了。”马之韵摸着后脑笑道,面皮泛红几分尴尬:“王爷也叫咱兄弟若起战争必听从奚统领吩咐,俺知道自己脑子不好,这些斗智斗勇的,你就别叫俺自个儿想了。”
奚随风淡然一笑:“马将军有所不知,青王和白钟言此举分明就是要那六十万青军消耗殆尽,顺便趁着我们两家主帅不在折一折我们的威风,好叫我们一蹶不振。”
“消耗那六十万军队?奚统领,你不是在说笑吧?六十万人怎么也不是个小数目!六十万大军青王怎么说舍弃就舍弃!”那二人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青篱所犯和我风帅的罪行一样,功高盖主!想必此时青王没有如愿地除掉青篱将军,所以便打定了主意要除掉这批忠心于他的大军,免他登高一呼造反起兵,这六十万人到时候便是他的催命符,他怎么会舍不得?”奚随风冷笑一声,仿佛又想起了当初紫金山那一站,风行烈满脸决绝悲痛的样子,心头一紧,冷酷的口气也略带了愤慨:“想那青王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怀疑,甚至忠心为国的将士也要抛弃牺牲,倒也真够心狠手辣。”
韩偌二人是粗人,是非对错一根筋直到底,听他这么一说,想到要那么多平日里出生入死的将士兄弟白白送死,当下也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像被抛弃的是他们。
“格老子!那个青王真是个老乌龟王八蛋!”
“最好别叫他撞倒俺手里,否则俺一寸一寸捏碎他的骨头!”
轻叹,奚随风目力远广,自然瞧得见江中架桥处的一片凄凉,万余人的架桥战线展开,今日江水愈发湍急,每一个浪头中都有士兵被淹没冲赚那滔滔江水淹没了头顶,只有一只手不甘心地伸出江面意欲挣扎呼救,顺流直下,浮桥之上,这一幕比比皆是,真可谓惨不忍睹。
马之韵两人同望过去,见惯了厮杀的他们也不由皱眉愤骂:“白钟言那厮莫非是傻的,这不是诚心要他们找死!”
“渡江作战缺少船只的情况下,也唯有架桥这条方法可行,他的策略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在人丁上,他采取完全忽视伤亡惮度。这些他都可以推卸责任,完全可以说只是为了尽快攻城所需,士兵们找不到借口,也反抗不得。”奚随风淡淡挑眉,冷哼道:“不过,青王的如意算盘只怕打错了,他只道我烈军还是一年前的烈军么?也太小瞧我奚随风了吧!如今我风城百万大军,兵精马壮,他想损我烈军元气?骸只怕他的资格还不够!”
这傲慢口气与风行烈如出一辙,惹得韩偌二人缩头缩脑,好似又见到了那个凌厉强悍的王妃,他们初时知道风行烈是女子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下来!想起风行烈那可怕的手段,心中是又敬佩又害怕,奚随风如今一用这副口吻,这两人就忍不住肃然起敬。
风城如今早已渐入佳境,选在这三国通商之地,经济发展极为迅速,囤积士兵超过百万,完全没有虚数,此等阵容,就算是凌羽翔趁风行烈不在前来进攻,恐怕也讨不了几分好处。
“随风大哥,投石车和劲弩机我已命人运来了。”又一俊雅温文的黑衣男子远远步行前来,步伐虽慢,却转眼便到眼前,正是烈焰骑中的第二把交椅,洛云,他抿唇微笑:“另外,我们的军师也来视察了。”
他身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名绝世倾城的白衣女子,身旁还跟了个左牵右挂时时对她小心嘱咐的男人,这女子一身白衣迎风而立,温文可人的美丽笑容淡淡瞥过营中,一群素质颇高的军士也忍不住瞪直了眼,看得堵塞了呼吸。
“莲姬姑娘。”马之韵与韩偌当即见礼,他们已见过此女子的本事,那日奚随风所布军阵有一半是出自她手,他们之所以能够轻松取胜,无甚伤亡,完全是因为莲姬军阵之精妙,布局之巧妙。这样一名奇女子,以前却一直被埋没,简直是暴殄天物,于理不容!
想到这儿,两个直肠子恶狠狠的目光就去瞪她旁边大献殷勤的某个男人。
秦悦正逗莲姬开心,却莫名收到这样两道目光,不禁郁闷:“莲姬,我很讨厌么?”
“讨厌,说不上。”莲姬淡淡笑道,明眸微转,一派悠然:“不过,不讨厌嘛,好像也不是。”
“你你你……天啊,地啊,我以前那个温文如水的莲姬去哪儿了?”秦悦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莲姬不理会他,一眼扫视江面,莹白如玉的面容上细长柳眉微微一皱。
“浮桥切不可让他们架起!别看此时他们人力耗损很,但比起两军兵刃相交要少得多了,白钟言存心耗光那六十万大军,不到最后一兵一卒全部死光就剩他自己的精英部队只怕他不会叫停,而且,一旦兵戎相见,你砍了我我杀了你,想要停下也非一时半刻之事。”
“我明白。”奚随风胸有成竹地自信微笑,招了招手,身后的洛云也示意方御等人将投石车和劲弩送到了前方。“有了这些,我们暂时不用畏他们半途搭建木桥。”
“这些是?”天机楼一向对机关术数奇门遁甲甚通,见到这样的精妙结构,莲姬也不由得大感兴趣。
“主上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风城既然是三国当中的第一块肥肉,吃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面临战事,我们当然要有一些自保之道。行烈说那‘火药’威力太大,容易造成这个世界的畸形发展,我虽听不懂,却知道那威力应用到战争之中带来的后果,是以她并没有留给我们火药,而是给了我们制造这些东西的图纸,让我们请了一批工匠打造出各种零件,我们自行组装,便成了这批守城器械。”洛云摸了摸身侧人高的一架大型连发劲弩车,颇为兴奋:“这些劲弩车射程极远,投石车更是威力,不要说毁这几座浮桥,就是战船开过来,也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哦?那如今的距离可能射中?”韩偌二人满眼兴奋,第一次瞧见这新奇玩意,双双如看到了玩具似的小孩,纷纷对着那架劲弩车摸来摸去。
但看江中,那长长浮桥已经搭到了江心,慢慢向着这片延伸,奚随风潇洒一挥黑色衣袍,修长臂膀划过空中,数十道烈焰骑从密密麻麻的战旗之下飞一般窜出,上得这片江堤,将劲弩车和投石车各领一部,推着那轮子慢慢碾过去,呈一字排开,身后一小队后勤精兵负责运送各种巨石和箭矢,江面之上,自成一股雄阔气势。
“威力如何,看看便知!”
同情归同情,但那对岸的青国士兵,是敌人!风行烈曾经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管得了别人如何?
牺牲不会少,但也总比他们打过来要好得多!那个时候牺牲的不止是他们烈军凌军,就是青军自己,恐怕也一样得死伤更为惨重!
奚随风神色冷峻,屹立江爆白发狂舞,宛如地狱魔神,抄起一支的跨臂弓,一支玄铁箭散发着粼粼冷光聚在手中,缓缓瞄准了江中船上一名正在吆喝的督建军官。
“嗖!”
蓄满劲力的长箭带着无穷杀意呼啸飞至!那名监工来自白钟言手下,正四处为难吆喝,却突然觉得心头一慌,蓦然!一阵刺骨疼痛从胸口直直透出!汩汩鲜血飞溅四散,流了满身!他满眼惊骇地低头一望,那支冰冷箭矢从胸口透出一大截,竟是将他整个人贯穿了心肺!
这一眼望过去,目光便定格了,下一刻这监工翻身一倒,落入江水中,一连串的红色血液在江水中犯上,转瞬即逝。
谁?是谁?竟然有这样可怕的准头和劲力,竟然能从江的那面射来如此可怕的一箭?
这边青军建桥的兵队尚在这一箭余威之中陷入惶恐,未醒悟过来,那边收到奚随风无声军令的烈焰骑众人已经同时动手!
霎那间,一排排奇长的劲弩箭矢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劲力从大江东岸直直射入高空,漫天飞舞!一块块石块不知受到何种作用,越过那完全不可能越过的一大段距离,疯狂般地飞上了他们头顶,一时之间,黑云满天!竟然遮蔽了整个天空!
“杀!”随着一声厉喝,一轮又一轮的补给疯了一般地跟了上去!的连发劲弩一次可以顺序射出十余箭,只要手脚稍快,根本毫无间隔,那一道道催命箭矢便不要钱似地流水般放出!
“那是什么!怎么可能?这么远的地方弓箭手根本不可能有这个臂力和射程射过来!”
“天哪!好大的石头!”
“快逃!快逃!还站着等死吗?”
那打把的劲箭根本不似他们想象得那般软弱无力,相反简直是威力强大得可怕!时有箭矢连贯两三人钉入地面之中,像是串了一串糖葫芦,恐怖之极!跟不用提那些巨石,只要被其压住,必定有死无活!
慌张的青国士兵惶恐地争先恐后向后方退去!江上船只无一例外遭受了这轮强悍箭矢的洗礼,惊呼和惨叫飘洒整了整个江面!红色的血水再次汇入江流之中,染红了一片长江!那大堆的尸体滚入江里,有身上插了数支箭矢的,有被巨石砸得不成人形的,像是煮了一大锅血肉模糊的人肉汤,残忍又恶心,看得人心惊肉跳!
劲箭逼退了士兵,投石车便瞄准了那一条条众多生命搭建出如今却孤零零接受箭雨洗礼的浮桥,极远的射程乒乒乓乓一顿下去,将那大片浮桥砸得毁了大半,奚随风才喝令住手。
整个江面一片诡异,东岸烈军未费一兵一卒,而西江之上,却是血染大江惨烈一片,这样可怕的差距不由得让所有看客把双目瞪得笔直。
“好可怕的威力!风行烈果真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啊!”莲姬身边的秦悦忍不住深深吸一口凉气,嘲讽笑道:“若是皇兄知道他简直是放弃了夺得整个天下的机会,恐怕要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你很喜欢天下么?”莲姬从震撼中清醒,凉飕飕道。
“呃……莲姬,你不能怀疑我,我都已经为你放下一切了!莲姬……”
这两口子打闹奚随风暂时没有去理会,俊挺的眉毛又一次拧住,不悦地重重冷哼一声。
众人疑惑地顺着他目光望去,却是心头火起,纷纷怒骂。
大片尸体之后,密密麻麻的人流再次踏上鲜血铺成的道路,片片木板飞快架起,浮桥工程又一次在人眼前展现。
“格老子!这白钟言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妈的!那些青国士兵蠢的不成!他们就不知道会死的吗?竟然还敢继续架这狗屁浮桥!”
“奚统领,快再给们一个下马威!”
“是啊奚统领!来几次打几次,我们就打到他不敢再来为止!”
奚随风却凝目摇了,洛云从他身后走上前替他答道:“劲弩车和投石车的威力虽然,但需要的补给也很多,那些弩箭我们储备尚且有限,此番并没有打造太多,巨石若要运来这般大小的也需费一番功夫,不是巴掌大的石头就可以的。我们此番进攻虽然收效颇大,但却是能够发出的最强攻击,再往后去,便不可能如这般疯狂。但现在白钟言却明显想用人命堆积起这几座战桥,我们打一次他也会接着架一次,搭过来是迟早的事情。”
“过来便过来!区区几座浮桥,能钻进来几条泥鳅?当我们这些岸上的全是死的不成?我们还怕了他们吗?”韩偌一瞪眼睛,虎目穷凶极恶。
“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开战……但若真的开战,我便要那白钟言知道,我奚随风也不是什么好啃的果子!”冷冷丢下一句话,奚随风转身而去,心中却牵挂着远方。
行烈,你此刻在哪里?若你们快些前来,便可以阻止这场生灵涂炭,而我也相信,你定会将青篱安然带到!你看着吧,在你到达之前,不管有多艰苦,我都会为你死守这江东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