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小长大的山坳没有扬州的三分繁华,却分外亲切,何红药悄悄回到了旧时住的老房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地住了下来。她的一丝情意牵在夏雪宜身上,并不代表不能放弃他。她为他做了一切能为他做的,是她自愿,与夏雪宜无关。而现在离开,亦是她自愿,与夏雪宜无关。
在这里清静地住两天,就回到哥哥身爆尽她该尽的责任吧。
何红药抹抹额头上的汗,拿起抹布接着擦凳子上的灰。
不对。她猛地扔下抹布,凳子上怎么会有这么厚的灰?自从兄妹俩成了蓝教主的亲传弟子,搬到教中山庄居住,每隔几天就会回来打扫一次。后来两人手上事情多了,便安排了专门的弟子负责打扫这里。看这凳子上的灰尘,至少积了十日以上,倘若哥哥在教中,定不会有人敢疏忽至此,难道是哥哥出门办事了,的人乘机偷懒?若只是这样反倒是件好事,怕只怕事情不只如此。但哥哥出门了还有蓝教主和嫂嫂在,难道是教中有变?
何红药心中一惊,顿时冷汗涔涔而下。她勉强定下神来思索片刻,在包袱中取了一身衣裳换了,又将些毒粉暗器塞到袖中,其余的都藏到灶膛中,坐下静静等待天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何红药蒙了面,施展轻功向兄嫂住的院子奔去。
院中果然有两个面目陌生的教中弟子在来回巡卢何红药趁他们不注意跳进院中,沉住气压低身子蹲在花丛后,正好一个弟子走过来,被她一刀刺在背心,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上。她跃起身子,手中握着迷魂散从背后蒙住另一个弟子的口鼻,见他无声地挣扎了一阵,就倒下了,才松了手,握着刀步步小心地走向房中。
大厅中冷冷清清,一个下人丫鬟也没有,何红药心中一沉,向兄嫂住的房中寻去。她小心地退开房门,房中坐着的人闻声望向门口,发现是她,满脸欣喜地起身跑了过来:“红药,你终于回来了。”
何红药忙扶住她道:“嫂嫂,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这位嫂嫂虽是蓝教主的掌上明珠,但自小体弱,因此既没有习武也没有习毒,完全当作大家闺秀来养的。蓝教主夫人早逝,只剩得这个女儿相依为命,怕自己百年后女儿无靠,故此把她嫁给无父无母却才能出众的何青葙。所幸何青葙和她两人感情融洽,蓝教主一心扶持何青葙兄妹也正因于此。得知教中有变之时,比起何青葙和蓝教主本领高强,何红药更担心的倒是这位没有自保之力的嫂嫂,此刻见她无事放下了大半颗心。
过去的蓝大,如今的蓝夫人成亲时日已经不短,但因父亲和丈夫的娇宠,仍带着几分闺阁少女的天真,红着眼圈哽咽道:“爹爹和相公去了西藏,说是有要事,这许久还没回来。前些日子齐云敖突然带着人把院子围了,将其他人都赶走了,还留下人在外面守着我,不许我出去,只每天派人送饭进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齐云敖,他自认是护法之子,身份比无父无母的何青葙何红药兄妹不知高了多少,偏偏蓝教主非但看重他们兄妹远胜于他,还要将教主之位传于何青葙。他平时处处与何家兄妹为难,他们看在右护法的分上,总是让他三分,没想到他竟趁哥哥和蓝教主出外囚禁了嫂嫂,怕是想要强行夺位,这次须饶不得他。何红药想得明白,柔声道:“嫂嫂,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话音未落,齐云敖在院中长声笑道:“这里就很安全了,何大还想把蓝夫人带到哪里去?”说话间他已经带着大群弟子,得意洋洋地走进了房中,满脸挂着阴险的笑意:“你以为我会只派这两个人守着她?别做梦了,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何红药,你束手就擒吧。你若答应嫁到我家中来,便是我齐云敖的妻子,与蓝何两家不再相干,我便饶了你的性命。将来不做何大,这教主夫人的位置是跑不了你的。如何?”
何红药冷笑道:“想都不用想,你是什么教主?想趁着我哥哥和蓝教主不在就夺位?我看你才是在做白日大梦。不说别的,教中的几位长老和教中弟子,就未必个个都肯随你叛逆。”
齐云敖被说中了心事,顿时凶相毕露,咬牙道:“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无情了。何家兄妹瞒着蓝教主偷盗教中宝物,意图叛教,将她拿下。”
何红药见他身后的弟子就要围上来,喝道:“慢着,你是什么人?我和哥哥是蓝教主的座下弟子,我哥哥身居左护法,你说叛教就叛教了?将来蓝教主回来查清此事,你是右护法之子,未必就是死罪,这些受你欺瞒的弟子可逃不过万蛇噬身之刑。”
她说的万蛇噬身是五毒教中最残忍的刑罚,齐云敖身后不少弟子听了都面露惧意,有些缩手缩脚地不敢上来。
齐云敖阴笑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告诉你吧,我已禀告长老你兄妹勾结外人,偷盗教中宝物之事,蓝教主回来也救不得你。”
何红药不动声色道:“你说的自然不算,有本事咱们当着长老和全教弟子说个明白,到时若真有此事,自然人人服你。”
齐云敖心想你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道:“你不说我也有此打算,就让你死个明白罢。” 招呼弟子将何红药团团围在当中,留下几个看管蓝夫人,另十来个去请教中长老和召集弟子,其余人拥着何红药向祭台走去。
五毒教总舵规矩森严,只大半个时辰,在教中的长老和弟子俱到齐了,齐云敖站在祭台上,运起内力高声道:“诸位都是我五仙教中人,当知我教有三件宝物,藏在灵蛇山毒龙洞中,只有历任教主方能出入。但何红药和何青葙兄妹竟勾结外人,偷盗教中金蛇剑,此事是右护法和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言。况且保定府分舵的弟子都可作证,与何红药同行的一个男子,手上拿的正是金蛇剑。”
他一挥手,出来两个弟子,齐声道:“我等俱可作证,与何大同行的那男子手中拿的确是金蛇剑。”
几大长老见人证俱全,况且近来江湖上的确出了一位金蛇郎君,手中拿着的剑,据见过的人描述,正是金蛇剑的模样,不由得不信,但蓝教主和左护法何青葙都未归,却也不好擅作主张,都低了头迟疑。齐云敖却是打了先斩后奏的主意,大喝道:“还不把叛教之人何红药拿下。”他心道何红药若是当众反抗,便是坐实了这叛教之名,若不反抗,将她拿下了,何青葙就少了个臂膀,便使了个颜色,立时有几个他的亲信之人出来,伸手去抓何红药。
其中一个是五大分舵之一的于舵主,武功最脯出手也最快,眼看就要碰到何红药的手臂,突然寒光一闪,一把金光灿烂的剑将他的右臂连根斩断,仍然劲道不衰,钉在他身旁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一个男子瞬间从人群中跃起,施展轻功三纵两跃,最后在台下守卫的弟子头上一点,借力飞身而上,正好落在何红药的身边。他拔出金蛇剑,厉声喝道:“谁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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