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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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人清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便点了点头,手中的剑却没放下。

  何红药望着遥远的天爆似回到了那个如火如荼的夏天,缓缓道:“那时我才十岁,哥哥十四岁,我们很早就没了父母,兄妹相依为命度日。哥哥在右护法家当了半年帮工,得他传授了一本教中的用毒秘籍,我们兄妹不胜感激。但右护法的公子,齐云敖,不知为何对我兄妹不满,调换了我们的入教任务,要我们去杀城中的富商,程青竹。”她突然转向右护法问道:“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右护法冷哼了一声没说话,何红药便接着道:“我们不过是两个会些粗浅功夫的小孩子,怎么杀得了程青竹,但完不成任务又不敢回去,只得装成乞丐在他门外守着。虽不知守着能做些什么,但好歹不是什么都没做。有一日,我被太阳烤得晕倒了,哥哥想向门房讨些清水,他却不肯。恰好夏雪宜路过,扶住了我,还喂我喝水。”她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好象又见到了那个骄傲得要命的少年,夏雪宜在旁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就是那一天晚上,我和哥哥实在耐不住了,便想趁着天黑,摸到程府去看看。谁知我们从侧门进去后,才发现路上一个活人也没有。我们一路摸到大厅,躲在门外看到程青竹和一个人相斗。原来那个人叫归辛树,是来替江南梅家大公子报仇的,因此灭了程家百来口人。我们不敢进去,只敢远远地看着,后来归辛树杀了程青竹,自己也受了重伤,我看见他呆呆地在地上坐了良久,爬到旁边一个妇人躺着的尸体旁爆看了一会儿,把程青竹的脑袋割下来丢在一爆便把刀子刺进了自己胸口。”

  她轻声细语将一场凶险无比的恶斗娓娓道来,一时间众人竟都鸦雀无声,唯有右护法嘶声叫道:“她说谎,明明是她杀的。”

  何红药不理他,又道:“我们等了很久,里面也没有动静,便壮着胆子进去探得程青竹已死。我们本没奢望任务能完成,不想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便商量好向教主禀报是我们杀了程青竹,由此成为蓝教主的入室弟子。穆前辈,几年前的灭门惨案你听说过罢?你武功出神入化,当知两个没甚么功夫的小孩子能不能在上百人的恶斗中,杀死正值壮年的令高徒夫妇?你若还是要杀我,我便求你几件事罢。”

  她指着旁边的朱由检:“这位是当朝信王,大太监魏忠贤祸乱朝纲,乱杀忠良,欲要夺这天下。他派了木桑道长的师弟玉真子将信王绑出宫中,碰巧被我们救下。如今我们正要送他回去,不料在此耽误。若我死后,还劳穆前辈为了这天下百姓着想,将信王送回宫中。穆前辈与木桑道长,黄大哥三位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但地上躺的这几个我却信不过,事关重大,还请穆道长到时候不吝举起屠刀,绝了后患罢。”

  众人皆变了脸色,不想这少年竟有如此来头,穆人清稳如泰山的手也颤了颤。

  何红药一脸沉痛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右护法:“右护法,你当初对我兄妹有恩,我们对你父子也是百般忍让。你此次与我为难,可是受了人挑唆?齐云敖虽非死在我手中,却是因救我死在玉真子的暗器下的,此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右护法满头白发蓬乱,发疯般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是你害死他的,你与他无亲无故,他怎么会为救你而死。”

  “你可知玉真子有一个圆筒状的暗器,一按便能射出大篷毒针,齐云敖便是死在那种暗器之下,这件事,教中许多弟子,穆前辈,木桑道长,黄大哥都是知道的。”何红药瞟见架在脖子上的剑又往旁边挪了几寸,心道火候差不多了,便凄然道:“夏雪宜,我死了以后,你忘了我罢。”

  夏雪宜手上一紧,沉声道:“我早就说过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两人目光交缠之间,仿佛有无限的情意流转,木桑心慈,又曾承他们二人还剑之情,便皱眉对穆人清道:“老穆,我看你是错怪他们了,他们拿了我师门的掌门信物尚肯原物奉还,怎会无缘无故的杀人,何况你那大徒儿虽有些愚顽,但你亲手教的功夫,岂是两个小孩子杀得死的?”

  黄真心思灵敏,知道师傅顾全大局,便道:“弟子也曾与何姑娘与夏兄弟相交,对他们的人品也是信得过的。何况他们不畏那魏忠贤的权贵,身负重任……”

  事已至此,穆人清心中纵然还有疑虑,也只得长叹一声放下了剑道:“你们二人武功智计均十分出色,少有人能及,只盼能多存善念,为天下苍生着想。辛树夫妇的尸骨既在你教中,还请你令人将他们掘出来好生葬了罢。”他性子虽沉静,但智慧通达,既已决定不再追究,便连归辛树夫妇的尸骨也不看了,以免再引争端。

  何红药诚恳道:“晚辈也希望天下太平,人人能过安乐日子。”

  穆人清点点头道:“这几人……”

  他话音未落,夏雪宜眉间含煞,手起剑落间便将除了右护法的另两人刺死。适才让他们伤了何红药,还险些害她丧命,他憋了一肚子气,如今风波平息,不快点杀了他们,迟些又恐生变。

  右护法自听闻齐云敖的真实死因便面如死灰,他迟迟没有等到夏雪宜的剑尖落下,便惨笑一声道:“是玉真子骗了我,看在我昔年的一点恩情和云敖为你而死的分上,请你为他报仇罢。旁边这人是石梁温家的温方义,从狱中逃出流落在大理被我认出,我便用钱财收买他为我卖命……”

  夏雪宜听到温家的事,正凝神听着,不防右护法身体往前一倾,重重撞在夏雪宜的剑尖上,喃喃道:“我们一家总算团聚了。”说完头一歪,仍保持坐着的姿势,死在了夏雪宜的剑下。

  有时一念之差,便定了生死。何红药想起为她而死的齐云敖,只因一点贪念,便走上了绝路。如今他的父亲也离开了这个世上,只盼他一家,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团聚。

  她本就受了伤,一直苦苦撑着,此时事定,放松下来便撑不住了,软软地向后倒在了夏雪宜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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