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给我们一间上房。”何红药神情自若地对肩上搭着手巾的店小二抛出一块银子,对背后从她进门就没停过的窃窃私语听而不闻。
她这日的装扮,委实引人注目,长发披在身后,只束了一个蝎子形状的金环,一身白衣上用金线绣了蜈蚣和壁虎,肩膀上还爬着一只活生生的蟾蜍,只差直接用毛笔写上“我是邪教妖女”几个字了。
纵然没听说过五毒教的名头,看她这样子,肯定不是好人。接了银子的店小二对着邪教妖女双腿软得像麻花,磨蹭地不敢上前。还是掌柜的胆子大,生怕这位妖女一气之下砸了他的店,亲自跑出来,抢过银子陪着笑脸将他们往上房请。让店小二佩服他的胆大之余,也不得不为他的爱财如命感叹,要不人家怎么是掌柜呢?
夏雪宜忍笑配合何红药,冷着脸做出杀气凛然的样子,单手提着金蛇剑,一步步缓慢地向楼上走去。
关上房门,掌柜的一反刚才猥琐的样子,挺直了腰背,恭恭敬敬地向何红药行礼道:“右护法,教主也到了。”
“哥哥到了?”何红药吓了一跳,她传令召集教众的消息再快,也没那么快传到云南去啊。
“是,属下这就去向教主报告右护法到了?”掌柜的见何红药点点头,便关上门退出去,还刻意高声叫了一句:“多谢姑娘赏赐。”
夏雪宜见这掌柜的说话做事十分周到,不由得赞了一句:“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何红药好笑地睨着他:“你这是在夸他还是夸我哥呢?”
夏雪宜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夸你哥,讨好大舅子要趁早,不然将来娶媳妇时被刁难就不好了。”
他两个说说笑笑时,何青葙已经从窗户掠进来了,扫了一眼夏雪宜,沉着脸对何红药道:“红药,小蓝儿不见了。”
因着蓝夫人的缘故,何青葙便把女儿的小名起作小蓝儿,以为思念妻子之意。何红药听闻小侄女儿失踪,惊道:“怎么回事?”
“那日,小蓝儿她娘生前的侍女捡回来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说是看她可怜,央我让她留下来。我见她洗净了脸,还算清秀可人,便想留下来给小蓝儿做个伴也好。”何青葙提起女儿,脸上现出慈爱之色来,随即又哼了一声道:“谁知没过几日,那小乞丐竟连同小蓝儿一起不见了。我拷问那侍女方才得知,是她相好的男子叫她将那小乞丐带进来的,她只知道那小乞丐叫孙仲君,别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在大理城中竟查不出消息来,想到我教在云南多年,近来结仇的只有江南梅家,便追了过来,不想妹子也来了。”
何红药见哥哥颇有憔悴风霜之意,显是被丧妻失女之痛折磨得惨了,鼻子一酸,扑过去抱住他,哽咽道:“哥哥放心,我们定能灭了梅家,将小蓝儿救出来……”她既替哥哥伤心,又想起夏雪宜的毒,触景生情,恨不得大哭一场。只是她怕哥哥和夏雪宜担心,用袖子擦了脸,强作欢颜道:“梅家如今应已知道我来了,哥哥带了多少人来?”
何青葙道:“路途遥远,我便只带了十来个人,但都是教中一等一的高手。”他熟知毒性,先前看夏雪宜的面色已经起疑,得空便问道:“他是中了什么毒这么厉害?”
何红药咬牙切齿道:“是个叫玉真子的道士下的毒手,解毒的冰蟾也是为梅家夺去。这些日子,我传下令去,教中附近弟子都乔装打扮,陆陆续续地赶到城中来了,聚集起来也有近百人。若那梅家敢不交人交物,我要他家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他们商议既定,也就不再掩饰行踪,命藏在城中的弟子一一现身,当日便将一封信丢到梅家的门前。
梅老爷子接到门房送进来的信展阅,脸色铁青地对旁边的人道:“你不是说五毒教不敢大张旗鼓来中原么?如今他们不但来了,连信也送来了。”
他旁边的人,正是木桑的师弟玉真子,接过信来一看,上面用朱砂写道:“交出人和冰蟾,迟一个时辰,便死一人,何青葙何红药留。”他不但不忧,脸上却现出喜色来。
玉真子亲手弑师,此事若传开,在武林中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在朝廷之中的靠山魏忠贤,因着不知道朱由检死没死的缘故,也不大稳当。他思来想去,竟打了个主意。
五毒教前任右护法,齐云敖的老爹,曾提起过何红药手中有一张藏宝图,藏着建文皇帝留下的宝藏,她还曾为独吞这宝藏嫁祸于石梁温家。他若能得了这宝藏,携着金银珠宝远遁海外,岂不快哉?
只是云南却是五毒教的地盘,不好下手,还要从长计议。
趁着还能借重魏忠贤的势力,他便打着为皇帝寻找养身灵药的幌子来了江南。
那梅老爷子正忧心家中情形每况愈下,自己和老妻若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五岁的小孙子无依无靠怎么办。玉真子花言巧语,只说何家兄妹是反贼,决不敢携五毒教弟子大张旗鼓来中原,又道成事之后,不但宝藏分他两成,还要请魏公公为梅家讨封爵。他只想着纵使自己身死,得了爵位,孙子也有国家奉养,便听了玉真子指使,凭着旧年与归辛树的一些交情,竟邀到了不少人相助。
孟家一个贴身侍侯孟铮的仆人,在外喝醉了酒,便将那冰蟾的奇效传了出去。玉真子既知孟家与五毒教交好,倘若有事必邀五毒教相助,又贪心宝物,便撺掇了梅老爷子几句,引得他夺了冰蟾回来。这厢亲自去云南暗算蓝夫人的梅家老夫人已经回来,派去的人也将那小乞丐和何青葙之女接了回来。只待到时问出宝藏下落,灭了梅家和五毒教来人,再将罪责推到梅家头上,找到宝藏远走高飞便罢。
如今这何家兄妹都来了,可不正是自投罗网?
他一甩手上的拂尘,笑道:“老爷子放心,我自有打算。”
他们说话之间,外边已经死了一个人,七窍流血被送进来。梅老爷子怒道:“死的都是我梅家的人,你有甚么打算不趁早说出来,难道要待我梅家满门死尽不成?”
玉真子不慌不忙道:“梅老爷子放心,就是你家死尽了,魏公公必请了皇命追封你的。”他既已达到目的,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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