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云景牵着一匹马,站在凌云馆的后院外头。清晨的风冷的厉害,给这风一吹,他就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脖子也跟着缩了缩。
“看吧,我说了你不听,如今到底着了凉不是!”
忽然,凌夭夭的声音响起,云景闻声望去,就见她捧着一堆毛毡织物从后院走了过来。
今日是春巡的日子,云景也在其中,这些东西都是给他路上用的。他忙上前从姑娘手中接过厚重的毛毡,转身就放到了马背上,而凌夭夭也趁着这工夫,回去又拿了一件斗篷出来:“还不快穿上。”
“哎。”
云景答应着,穿戴了起来。
凌夭夭帮着他,看姑娘娴熟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不过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却有一些异样。云景看着那眼神里恍惚的怅然若失,以为是在为自己的这次春巡而担心,便问道:“怎么了,没事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你怎么还难过了?”
“没有!”
凌夭夭转过了头,避开了他目光的关切。
云景见她如此刻意的回避,心中有些起疑,正要再问,可却给姑娘抢先来一步:“你还快去,再不赶紧,怕是要耽搁了。”
出发的时辰是一早就定好的,云景看了看天,自己转道来这里确实耽搁了不少,可看凌夭夭的脸色十分的不对,他就有些不放心:“真没事?”
“没事,你快去吧!”
凌夭夭摇摇头,可是语气里还是有些哽咽。
这哽咽在她的刻意压抑下十分轻微,云景没有听出来,反倒给她一催,人就上了马:“那我走了。”
马真的是好马,他双腿一夹就动了起来。
凌夭夭一直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方才走回了后院。
在院子里,早有一人在等她,这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姑母,凌音。
凌音的相貌与凌夭夭有几分相似,看面容,已经过了青春年华,可是风采依然,但与姑娘不同,这个女人有些冰冷冷的,让人无法不敢轻易靠近。
而在她身边,正有几个包袱。
“姑母。”
凌夭夭上前唤了一声,凌音就开了口:“人走了?”
“嗯。”
“那我们也走吧。”
凌音此话一出,凌夭夭却迟疑了一刻:“姑母,咱们能不走吗?”
“你舍不得那小子?”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两人虽非母女,可也情同母女,凌音对自己侄女的心思早已明明白白。这样这种事关儿女情长的事情,凌夭夭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自然不好提起,于是就巧辞言道:“我就是觉得这么不告而别有些不合适。”
“夭夭,云景有他的事情要去做,咱们也有咱们的事情,你不愿意与他分开,难道要让他参合到那些事情里嘛?”
凌音的话让凌夭夭一时无言。
那些事情是一段关乎她们家族的往事,往事不堪回首,凌夭夭一直想摆脱这些事情,可是凌音却对此耿耿于怀。如今,见姑母说,云景也会牵扯进这些事情中,凌夭夭就苦恼的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让云景去承受她要承受的痛苦。
可是,她又不愿意与云景如此分开,这实在是两难的决定。
看着她如此痛苦,凌音的心里有些发软,可是很快又坚硬如铁:“夭夭,咱们现在走,对云景是件好事,而且以后你们未必不能再见。”
这话句,显然是安慰。
凌夭夭知道,一走,便是天涯两隔。
“姑母,我想留封信。”
这是她最后的留恋,凌音点了点头
……
……
春巡集合的地点就在月山的西城门外,云景到的时候,其他人大都已经来,这些人一边等着出发的鼓声,一边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城门口就显得有些吵闹。
之所以出现如此情况,与燕南山的治军不无关系。
世人常言,治军要严,必须得做到令行禁止。
这一句话不能说不对,可也要分时宜。
若是在两军对阵之时,自然是要那般,可是换成眼前这些长年戍边的人,如果要让他们时刻绷着一根神经过日子,那是没人可以坚持的,弄不好,更是要酿出祸事的。
在月山,燕南山几乎可以说没什么规矩,一切繁琐的日常她都交给下面人自己去安排。
像云景那样,偶尔出去转一圈,只要提前报备,也是被允许的。
可是一旦有事情发生,好比这次春巡,那么也是无人可以不从的。
这便是他的治军之道,宽松有道,一张一弛。
也正是因为这种极富人情味的治军方式,燕南山的话在月山极有分量,就拿此次春巡来说,即便如今天气寒冷,可大伙还是没有太多的怨言。
云景找一块熟悉的角落呆着,也不说话,只听别人说。
听着、听着,他听出一些异样。
春巡并非人人都要参加,因为马不够,云景骑来的那匹也是因为春巡才分给他用的。一般来说,春巡的人选都是抽签调配来的,而他却记得,自己是燕南山点的兵。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了一些异样。
眼前的众人虽然都跟他一样穿着厚厚的衣物,有些也披着斗篷,从外表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可他却发现多了一些人。
这一点,他是从马的数量上看出来的。
默默的数了数,一共多了二十几匹,如此说来,也就是多了二十几个人。
这些马,这些人不会凭空出现,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鼓声响了起来。
“出发!”
随着燕南山的一声令下,所有人翻身上马,春巡的队伍就动了起来。
燕南山一马当前,随后又是一人。
云景骑马跟在了队伍里,整个队伍最后成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朝着前方茫茫的荒原而去。
于此同时,东平茫茫荒原上也有一群骑士在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