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江,火光滔天,一时间,黑夜下的江水被大火照的宛如白昼。
就在云景与鹿鹤鸣先后离去不久,几艘艨艟自南岸而来,停靠在了浦源镇的渡口附近。从这些小舟上下来的人都是腰胯利刃,身着鹤纹银服,赫然便是控鹤监的人。
这些人登岸后,前方的夜幕里,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大人。”
对着此人,控鹤监诸人拱手一礼,而此人的面目也在火光中显露了出来,他正是与云景、令月分开许久的陆病生。
陆病生在客栈里,是杀出一条血路方才脱身的,而他脱身以后,所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利用控鹤监的秘密渠道,将消息传回了雍城,二便是隐在暗处,观察鹿鹤鸣等人的行动。如今来的这些人,就是陆病生招来的援兵,可见人只有这么一点,他不由眉头皱起:“怎么,只有你们几个?”
“回大人,冯大人让咱们几个人先行一步,如今大队人马还在后头。”
冯大人便是控鹤监的监正,冯渊,也是宫里安排在雍城接应令月的人。听罢,陆病生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那你立刻传消息回去,如今殿下就在镇外,情况十分危急,让他们不要再来这里来,直接往西去。”
西边,就是云景离去的方向。
不多时,一只艨艟顺着来路又往回去,而陆病生则带着其余人先往西而去。
……
……
冷夜里,岸边风声萧萧,两岸的树木哗啦啦的作响,在黑幕中犹如一场惊心动魄的皮影戏,让人望之不由心生怯意。如今,令月与雀儿就站在浦源镇往西十余里的渭水岸边,伴着风声,等着云景的归来。
“月姐姐,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雀儿仿佛已经从阿爷与阿婆逝去的悲恸中走了出来,眼睛放着东方,身体却在瑟瑟发抖。令月也是如此,长这么大,她从未有过如今这般,盼望一个人能尽早回来。听到雀儿的这一声问,她就喃喃的说道:“快啦,雀儿再等等,云哥哥就快回来了。”
“嗯。”
雀儿懂事点点头,不再问。
潺潺的渭水,不断的往东流去,风疾水湍,两人等了许久,终于那东去的流水被分散了开来,一艘小舟逆水而来。静怡的月光下,小舟缓缓停到了岸边,云景伸手接住了令月,可两人的手一碰,他就感觉令月的手极其冰冷,便忙道:“姑娘,快进船舱吧。”他似乎始终改不了称呼,也许是习惯了。
令月点点头,拉着雀儿,弯腰矮身就进了船舱。
待两人坐稳,云景就要撑篙离岸,可就在此时,四周黑暗的江面上忽然火光四起。火光由远逼近,他心道不好,复要登岸,却发现岸上也是人影绰绰,星火闪烁。
这一刻,云景知道,自己中计了。
“姑娘,都怪我。”
云景自责于心,可令月看到外面的情形后,却摇了摇头:“这与你无关,云景,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再怪自己了。你现在就去跟这些人说,我在这里,让他们放你与雀儿离开。”
“月姐姐,雀儿不走!他们杀了阿爷与阿婆,雀儿不求他们!”
雀儿的小脸满是倔强,眼中全是恨意。
令月见她如此,只得望向了云景,眼神里似乎是想让云景帮着说话,可云景却道:“姑娘,还是算了,你与雀儿在这里,我先过去瞧瞧。”
云景心里明白,令月是不想因自己的事而连累他人。
可是,令月想的到底简单了些。
雀儿如今已是孤女,孤女在世处境有多难,她也许不知,可云景却知道。如今,就算是这些人放雀儿走,可茫茫宇宙中,雀儿又能去哪里了,最后也不过是黄土一杯。
不多时,江上的舟船纷纷围拢而来,岸上的人马也显露身影。
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此时云景已不再去想,他独自一人上了岸,来到了这些人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过了许久,围拢的人群里飘来了一个声音:“阁下好气魄,可是为何至今一言不发?”
“我无所求,自然也就无话可说,我来,是听阁下说话的。”
云景看着眼前的人,在分辨方才是何人在说话。
“这话说的有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确实有求,既然阁下已经明言,那在下也就直说了,只要阁下将天心露交出来,你与船上的姑娘就都可安然离去。”
天心露,果然是为了天心露。
可是天心露却已经给云景用了,先不说这番话真与不真,他就是想交,也是交不出的。
但是,听了这些话,他忽然有了一个办法。
“那好,你们等着。”
说着,他转身回去,而眼前的人也没有阻拦。
上船来到舱前,云景就问道:“姑娘,那瓶子可还在?”
令月点点头,皱着眉头望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姑娘先别问了,且把瓶子给我。”
令月真的没再问,她在身上摸出那只洁白无瑕的瓶子就递了过来。云景接到手中,随后就上岸回到了那些人的面前,将瓶子放在所有人的眼前。
不多时,周围的人群里就走过来一个人:“东西给我!”
“不行!”
云景知道这不是方才与自己说话的人,闻言就摇了摇头,转首看着前方的人群,一脸正色的又道,“你若是想要此物,就亲自来拿,若不然,我就将它丢入河水里。”
说着,他将瓶子举到了湍流不息的渭水上。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安静。
云景说完便不再开口,只是等着,他断信那个人会现身,而只要这个人现身,自己与令月、雀儿活命的希望也就有了。果然,过了良久,那个声音就再次响起:“阁下,好手段,好吧,既然阁下想与在下一见,那就请稍候吧。”
不多时,周围的人马分了开来,云景看到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鹿鹤鸣。
鹿鹤鸣来到他面前,面露善意,笑着道:“在下已经来了,阁下何不移步一会。”
“不,现在是你求我,得你过来。”
云景死死盯着此人,话语里毫无回旋的余地。